24

阿音心說早知如此就不來了,還耽誤時間呢。于是轉身就往外走。

行了不到兩步, 手臂驟然被人拉住。

阿音力氣不夠大掙不脫, 只能回頭怒視。

冀行箴斜睨她一眼,“居然還真走了。”

“嗯。”阿音非常快地說道:“回去後我可以練習一下今兒宋先生教的內容。”

冀行箴沒搭理她。他拉着她不松手, 側首問徐立衍這兩日所學的課程。

徐立衍看阿音不樂意被他扣住,就道:“殿下可是還有話和五妹妹說?不若先與她說完, 也好讓她先回去。”

阿音聲音甜甜地道謝:“多謝徐哥哥。”

冀行箴涼涼地回頭看了看她,扭頭與徐立衍道:“你先說。”

徐立衍無奈, 只能先一一講與他聽。

阿音看冀行箴心思在徐立衍拿出的手寫冊子上, 就猛地一收手試圖掙脫。誰知道剛用力還沒來得及往外拽,他就反手一握扣住了她的手腕。

明明覺得他沒用什麽力氣, 可就是掙不脫。

阿音沒轍了, 喚人給她拿來了圓凳, 索性就在他身邊坐了下來, 自顧自地看風景玩。

冀若芙和常雲涵行到二人身側。冀若芙也勸冀行箴先把阿音放開再說旁的。

冀行箴不置可否,随口應了一聲卻依然如故。

冀若芙原本還擔憂着, 後看阿音很是惬意地看周圍風景,并未有任何的不适,就也只得作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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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冀若芙、常雲涵和徐立衍相繼離開後,冀行箴這才将拉着阿音的手給慢慢松開。

沒有旁人在場, 阿音氣憤地控訴:“這也太過分了!哪有這樣抓着人的!”

冀行箴勾唇笑笑,“誰讓你嚷嚷着走。”

阿音氣道:“是你說我不用來的。”

“哦?”冀行箴挑眉看她,“我忘了。”

阿音準備跑走,被他叫住, “陪我用晚膳罷。”

看她依然不願留下,冀行箴就道:“我早就讓人準備好了,只是想着你會過來,就一直等你準備和你一起用。”頓了頓,補充道:“我特意讓人做了一桌你愛吃的。”

語畢,他将菜式一一列舉出來。果然都是她喜歡的,而不是他喜歡的。

阿音氣鼓鼓地瞪他。

冀行箴知道她聽了那些話後心軟了,笑眯眯地拉着她坐下,又讓人将晚膳擺上。

小太監捧來淨手的水盆,冀行箴把阿音的手放進去仔細地給她洗着,輕聲問:“疼不疼?”

阿音知道他問的是剛才抓牢她手的時候。明明他控制力道很好,她只是行動受到控制沒有半點不适,可她依然說道:“疼!疼死我了!”

原本阿音想着這家夥肯定會反駁她。誰料他給她洗完手又用絲帕給她将手擦幹淨後,就将她抱到了腿上坐好,開始擡指給她輕輕揉着先前被抓住的地方。

“下次別亂跑了。”冀行箴低聲道,每一下都仔細地掂量好自己的力道。

在他的按揉下,阿音手腕上的筋絡舒服得很,剛才心裏頭的那些不悅就稍微消失了點,随口“哦”了一聲當做回答。

待到飯菜擺好後,冀行箴就抱了她一同用膳。

阿音覺得這樣不舒服,掙紮着要下來。冀行箴倒也沒有繼續堅持。将她的椅子拉到自己的椅子邊緊緊挨着靠住了,這便讓她坐了上去。

把伺候的人盡數遣出屋子後,冀行箴親自給她将菜一樣一樣地夾到碗裏。

阿音年紀小餓得快,早就饑腸辘辘了,和他客氣了幾句就放開猛吃。

不過吃了沒幾口,她就聽冀行箴問道:“你怎麽和徐立衍一起過來的?”

“徐哥哥在外頭等我的。”阿音把嘴裏的食物咽下去後回道:“他覺得自己來景華宮不合适,說是與我一起。”

冀行箴淡笑道:“其實我覺得你稱呼他一聲‘徐公子’比較好。”

“為什麽?”阿音奇道;“那多見外啊。”

如果被隔壁的徐爺爺知道她那麽見外,到時候送她糖果的時候都會少抓一把。

……不過,她也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能夠再回江南去了。自然也不知道何時再見到徐閣老。

冀行箴重重地嘆了口氣,卻也不再提這一茬了。

阿音看自己碗裏的東西夠多了,就讓冀行箴也趕緊吃。

冀行箴笑着說了聲“好”,這才慢條斯理地開始用膳。

許是因着自小的教養,許是天性使然,他的動作十分優雅,帶着一種深入骨髓的淡然與自若。再加上他相貌出衆……

說實話,單單這樣望過去,不看旁的只看他,也是自成一處風景,當真是養眼得很。

阿音這個時候沒有之前那麽餓了,就邊吃飯邊看他。

冀行箴被盯了半晌後,無奈笑問:“怎麽了?我臉上有東西?”

“不是。”阿音老老實實回答:“你好看。”

冀行箴怔了怔,啞然失笑。擡手把她頭發狠狠地亂揉了一把,這才繼續用膳。

阿音悲憤了,捋了捋自己亂糟糟的毛兒,心說這人也真是禁不得誇。她只不過小小地表揚了他一下,他卻居然用暴力來“報答”他。

真是太沒天理了。

飯後冀行箴堅持要送阿音回去。阿音不肯,畢竟他才剛好沒多久。

冀行箴卻道:“明早我就要回課堂繼續讀書了,此時權當提前練練身體,出來走走也好。”

阿音好說歹說他就是固執己見。見勸他不住,她也只能作罷,由着他去了。

冀行箴拉着她的手走了一路。待到看她進了屋子,這才轉身回景華宮。

第二天清晨,阿音特意早早地就起來了。收拾齊整用膳過後就往景華宮去。

冀行箴練完武換了身衣裳出門來,就見阿音正等在外頭,不由詫異,“你怎麽來了?”稍一思量,“今兒你可是起得比平日要早。”

阿音點點頭,“我來看看你好些了沒。”別本來都好了,結果昨日送她回清瀾小築凍一路再又病了。

“我沒那麽嬌氣。”冀行箴猜到了她的用意,唇角止不住地揚了起來。叫人帶上他的東西,他和阿音一起往上課的宮殿行去。

——皇子們學習的崇寧宮與公主們學習的崇明宮只一路相隔。兩人倒是真的順路。

路上阿音想起來一件事,與冀行箴道:“聽說鄭少爺來了宮裏陪大皇子讀書。太子殿下當心些罷!”

雖然她沒見過鄭勝章,但對方敢對俞林瑞說出那些對俞皇後不利的言語,可見是個不好相與的。

俞皇後與鄭賢妃素來不和。即便冀行箴是太子,可鄭勝章年紀比冀行箴大了不少,她是真怕冀行箴吃虧。

“你在擔心我?”冀行箴笑道:“無妨。他不敢對我怎麽樣。”

“明着自然不敢怎麽樣,誰知道會不會來暗的。”阿音嘀咕着說道。

冀行箴了然,握了下她的手,“你放心。我自有主意。斷然不會從他手上吃虧就是了。”

聽他說得這樣篤定且自信,阿音的憂心稍微少了點,這才将此事放下不提。

兩人在路口道別。冀行箴轉去崇寧宮那邊,阿音則是往崇明宮行去。行了不多久,眼看着将要到崇明宮宮門處的時候,阿音就碰巧遇上了兩個人。

其中一個是鄭惠冉。

她身邊的是個個子較高的少年,約莫十五六歲的年紀,身形微胖,看着笑眯眯的很是和善。

阿音心裏有種不好的預感,慢吞吞輕聲說道:“這人誰啊?”

跟來的君眉見過對方,小聲與阿音道:“好似是鄭賢妃娘娘的娘家侄子,鄭家那位少爺。”

鄭家三代單傳,這一代就一位“鄭少爺”,也就是被阿音大堂兄揍得鼻青臉腫的那個。

阿音默了默。

所以啊,人在做天在看,有時候是不能背後說人壞話的。

比如她剛才總提到這個人,一轉眼自己就遇到了。

真是好的不靈壞的靈。

阿音正估量着要不然就現在轉身離開等會兒再過來,腳步還沒往別處去呢,一擡頭對方兄妹倆已經忘這邊走了。

倘若是他們沒有看到她,她自然是想了法子悄悄溜走。可是他們已經瞧見她了,她就不會這麽做。

笑話。

溜走的話,那可是懦夫所為。如果被他們看到她這樣做,再一宣傳俞五姑娘是這樣經不得事兒的性子,那多沒面子啊。

于是阿音擡頭挺胸,昂首闊步走了過去。

鄭惠冉指了她道:“就是她!哥,就是她!”

“我怎麽了?”阿音的眼神看上去十分茫然,“鄭姑娘為何會提起我來?是因我贏了你一局棋,還是說,我讓你莫要再随口說俞家的壞話?”

鄭惠冉哪裏想到她會哪壺不開提哪壺,氣得滿臉通紅,嚷道:“你胡說什麽呢!”

阿音很淡很淡地笑了笑,“我有沒有胡說,你知我知,當時在場的人都知。”

鄭惠冉旁邊的人往前跨了一步來到阿音跟前:“你怎麽說話的你!”

鄭勝章說話甕聲甕氣地,讓人心裏很不舒服。而且,面對阿音的時候,他的神态舉止傲慢且無理,有種刻意而為的高高在上,令人心生反感。

阿音快速後退了一步,擡頭與鄭勝章道:“我說的是事實。你不信的話去問先生。”

宮裏的先生都非等閑之輩,而且是皇上親自挑選出來的。鄭勝章再怎麽猖狂,也不敢公然在先生們的跟前生事。

他輕蔑地嗤了聲,“我為何要問旁人?我妹子說的就是真理!”

語畢,鄭勝章猛地往前探頭過來,“旁的我不曉得。我只知道,你欺負我妹子了!”

他也有一雙鳳眼,只不過遠不如冀行箴的好看。倘若滿分是十分的話,那麽阿音給冀行箴打十分,給他……嗯,勉勉強強兩分半吧。而且那半分也還是友情贈送的。

阿音也很納悶,鄭賢妃看着挺漂亮的,怎麽侄子那麽入不得眼。

“我問心無愧。是她挑釁我在先,是她定了規矩在先。只不過我強她弱,所以最終她輸給了我。”

铿锵說完,阿音側頭看向鄭惠冉,“早知贏了還要被你們責問,我倒不如不應戰。往後鄭姑娘想要和我比試的話,先提早和我說聲事後你們會怎麽做。倘若贏了會被你們問責,我倒不如幹脆拒絕了來得好。”

“你!”鄭勝章氣急,再次向前逼近,眼露兇光,“好伶牙俐齒的小姑娘!膽子倒是大得很!”

“倒也不是我伶牙俐齒。”阿音道:“只不過事實就是事實。我問心無愧,所以不曾膽怯。”

其實還一點。

雖然他們的姑姑是鄭賢妃,可她姑姑還是皇後娘娘呢!

她可是姓俞!

若是她對着他們低了頭,那讓俞皇後如何自處?!

鄭勝章氣得七竅生煙。不過這是皇宮裏,周圍的太監宮女看着一個個不聲不響的,保不準哪個就是皇上的眼線。

饒是他平素張揚慣了,在宮裏他也不敢肆意妄為。

恰好這個時候冀薇她們過來了,鄭勝章朝着阿音惡狠狠地瞪了一眼,這便揚長而去,往崇寧宮行。

今日是學畫的日子。

阿音很是用功地學了幾年,底子不錯。在課堂上她又十分用心地聽講,所以教畫的先生對她贊賞有加。

反觀鄭惠冉,卻是一次次地在課上走神,屢次被先生點名批評。

下學的時候阿音心情頗為舒暢,只覺得腳步都輕盈了許多,走路都帶着風。

冀行箴在崇明宮的門外等着的時候,遙遙看到的便是小姑娘面帶笑容歡歡喜喜的模樣。他一直緊蹙的雙眉瞬間舒展開來,快步上前迎了過去,把阿音喊到了身邊。

衆人紛紛向太子殿下行禮問安。

阿音也跟着似模似樣地行了個禮。待到旁人都離開了,方才問冀行箴:“你怎麽來了?”

“聽說你早晨遇到了不該遇到的人,所以過來看看。”冀行箴道:“順便有個地方想讓你陪我去一趟。”

阿音知道冀行箴口中不該遇到的人指的就是鄭勝章,不由嘆道:“他送鄭惠冉來崇明宮,前後想必也不過片刻的功夫而已,卻剛好被我碰見。”

她這運氣也是差到沒誰了。

抱怨過後,阿音想起來冀行箴方才後頭還有一句話,思量着問道:“你要往哪裏去?”居然還要她陪着,這可真是稀奇。

“永安宮。”冀行箴淡淡說道。

“永安宮?”阿音意外,“皇後娘娘那裏?”

“嗯。”

說到此事,冀行箴眉間的郁色再次聚起,開口的時候聲音也低了稍許,“雲峰說太醫令半個時辰前又去了母後宮裏。”

他雙拳緊握,話語裏隐含擔憂,“我想過去一趟,看看母後究竟怎麽樣了。”而後又望向阿音。

“我想你陪着我。”

作者有話要說: 太子:包子包子,你陪陪我吧~︿( ̄︶ ̄)︿不知道包子會不會答應呢?【擔心.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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