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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年阿音不只一次來過姜家。因程、姜兩家關系不錯, 逢年過節程氏與姜夫人亦是會相互送禮。有時候程氏來姜家拜訪時阿音剛好在家,程氏就會把女兒一同帶了來。

是以阿音如今已經和姜家人頗為熟悉了。

與冀若芙一同下了馬車,便有婢女引了她們往裏行。

引路的婢女認得阿音,不時地回頭和她說着話,還道:“俞姑娘今日來得可是巧了, 三姑娘原本說是要去別家做客, 結果有事取消便留在了家中。恰好可以遇到。”

她口中的六姑娘便是姜家三女姜成珂,乃是姜成軒的三妹。

原本姜成軒的祖父姜大學士在世時幾房孩子一起序齒。後來大學士故去,幾房分了家, 便各自序齒。

阿音很喜歡姜成珂,聞言喜不自勝, 笑問道:“成珂也在?那敢情好。一會兒我去尋她。”

“可不用您去尋呢。”小丫鬟笑道:“一聽說您要來, 三姑娘就在廳裏和夫人一起等着,哪裏還需要您再跑一趟。”

聽聞友人也急着見自己,阿音愈發開心起來,腳步也輕盈了許多。

冀若芙奇道:“你說的是哪個?”

阿音就将姜成珂的身份說與她聽。

因着和姜成珂頗為熟悉了, 阿音還順口道:“平日裏姜先生時常帶了成珂出去玩,最是疼這個妹妹。”

冀若芙若有所思,“等會兒我也和姜姑娘好好說說話。”又拉了阿音的手:“還望妹妹幫我。”

“不用我幫。”阿音笑道:“成珂性子最是和善,芙姐姐那麽溫和,她一定會喜歡和你說話的。”

冀若芙就也開心起來。

想到冀行箴下了馬後走的是另外一條道, 冀若芙問小丫鬟:“太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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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說是要先探望二少爺,已經有小厮請了殿下往二少爺那邊先去了。”小丫鬟對着冀若芙恭敬答道。

姜二少爺便是姜成軒。

冀若芙沒料到冀行箴沒有等着她和她一起去探望姜成軒。怔了下後,她往阿音那邊側了側身, 有些期盼地說道:“阿音,等會兒我們分開去探望姜先生。我有些事情要單獨請教他,你和我分開去見好不好?”

阿音正想着和姜成珂見面時候說什麽好、玩什麽好,聽了冀若芙的話後順勢應了下來。

冀若芙輕輕咬了咬唇,微垂着眼簾捏緊了手中帕子,前行的腳步愈發快了些。

姜大人如今在翰林院任職,和阿音的舅舅是同僚。這個時辰原本該是已經下衙了,今日他還未歸家。

姜夫人正安排着家中事宜,聽聞二公主和阿音來了,就帶了家中女兒前來相迎。

大姑娘已然出嫁,二姑娘也到了适嫁的年齡。其他女孩兒要麽是庶出要麽年齡太小,唯有姜成珂與阿音能說得上話,故而姜夫人特意讓姜成珂招待阿音。

兩個姑娘正巴不得這樣,見了面後就笑着拉起手。

冀若芙本就性子溫和,此刻因着心中有事,待姜夫人更是親近。姜夫人連連贊二公主溫柔,還讓自家女兒多學學。

冀若芙臉紅紅地連聲道:“姜夫人太客氣了。”

姜成珂是個愛笑的姑娘,和阿音說了會兒話後忽地想起來一事,朝姜夫人道:“二公主是來看二哥的罷?娘你不能總拉着公主說話啊,合該讓她去看看二哥才是。”

姜家氣氛和樂,姜成珂雖十一歲了,卻生性天真爛漫,說話單憑心意。

姜夫人生怕女兒無狀言辭沖撞了公主,躬身歉然道:“小女不識禮數,還望公主不要怪罪。”

冀若芙忙扶起她:“姜姑娘很是可愛。我喜歡還來不及,怎會怪罪?”又小心地問道:“不知現在先生病情如何?可方便探望?”

“好多了。您若是想去,我讓人給您引路。”姜夫人說着,就叫了一位嬷嬷和一個體面的大丫鬟過來。

姜成珂問阿音:“你也要一同過去麽?”不待阿音回答,她便道:“要不你晚些再去吧。我哥那裏沒什麽好玩的,我可是有好玩的要給你看。”

若是往常,阿音會顧念着姜成軒是先生,為了禮數先行探望。

此刻姜成珂這話出來後,冀若芙朝阿音這兒望了一眼,阿音就記起了之前和冀若芙的約定,笑着應道:“那就先和你玩罷。”

姜成珂開心地稱好。

她們兩個人雖不時常見面,但性子投契。姜夫人倒也不多拘着她們。二公主離開後,姜夫人讓其他孩子們各自散了,由着阿音和姜成珂随意去玩。

兩個女孩兒剛要攜手往花園裏去玩,便見不遠處有兩個人一前一後往這邊行來。

後面那人身上官服尚未來得及換下,面容和善蓄了胡須,正是剛剛歸家的姜大人。

前面少年步履沉穩氣度儒雅,正是當今太子冀行箴。

見兩人過來,姜夫人忙領了家中仆從上前,向太子殿下行禮問安。

待到寒暄已畢,冀行箴目光清淡地朝阿音這邊看了眼,與姜大人提出了對弈一事,“……久聞姜大人棋藝高絕,特來請教。”

姜大人連稱不敢。客套幾句後,就也将此事應下。

姜夫人就與姜大人到屋裏去,服侍姜大人換下身上官服。

一時間院子裏就剩下了冀行箴和兩個女孩兒。

姜成珂那麽活潑的性子,此刻面對着冀行箴也沒了笑容,面容緊繃神色緊張。

見冀行箴在小徑邊站着并不往這邊來,姜成珂就小聲和阿音道:“太子殿下可真吓人。見了他後我可算是知道‘氣勢威嚴’是怎麽回事了。”

阿音聽聞後,擡眼望小徑那邊看過去。

冀行箴似有所感,朝她這邊望來,唇邊勾起一抹淡笑。

阿音扭頭與姜成珂道:“應該……還好吧。沒那麽吓人?”

姜成珂擡頭又看了眼。

少年身材高瘦,不茍言笑。挺拔如竹,卻又冷淡如霜。

跟個冰塊兒似的。

思及父親對太子評價的那句“溫潤如玉”,姜成珂心說可能百個人看太子就有百種看法,便也不再就此事多想,挽了阿音的手臂道:“不管他了,我們玩我們的去。”

阿音笑着說好。

姜成珂拉了她去花園裏采花。

說是采花,其實就是女孩兒們編花環戴頭上,或是拿花汁染指甲玩。雖然不過是很尋常的玩法,但是女孩兒們天生愛美,對這樂此不疲。

如今是在臘月,花的種類不多。姜家的花園裏最多的便是臘梅。

姜成珂興致勃勃,阿音在旁陪她選花,給她參考哪一朵花的花汁染了會更好看,哪幾枝在一起做了花環漂亮。

好半晌後姜成珂将花環戴在頭上後忽地發現一個問題:“阿音,光我有花環了,你還沒有。不成,我再給你做一個。”

阿音笑着應了一聲“好”,姜成珂就開心地給她采了一大把的紅色臘梅花枝塞進她的手裏。

阿音看她選的花顏色豔麗,就将花枝拿在手中,準備再去折幾枝顏色素淡些的。不過還沒來得及和姜成珂說,兩人就聽有說話聲從不遠處傳來。

女孩兒們挽着手往那邊走了幾步,便見一身常服的姜大人正往這邊來。他不時地側首過去,和身邊的冀行箴說話。兩人身後有婢女數名,端了棋盤和棋子。

“咦?爹爹竟是要和太子殿下在花園裏對弈?”姜成珂驚訝地低聲說了句,與阿音解釋道:“我爹一般不在花園裏擺棋局。”

這就說明是冀行箴的主意了。

阿音悄悄地往他那邊橫了一眼。

誰知就這麽一瞬的功夫而已,還是被他捉了個正着。

他回給她個淡淡的微笑。

阿音默默扭頭收回目光,輕聲和姜成珂商議:“既然太子和姜大人在這裏對弈,不如我們去別處玩罷。”

“好。”姜成珂點點頭。

她也不想看到那個冷冰冰的太子。

誰知兩人剛做好打算還沒來得及開溜,姜大人已經看到了她們,笑着招呼道:“小阿音和成珂一起過來瞧瞧罷?太子殿下棋藝甚好,你們看看也有好處。”

姜家是書香門第,家中孩子對琴棋書畫都有涉獵。

姜成珂聽聞父親那麽誇贊太子的棋藝,就起了幾分好奇,拉着阿音一同去看。

阿音見她起了興致,便沒有拒絕,與她一同觀戰。

姜大人和冀行箴對弈一局後,阿音有些興致缺缺,便和姜成珂說了句後往花園另一角的八角涼亭行去,準備去看看那邊種着的臘梅,準備選幾枝顏色素淡的做成花環。

誰知她剛走到涼亭外,便聽後面有腳步聲急急而來。

雖然這腳步聲不似平時那般沉穩,不似平常那般閑适。但她還是瞬間就辨別出了來人是誰。

阿音猛地回過頭去,愕然道:“你怎麽跟過來了?”又不住往他身後看,“姜大人呢?”

“我與他說暫時離開下。”冀行箴撥開身邊幾枝臘梅,行至她身邊道:“他并不敢多問什麽。”

“可是……”

“莫慌。”冀行箴低笑道:“這次我帶了火青與川青。有他們守着,不會有人靠近了我們卻不知曉。”

火青和川青是冀行箴剛讓徑山給尋來的兩個貼身伺候的小太監。

這兩人是跟了徑山一年多的小徒弟,都是習過武的,功夫還很不錯。冀行箴就帶了他們在身邊,平日裏可當護衛,也可當耳目。

“我聽聞你在這兒,就讓姜蒙把棋盤擺在這裏了。”冀行箴輕聲說着,與阿音一起往臘梅林深處行去,“剛才你看我下得如何?”

阿音這才留意到他手裏拿着先前姜成珂采的那束紅梅。原本她順手擱在了對弈石桌旁不遠處的一個臺子上,卻不知他何時留意到了。

“還不錯。”阿音很誠實地說道:“氣勢淩厲,勢如破竹。只沖勁兒太大了些,不好收勢。”

“難麽?”冀行箴莞爾,“那你看我最後可收的如何?”

“……很不錯。”

冀行箴笑出了聲,擡手揉了揉她頭頂的發,“真是個乖女孩兒。”

這親昵的動作已經許久未曾感受過了。

雖然明知兩人已經長大,再這樣不合禮數,阿音在這一瞬間心裏還是驀地升起一種失而複得的溫暖。

溫暖過後,該注意的還是要注意。

她往旁邊不動聲色地挪動着,低聲道:“殿下還是多注意下言辭為好。”

“知道了。就你多禮。”冀行箴趁她不注意在她鼻尖輕刮了下,“不是說好了無人時無需避諱?”

“可是我已經九……”

“對我,你無需如此。”冀行箴猛地停住步子,側身認真地看着她,“你記住,對旁人你需得記着這些,與我永遠不用顧忌這些。”

阿音悶悶地低着頭沒應聲。

耳邊傳來極輕極輕的一聲嘆息。

緊接着,她頭上忽然一沉,多了個紅梅所做的花環。

居然是那把臘梅做成的。剛才她竟是沒留意到他何時将這些花兒編在了一起。

阿音就想把花環取下來。

冀行箴不肯,一把按住了她的手,“不喜歡?”

“倒也不是不喜歡。”阿音嘆道:“只是這花的花色比較豔麗,我怕我戴了不好看。”想想又道:“這樣鮮豔的顏色更适合活潑些的性子,比如成珂或是四公主。”

“那又如何?我做的,自然只有你能戴得。旁人如何與我無關,我也不會去管。”

冀行箴微笑着凝視着她,給她将花環重新擺正。

“左右我只看得到你,只覺得你才能稱得上這樣好看的花。”

作者有話要說: 太子:猜猜我其實最想說的是什麽?肯定沒人能猜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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