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冀行箴這話來得太過突然, 阿音一時間聽不明白,奇道:“等什麽等了很久?”

冀行箴深吸口氣緩緩心神,伸手将她桌上的東西一并拿在了手裏,輕聲道:“走罷。再晚的話怕是天黑前趕不到家了。”說着當先朝屋門行去。

卻是避而不答她那句疑問。

阿音雖心中疑惑,但看他并不想多提, 便也沒有再多問。

因着将要到中秋, 俞皇後給阿音這回歸家帶的東西尤其得多。有送給各房各處的禮,有給老太爺和老夫人養身用的藥材和補品,還有給孩子們的衣裳與小玩意兒。

滿滿當當六個箱子, 阿音不知該如何是好。她的車子精致而小巧,放不下這麽多東西。

冀行箴就另叫了一輛車子來, 把箱子全放到那輛車上去, 還叮囑了常書白和徐立衍,務必要把阿音妥帖送到家中去。

常書白自是連連應下。

徐立衍從之前開始就好似心事重重,一直有些思緒游離不曾和旁人說話。此刻他似是有話想要和冀行箴說,可欲言又止了半晌, 終是什麽也沒有提起,只将此事好生應了下來。

回去的路上阿音坐在車中,常書白和徐立衍騎馬一左一右地在她車子兩側守着。

眼看着路途走了一半,待到送了阿音到家後各人就要回各自家分道揚镳了,徐立衍終是忍不住問了常書白:“聽聞這一回中秋家宴, 陛下還邀了洪都王一家前來?”

“是有這麽回事兒。”常書白沒想到他會提起這個,便道:“不過據說南邊近月來不太安穩,洪都王有要事脫不開身來不成。王妃和世子還有郡主倒是會來。只如今還沒收到她們到達的消息, 具體如何我也不太知曉。”

“這樣。”徐立衍沉默着若有所思。

阿音聽了他們的對話,撩起車簾一角朝外看看。見周圍沒旁人只他們這一行人,就把車簾掀得大了些,仰頭問常書白:“小白,你們說的洪都王,可是鎮守南疆的那一位?”

“可不。就是他。”常書白道。

聽聞自己當真猜對了,阿音倒是有了片刻的怔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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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都王是本朝唯一一位外姓王。其祖上跟着太.祖打天下,而後封王,子孫後輩一直鎮守南疆。到了這一代,洪都王和王妃伉俪情深,無通房侍妾。兩人有一子一女,如今正是十多歲的年紀。

俞老太爺是武将,與洪都王曾打過交道,故而在家中提過洪都王府,俞家子孫多少知道些這位王爺的事情。但是洪都王妃衆人卻都不甚了解。倘若王妃此次來京參加中秋家宴的話,俞家人少不得要和她打交道。

“王府的人……”阿音想了想,“從小到大我好像是頭一回見。也不知這位王妃是個怎樣的人。”

“莫說你了,我也頭回見。”常書白笑道:“洪都王非召不會入京,王妃倒是偶爾來京一趟,卻很是低調,只拜見過皇上和皇後娘娘便會離去。想要一見怕是也難。”

這時剛才挑起話頭後便一直沉默的徐立衍再次開了口:“我聽說洪都王府世代與冀家聯姻,只不知這次來京,王府是打算給世子還是郡主說親?”

他不提這一茬,阿音和常書白都沒想到這個。

王府與冀家結親之事是自打第一位洪都王便開始了。當時王爺娶的是太.祖皇上的親妹妹。而後世代聯姻。

如今的洪都王妃便是冀行箴的一位堂姑母、晟廣帝的堂妹。只是這位并非在京中長大,而後又遠嫁,因此京中識得她的人甚少。

如今聽聞徐立衍這話,常書白想了想道:“都有可能罷。”

王府世子已然十七,郡主年方十四。兩人正當說親的年齡,哪一個與冀家結親都有可能。

徐立衍緊了緊握着缰繩的手,指節泛了白,聲音也有些緊繃,“那,倘若是給世子說親,應當也是在冀家堂親裏選人罷?”頓了頓又道:“畢竟王妃也是旁支裏選的。”

“這倒不一定。”常書白順口答道:“洪都王府世子據說文武雙全一表人才,陛下曾在南巡時見過他一次,對他贊賞不已。照這樣看來,尚公主也是使得的。”

話一說完,常書白方才發覺不對,扭頭問他:“你怎麽打聽這個打聽那麽仔細?”

徐立衍卻顯然沒有聽到他這句問話。半低着頭看着馬前地面,好半晌方才輕輕的“嗯”了一聲。也不知這一聲答的是應的哪一句話。

常書白倒也沒放在心上。

徐立衍是個悶嘴葫蘆,平時話也不多,問十句有九句不答都是常态。

阿音卻是覺得不對。

徐立衍甚少對旁人的事情這樣關心,如今一問再問,必定是對其中某個點特別在意。

她鑽回馬車跑到另一邊撩起另一邊的簾子問道:“徐哥哥可是有什麽擔憂的事情麽?不妨與我說說,我看看能不能幫到你。”

徐立衍忙道:“沒什麽。随口說說罷了。”

阿音看他不想說,就沒多問。

回到家中後,還沒下車子,阿音就聽到哥哥在外頭嚷嚷的聲音。趕忙讓丫鬟扶着下了車,朝聲音來處笑問:“五哥你在做什麽?老遠就聽到你在喊了。”

俞林安聽到妹妹問話,笑着跑了過來,眉眼飛揚地道:“明兒要去山明寺上香。娘讓我看人把東西裝箱子上呢。”

說罷眉眼一冷,扭頭朝着小厮呵斥:“箱子怎麽放的?歪了歪了,擱正一些。免得後面的箱子不好往上擺!”

小厮戰戰兢兢地動手去挪。

阿音小聲說他:“你看你,兇巴巴的,當心傳出‘惡霸’的名聲來。”

“怕什麽。”俞林安頭一揚,“別人說就說去。你們知道我不惡霸就成了。”

阿音就笑,“你可別冤枉我。我可看着你像極了惡霸。”

俞林安怔了怔方才反應過來阿音是什麽意思,正要拿話去怼小丫頭,一扭頭才發現阿音已經拎着裙子跑遠了。

他咬着牙喊了聲“有本事就別溜”,當即撒腿去追。

兩人你追我趕地跑了好一會兒,路上遇到俞千雪。

俞千雪輕嗤一聲,不高不低地說了句“野丫頭似的”。

阿音沒有理會,轉而去了另一條道。

俞林琛正從那條路上過來,看到妹妹後不由駐足,笑着将她攔下。

“做什麽跑得這樣急?”俞林琛給阿音拂去了不知何時掉到她發間的落葉,“又沒人追你。”

這話剛落下,俞林安就跑着往這邊來,口中不住喊道:“有本事別跑!”

阿音身子一轉去了俞林琛身後,指了俞林安道:“哥哥,五哥欺負人!”

俞林安氣得咬牙啓齒,撸着袖子道:“小丫頭學會反咬一口了?嗯?看我不——”

話沒說完,擡頭對上俞林琛黑沉的臉色。俞林安當即改了笑臉,嘿笑道:“哥,你看,她說我像惡霸,還轉彎抹角的。我就……”

“她說你是惡霸,你自然就是。”俞林琛淡淡說道。

阿音在他身後哈哈大笑。

俞林安氣得直跺腳。

這時候程氏從屋裏出來,遠遠地看到他們幾個,就招呼他們進屋。又見俞千雪在不遠處,也喊了俞千雪一起。

如今已經成了習慣。但凡阿音回家的這個時候,俞家衆人就都聚在一起用膳。這個習慣已經持續了好幾年。

兄弟倆進屋後就被俞三老爺叫到了旁邊說話。俞千雪則到了一旁尋自家母親。

因為剛才跑得急,阿音進到屋裏的時候鼻尖微微有汗,猶在氣喘籲籲。

程氏就掏出了手帕來給她擦汗,“瞧瞧你,多大的人了,還鬧得跟個孩子似的。”

說完後她又覺得自己這話不好。女兒在宮裏無法自由自在,回到家後自然活潑些更好。

于是程氏改口道:“罷了。難得回家一趟,愛怎麽玩就怎麽玩罷。”

阿音笑着挽了她的手臂晃了晃,“還是娘疼我。”

“哦。敢情你娘疼你,旁人就不疼你了?”

聽了這如洪鐘般的聲音,阿音笑着揚聲道:“祖父自然也是極疼我的。”

俞老太爺從旁走過來,背着手哼道:“這還差不多,算你有點良心。”

阿音和母親低語了兩句,行至前面給俞老太爺和俞老夫人行禮,“娘娘這一次準備了好些東西。還特意給祖父祖母備下了養身的藥材與食物。”

說罷,将俞皇後帶來的禮一一講與兩位老人聽。

自家女兒嫁入宮中一直是老人心裏難以過去的坎兒,平日裏見不到,有個冷暖的也說不着。

俞老夫人心裏惦記得緊,拉了阿音細問俞皇後的身體狀況。

聽聞阿音說俞皇後如今身子尚可,沒事時時常散步,也在注意着鍛煉身子,俞老夫人心裏放心了少許,握了阿音的手道:“你能進宮陪着她,我這心裏也好過點。只是你苦了些,那個地方——”

說到這兒卻是眼睛濕潤接不下去了。

俞老太爺在旁道:“好端端的又亂說什麽。”

他長長地嘆了口氣,與俞老夫人道:“倒不如和孩子講講明日去寺裏祈福的事情。”

大姑娘俞晗的婚事早已定下,大夫人和老夫人都舍不得她,想她晚一些出嫁,一直留到了現在。如今年滿十八,再不嫁的話說不過去了,因此婚期定在了十月上。

眼看着還有兩個月就要成親,之後便要開始因着這個喜事忙碌起來,所以俞老夫人打定主意,擇了阿音回來的這一天,帶了孩子們去寺裏上香祈福。

之前家裏已經商議過此事,只阿音一人不清楚細節。俞老夫人就喊了程氏一起把這事兒給她細說了。

晚膳過後,程氏還要和大夫人、二夫人一起準備明日出行的東西。阿音拜別她們後就先回了屋裏。

洗漱已畢又換了身衣裳,覺得幹淨清爽了許多,她這才拿起了分別前冀行箴塞給她的一個小荷包。

當時忙着吩咐宮人們把箱子整理好,顧不上細看。再者他在她耳邊輕聲說回家再打開,她就沒有多想,順手把荷包塞在了懷裏。

剛剛換衣裳的時候看到了荷包,阿音就将它暫時放在了床邊。如今閑了下來方才打開。

出乎她意料的是,裏面居然是一串可愛的手鏈。

只是這手鏈十分特別,上面的珠子非金非玉。

而是一顆顆紅色的小豆子。

作者有話要說: 阿音:咦?紅色的豆子?赤豆?和煮湯的看上去不太一樣啊~

太子:……都說了是紅色的豆子,為什麽你不叫它紅豆呢……紅豆……/(ㄒo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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