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chapter 17

過道無人, 只有他們三個身影突兀。

女孩瞳孔緊緊一縮,身軀細顫, 因為少年一句話猛地釘在原地——

她臉色泛白, 在昏昧不明的燈光下,透出一種無處可遁的脆弱。

這種表情,何知禮只在她身上見過一次。

上回她請他吃飯, 問起為什麽不願意透漏自己的身份,她也露出了這種無措。

這就是她不願告訴他的原因?

這就是她千方百計想隐瞞的東西麽?

何知禮盯着對面的女孩子,也許是最隐秘的痛處被撕開, 也許是事故太突然, 她朱紅唇瓣微微抿着,竟然忘記甩開少年的手。

任由他緊緊握着,薄胎瓷一樣的肌膚勒出刺眼紅印。

何知禮瞳仁深沉,一動不動, 握着門框的手微微收緊, 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 人已經擋在了路渺渺跟前。

他捉住少年的手, 強迫他與她分離, “放手。”

少年下意識後退一步,大概也被自己的話震驚, 臉上浮掠不易察覺的悔意。

但也只是一瞬間,他沒有想過傷害她,更沒有想過向她道歉。

他不再咄咄逼人,只是執着地看一眼何知禮身後。

“反正……你最好見他一面。”

留下這句話, 少年就匆匆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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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道再次安靜下來,何知禮轉身看向身後。

路渺渺的面色已經恢複如常,只是眼睑仍低低垂着,不知道那雙眼裏是什麽神采。

總是上翹的嘴角也被壓了下去,她不笑,他竟覺得陌生——連帶着一些揪心的,說不清楚的情緒。

大概是察覺他的注視,路渺渺擡了擡眼睛,看向他,微微一頓,然後粲然露出一抹熟悉的笑意。

漂亮的,驕傲的,不以為意的。

她對他說:“不好意思,讓學長看笑話了。”

何知禮的心髒驟然跳停,像是被什麽東西強硬擠入,猛地在他心裏紮下了根。

根莖蓬勃生長,還未發芽,已經汲走他所有養分。

那一瞬間,他這陣子所有的郁躁與反常仿佛都有了原因,為什麽在意,為什麽生氣,歸根結底都是面前的少女。

她就站在他面前,還未落淚,他已經感覺到于心不忍。

不等他理清楚自己的情緒,她已經返身走回包廂,拿起自己的東西。

他聽見她對高陽說晚上有事,不能和他們一起去看電影。

高陽惋惜了一聲,但也沒有強留,把她送到包廂門口,熱心地和她揮手告別。

她走出庭院,沒入月斜影疏的夜色裏,漸漸遠去。

何知禮靜靜立着,看着她的身影消失不見,才稍微移動視線,往包廂裏走去。

高陽看見他,忍不住問道:“老二,你剛才站在走道裏幹嗎?跟丢了魂似的,小學妹走了你也沒反應,你們剛才說話了嗎?”

他取下衣帽架上的外套,低低的,遲緩地應了一聲:“嗯。”

不知是回答他哪一句話。

遠處燈影昏黃,月影稀薄。

一盞盞路燈伸向遠處,看似觸手可及,實則越走越遠。

路渺渺踩着稀稀疏疏的樹影,一步一步前行。

她剛才給紀叔打了電話,讓他不用來接她,現在紀叔已經回去了,她想再打,手機也已經沒電關機。

錢包空空如也,更沒法打的,只能慢吞吞地走回去。

還好這裏燈火通明,不用擔心發生治安問題。

只是不知道要走到什麽時候,而且她不太記得路,不知道現在走的方向對不對。

早知道剛才就不那麽急着走了,路渺渺有點後悔,如果看完電影再跟大家一起回去,也不至于淪落到這個地步。

哎,真可憐。

可是宋贊突然出現在她的面前,她根本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

如果她知道他會在那裏,也不會答應高陽的邀請。

他憑什麽以為她會見他?她對那個男人沒有任何感情,更不要說是父女團聚。

想想就覺得可笑。

不知道走了多久,前方高樓林立,車流不息。

她正要繼續往前,身後突然傳來一聲車鳴,在漆黑的夜色中響起,打破阒寂。

路渺渺下意識回頭,就看見一輛黑色車子不緊不慢地跟在身後,隔着幾步遠,她走它也走,她停它也停。

始終保持着穩定的距離。

透過擋風玻璃,路渺渺看見何知禮的臉,微感詫異。

不等她做出任何反應,對方已經把車開到她身邊,打開車門對她說:“上來。”

路渺渺站在路邊,不解地眨了眨眼,“為什麽?”

他不改聲色,“前面是事故高發區,你想一個人過去?”

路渺渺認真想了想,始終沒想起前面發生過什麽“高發事故”。但也沒關系,沒有人會和自己過不去,她确實走得累了,這裏距離她家還有一段距離。

她拉開車門,順從地坐進後面。

何知禮問:“你去哪裏?”

路渺渺猶豫片刻,說出一個地方。不是她家,反而是市中心一間有名的酒吧。

何知禮立即停下車子,問她:“去那裏幹什麽?”

路渺渺好像比他還疑惑,“去酒吧除了喝酒,還能幹什麽?”

何知禮通過後視鏡看她,聲音放得很沉,“你不是說過一喝酒就會睡覺麽?”

“可是不喝酒我會睡不着。”她支着下巴,竟然願意向他袒露心事,“那家酒店的老板和我媽媽認識,不會有事的。”

然而,誰能保證?

何知禮看向後方的女孩,她挽起的長發已經放下,紮成長長馬尾,垂在腦後。

粉白細膩的小臉暴露無遺,不過巴掌大小,雙眸圓黑,瓊鼻朱唇,這樣美麗,誰能讓她完好無損?

何知禮直接說:“我送你回家。”

路渺渺急急地回答,“我不想回家。”模樣帶着些異樣的堅持,“別送我回家。”

何知禮想起剛才在包廂外聽到的話,停頓了頓,終于還是沒有和她繼續争執,往前駛去。

路渺渺以為他向自己妥協,微微松了口氣。

誰知他只是開車在市區轉了一圈,最後停在一家24小時營業的便利店門前,下車給她買了一聽罐裝果啤,回來塞進她懷裏。

“給你。”

“……”

路渺渺盯着那罐果啤看了很久,再看何知禮的側臉,才确信他是當真沒有送自己去酒吧的意思。

好吧,聊勝于無。

路渺渺低頭慢慢拉開拉環,老老實實地嘗了一口。

其實她也不是多想喝酒,去不去酒吧也無所謂,只是那一下子忽然固執起來。

像戒毒的人聞到罂|粟的滋味,必須嘗一口才能麻木痛苦。

然而這罂|粟實在不怎麽有效,冰涼的液體潤入喉嚨,又甜又膩,不像是酒,倒像是果汁。

路渺渺默默捧着易拉罐,忽然想起來一件事:“學長為什麽追出來送我?”

倒是越喝越清醒。

何知禮沒有回答。

她固執地問:“為什麽?”

何知禮說:“沒有那麽多為什麽。”

可他以前不是讨厭她嗎?怎麽會主動送她呢?

路渺渺想不清楚,低頭又嘗了幾口果啤,又濃又長的睫毛随着低頭遮蓋眼前,她說:“我以為學長會嘲笑我。”

畢竟他對她的敵意顯而易見,如今逮着這麽大一個機會,可不得使勁攻擊嗎。

何知禮動了動唇角,“嘲笑你什麽?”

“你不是聽到了嗎?”她擡起眼睛,“我和那個人的對話。”

那個人,指的是她同父異母的弟弟,宋贊。

“嗯,”何知禮毫不否認,“聽到了。”

路渺渺心如死灰,不再多問,不知不覺已經把一瓶果啤喝完。

頭腦昏昏的沉,像被鈍刀子切割,一下一下,阻斷她所有能夠反應的神經元。

她倚着車窗,有些緩慢地閉上雙眼。

不知道在想什麽,臨睡前的那一秒,很輕很輕,幾不可聞地說了一句:“可是他說得沒錯,我就是很害怕……”

何知禮忽地一怔,朝身後看去。

路渺渺已經睡着,平穩的呼吸坦然她的不設防備。

明明在空無一人的琴房裏都懂得先問來人是誰,卻在他的車裏就這樣放肆熟睡。

何知禮身體一松,倚向靠背,心緒複雜地閉上了眼。

路渺渺一直知道,她沒有爸爸。

不是曾經失去,而是從來沒有。

別人家庭和睦,父母恩愛,她只有媽媽一個。而且她的媽媽不是忙碌于工作,就是穿梭于各種社交場合,很少顧及她。

即便偶爾關心,也是詢問她成績如何,作業如何,鋼琴舞蹈畫畫學得如何。

小時候幼兒園組織活動,需要父母都到場。

別人的父母都來了,一家三口其樂融融,只有她握着外公外婆的手,在一群孩子中間格外突兀。

她那時候還很不服氣,為什麽她媽媽不能來?沒有爸爸,連媽媽也不要她嗎?

後來她長大一些,從宋姨那裏得知所謂前因後果,就再也不會詢問這些問題。

她的媽媽在大學時談過一場戀愛,據說當時和男方情投意合,兩人從相識到相戀,轟轟烈烈。

本該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的一段姻緣,結果因為男方家裏不同意,不得不分手。

分手以後,男方很快給兒子訂下一門親事,草草結婚,徹底和她媽媽斷了聯系。

原本這件事可以就這麽過去,誰年輕時沒有愛錯過幾個人?

可是一個月後,路貞居然發現自己懷了身孕。

那時候路老爺子的生意還沒有做得那麽大,而對方有權有勢,不能去讨說法,只能忍氣吞聲。

所有人都勸路貞打掉孩子,只有她自己堅持生了下來。

于是有了路渺渺。

所以路渺渺一直想不通,她既然堅持把她生下來,為什麽不能多疼疼她呢?

反而是當初勸她打掉孩子的外公外婆,把自己捧到了手心。

……

第二天,路渺渺醒來時,正在一間寬敞的卧室裏。

卧室風格簡潔,色彩單調,與她屋裏的精心布置迥然不同。

而她躺在床上,身上蓋着一張薄薄的棉被。

這是哪裏?

她緩緩坐起,腦袋有些遲鈍,扭頭看向敞開的窗外。

窗外瓊樓廈宇,鱗次栉比,不遠處就是本市最具标志性的建築物。

微風透過紗窗吹拂而來,送入清涼,也一點一點打開她的記憶。

她昨天晚上在何知禮的車上睡着了……他把她帶回家裏了嗎?

似是為了印證她心中所想,路渺渺轉眸,就看見床頭櫃上壓着一張白色便簽紙。

上面寫着幾行字,字跡硬朗,利落有力。

“廚房有粥,醒來自己熱一下,有事電話聯系我。”

底下附上一串電話號碼,落款是,何知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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