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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睐還真以為張行是失血過多導致頭暈了,小心翼翼的将人送到他家街口,張行轉頭看了看四周的景色,倒是翻出了久遠的記憶,模糊不清,但是卻銘刻在腦海之中,看到熟悉的場景就回想起來了。

這是一條長巷,這時候的g市還沒有到處都充斥着鋼筋水泥的大樓,小巷裏的住戶都是一家一個小院,矮矮的房子上是一棵棵高大的梧桐樹,梧桐樹從巷口一直延伸到巷尾去,也因此這條巷子就叫梧桐巷,

在巷口還有還有賣西瓜的,這時候還沒收攤,手裏搖着一個大蒲扇,穿着白色短褂搬個小馬紮坐在那裏,頭上就是成蔭的梧桐樹,剛好乘涼。

“喲,張家小子回來了?”遠遠的那中年男人就瞧見了張行,眼力倒是好,大老遠的就開始嚎着嗓子喊了一聲打招呼。

這是誰?

張行翻着自己的記憶,還真的認出這人是誰來了,待走近了便笑着叫了一聲:“王叔!”

這人是他家鄰居,家裏是賣水果的,張行對他有印象還是因為以前自己經常跑到他家蹭水果吃,而且他的妻子炒菜做飯極為好吃,就算是從這條巷子裏搬出去好幾年,張行都還記得那味道,一直念念不忘的。

“你小子終于舍得回來了?”站在王叔西瓜攤前一個穿着白色大長褂的老人突然轉過頭來,看見張行立刻橫眉豎目的,撸着袖子就怒氣沖沖的沖到他身邊。

等看見張行頭上的紗布,老人彎腰伸手把腳上的千層布鞋脫下來,舉着鞋子就開始打人,嘴上氣道:“你又跑出去打架,我讓你不學好,我讓你不學好!”

老人氣急了,出手可沒有留情,鞋子打在張行身上生疼生疼的,可是他卻無心去想,一雙眼只能怔怔的看着眼前的老人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

爺爺……

他在心裏默念。

徐睐在一旁手腳無措,想讓張爺爺別打了,又不知道如何開口。

“……我讓你不學好!”張爺爺年紀已高,打了幾鞋子就覺得累了,扶着腰喘氣,他還想再罵,可是一擡頭就看見自家每天怼天怼地,恨不得把頭仰得比天高的孫子怔怔的看着他,眼裏流着淚,看着他明顯很傷心的樣子。

“這,這是怎麽了?”

大孫子,心頭寶,對張行這個孫子,張爺爺怎麽可能不心疼,只是張行從小就頑劣,不管還不得上天去了,他這才不得不狠下心腸管教他,只是如今見他掉金豆豆,哪裏還有剛才打人的狠勁,心疼得不行,連聲的問:“怎麽了?是不是學校誰欺負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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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瓜攤後聽到他這話的王叔忍不住朝天翻了個白眼,救你孫子這校園一霸的派頭,他不欺負人就不錯了,誰敢欺負他啊?

“爺爺!”張行伸手一把抱住張爺爺,将頭埋在他的肩上,眼淚很快就濡濕了他的衣服,張行哽咽道:“沒有人欺負我,我只是,只是想爺爺了。”

張爺爺在張行高中畢業之後沒多久就已經去世了,張行從小是由他撫養長大的,祖孫兩感情很深,當初張爺爺去世張行就難過得不行,後來緬懷爺爺也只能看着他的遺像,如今咋見精神頭還足足的爺爺,張行的心情別提多激動了,又驚又喜,眼淚頓時就止不住了。

十年前,爺爺還沒死,還沒死,真好!

聽到他說想爺爺了,張爺爺心裏又是無奈又是高興,摸着他的頭道:“又不是小孩子,這樣就哭上了?我不是在這嗎?”

張行抹了一把眼淚,激動的情緒過了心情就平靜下來,想到自己二十八歲的大老爺們還哭成個傻逼一樣,他心裏都為自己臊得慌。

轉頭一看,就見徐睐目瞪口呆的站在那裏,顯然被自己剛才哭那一場吓到了。

張行:“……咳,我就是,情緒太激動了,啊哈哈!”

徐睐點頭,小臉紅撲撲的,道:“我明白。”

你明白,你明白啥啊,張行哭笑不得。

大概一個人喜歡另一個人看他的目光都是帶着濾鏡的,在徐睐看來,就算張行哭,那也是十分帥氣的,而且更讓她覺得他是個有情有義的人。

“這位小姑娘是?”張爺爺目光奇怪的看着徐睐,直接問張行:“不會是你的小女朋友吧?”

徐睐臉頓時又紅到了脖子根,張行還沒開口,自己就在那結結巴巴的解釋:“不,不是的,我們只是普通同學。”

張行哭笑不得的解釋道:“爺爺您說什麽了?這是我們班班長,我頭上受傷了,這才讓她送我回來了。”

“班長啊!”

在這年頭,班長,嘿,那可是好學生,成績好啊,張爺爺再看徐睐乖乖巧巧的樣子,心裏就更喜歡了,道:“這姑娘一看就知道是好孩子,不像你,一天惹是生非的。”

被張爺爺誇獎,徐睐心裏又是羞澀又是開心的,她看了張行一眼,道:“那我就先回去了。”

“等等!”張行叫住她,他道:“今天班長你幫了我好多忙了,我都還沒謝謝你了。”

他看了看四周,看見王叔家的西瓜攤,轉身抱了一個最大的塞她懷裏,道:“來,這個西瓜送給你,我王叔家的西瓜又大又甜,瓢紅瓜甜,你抱回去吃吧,算是我給你的謝禮了。”

張行這話可是說到了王叔心坎裏,立刻就高興了,十分高興的道:“張行說得對,我這瓜可都是我自家種的,沙田裏産的,保管個個都甜。”

張行選的是最大的一個西瓜,拿在手裏沉甸甸,徐睐推辭不過,只好拿個帶子裝着提回學校去。纖細的影子走進黑暗裏,她手上那個大西瓜無比的吸引人的注意力。

張行摸着下巴道:“好像,有哪裏不對。”

身邊的張爺爺一拳揍了他一下,道:“這麽大一個西瓜,你就這麽讓人家一個小姑娘抱着回去,怎麽一點都不知道體貼人啊?”

王叔調笑道:“張行啊,你這樣以後可是找不到老婆的。”

張行不以為意,道:“我将來娶老婆了,我一定對她很好。”可惜,到了二十八歲,他還是個老光棍,也不是沒人喜歡他,只是他總是覺得沒那麽一個稱心的,心裏總有些不得勁。

張行掏了錢給王叔,他那爹是個不着調的,但是給錢倒是爽快,他小時候褲兜裏一直都有錢,一個西瓜的錢,還是付得起的。

王叔擺手,道:“一個西瓜值當什麽額,還要你給錢?”他們都是老鄰居老街坊了,他們兩家還是挨門挨戶了,一個西瓜,王叔還不至于計較。

張行想了想,又拿了一個西瓜,道:“拿我再買一個,兩個西瓜,王叔你總不能不收了吧。要我說,您這樣不收錢,還怎麽賺錢啊?”

“嘿,你小子還教訓起我來了!”

張行笑嘻嘻的把錢給了,抱着一個大西瓜和張爺爺回了自己家。

陌生又熟悉的院子,牆角搭着葡萄架,葡萄綠油油的藤蔓攀爬在了整個架子上,一片綠蔭。張行記得這葡萄是他們這裏特有的,葡萄很小,成熟顏色也是綠色的,只是是一種晶瑩剔透的綠,吃起來十分的甜。

想到這張行就有些饞了,有些記憶是刻在骨子裏的,想也不想他熟門熟路的去廚房拿了個刀,将西瓜一刀切,拿着勺子坐在外邊的石凳上就開始吃。

唔,果然王叔家的西瓜還真是甜,和以後那種用激素促生長的西瓜完全不同,滿是甜香。

張爺爺看了他的腦門一下,道:“你這是怎麽弄的,醫生怎麽說啊?你說你啊,一天到晚不學好,你就不能讓我少操點心嗎?”

張爺爺嘴上絮絮叨叨的,張行拿着勺子舀了一大勺遞到他的嘴邊,他無奈又好笑的吃了,伸手點了點他的額頭。

張行看着他笑,這樣看來,回到十年前也不是壞事,至少他看見了自家爺爺,只是以後的事情,還需要從長計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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