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不智或僥幸(二)

深藍色遮光窗簾拉着,縫隙裏有隐約光亮。白色棉布裙子被丢棄在床下,團成醜陋的一團。荊複洲的手臂鎖在她的腰上,夢裏安願依舊在被男人不知餍足的抛起墜落,從放映廳一直輾轉到他的房間。身上的汗冷下去,她在半夢半醒間皺着眉頭,腰上的手臂收緊,呼吸噴在她敏感的後頸,是屬于荊複洲的溫度。

他自後面擁着她,頭埋在她的頸窩,鎖骨那裏有一圈深深淺淺的紅痕,他輕輕吻過去,安願就不适的嘤咛一聲,在他懷裏動了動。

蹭着她柔軟的黑發,荊複洲眼神溫存:“安願……”見她沒有醒來,他貼着她的耳廓去輕咬她的耳垂:“小安願……”

夢境遠離,意識漸漸清醒。安願蹙眉,随之清醒的還有滿身酸痛。她被塞在被子裏面,肩膀處的傷疤暴露在空氣裏,被子下的身體正被人擁在懷中,輕輕厮磨。

“醒了?”荊複洲心情愉悅,大概是因為昨晚她的慌亂和青澀。安願張張嘴,嗓子裏好像有把火在燒,幹澀的讓她覺得疼痛:“……我想喝水。”

往日的冷清被稍顯脆弱的眼神掩蓋,安願不想被他看透自己的樣子,至少不該讓他覺得這幅樣子是因為他。可是荊複洲卻和她作對似的,低頭吻着她的眼睛,是溫存之後的餍足:“累麽?”

那絲惆悵在心裏被拉扯着咽回去,安願揚了揚嘴角,這次的媚态不在眼神裏,而在她微微靠近的身體。半靠在他懷裏,她聽見荊複洲漫不經心的問道:“還回去麽?”

“回去呀。”她開口,聲音沙啞。

下巴被捏住,安願不得不擡起了頭,荊複洲的眼神透着無奈,輕輕咬一口她的鼻尖,他的聲音帶着嘆息:“你怎麽這麽倔。”

偏頭,躲開他的手,安願帶着笑意坐起來。黑發散落在背上,擋住了大片白皙。荊複洲的手在她腰上捏了一把,有些意猶未盡:“這就起來了?”

“再不起來,荊老板恐怕又要獸性大發,您體諒體諒我,還疼着呢。”安願伸手把裙子撈上來,當着他的面穿上。荊複洲的眼神一直纏在她肩膀的傷疤上,那是她最敏感的地方,而這個地方的行成,跟他有脫不開的關系。

很微妙的情愫在他心裏蔓延,拉着安願的手,荊複洲笑的若有所思:“安願,下午帶你去個地方好不好?”

“我下午就要回去了。”安願嘴上這麽說着,半邊身子卻已經靠進了他的懷裏。荊複洲攬着她的腰,輕輕摩挲着:“乖,今晚再住一晚上,明天我開車送你回去。”

安願還想說什麽,他卻低頭吻住了她。或許是纏綿一夜的緣故,他的舌尖剛剛探進,就得到了她略帶遲疑的回應。糾纏着她,荊複洲眯起眼,看見近在咫尺的安願臉頰邊好看的酡紅。

輕輕退開,她抵在他肩膀上輕輕喘息,荊複洲的手掌安撫似的順着她的背,語氣溫柔但沒有商量的餘地:“聽話。”

“嗯。”安願的聲音細如蚊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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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春之後,陵川氣溫漸漸高了起來。荊複洲洗澡之後站在鏡子前擦頭發,轉頭看見安願還懶洋洋的靠在沙發裏。他轉回去,鏡子裏也有個小小的她,也許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安願擡頭,眼神飄過來的同時笑眯眯的:“荊複洲,你房間裏真幹淨,還以為你們這種大老板都會在屋裏放個保險箱什麽的。”

“我不怎麽在這住。”荊複洲走過來,把毛巾丢在她懷裏,轉眼間天旋地轉,安願被他抱坐在腿上,濕漉漉的頭顱湊近了,聲音低沉:“幫我擦。”

毛巾放上去,荊複洲低着頭,誰也看不見誰的臉。如果這個時候把手向下一些,捂死他的概率是多少?安願心裏想着,手下的動作有些心不在焉,荊複洲的手掌搭在她後腰,見她神游,手下收緊了勁,腿微微一擡,安願便服服帖帖的滑進他懷裏,柔軟緊貼着他的腹肌。

帶着輕笑,他擡頭自己抓住毛巾:“貓一樣的勁,擦得幹麽。”

“……你怎麽不用吹風機?”安願掙紮着坐好,想站起來又被他按住,只好低頭認命的看着他。

“用那個會頭疼。”他在她的眼神裏解釋的輕描淡寫:“大概是以前留了什麽病根。”

“以前?什麽以前?”安願抓住他話裏的細節,眼底一亮。

他卻不願意再說,拿濕漉漉的腦袋去蹭她的脖子,安願嗔了聲“別鬧”,向後退躲開卻被他的手固定在腿上。上半身努力的後仰,她被他的頭發搔的有了笑意,伸手抓住他的衣領,腦門頂着他的鎖骨:“好了好了,你不想說就不說,我就是好奇而已嘛。”

“以後都會告訴你。”荊複洲捏捏她的臉,手一松,她便兔子一樣從他的懷裏逃走。他笑的無可奈何,一邊打開衣櫃一邊提醒她:“回房間換身衣服,咱們吃完飯就出發。”

對于具體去哪裏,安願問了幾遍,他卻只是神神秘秘的笑。阿洋早已經在樓下把車停好,兩個人一前一後的下樓,他看見荊複洲走在前面,臉上的表情如沐春風。身後的人緊接着從陰影裏走出來,那時候的安願正看着荊複洲的背影,兩撇眉毛有些複雜的皺在一起。

阿洋心裏覺得奇怪,卻又說不出哪裏奇怪。這個女孩從出現到現在,給他的感覺一直不好,越是沒有殺傷力的人,潛在的秘密往往越危險,只是這樣的道理荊複洲怎麽會不懂,哪裏輪得到他來說。

車子在醫院門口停下,安願跟在荊複洲身後,有點疑惑:“是帶我來複查的嗎?”

“不是複查,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電梯停在六樓,那裏是醫生的獨立辦公室。安願住院的時候來過這裏,她的主治醫生名叫周凜,就在這一層樓辦公。周凜和荊複洲似乎是相識很久的關系,早在之前,安願就看出過一些端倪。

這些端倪也包括,周凜和荊冉之間微妙的暧昧。

“之前沒跟你介紹過,我跟周凜是認識很久的朋友,他除了是這裏的醫生,還是一位很出色的紋身師。”站在門口,荊複洲拉住安願的手,仿佛覺得此刻的自己給她準備了一個巨大的驚喜:“安願,那塊疤不好看,我們把它紋成漂亮的字。”

安願維持在臉上的笑容有片刻僵硬,在心裏的慌亂表現出來之前,她咳嗽了幾聲掩蓋住自己的情緒:“……紋身?”

“嗯。”荊複洲擁住她,輕輕吻她的鬓角:“那塊疤怎麽說都是因為我,女孩子都不喜歡身上有疤的,我們把它蓋住。”

沒有質疑的時間,安願的手已經被他牢牢握住,辦公室的門推開了,周凜穿着白大褂坐在裏面,看樣子已經等候良久:“來了?”

安願覺得她又一次被逼着站在了孤島上。左右都是深不見底的冰冷海水。有一個陌生的聲音在問着:你不屬于你自己,在到達彼岸之前你是否願意将身體出賣給惡魔?她含着眼淚搖頭,她說我是要全身而退的,我最後要擁有我自己的人生,我要帶着程祈的信念活下去。

可現實沒有人聽見她的聲音,她看見周凜在紙上寫下了一個漂亮的“檀”字,荊複洲站在桌邊很認真的和他說話,他們要把這個字烙在她的傷疤上,就像古時候犯下滔天大罪的犯人,流放之前,要在臉上刻屈辱的字。

那個字是“檀”,是荊複洲的名字,對于安願來說,世界上最大的屈辱莫過于此。

抓住了荊複洲的手腕,安願臉色蒼白:“荊複洲,我不想紋身,我怕疼。”

她的臉色很差,額頭上冷汗直冒。荊複洲皺了皺眉,周凜也有點疑惑的走了過來:“臉色怎麽突然這樣?是不是病了?”

安願搖搖頭,卻還是那麽一句:“我不想紋身。”

荊複洲伸手,手背貼上她的額頭,沒有預想中的熱度。他靠近了一些想說點什麽,一邊的周凜卻輕輕笑了起來,幫她解圍:“洲哥,你瞧瞧你給你這小女朋友吓得,不想紋身就不紋,沒事的。”

因為這麽句話,荊複洲原本帶着些疑慮的表情也放松下來,半擁着她,他有點哭笑不得:“安願,我沒發現你原來膽子這麽小。”

心裏的那根弦仍舊繃着,安願的臉貼着他的襯衫,棉麻布料有些粗粝,她卻感覺不到疼,只是小聲的跟他确認:“……那不紋了?”

周凜的笑容更深:“不紋了不紋了,你這個樣,洲哥拿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不敢紋啊。”

他笑起來時眼神很幹淨,看起來跟荊複洲身邊的阿洋和濤子都不一樣。安願松了口氣,忽然覺得這一刻的自己很沒用,有些尴尬的站好,她不好意思的笑笑:“耽誤你時間了。”

“哪的話,洲哥的事我什麽時候都有時間。”周凜笑着把那張寫了字的紙收進自己抽屜,荊複洲攬着安願的腰,既然不紋身,又說了幾句話也就告辭了。阿洋沒想到這麽快,幫他們打開車門時狐疑的看了安願一眼,剛好跟她的眼神對在一起,安願遞給他一個茫然的目光,他連忙搖搖頭說沒事。

奇怪的預感卻是越來越強烈。

“洲哥咱們回鼓樓?”對着後視鏡,阿洋問了一句。

荊複洲應了一聲,偏過頭,安願坐的離他遠遠的,腦袋看着窗外的花園發呆。他從這個背影裏莫名看出了點情緒,心下揣測估計是來紋身卻不提前跟她商量,這會兒她跟他耍小脾氣。獵物到手的新鮮感還沒過去,荊複洲樂意哄她,伸手過去,帶着點讨好的輕輕撫着她的後頸,像是在撫摸一只家貓。

安願轉頭涼涼的看他。

“阿洋,把隔板放下來。”荊複洲低聲吩咐了一句,正在開車的阿洋不知按了什麽,前後座之間便落下了厚厚的隔板。安願的表情變了變,心裏知道他大概是不想讓阿洋看見自己低聲下氣哄女人的樣子,低笑一聲,微擡着下巴看他:“荊複洲,你花樣挺多啊。”

這話是諷刺,但因為是從她嘴裏說出來的,所以也帶了點嬌嗔。荊複洲攬着她的腰把她帶進自己懷裏,那樣柔弱無骨的身子被抱緊了,心裏才有了滿足和慰藉:“花樣不多怎麽降住你?”

“你這是為了我?”安願在那厚厚的隔板上敲了兩下,“這麽專業的裝備,你得是跟多少人在這裏快活過?”

她擡着下巴咄咄逼人的小樣讓荊複洲發出輕笑,手掌貼着她的腰,他靠近她的耳朵:“怎麽,小安願想試試車.震?”

她身上的幽香讓他有點口幹舌燥,偏偏她還要躲着他的觸碰嘴上不饒人:“誰要跟你震,這車後座上都不一定躺過多少女人了。”

荊複洲一手握住她的兩個手腕,将它們舉高貼在車玻璃上。安願被迫弓起身體,被他掌控着動彈不得。他伸手去解她的牛仔褲拉鏈,嘴唇胡亂落在她唇角和脖頸,含糊不清的解釋:“……沒有,你是第一個……”

安願微微弓起膝蓋,将他隔絕在自己一拳之外,被他撩撥的也有些喘:“荊複洲你少騙我了,誰沒事會在車裏安這種隔斷?”

她的倔勁讓他咬牙切齒,卻又狠不起來。半晌,荊複洲嘆了口氣:“隔斷有別的用處,在這裏談生意比較……”他頓了頓,似乎在找一個恰當又模棱兩可的用詞:“比較合适。”

安願不說話,臉上的表情是懷疑和不信任。其實她知道荊複洲說的是真的,那樣的交易會發生在車裏也不足為奇。臉上帶着天真,安願環住他的脖子,半是撒嬌半是難過的凝視着他的眼睛:“荊複洲,我怎麽覺得你有好多好多事瞞着我,覺得我們之間的距離這麽遠啊。”

他的呼吸早已平複下來,摸着她的臉,語氣淡淡的:“怎麽忽然這麽說?”

“誰說的來着,睡過了之後女人就會變得患得患失。”安願的腿放下,他順勢将她抱起來,她就依偎在了他的懷裏:“荊複洲,我是個一無所有的人,但你讓我覺得患得患失了。”

像是提醒他,荊複洲,這是你的榮幸。

曾幾何時,他覺得自己記得住安願的名字,對她來說已經是一份殊榮。從自負程度上來講,他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荊複洲把玩着她的發絲,外面的街景已經漸漸接近鼓樓,她的那句“患得患失”被他放在心裏反複回味,竟然咀嚼出一絲甜味來。

低頭,拇指描摹着她美好的唇線。

“等以後,等以後我慢慢講給你聽。”

作者有話要說:

好像。。。有點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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