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愛的有還無(四)
這次的走貨相比以往,有着更為嚴密的計劃。荊複洲一行人到了老撾,并不像上次去泰國那般有人來接,只在機場外停着一輛很不顯眼的車。安願看得出荊複洲對這次走貨很重視,不論是身邊跟随的人還是老撾這邊看到的人,都是她不曾見過的生面孔。
車子在颠簸的山路上行駛,沿途都是綠草荒原,樹木高大,郁郁蔥蔥。安願眼底映着滿目的綠,手從車窗探出去一點,便有暖風從掌心吹過。她不知道他們會去往哪裏,也不知道她跟在一旁需要做什麽,同行的路上沒有周凜,安願的心始終沉甸甸的,不能安生。
她很想問問荊複洲,這次走貨周凜會不會參與,可轉而又怕引他懷疑,便把心裏的那種不安強壓了下去。荊複洲坐在她身邊,目光落在車窗外飛速掠過的景物上,伸了伸手,摸到她冰冷的手背。
他的手轉了轉,把她的手整個包裹在自己掌心。安願的手心裏有密密麻麻的冷汗,十指交扣的時候,荊複洲微微訝異的回頭看她,摩挲着她的手:“怎麽出了這麽多汗?”
安願心神不寧,一方面不知道他究竟要帶自己去哪裏,另一方面是因為周凜不在,她擔心他們之前說好的計劃會就此泡湯。第二點原因顯然是不能讓荊複洲知曉的,她冷下臉,把自己的手抽出來,并不掩飾自己眼裏的忐忑,同時還帶着強裝鎮定的矛盾:“你要帶我去哪?”
車子轉了個彎,向着開闊地駛去,荊複洲對她現在的反應沒起什麽疑心,從口袋裏摸出一根煙,漫不經心的說道:“走貨之前先找個地方住幾天。”
“……走貨的具體日期是什麽時候?”
荊複洲點煙的動作停下,擡眼看她。安願心裏一沉,面上還維持着剛剛的冷面孔:“噢,我忘了荊老板不相信我,怎麽可能告訴我具體時間。”
“你啊。”荊複洲似乎是無奈的笑了笑,那根煙在他手裏把玩了半天,卻又放了回去:“安願,欲擒故縱和激将法對我都不管用了。”
這話說的直白,安願像是小心思被發現的樣子,臉上帶着微微的惱羞成怒:“這樣啊,那你可得看好我,別一不小心又着了我的道。”
而實際上,自手機被發現後,荊複洲的确比以往更注意着安願這邊的動靜。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他分給安願多少,周凜那邊便少了多少。到現在,安願仍舊不敢确定,荊複洲對周凜是否懷疑,她唯一能做的,也就是混淆視聽。
安願的話音落下,明顯看到車窗外的景色換了樣子,從樹林穿出來,是一片開闊地,再往裏建造着一個獨棟別墅。所謂狡兔三窟,她心裏暗暗嘆息,不知道他還在哪裏有多少容身之所,這樣的人要想扳倒他,該是多難。
“下車了。”荊複洲沒理會安願剛剛的話頭,伸手去推自己身邊的車門。安願跟随着他,開車的司機将他們送到地方後便離開了,一時間空曠的密林深處只有他們兩個。
荊複洲沒有什麽話,沉默的走在前面,推開別墅大門。相比之前的那些房子,這棟別墅不大,兩層,樓上只有兩個房間。兩個房間裏一個是空的,一個床櫃齊全,安願伸手摸了摸房門,是跟鼓樓裏荊複洲的房間房門一樣的質感,雖然他沒跟自己講過,但安願知道這門一定有乾坤。
“加固防彈的。”荊複洲不知什麽時候站在了她背後,安願吓了一跳,下意識的背靠着門轉向他。他被她眼裏的慌張取悅,伸手在她下巴上捏了捏,笑道:“這麽怕我?”
“你說這門是加固防彈的?”安願在門上敲了敲,聲音極悶:“你在鼓樓裏的那個房間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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荊複洲淡淡的點頭。
“天天這麽提心吊膽的活着,這滋味好嗎?”
“反正比饑寒交迫的活着好。”
安願擡頭看了他一眼,眼神很像普通人看待異類,帶着些許好奇和同情。這眼神沒有惡意,但是足夠讓荊複洲蹙眉:“怎麽那麽看我?”
安願靠在門口笑了笑:“就是有點想知道,你們這些人,是不是都覺得自己犯罪有理,全天下就你們苦衷最多。”
這話裏的挖苦太明顯,荊複洲張了張嘴,忽然很想把自己以往的經歷講給她聽,卻又覺得那顯得他太可憐,荊複洲不該是可憐的,至少在他愛的女人面前,他得高大偉岸,哪怕是驕傲自負:“……安願,這世界上的窮人很多,敢通過犯罪發財的人卻很少。抛開法律看,犯罪怎麽就不是一種本事?”
“抛開法律?”安願難以置信的看着他,仿佛聽到天方夜譚,臉上挂了絲訝異的笑:“荊複洲,你該知道,那些窮人之所以不去犯罪,并不都是因為不敢,而是他們跟你不一樣,他們還有良心。”
他深吸口氣,臉上有淡淡的不耐:“可是安願,犯罪也并不是單方面的事,因為毒品有市場,所以才有了我們。把你那些聖母一樣的正義感收起來,你以後再也不需要那種東西了。”
“你跟我說毒品有市場?”安願眼睛瞪圓了,不依不饒的看着他:“你知不知道多少市場是你們這些人算計出來的?鼓樓裏有沒有女人用那個去牽制高官?夢死裏有沒有人是被騙着染得毒瘾?荊複洲,你心裏比我清楚,到底是先有市場後有你們,還是先有你們後有市場。”
因為站的距離很近,安願可以清晰的看到荊複洲繃緊的下巴。他被她說的啞口無言,或許某一時刻正義感真的是對的,他得承認自己的肮髒不堪。可這話不該她來說,他的自尊最容不得她去踐踏。向前邁了一步,他将她困在自己的包圍圈裏,安願下意識的後退,迎着他的眼神毫不畏懼:“怎麽,說到你痛腳,又要惱羞成怒了?”
心裏洶湧的東西來的莫名,荊複洲推開門,扯着安願進去将她丢在床上:“閉嘴。”
他們之間是不能用語言溝通的,他總是敗在她的尖酸刻薄之下。好在男人有天生的強悍,在身體溝通上,他從沒輸過。欺身上去,荊複洲壓制住她的手腕,眼裏那層冰霜讓安願不寒而栗,她的眼睛睜的大大的,微微彎起膝蓋在他那裏頂了頂,眼底是冷意和嘲諷:“荊複洲,你也就這點本事了。”
“這點本事也足夠讓你半死不活的。”他低下頭,近乎粗暴的去撕扯安願的衣服,老撾天氣炎熱,衣物輕薄,安願即便掙紮也沒撐過半分鐘。裙子被扔在地上,她認命似的偏過了頭,肩膀上的紋身開始絲絲癢癢的痛,他并不溫柔的吻上去,連帶着手下的攻城略地。
腰被墊高,安願閉上眼睛咬緊唇。他的手撫在她的臉上,在她耳垂上輕揉,安願忍耐不住,不得不睜開眼睛瞪他:“……你要做就快點……”
荊複洲在她頭頂發出輕笑,含吮住她的唇瓣,将自己陷入那處溫軟的沼澤,伴随着完全的融合他粗喘了一聲,勾着她的舌頭含糊不清的說了些葷話。感官漸漸變得敏感起來,安願手攀上他的肩膀,随着他的節奏浮浮沉沉,房間的門沒有關,她迷蒙中看到走廊裏,從窗戶投下來的大片陽光。
身子被擁緊了,安願無暇再看,咬着他的肩膀輕吟出聲。
這麽一折騰,安願下午睡了很久,直到傍晚才醒。屋子裏有很濃重的煙味,荊複洲坐在床頭,上半身赤.裸着,手裏還拿着根剛點燃沒多久的煙。安願剛剛醒來,被煙味嗆得咳嗽了一聲,翻身剛想爬起來,被他撈住腰帶進了懷裏。
她的意識還沒有完全清醒,荊複洲将自己手裏的煙送到她嘴邊,安願下意識的皺了眉,抗拒的把頭偏開,柔軟的黑發在他胳膊上蹭了蹭,荊複洲發出低低的笑聲,重新将煙叼進嘴裏。
黃昏的光線從窗簾透出來,被過濾的只剩下一層沉重的黃。安願這才發現屋裏的門關着,整個房間像是進入了黑夜。她緩緩的坐起來,去床下撈自己的裙子,半天都沒摸到,終于轉頭看他:“我衣服呢?”
聲音還帶着點沙啞。
“睡衣在床頭櫃裏,明天別穿裙子,換輕便一點。”荊複洲掐着煙吸了一口,見她還坐在那不動,便走過去幫她把床頭櫃的抽屜打開:“去洗個澡,一會兒吃飯了。”
“明天要出去?”安願擡頭看他。
她的脖子和鎖骨上還留着吻痕,荊複洲在上面輕輕摸了摸,那些微紅的肌膚好像還帶着他的溫度。他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從抽屜裏随便翻了條白色裙子出來,幫她往身上套:“這件怎麽樣?”
安願沒說話,還是那麽看着他,荊複洲自顧自的笑了笑:“我覺得挺好,你皮膚白,穿什麽都好看。”
“明天到底有什麽安排?”安願凝視着他,心裏的不安快速擴大。照理來說明天不該是走貨的日子,可她想不到,在這種地方,除了走貨,還有什麽事是值得他特地囑咐的。如果走貨日期提前,周凜那邊是否來得及準備,她不敢細想,只覺得心都提了起來。
“到時候不就知道了。”荊複洲在床邊坐下,手裏的煙剛剛燃了一半,他靠着床頭,眯眼又吸了一口,看到安願滿臉的戒備,忍不住在她頭頂揉了揉:“放心,總不至于把你賣了。”
樓下有輕微的剎車聲,安願從床上跳下去,扒着玻璃往下看,一群陌生男人從車裏出來,進了他們現在所處的別墅。她心裏的猜測十之八.九,指尖冰涼,徹骨的寒意從腳底漫上來。
更讓安願覺得恐怖的是,她分明看見那麽多男人走進了別墅,可等到她随着荊複洲下樓吃晚飯時,廚房裏除了做飯阿姨外一個人都沒有。她不相信那麽多的男人會憑空消失,這個別墅也許比她所看見的要大,藏着她目前還不知道的秘密。
她或許,該重新看待荊複洲,他的實力可能遠比她以為的還要深不可測。
因為這樣的認知,晚飯吃的食不知味,安願只吃了幾口就回了房間,而荊複洲沒有跟上來。天漸漸黑下去,電視裏都是叽裏咕嚕的外語節目,她聽不懂,目光不時往外面飄,已經過去了兩個小時,荊複洲還沒有上來。
安願下了床,想想又脫掉了拖鞋,赤腳靜悄悄的走在紅木地板上。廚房裏的燈還亮着,阿姨背對着她在刷碗,從碗碟的數量上看,那不是她和荊複洲吃的量。
她握了握拳,卻覺得拳頭怎麽樣都握不緊,手心裏生出了汗,安願後退了一步正打算離開,忽然聽到背後一道涼涼的聲音:“怎麽下來了?”
安願一驚,險些從樓梯上摔下去,荊複洲伸手攔了一把,把她抱在自己懷裏:“一驚一乍的,看到鬼了?”
他站在逆光處,臉上表情晦暗不明。安願抓着他的胳膊站好,悄悄深吸口氣,這才淡漠的推開他:“我還以為你出去了。”
荊複洲似乎是笑了,又似乎還是那麽看着她而已。安願沒興趣知道,繞開他準備回房間,還沒走出幾步,忽然聽到他在後面叫她的名字:“安願。”
她緩緩的回過頭來,因為位置的變化,荊複洲的臉在燈光下清晰起來,她這才知道他的确是笑了的,只是這笑容太可怖,透着絲絲陰冷。手搭在樓梯邊的扶手上,安願站直了,這個姿勢讓她看起來有種虛張聲勢的感覺:“怎麽?”
荊複洲向前幾步,站在她下面一級的臺階上,這樣一來兩個人身高相當,目光平視。他攬住她的後頸,在她唇上響亮的親了一口,放開後臉上的笑容加深,聲音亦是帶着笑意,那陰冷卻透入骨髓:“明天你負責交貨。”
手指猛地收緊,安願抿緊了唇,凝視他幽深的眼睛。
荊複洲在她驚懼的目光裏笑着點頭,英俊的五官下似乎藏了殘忍猙獰:“你猜對了,走貨時間變了,早點結束,我們早點去泰國結婚,到時候再生幾個孩子。安願,過了明天,你的無理取鬧也該到頭了,因為你這次輸定了。”
他說着将她打橫抱起往房間走,房門閉合,她面朝着牆面被他提高腰身。疼痛到來的瞬間,安願瞳孔晃動了一下,心裏一直以來的那根線終于是支撐不住,狠狠斷開。
她這次輸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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