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祗園夜櫻之二·霧中

清質中夾帶着些許的怒氣聲音入耳，妖狐自然地收回抵住桃·發少女的折扇，微微側身，眼角上翹着的金色眼眸中映出提刀而來，前不久剛成為他主人的少女。

質地清透的眼瞳漂亮得好似黑瑪瑙，哪怕沾染怒意也毫不失色，配合着那張精致絕美的容顏，要說是如月色般缱绻動人的天女，大抵也不過如此。

他對成為女孩的式神的事很是心甘情願。

眼眸微眯，他想：這般動人的少女在他懷裏安靜地沉睡過去肯定也是相當美好吧。

他現在的命定之人。

“啊，未來你來了。”伸手用覆上妖力的宣紙折扇擋住了泛着銀光的刀刃，妖狐面帶笑意地打着招呼。

看着眼前面色如常的妖狐，未來氣不打一處來：“誰叫你出來的！”

“小生察覺未來有麻煩就擅自出來了。”

“聽你在胡說八道！”手腕一轉，未來揚手，握着妖刀的刀柄擦過紙扇的邊沿朝上削去：“姐姐我好得很！”

想出來撩妹就直說！

妖狐後退一步，讪讪地避開即将觸及自己耳朵的刀刃，有些後怕地看着睨着他，慢慢地将刀入鞘的少女。

“哼！”未來冷哼一聲，然後将目光投向一旁有些呆滞的女生，面色緩和下來：“抱歉，我家式神吓到你了。”

“啊……啊……那個……”桃井從驚懼中回神，張了張嘴，卻沒有吐出一句完整的話。

“五月，你沒事吧！”跟在未來的身後的少年們随後趕到，青峰跑到桃井跟前語氣擔心地問。

“未來，真過分，小生的耳朵差點被你……”

側頭瞥了一眼湊到她身邊的妖狐，未來蹙眉，嫌棄地說：“離我遠點！”

“信不信我現在就削了你哦！”說着她掂了掂手中的妖刀。

未來的說得做到，妖狐這幾日可沒少領教，聽罷便識趣地後退一步。

執着折扇，妖狐漫不經心地環視過突然出現的人類，金色的妖眸有些興趣缺缺，果然都是男人啊。

“那家夥跟你說了什麽嗎？”未來有些變扭地問。

“什麽都沒說，未來來得很……巧，小生滿腹的贊美之詞還未說出口。”

擡眸瞪了他一眼，未來也後退一步，伸手就一把抓住了那白色的毛茸茸的尾巴：“你給我閉嘴吧！”

無非就是那命定之人那一套。

尾巴被捏着的妖狐難得臉色一變，語氣略微僵硬地說：“……未來，能放手嗎？”

未來揚眉，細膩柔滑又毛茸茸的觸感讓她愛不釋手，怒氣消了大半，眼眸一彎，她笑得狡黠：“我·不·放。”

“……”命定之人好任性，不過還是很可愛就是了。

把玩了一會兒妖狐的尾巴，未來有些不舍地松開手，端正了表情：“還差一個人是吧？”

“嗯，還差哲也。”赤司冷靜地收回端量妖狐的視線回道。

“好的，白虎拜托了，至于你——”未來瞧着勾着唇帶着笑意回看她的妖狐，思索了片刻便無奈地說：“算了，一起來吧。”

“不過，別對那邊的小姑娘打什麽壞主意。”

笑意加深，妖狐捏着折扇，低低地笑出聲，帶着狐妖特有的魅惑：“雖然那邊的少女也很美麗動人，但是小生現在的命定之人……可是——”

“未來你呀。”

唇角撇了撇，未來面無表情地說：“謝謝啊，但是我一點兒都不想變成你的等人手辦。”

回應她的是自喉間發出的低沉的笑。

未來木着臉跟着白虎走着：上輩子因為妖狐臉好，所以那個變态的少女戀屍癖被她自帶濾鏡的眼美化成了萌點。

但是！

現在身邊真的跟了一個時時刻刻觊觎她生命的妖狐，哪怕那張臉再帥，她也敬謝不敏好嗎？！

最後一人尋到也不過五分鐘的事，櫻花依舊如雪雨般飄落，只是這彌漫的霧氣稀薄了不少。

眉頭輕蹙，未來直覺不好，置行堀在大霧的環境才會出現，現在霧氣開始散去，也就說，它要逃了。

看來她是沒時間将這些人給送出去了。

未來停下腳步，轉過身子，黑色的眼眸看向那個赤發少年，将手中良久沒響的銀鈴遞過去一個。

“傳說銀鈴是仿神的聲音制造出來的，它會保佑你們，銀鈴響的地方不要去，這霧中只有你們這幾個生人，若是半途中遇上向你搭話的人形，不要理會，那是妖怪。”

未來說着，從袖中拿出兩個小紙人，捏訣道：“座敷童子，姑獲鳥。”

“姑獲鳥很厲害，萬一有危險，她會保護你們，還有……”伸手摸了摸藍袍小孩的腦袋：“有座敷童子在的地方就不會發生不幸。”

“你們這一路應該會安全。”

“接下來，他們就拜托你們了，姑姑還有座敷童子。”

“放心吧，未來，交給我們吧。”座敷童子拍了拍胸膛認真地保證。

“嗯，未來我會把他們安全帶出去的。”姑獲鳥端量了一下這幾個人類，大致地記了一下他們的樣貌。

“诶诶？陰陽師小姐不跟我們一起嗎？”

未來淡淡地看了黃濑一眼，然後悠悠地仰頭：“霧快散了，要是讓那家夥給逃了就不好了。”

伸手接住一片櫻花瓣，她勾了勾唇：“畢竟我是接受委托的。”

輕風将手中的花瓣給吹落，未來自然地收回了手斂于寬大的振袖中，擡眸勾起淺笑看向赤司：“那麽就此分離吧。”

“下次再見。”

“啊。”

得到回答，未來微微颔首然後提着妖刀與他們擦肩而過。

鈴——

另一只手中捏着的僅剩的銀鈴發出了清脆的聲響。

每向前走一步，銀鈴就響一聲。

清脆悅耳的鈴聲交織着木屐敲擊在小石子道上的聲響漸行漸遠。

等那紅白的身影消失在霧中，姑獲鳥收回視線轉過身朝相反的方向走去：“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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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來走的方向霧氣又漸漸濃重起來，清脆的鈴聲預示着她前去的目的地并沒有錯。

眼前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別說是腳下的石子路，哪怕是緊跟着身邊的白虎的樣子也變得模模糊糊了。

未來為何回來京都著名的櫻花林，這還得從前日說起。

兩天前，未來和式神們所待的舊府邸迎來了一位稀奇客人。

穿着粉色和服帶着兜帽僞裝成人類少女的妖怪，為了她的朋友而來。

好巧不巧的是這妖怪和她的朋友都在未來式神錄中。

幻化成少女的妖怪願意付出任何代價請求未來救出她那被兇惡的妖怪——置行崛控制的好友。

草木花精一般都不擅長攻擊，但卻在治療上十分有天賦，單憑桃花妖一人是抵不過置行崛的。

雖然不知道桃花妖從從何處聽聞她的，又是怎麽找到她的住處，但那兩妖在她的式神錄中，未來不可能不去。

大致了解了一下情況，未來便提出讓桃花妖和自己簽訂契約作為交換條件去救櫻花妖，所以，今日她便到了原本是櫻花妖所待現在卻被鸠占鵲巢的地盤——素有祗園夜櫻之稱的圓山公園。

突然，她的手腕一緊。

未來猛地回神下意識地側頭，瞳眸撞進了妖狐的金瞳中，帶着若有若無魅惑的聲音響起：“不行，未來可不能再往前了。”

“這前面可是湖啊。”

“什麽？”未來一愕，半眯起眼看向前方卻沒起絲毫作用。

“有辦法改變現在的狀況嗎？”

“有。”耳邊傳來妖狐夾帶着笑意的聲音，他扣住未來的手并沒有放開：“把霧吹散，或者……”

“或者？”未來疑惑地重複。

“或者找出那個制造出這濃霧的妖怪。”

未來似笑非笑地揚眉：“你來？”

“難道未來還想另叫其他式神出來？”妖狐打開折扇輕笑地反問。

“如果你做不到的話。”未來抽回了她的手，側過身子朝他微揚下颚，一臉你看着辦。

妖狐輕笑沒有說話，執扇的手續起了妖力：“狂風刃卷。”

不下十道妖力凝成的風刃朝前方襲去，看得未來目瞪口呆：

厲害了，她的崽。

原來她的妖狐是歐洲狐啊。

“啊——”

原本安靜的環境突然冒出尖銳的叫喊。

未來收斂了表情，朝前看去，沒想到妖狐這麽随意地亂放刀刃竟然會命中。

她所了解的關于置行崛的怪談很少，最多只知道它在大霧的時候出現，誘拐并殺害那些迷失在霧中的人類，是極其兇惡的妖怪。

既然能控制住身為sr的櫻花妖，又讓同樣為sr的桃花妖束手無策，想必這置行崛至少也是sr級別的吧？

妖狐的攻擊擊中後，這四周的霧開始慢慢散去，未來看清了前方的景色。

是湖，如一塊翡翠般，被朦朦胧胧的白霧籠罩着，若不是那個相當煞風景的扒着岸沿渾身濕透的瞪着幽綠眼珠的人形，倒也不失為一處美妙的風景。

想來是那妖怪趁着霧濃，未來看不清時偷襲，卻不想反被妖狐的攻擊給打中擊落湖中。

眉梢輕擡，大拇指抵住刀鞘，未來抽出手中的妖刀，刀刃出鞘，她上前一腳踩在那妖怪扒着岸沿的手，右手一擡，鋒利的刀尖觸到那被黏糊糊的頭發遮住面孔只露出兩只綠色眼睛的妖怪的眉心，雙唇微動：

“置行崛？”

“控制了櫻花妖，霸占了她的地盤，在這櫻花林四處害人的是不是你？”

“不不……小姑娘你認錯妖了，不是我。”妖怪的連連搖頭，綠色的眼珠骨碌碌地轉動，聲音尖銳又刺耳。

未來斂眸勾唇冷冷地嘲諷一笑，然後另一只手收了銀鈴捏出一張小紙人，靈力爆漲：“桃花妖。”

一個粉衣的少女出現，未來側身，看了桃花妖一眼示意：“這家夥是不是置行崛？”

“是的，未來大人。”少女的眼瞳迸發出仇恨又憤怒的目光：“是她就是她抓住了櫻！”

“喲……”未來似笑非笑地俯視着置行崛：“敢騙我？”

置行崛見事情敗露，突然仰頭，從口中吐出白色的氣體，未來一個不妨被那氣體眯了眼。

“嘶……”雙眼傳來刺痛，她後退一步擡手捂住了眼睛。

“丫頭！”

眼不能視，未來閉着眼咬唇道：“白虎，妖狐，別給我放跑了！”

竟然敢暗算她？！

周身的空氣流速變快，憑白虎和妖狐的能耐，她倒是不怕置行崛跑了，只是這眼睛……

一只手撫上了她的手将她的手拿下，眼皮微涼的觸覺，萦繞在鼻尖的是馥郁卻不刺鼻的桃花花香。

睫翼輕顫，未來動了動唇：“桃花妖。”

“是的，未來大人，請讓我給你治療。”

桃花妖話畢，未來就察覺眼睛的刺痛不在，絲絲涼涼的感覺傳來。

“好了，未來大人可以睜開眼睛了。”

耳畔傳來輕輕柔柔的聲音，稠密細長的睫翼抖了抖，未來慢慢地睜開眼，沒有異樣，她彎了彎唇角朝桃花妖笑笑：“謝謝。”

桃花妖有些受寵若驚：“不，這是我應該的。”

轉頭身，未來瞧着被打暈置行崛面色冷了下來，她從袖中拿出一張符，雙指一夾覆上靈力朝它送去，食指和中指合并抵于唇角，她默念了咒語，然後收手：“靈言·收。”

妖怪被收入符中，未來上前彎腰撿起，偏頭看向一邊欲言又止的少女，輕柔地笑笑：“桃花妖你可以去找櫻花妖了。”

“謝謝大人！”少女姣好的面容露出喜色，她朝未來作了個揖，然後化作片片花瓣消失在原地。

彌漫在圓山公園的霧徹底散去，置行崛制造的世界完全消散，整個祗園明豔起來，耳邊傳來喧鬧的響動。

黑發少女擡眸看向湖的對岸，眼神悠悠然：“不是這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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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果然人已經好多了！”金黃色頭發的少年垮着一張俊臉想身邊的赤發少年抱怨，無意中轉身，他突然瞪大了眼睛。

他看見身着紅白巫女服的黑發少女抱着一只黑白的小貓消失在了人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