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相見【修文】

雲笙靈和傅若北趕到霖淄城時夜色已頗深。

但畢竟是帝都，随便一條大街上依舊是熙熙攘攘，路上人來人往的很是熱鬧。尤其有許多年輕的姑娘小夥趁着天氣好出來逛夜市，還有不少帶着孩子的夫婦，街道上處處可以聽到人們的歡笑聲。

真可惜雲笙靈要去抓蕭錦，否則她第一次下山怎麽舍得不多逛逛。

一旁的傅若北見雲笙靈目光盯着街市上的那些新鮮玩意，每一處都戀戀不舍的模樣，笑着對雲笙靈道：“師妹，等捉拿了蕭錦回山，我們和師兄弟們一塊兒請示師父，好好下山來玩一趟。”

“一言為定，到時候大師哥可不要怕我爹那張不饒人的嘴啊。”雲笙靈和傅若北說笑道。

準備執行計劃，二人根據九星羅盤的指示，很快找到了千嬌樓的地點。

二人躲在千嬌樓對面的一個鋪子後面，九星羅盤顯示蕭錦的元身就在三十尺以內。雲笙靈呼吸變得有些沉重，要說不緊張是不可能的。

雲笙靈側頭一望，一邊的傅若北正盯着千嬌樓的大門微皺着眉頭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

雲笙靈估計傅若北在想對付蕭錦的方法，提醒道;“大師哥，我覺得我們不能打草驚蛇，因為蕭錦修煉了《易擎經》，過了三年功法肯定大進了不少。倒不如先找到蕭錦，然後跟着他，說不定還能找到他的落腳點。到時候，就算我們拿他沒辦法，還有爹娘，一定可以要回秘籍的。”

傅若北點點頭，表示他也正是此意。

雲笙靈提着銀劍準備沖上前去，卻被角落裏的傅若北扯住了一只衣袖。

“師妹勿慌，我曾随師父下山游歷過幾次，千嬌樓這種場所……可能不會讓你進去。”傅若北有些難為情地說道。

雲笙靈挑眉：“這是什麽場所？”

“煙花之地，具體的我也不是十分了解。大概就是男子喝酒賞舞的地方，裏面有一些賣藝的女子，也有出賣色相的女子，以此來吸引賓客們的眼光。”

雲笙靈朝那挂滿了紅綢緞的牌匾一看，大門裏紅彤彤的光亮照出來，遠遠看着便豔麗得誘人。原來如此，錦哥哥果然在三年以前就死掉了，現在只有一個忘恩負義、無惡不作的魔頭蕭錦。

“那怎麽辦？”雲笙靈看了看自己一身的綠紗衣，這副打扮就是臨時戴個帽子也看得出來是個女兒身。“不如，我來扮作你的丫鬟吧，或者侍女，總之我跟着你進去。”但她很快有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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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若北眼中一亮，這的确是目前最好的辦法了，想到雲笙靈大小姐的身份，還是讪讪說了句：“那就委屈師妹了。”

一進大門，便有一個臉上塗滿了胭脂，穿着豔麗得與年齡很是違和的婦人湊上前來。拉起傅若北的手，一陣濃郁地惡心的脂粉味撲鼻而來，臉上是極谄媚的笑：“這位小哥一看就是第一回來我們千嬌樓，有什麽需要盡管跟我說，看那邊幾個姑娘，看中哪個也都盡管告訴我。”

雲笙靈頭皮一陣發麻，全身的毛孔都豎了起來。呵呵，她是哪只眼睛看出來大師哥是來找姑娘的。

婦人繞着傅若北打量了一圈，見他一身極整齊的白色綢衣，背上背着一把長劍，估計是個江湖中人。如今的世道，哪怕是得罪了皇帝老子也不能随便得罪江湖上的人。這一點幾乎所有做生意的人都明白，這婦人自然不敢怠慢傅若北。

雲笙靈左顧右盼，生怕在哪個自己沒注意的角落先讓蕭錦發現了他們。見婦人走上前來，目光極其無禮地将自己從頭到腳打量了個遍，不由一陣羞憤，狠狠看了婦人一眼。

雲笙靈見傅若北被這老板娘拖着，似是壓根無法展開計劃，一着急逼問老板娘道：“老板娘，今晚你們這兒可有一位蕭公子？不瞞你說，我們就是專程來找他的。”

“這位小姑娘，我們千嬌樓可從來不招待女賓。不過，我看你條件不錯，如果你願意可以跟着媽媽我混，以後啊保證吃香的喝辣的。”

雲笙靈雖然不知道這婦人所指的是什麽，但想也想得到不是什麽好事。見她完全沒有回答自己的問題，不把自己當回事，心中有些氣惱。

“大師哥，紅塵中的人真是複雜，才一個婦人就是這般的勢利眼。”雲笙靈俏皮一笑，對着那婦人打了個白眼，對傅若北說道。

“煩勞老板娘告知，我們此行是來找一個姓蕭的公子。”傅若北塞了錠銀子到那婦人手上。

婦人掂了掂手上的銀子，嘴角又咧開一絲笑意：“我們千嬌樓每日接的客人數百，姓蕭的公子今天來的也不止一兩個，不知道你們要找的是哪位呢？”

婦人繼續刁難二人，分明是想多撈點油水。傅若北頗為無奈，正從腰間摸着銀兩。雲笙靈卻看不慣這種貪圖小利的小人，突然拔起銀劍直接恐吓道：“老板娘，煩勞你趕快告知人在哪兒？本姑娘可沒有那麽好的耐心，萬一我這一劍下去，我可不敢保證你還有命活下去。”

老板娘見雲笙靈拔劍時幹脆利落，登時吓得臉色都鐵青了幾分，顫抖着就交代了實話：“有一位出手很是闊綽的蕭公子，今晚把整個三樓都包下了，不知道是不是你們要找的蕭公子。”

果真是欺軟怕硬，雲笙靈和傅若北對視一眼，兩人立刻向一邊的樓梯跑去。

上了二樓以後，傅若北示意雲笙靈動作盡量輕緩，二人貼着牆壁輕手輕腳走上三樓。

不想在三樓大舞廳的入口，二人看到了一臉笑意的蕭錦。

蕭錦着一席月白長衫，衣袖和衣領處繡着極精致的竹葉紋理。雖然經歷了歲月的打磨，面目多了幾分往日不曾有的剛毅，但一張極俊秀的臉和往日沒有太大區別。

他的神情氣度仿佛一切盡在預料之中，雲笙靈和傅若北瞬時感到有些害怕。

“笙靈——還有若北師兄，我等你們很久了。既然來都來了，就一起吃頓飯喝些酒吧。”蕭錦看着一臉驚懼的二人，臉上挂着極親和的笑意說道。

雲笙靈見蕭錦笑得那般和善，雖擔心不知道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卻還是有些不忍拒絕。看了看一旁無動于衷的傅若北，跟着蕭錦向裏屋走去。

傅若北見雲笙靈跟着蕭錦上前，心裏莫名有些不是滋味。上前一步，觑見雲笙靈緊緊抵着劍鞘的右手，心中才松了一口氣。

從一開始他最擔心的就是笙靈師妹還對蕭錦餘情未了，那樣肯定又要被蕭錦所害。

二人跟着蕭錦進了一個舞房，裏面擺了一桌筵席，菜品豐盛，看樣子還是剛剛設下不久的。

雲笙靈倒沒什麽，小時候跟着蕭錦厮混的日子裏什麽酒都偷喝過不少。傅若北的臉色卻有些難堪，蕭錦說要招待自己，卻如此沒有誠意。

雲笙靈冷冷坐在一旁，沒有主動開口說半句話。從一見到蕭錦開始，她就明白自己和大師哥很有可能已經落入了蕭錦的陷阱，現在只有靜觀其變。

倒是傅若北和蕭錦一直在互相恭維地說了許多場面話，只不過蕭錦的話句句帶刺，咄咄逼人，一番對話下來傅若北的臉已漲紅的不成樣子。

蕭錦開口請二人用菜。

傅若北面色有些尴尬，只道：“我和師妹來時吃了許多野味，現下已沒什麽胃口。”

蕭錦突然撂下镂金邊筷子，碰撞瓷碗的聲音尤為刺耳。

“——你的東西我們不敢吃。”雲笙靈看着對面的蕭錦面無表情道。

一種奇怪的自尊心逼得雲笙靈把話□□裸說了出來，逼得事實沒有半分掩飾的餘地。

蕭錦看着雲笙靈先是一顫，後又放低了幾分音調略含傷感的語氣道：“師妹，你若不信我，自提劍來取我性命便好。”

雲笙靈別開臉另一側的嘴唇忍不住有些顫抖。

好在傅若北及時道：“若蕭師弟還念同門情誼，就立刻交出《易擎經》跟我們回山。”

蕭錦不動聲色飲酒，道：“傅師兄，即使我不回去，你又能拿我怎樣？”說着推動面前的酒杯，“你如果是來敘舊的，我自然會熱情款待，至于別的，我一概不想多談。”

蕭錦将酒杯擲下，起身欲走。

傅若北看了一眼一旁有些反應不過來的雲笙靈，道：“師妹，我們快追。”

雲笙靈點點頭，和傅若北一起往蕭錦離開的方向追去。

出門時，隔壁的舞房傳來兩個男人粗魯的辱罵聲：“蕭錦那厮，他欠老子的錢是不打算還了。有銀子在這兒包廂看姑娘，卻沒錢還老子的債，殺千刀的，別讓老子逮住他。”

雲笙靈走時慢了一步，把這話聽得一清二楚，心裏五味雜陳。

二人追出千嬌樓時，蕭錦已騎了獴蜉向西騰風而去。

雲笙靈和傅若北知道這個機會一旦失去，以後要抓蕭錦就更是難上加難，忙禦劍向西方追去。

追到玉懸峰時，突然不見了獴蜉獸的蹤影。雲笙靈和傅若北不得已停下，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環境。蕭錦是要逃跑，就不可能會鑽進結界森嚴的玉懸峰，剩下的也就只有西南和西北兩個方向。

雲笙靈和傅若北一商量，決定一個向西南一個向西北分頭去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