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血濃于水

因為這幾日裏不是禦風就是禦劍，雲笙靈的飛行術不知不覺間已長進了不少。不消半柱香的時間，雲笙靈已趕到了逍遙山上的結界外。

對于她被莫織雲換臉這件事她早就想好了，若是處理好了，沒什麽人知道也便不是什麽大事。可要是拖久了一直得不到解決，再讓莫織雲用自己的臉幹出什麽荒唐事，到時候知情的人和不知情的人混在一起，有理也會解釋不清。

其實最怕的就是莫織雲存了不軌之心，最近正值多事之秋，若是讓居心叵測之人鑽了空子，用莫織雲的臉和自己以假亂真，那就不僅僅是她一個人的麻煩了。

無論如何，雲笙靈心裏還是抱着最好的希望。她這次回山為的什麽？不就是為了讓爹娘想辦法幫自己嘛，堂堂一個逍遙山還會奈何不了她一個莫織雲嗎？

因抱着這種希望，雲笙靈并沒有從逍遙山的從逍遙山正門進來，她并不想讓除了爹娘以外任何師兄姐妹們知道這件事。最好的希望便是在衆人皆不知情的情況下在找莫織雲把臉換回來，然後當做一切沒有發生。

雲笙靈特意從儲物囊中取了件黑披風出來，順便取了塊烏紗，将自己的半張臉和額頭分別裹了起來。額，這身行頭這一看還真有點像個小毛賊。

雲笙靈用符紙過了結界，她對逍遙山上下再熟悉不過，只要稍稍的用那麽一點輕功便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溜進雲夫人的禪院。

平常這個時候娘親都在西廂裏批改各班弟子們交上來的各類仙術課的作業。說上來雲笙靈已有幾日沒有見到娘親了，還真有點想念。

但是這個時候不能任着自己的性子來，雲笙靈不敢走大門進去，便先偷偷溜到後院裏西廂的窗臺下。将窗紙捅破了個小洞，雲笙靈貼着窗紙窺了半晌，才看到娘親正坐在漆木桌旁看那一張張弟子們交上來的稿紙。

天助她也！此時屋裏沒有一個外人，雲笙靈東瞅瞅西瞅瞅許久，才敢掰開窗戶，輕手輕腳從半人高的窗戶裏鑽了進去。呵，幸虧她身量還算嬌小，要是換了柳茹茹可就嗚呼哀哉了。

雲笙靈剛爬進去，沒曾注意窗戶下牆根出一個大瓷器花瓶，裏面還插着幾束海棠花。雲夫人雖批弟子們的作業批得投入，可雲笙靈一進來便碰翻了瓷瓶，雲夫人猛然擡頭，見一身賊人打扮的雲笙靈從窗內爬進。登時便抽出挂在桌角的寶劍，三步兩下到了窗邊，将劍抵在了雲笙靈脖子上。

雲笙靈正跌得膝蓋疼，見自己驚動了娘親，趕忙往門口一看，好在沒有別的什麽弟子在。雲笙靈将帽子和面罩扯下，揉了揉膝蓋，撒嬌道：“娘，是我啊。”

雲夫人一看是雲笙靈，趕忙将寶劍擱到一旁，扶起雲笙靈，拍了拍她膝蓋上的土灰，拉她起來。

還沒等雲夫人問起雲笙靈怎麽弄成這個模樣回來，雲笙靈就很警覺得過去将屋門從裏反栓好，順便将窗戶也關好了，才拉起雲夫人的手一臉正□□同她交代事情的前因後果。

“笙兒，你可別和娘親胡鬧，這是怎麽了，弄成這樣？”雲夫人見雲笙靈不似平常一般不正經的模樣，蹙眉問道。

“娘，你确定嗎，眼前的我就是笙兒？即便我不是這張臉。”雲笙靈還是平常甜膩的語氣問雲夫人。

Advertisement

雲夫人只當是雲笙靈下了趟山見了些凡塵俗物，現下有些收不過心，頂多是闖了些禍端，哪裏想過自己的女兒會被人換臉，只道：“我的笙兒，你這是怎麽了，你當然是娘的女兒了。”雲夫人正了正神色，“你老實跟娘交代，是不是下山闖了什麽禍事，才不敢走正門進來。”

雲笙靈咬了咬下嘴唇，‘撲通’一聲跪到了地上，拉着雲夫人的袖角，甜膩的聲音卻含着幾分自責與哭意道：“女兒不孝，此次下山又給逍遙山添麻煩了。”

雲夫人第一次見雲笙靈這般認真的模樣，心裏雖有些心疼，但更多的是意識到了雲笙靈這次可能真的闖下了大禍。還未等雲笙靈說完，雲夫人忙拉雲笙靈起來，道：“笙兒怎麽了？好好說就行，跪着作甚。”

“不，我不起來，除非娘先相信我就是雲笙靈。”雲笙靈推開雲夫人的手，卓大哥相信自己還多半是因為同時了解自己和莫織雲兩個人，可是娘親不同，她不知道莫織雲是何許人也，又豈能毫不質疑地就立刻相信自己的話呢。

“三歲那年，我生了一場大病。門中醫翁都說無藥可醫，回天乏術，是娘親訪便了各路道友，才尋得一味良方，救了笙兒一命，娘親記得嗎？”雲笙靈說完了又覺得這件事還不足以證明，畢竟大師哥、柳茹茹、洛妍夜甚至蕭錦他們都知道這件事。

忙又道：“小時候，我常常偷懶，和蕭錦跑到山上厮混。每次被爹抓住，要杖責我們，都是娘親說來執行。後來等爹爹氣消了，你就随便訓斥了我們二人一頓便放了我們回去。還有，從出生起我的後腰上便有一塊月牙形的朱色胎記。還有，以往每逢娘親過生辰，都是笙兒親手為你繡的福袋和喜絹。去年，我就繡了兩支海棠上去。還有三年前我被爹爹關到後山崖上，是娘親時常偷偷來看我，還帶了阿白來和我作伴。不僅經常換着給我帶不同的喜歡吃的飯菜，還給我準備好了和其他弟子們一樣修習進度的仙書。所以我才沒有落下修行，現在好突破了第八重法門，修成了不老之身——”

雲笙靈本想說些從小到大的瑣事來讓雲夫人确認是自己，但一時也只能想得起這些意義大些的。其實雲夫人再了解雲笙靈不過，這丫頭從小便事事随性任性，幾乎不會對任何事真正上心。見雲笙靈跪在自己面前，說的這樣認真，雲夫人已意識到她身上必定是出了什麽不小的事。

雲笙靈一時想不起來別的，只得拼命回憶，雲夫人打斷她道：“笙兒，你說吧，到底是出什麽事了？你放心，我會斟酌了再考慮要不要告訴你爹的。”雲夫人說完愁眉嘆了口氣。

雲笙靈猶豫了許久，才吞吞吐吐說了出來：“娘，你有沒有聽說過有一種妖術，叫愈顏術，可以和別人交換容貌的？”雲笙靈試探問道。

雲夫人突然盯着雲笙靈的臉仔細瞧了起來，像這樣邪門的妖術其實各門派的藏經閣裏多少都會收藏了幾卷，只是一般的弟子都不會知道這些，兼之這樣的經卷一般有專人看守，也沒有人有機會去碰。

“娘，我的臉被一個叫做莫織雲的女子給換了——現在你看到的，是用人-皮-面-具-做的假臉。”

雲笙靈心中忐忑，若是娘親不肯相信自己，她也決不能就此放棄，不管用什麽方法，她都要讓爹爹和娘親相信。

“啊？”雲夫人不由自主從咽喉間發出了一個疑問的單音節，看着面前的雲笙靈心裏有些覺得不可置信，不是她不相信雲笙靈的話，畢竟自己的女兒她還是了解。母女之情血濃于水，雲笙靈的性子又這樣簡單明朗，不是什麽人都可以學得來的。

雲笙靈小心地從而耳後根開始将臉上的人-皮-面-具揭下，露出一張完美絕豔的臉。

雲夫人雖年輕時跟着雲真見了不少厲害場面，可自己的女兒突然換了一張臉，還是怎樣都不習慣的。

“這就是那個莫織雲的臉？快別說了，起來吧，把面-具也戴上。”雲夫人心裏驚魂未定，但憐惜自己的女兒命苦，還是極力地穩住心神安慰雲笙靈。

卓大哥早交代過，這些人-皮-面-具都是一次性的，只要從臉上揭下了，就再貼不上去，只能作廢。雲笙靈有些心疼地從儲物囊中摸了張新的出來，因不是第一次貼，倒很是娴熟地就将面-具貼好了。

“想不到江湖上竟有如此歹毒之人，也如此膽大包天。我可憐的笙兒，你為何會惹上這些人呢？為娘也不知道怎麽回事，你怎的如此命途多舛？”雲夫人抱着雲笙靈撫慰道。

雲夫人一安慰，雲笙靈愈發的心中苦澀。忍着沒讓眼淚掉下來，最讓她慶幸和心暖的是娘親竟然絲毫沒有懷疑自己。

雲笙靈掙開雲夫人的懷抱，央求雲夫人：“娘，我不想讓門中弟子們知道這件事。但是我又怕爹生氣，他不管我。莫織雲是玉清宗的護法，我一個人奈她沒有辦法。如果臉換不回來，到時候要是惹出別的什麽事，女兒更是罪該萬死了。”

“唉，你放心吧。你爹脾氣雖差，但這件事涉及重大，他一定不會不管的。只不過，從今天一大早我就沒有見過他，也不知道他去哪兒？等見了他我們再慢慢和他解釋。”

雲夫人說着也犯起愁來了，提起這件事她心裏便郁悶。雲笙靈也甚感意外，最近不是正為蕭錦和玉懸峰的事發愁嗎？這個當口爹還能一個人去哪？竟也未告訴娘親。

但是不管那麽多了，也正好雲笙靈得了空能去藏經閣看看。從小到大她最不願去的地方便是藏經閣，但是眼下，擺在自己面前倒是一個大寶庫。來的路上她便打算過，沒準她這一去就能找到和愈顏術相關的法術秘籍呢，不指望破解，就是能了解一二也是好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