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皇後之儀
我也沒了胃口,沒想到嫁過來頭一天就為了侍妾與他争吵,心中不由懊惱。早先入府之前也做了不少的心裏準備,以為自己必定能沉得住氣,誰知見了非煙,她竟是那樣溫柔知禮之人,而東方汐待她之心甚好,竟然亂了陣腳。唉,我何時也成了愛妒之人?
慢着,愛妒?難道我對他已有情意?否則為何要這般不快?
心中正自煩亂,卻聽得青荷道:“王妃,管家來請安了。”只得打起精神,應了一聲“快請。”讓丫頭撤了膳食,上了茶來。只見一個四十歲左右的青衣男子大步走了進來,見了我便拜道:“奴才周益安,給王妃請安。”
我淡笑了一下道:“不必多禮了。坐吧。周管家在王府當差多久了?”
周益安答道:“奴才不敢。還是站着回話的好。回王妃,奴才在府中已有二十年了。老王爺安在時,奴才便是王府的管家了。”
呵,在跟我擺資歷呢!于是笑道:“何必如此拘禮,既是如此,就是看着王爺長大的人,也算是長輩了。你可算是王府的老人了,還是坐下說話吧。要不然豈是不顯得我這個當家的苛待長輩? ”
周益安忙道:“奴才不敢。小的不過是幫着主子打點些家務事,豈敢以長輩自居。王妃折煞奴才了。”
我喝了茶,仍是讓座,周益安無奈,只得于左側坐了,我裝作不在意地說:“我雖說是主子,可畢竟對這府中之事不熟悉,以後還要多仰仗管家指點。”
周益安忙起身道:“不敢。王妃有什麽事盡管吩咐,奴才自當盡心盡力,不負王妃所托。”
我點了點頭,道:“如此,你先去吧,府中之事,一切照舊。如若不能定奪之事,直需來報。”
周益安一怔,似有不安道:“王妃……不聽奴才彙報府中之事?”
我微微笑道:“今日不必了,我有些乏。以後有什麽事,我自會傳你。你去忙吧。”
周益安只得躬身行禮,剛走出門,卻見一小厮匆忙走過來,輕聲說了幾句,我聽不甚清。卻見周益安折回,對我道:“禀王妃,宮裏來人了傳诏,說是皇後娘娘宣您飛鳳宮觐見。”
我心裏一驚,今天是我新婚頭一天,為何阮心瑜便召我進宮?雖然疑惑,卻不得不更衣進宮。坐了車進了重華門,想起那日百花盛宴,與阮心瑜攜手進宮的情形,心中不禁感慨。又想到東方汐早上不過與我說了幾句不快之語,便不再理我,心中愈發郁悶。不知不覺已到了飛鳳宮門外,宮女前去通報,要我在門外等候。
這飛鳳宮秀麗華貴,比之春熙宮更加龐大威儀,我心事重重,卻也無心欣賞。一會兒只見朱絡走了出來笑道:“明南王妃久等了,皇後娘娘傳您進去呢。”
我随朱絡進了宮門,一路繁花似錦,清香撲鼻,卻不進正宮主殿,直往後院而去。進了一處暖閣之內,只見阮心瑜坐在軟榻之上,正自凝神沉思。她身着明黃繡鳳錦緞宮袍,頭戴黃金鑲玉飛鳳,尊貴之氣渾然天成,自有威儀。我忙跪拜道:“臣妾明南王妃阮心璃叩見皇後娘娘,願娘娘福體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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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心瑜連忙将我扶起,笑道:“妹妹何必如此多禮,此雖在宮中,卻并無外人,你我姐妹只需如在家時一般才好。”
我只得笑了笑,由她拉着我在軟榻上坐了,紫蓮奉了茶來,阮心瑜道:“妹妹嘗嘗,這是今春才得的茉莉香茶,可是合口?”
我淺嘗一口,果然清香撲鼻,飲之則滿口生香,不由嘆道:“好茶!真是好茶啊!就連妹妹這不愛喝茶之人也是喜歡。”
阮心瑜道:“既是喜歡,就帶些回去。”當下吩咐朱絡去包了一罐,我自是稱謝。阮心瑜讓屋裏的人都退下了,方才正色道:“妹妹如今已是明南王的正妃了,他……待你如何?”
我一愣,原來阮心瑜是擔心這個,不由得心中一寬,道:“他……還好。”
阮心瑜道:“我聽聞王府中有一侍妾……”
我忙道:“那侍妾非煙原是溫柔和善之人,姐姐大可放心。”
阮心瑜沉思道:“既如此,我也就放心了。”猶豫半晌,又道:“妹妹,姐姐還有一事,望妹妹能跟姐姐說清楚。”
我怔了怔,問道:“何事?”
阮心瑜将茶盞放在幾上,眼睛望着那茶水,依然不動聲色,淡聲道:“皇上在百花盛會之前,曾私下裏召見妹妹,卻不知為何?”
我不由一愣,道:“這……妹妹不是說過,皇上只不過是随便那麽一問,并無其他。”
阮心瑜擡眼看向我,眼中平靜無波,道:“是嗎?為何到了今日,妹妹還不肯跟姐姐說實話?這皇後之位,原本是屬于你的,對不對?”
我大驚,吓得趕緊跪在地上,急聲道:“皇後娘娘這麽說,可要折煞臣妾了!臣妾無德無能,怎麽可能與皇後娘娘相比?”
阮心瑜沒有動,只嘆了口氣,道:“你我姐妹十幾年親如一人,有什麽事不是知根知底?我又不是瞎子,皇上對你有情,只道我看不出來?他早已屬意立你為後,你卻為何……不願進宮?生生将這皇後之位讓于我?”
我心中慌亂,手心已有冷汗,這阮心瑜雖然待我不錯,卻是心思深密,難以捉摸,她反複盤查我與皇帝之間的事,卻不知為何?當下默不作聲,兀自沉思。
卻聽阮心瑜又道:“你為何不說話?你将後位讓于我,可是……父親的意思?”
我猛地一驚,心中驚疑不定,擡頭去望她,只見她臉色平靜如初,并無任何責難之意,不由答道:“這……不是的。只是臣妾……真的不想入宮。姐姐不是說過,帝王最是無情,一進宮門深似海,怕是要傷心的。”
阮心瑜不說話,只是望着我,眼中隐約有憂愁之意,我不禁一呆。只聽她緩緩道:“你起來吧。姐姐明白你的心思。你我姐妹自幼要好,你是怕……進了宮,有朝一日,難免會……情誼不再。只是……皇上!”
阮心瑜一聲驚嘆,起身便拜,我暗叫不好,怎麽偏偏這個時候,皇帝來了?既然來這飛鳳宮,卻為何不見通報?不知剛才我與阮心瑜之間的對話他聽去了多少?想到此,不由出一身冷汗。只跪在地上,不敢妄動。皇帝扶了心瑜往軟榻上坐下,方才說道:“底下所跪何人?”
我慌忙答道:“臣妾明南王妃阮心璃叩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帝道:“是明南王妃?怎麽跪在地上?快起來吧。”
我不敢擅動,只得望着阮心瑜,她淡聲道:“皇上讓你起來,你就起來吧。”
我方才慢慢起身,不知是不是跪得太久,腿竟然有些發麻,站了半晌,才站起來,身子卻是一晃。皇帝竟欲伸手來扶,卻不及放下,複又問道:“明南王妃為何在此?”
我不由得又看向阮心瑜,她将一切收盡眼底,卻聲色未動,只說道:“哦,是臣妾召妹妹來敘敘話。她如今成了王妃了,我們姐妹倒不如以前那般自在親密了。”
皇帝頓了頓,道:“這又有何難?朕賜王妃一道玉牌,以後,你自可随意出入後宮,什麽時候你們姐妹願意相聚都可以。”
我當即欲下拜謝恩,卻被皇帝扶住,道:“明南王妃不必多禮,你是皇後的妹妹,也就是朕的妹妹,從今往後便是一家人,明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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