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對質

“靈魂？此話怎講？”

容晏一怔，連忙問道。

那獨眼的男子拂了拂嘴角的胡子，僅剩的一只眼閃着詭異的光，開口道：“世人皆有靈，而有些秘法卻可以将靈互換，但是這種秘法只是聽說，卻從未見過。”

“先生是說衾兒她……被人換了靈？”

獨眼男子搖了搖頭，說道：“這只是我的猜測，殿下可以不信。不過殿下近日不是和鮮于族的聖女交好嗎？何不問問她？”

容晏微微皺眉，鮮于若彤嗎？

“鮮于一族是古老的隐世家族，千年傳承定有很多不為人知的秘密，殿下如果有意，可以一試。”獨眼男子說罷，便起身進了內室，似乎不想再多說，也絲毫不在意容晏的态度。

容晏默默看着他的背影，對于他的無禮卻沒有絲毫不悅。

這位獨眼男子是玄幽子，當世奇人，平日游歷四方，卻不想突然出現在京城，并告訴他一個令人震驚的消息。

關于他的身世。

容晏本來不信，但是後來發現了很多疑點，這才開始慢慢查證，卻不想身世還沒有搞清楚，有一個重磅消息砸了下來。

如果玄幽子所說為真，那該怎樣将衾兒救回來？現在占用衾兒身體的又是什麽人？

容晏心裏很亂，他不願意相信這個事，然而心中沉澱多日的懷疑更讓他傾向于相信。

慕清剛剛回到慕府便被老夫人派來的人喊了去。

“祖母。”慕清緩緩踏入慈安堂，老夫人看到慕清來了，立刻笑眯眯的走過來拉着慕清的手。

慕清現在看到這種笑便想離開，可是又不能太過分，只好被她拉着做到了她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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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衾兒今日玩的可開心？”老夫人慈愛的問道。

慕清淡淡地說道：“開心。”

老夫人點點頭，然後問道：“衾兒覺得睿王殿下怎麽樣？”

這是什麽意思？

慕清沒想到老夫人會問的這麽直接，沉默了一下後說：“殿下風姿無人能及，對衾兒也是很好。”

“衾兒可喜歡睿王殿下？”

這是要給她找夫君嗎？可是以慕家的身份，怎麽會看上容晏呢？

慕衾有些想不明白，但是她現在不能嫁給容晏，要嫁也應該是慕衾嫁。

“衾兒自然是喜歡的，一直以來他都像衾兒的親哥哥一樣，衾兒怎麽會讨厭他呢？”慕清委婉的說道。

老夫人看慕清在裝傻，便沒有再說下去。

慕清回到華沐苑，看到還未給容奚回的信，心裏有些難過。

如果有一天，她突然消失了，容奚怎麽辦？

慕清決定将自己的來歷告訴容奚，不管他怎麽想，總好過日後她突然離開，再也找不到，徒留傷心好。

她既然下定了決心，就不是個拖拖拉拉的人，當即寫了信，命人送到來送信的那個士兵手裏。

然而她沒有想到，早已經盯着她的容晏，第二天就把信截走了。

年已經過去了小半個月，慕清仍然沒有等到容奚的回信，心中不免猜測容奚是沒有收到還是覺得她是個妖孽，不願意回信了。

“大小姐，天還冷着呢，您多穿件衣服吧。”籬錦看慕清又坐在竹林裏發呆，便拿來一件披風給她披上。

柔軟而又溫暖的狐毛包裹住慕清的身子，讓她微微回神，回頭淡淡一笑，示意自己沒事。

籬錦心中有些難過，不知道為什麽，大小姐這一個月來總是一個人坐在這竹林中發呆。睿王殿下似乎也好久沒來了。

籬錦心裏正想着，忽然便聽下人來報：“大小姐，睿王殿下來了。”

慕清只得緩緩站起來，也許是起的猛了，頭有些暈，甚至有些惡心想吐。難道是凍着了？

“大小姐，你還好嗎？”籬錦扶住慕清，卻感覺她的手冰涼冰涼的。

“無礙，走吧。”慕清搖了搖頭，起身往前廳走去。

容晏今日一改往常的白衣玉冠，竟然穿了一身玄色衣衫，嘴角溫柔的笑也不同往日，顯得有些邪魅。

“衾兒，幾日不見似乎瘦了很多。”一如既往地關心，卻似乎有些嘲諷的味道。

慕清并沒有多想，只是摸了摸自己的臉，低聲說道:“近日有些不舒服，可能吃的少了。”

容晏微微一笑，說道:“近日清風閣來了個新廚子，做的菜很和你的口味，可要去嘗嘗？”

最近心情不好，吃飯也沒有什麽食欲，好像确實瘦了，出去散散心也好。

慕清點點頭，示意籬錦不必跟着，便跟着容晏走了。

容晏早已定好了包間，在二樓拐角處，很是隐蔽，慕清并沒有多想，直接進去了。

“新來的廚子做的拿手好菜便是烤羊，據說是西域等地的美食，衾兒可要嘗嘗？”

容晏狀似不經意的說道，慕清自然沒有意見，來到古代之後還沒吃過燒烤呢，不由得有些期待。

烤羊上來了，肉已經被片成一片一片，裝在盤子裏，很是誘人。

“衾兒嘗嘗好不好吃？”容晏夾了一塊放到慕清碗中，慕清并沒有多想，慢慢咬了一口，點了點頭。

“很好吃。”

容晏放下筷子，定定的看着她，突然說到:“衾兒去哪了？”

慕清一僵，這話是什麽意思？

“晏哥哥，我就在這啊。”

慕清眨了眨眼睛，放下筷子，幹脆的說道。

“你不是衾兒，衾兒不吃羊肉。”容晏一語道破，慕清心中一驚，

是了，慕衾不吃羊肉，之前說過的！可是這幾天她心情不好，很多事情都心不在焉，把這事忘了。

“額……可能是自從我回京後，口味變了。”慕清仍然想補救一下，強硬的解釋道。

容晏嘴角一扯，從袖中拿出來一封信，說道:“那這信你作何解釋？”

慕清定睛一看，這不是她寫給容奚的那封信嗎？！

怎麽會在他手裏？！

“說，你到底是誰？衾兒在哪？！”容晏将慕清的表情收入眼中，立刻厲聲問道。

“信怎麽會在你手裏？”慕清仍然有些反應不過來。

容晏和容奚不是感情很好嗎？信怎麽會轉到容晏手中？難道他們并沒有表面上那麽好？

“信自然是五哥給我的！”

“怎麽可能？！”慕清大驚，她沒有想到竟然是這樣。

“怎麽不可能！五哥知道你的來歷，厭惡不已，然而他遠在邊境，無法處理，便讓我來處理。”容晏冷漠地說道。

慕清只感覺胸口一滞，有些喘不上氣來。

“他……厭惡我？”慕清喃喃道，沒想到他真的接受不了。

容晏将信扔到慕清身上，語氣嘲諷地說道:“你以為五哥對你是真心的嗎？”

慕清擡起頭，這話是什麽意思？

“容奚根本不是什麽皇子，他是崔家的餘孽，而我才是慕貴妃真正的兒子！但是他早就知道這件事，所以才千方百計的想得到你的心，自此來報複慕家。”

容晏似乎像是變了一個人，神色有些癫狂的說道。

“我不信！”

“你不信！好，我告訴你！當日你在護國寺被誣陷，孫茉穎之死是他下的手，不然怎麽那麽巧第二天他便出來救你？”

“那只是想讓你感動，你以為是真心護你嗎？”

“還有游湖那次，怎麽那麽巧新月和他便也在游湖？而且撞到我們的船？”

“難道你不覺得每次他的出現，都是恰到好處，有些湊巧嗎？”

“甚至于狩獵之時，也是他第一個出現救你，為你受傷，你扪心自問，難道你看到這些，看到這樣一個肯為你付出的男子，會不動心嗎？”

慕清已經完全愣住，真的是這樣嗎？

護國寺裏堅定的相信她，游湖高臺上為她摘的蓮花，狩獵圍場拼死相救……這些，全都是假的嗎？

還有往日的溫柔，嬉笑，親密……也都是假的嗎？

“不，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慕清感覺自己的心已經沒有了知覺，好像已經不會跳動了。

“事實就是如此，他崔家是被慕家覆滅的，你占用了衾兒的身體，便是慕家大小姐，如果慕家日後知道，苦心栽培多年的外孫是仇家的孩子，而堂堂嫡孫女卻傾心他，這該是多大的笑話！”

容晏眼中滿是嘲諷，卻隐藏着無盡的痛苦。

他最信任的哥哥，最尊敬的哥哥……竟然……

慕清呆呆的看着容晏，卻感覺有些看不清，她只感覺整個世界都在天旋地轉，身體仿佛失去了掌控，動彈不得。

容晏伸出手，将慕清脖子中隐藏的一根線拉了出來，上面挂着一顆玉珠，血扳指慕清嫌太大了，早就取下來了。

他咬破自己的手指，将血滴在上面，閉上眼睛，溫柔的說道:“衾兒，醒來吧。”

慕清只能呆呆的看着這一切，心中卻很是震驚，這是怎麽回事？

容晏一個月前便确認了慕清不是慕衾，然而之所以隔了一個月才來找慕清，便是在尋找一個如何将慕衾喚醒的方法。

終于，鮮于若彤還是告訴了他。

慕清只感覺眼皮越來越沉，她努力的想睜開眼睛，卻發現動彈不得。

恍惚間，她似乎看到容奚厭惡的眼神，心中一痛，終于放棄了對身體的控制，她知道，她要回去了。

再見，容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