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夢魇

“如果給你我的命，我還讓她回來幹嘛？”容奚淡淡一笑，反駁道。

老婆婆沒有生氣，哈哈大笑兩聲，說道:“說得好。但是我要你二十年壽命。”

容奚微微皺眉，說道:“這我怎麽給你？”

“你不用管，我自有辦法。時機到了，我自會來取。”

容奚想了想，如果他能活到七十，也還有三十年，夠了。

“好，我答應你！那她……”

“我自會想辦法讓她回來的，你無需擔心。”老婆婆說完之後，便起身離去。

月色沉沉，本應該是寒冷的嚴冬，竟然出現一抹沉悶，令人心中煩躁。

風靜樹止。

忽然，一道白光從天而降，直逼殿中之人。

殿中人高揚酒杯，杯中酒如琥珀光，閃現而出，直擊劍上，将攻勢略阻一二。

“哼！”

不屑的聲音響起，殿中人一拍桌子，騰空而起，骨節分明的手指輕輕一彈，一根細細的銀針迎上來人，來人側身一躲，劍勢自然也跟着一偏。

殿中人袖袍輕揮，強大的真氣将來人的劍擊落，來人閃身後退，沖出殿中，轉瞬間消失不見。

酒杯落下，一切不過彈指間。

容奚接過酒杯，坐下繼續喝酒，好似什麽都沒有發生。

“殿下……”

陳義匆匆走進來，跪下行禮:“是屬下失職，請殿下責罰。”

“确實失職，去領二十軍棍吧。”

容奚揚手斟了一杯酒，淺淺的琥珀色在杯中晃蕩，他神色冷漠的說道。

“是！”陳義恭敬退下，心中卻不由一松，看來王爺又恢複正常了。

容奚嘴角揚起一抹譏諷的笑，他才剛剛回京，他就如此迫不及待。

黑衣人幾個閃躍，來到一處不起眼的院落，

院中站了一個人，身材修長，氣質儒雅，正在擡首望月。

“殿下，屬下無能，失敗了……”黑衣人跪下，身子卻止不住的戰栗。

“廢物！”容華語氣狠辣，卻是一臉悲憫的表情，他轉過身，伸出手掐住黑衣人的脖子，溫柔的說道:“如果再有下一次……”

黑衣人臉色漲紅，甚至開始慢慢發紫，然而他卻不敢有絲毫掙紮，只得默默承受。

容華猛的松開手，嫌棄的拿出帕子擦了擦手，說道:“滾！”

黑衣人連忙離去，不敢停留一刻。

四皇子容華被封為“賢王”，有仁義，儒雅的美稱，不管是在民間還是在朝堂上，都享有很高的聲譽，他的母妃莊妃娘娘出自康靖候府，老侯爺曾經是上一任太傅，在民間威望頗高。

然而不管是什麽人，在那個位子前面，都藏不住本心。

大軍今日已經班師回朝，駐紮在京城外，容奚一副剛剛随軍回來的樣子，身披铠甲，手提利劍，進宮見駕。

只有打了勝仗的大将軍，才有資格帶劍上殿，這是一種殊榮。

“好！奚兒！不愧是朕的兒子！”皇上哈哈大笑，拍了拍容奚的肩膀，稱贊道。

容奚低聲頭，嘴角微微諷刺的笑起來，你的兒子？

容晏看着容奚恭敬的樣子，眼中閃過一絲恨意，本來這一切都是他的！

想起自幼離宮，天寒地凍也要去挑水去練武，沒有人關心，生了病都要自己悄悄扛過去，不敢告訴衾兒，也不敢告訴師父，以免他們擔心。

如果他自幼在母妃身邊長大，冷了有人添衣，餓了有人添菜，可以享受母親的溫暖，該多麽幸福。

雖然這樣可能就不會遇見衾兒了……不，一定會遇見的！

“奚兒，你想要什麽獎勵？你已經是一品親王，朕實在想不出來給你什麽好了，你可有想要的？”

皇上狀似苦惱的說道，然而平淡的一番話卻在衆人心中激起一個大坑。

一品親王，再往上還能是什麽？皇太子？！

容奚自然知道皇上只不過是試探他，他神色不變，榮辱不驚的開口道：“回父皇的話，兒臣為國效力自是應該，無需獎賞。不過如果父皇執意要獎，那就……”說着稍微停頓了一下，衆人心中一驚，皆看向他。

“那就什麽？”皇上眼中閃過一絲莫名，沉聲問道。

“那就請将兒臣手中的兵權收回去，讓兒臣逍遙幾日。”容奚平淡的說出下面的話，絲毫不管會引起多大的躁動。

果然，衆人皆是震撼之極，這個消息遠比封為皇太子來的震撼。

慕太傅眼中閃過一道精光，秦王好心智，這招以退為進恐怕更會得到皇上的寵愛。

“哈哈哈哈，奚兒倒是個灑脫的人，不過呢，朕偏偏不讓你清閑，聽說你将将士重新訓練，短短幾日便進入神速。從即日起，京城禁軍就交給你操練了，希望不要讓朕失望啊！”

皇上也是語出驚人，輕易就把守護京城的十萬禁軍交給了容奚，然而到底是老狐貍，還留了一手，只說操練，并未給權。

“好了退朝吧，今晚宮中舉辦宴會，為奚兒接風洗塵，各位愛卿可帶家中适齡女子一起，奚兒不小了，也該有個正妃了！”

似乎是嫌震撼力度不夠，皇上又不鹹不淡的留下這麽一句話，然後才離開。

大臣們沉默片刻，沒有人動，最終容奚緩緩起身，準備離去。

“恭喜五弟！”容華走了過來，拍了拍容奚的肩膀，笑道。

大臣們這才反應過來，皆上前恭喜，有些人已經迫不及待的推銷自己家的女兒侄女外甥女了，容奚皆不回應，冷漠的向前走。

衆人早已習慣他的冷傲，也不氣餒，跟着向外走。

晚上，儀元殿燈火通明，嬌聲嫣嫣，果然所有的大臣都帶了女子來，不管是嫡女庶女還是表小姐，只要能被秦王和皇上看中，那就都不是問題。

宴會開始，先是各家小姐上來一一表演才藝，皇上和慕貴妃親自觀看點評，容奚低着頭喝酒，并不看殿內的表演。

他只想到，當初在這儀元殿，她為了救慕老夫人，身受重傷，脆弱的樣子，沒有想到不過半年多，佳人已不在。

“奚兒，朕覺得柱國将軍府的小姐很是不錯，才貌雙全，能歌善舞，還會些武藝，你覺得呢？”

容奚放下酒杯，看都沒看那女子一眼，恭敬地說道：“父皇說得對。”

皇上微怔，這孩子，然後又說道：“那禮部尚書的外甥女如何？落落大方，很有才情，這個好！”

容奚依舊是那副不感興趣的樣子，随意敷衍道：“各家小姐各有所長，皆是絕世佳人。”

“陛下，奚兒有他自己的注意，我們就不要操心了。”皇上正在無奈中，慕貴妃突然插嘴道。

皇上點點頭，揮了揮手讓容奚坐下，命令歌舞開始。

窈窕美麗的舞女緩緩步入大殿，悠揚的樂聲繞梁徘徊，容奚又低下頭喝酒，不去關注外面的事情。

有幾家行為大膽的小姐，竟然壯着膽子端着酒杯過來給容奚敬酒，一時間容奚案前都是嬌笑的女子。

“殿下，彩兒敬您一杯，我父親是禁軍大統領，往後還請殿下多多指教。”一個衣着華麗身材嬌小的女子嬌滴滴地說道，沒有想到禁軍大統領的女子竟然如此嬌小，和大統領的風格委實差了太多。

容奚一聲不吭，接過酒仰頭喝了下去，周圍的小姐一看，連忙自報家門上前敬酒，容奚來者不拒，都喝了下去。

然而就在此時，一個舞女旋轉到這些小姐身後，閃身擠了進來，拔下頭上的簪子，尖端刺向容奚正在高昂的脖頸。

容奚飲酒頗多，已經微微有了醉意，反應有些遲鈍，竟然毫無察覺。

泛着幽藍色光芒的簪子已經貼近容奚的脖頸，阻擋已經來不及，上面的毒液已經沾到了皮膚。

“不要！！！”慕清猛地從床上坐起來，尖叫了一聲。

“怎麽了清清？”睡眼朦胧的蘇晴吓了一跳，立刻清醒過來，連忙按開床頭的小燈，問道。

慕清似乎還沒有從夢中清醒過來，低聲說道：“不要！不要！”

蘇晴從上鋪下來，拉着慕清的手使勁搖晃：“清清，沒事了沒事了。”

“小晴，我夢見有人刺殺他，他馬上就要死了！”慕清哭着抱住蘇晴，語氣急促的說道。

蘇晴微怔，一個宿舍這麽久了，她還是第一次見慕清哭成這樣。

“這只是夢，不是真的。”蘇晴摸了摸慕清的頭發，安慰道。

“不，這是真的，這一定是真的。最近我一直在做夢，每天都會夢到他，夢到很多事情，我知道，這都是真的！”

“額……清清，就算是真的，和你也沒有什麽關系了啊，你不要再想了。”蘇晴不想看到好友這麽痛苦，只能強硬的說道。

慕清搖搖頭，放開蘇晴，認真的說道：“小晴，這幾天我一直在想，我和他是不是有誤會，我不該輕而易舉相信容晏的話，我應該當面問他！”

“啊？！可是你現在都回來了啊！”蘇晴大驚，這是要幹嘛？

慕清拉着蘇晴的手，眼神中充滿堅定：“小晴，我要再去一趟那個寺廟，找到回去的辦法。我要去救他！如果他已經死了，我便回來，如果他沒死……”

“你就不回來了？”

“到時候再說吧……小晴，你陪我去好不好。”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