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合一 (1)

城門緊閉,安深深自然不可能進得去,她只得在城門外不遠處的小樹林找了地方歇腳。

月光穿過層層疊疊的樹葉落在地上照亮行人漆黑的夜,安深深點好了火堆,跳躍的火焰帶來一絲絲的燥熱,原本就是夏日,即使晚間沒有白日裏的大太陽,但還是比起春秋來要熱上許多。

收拾好一切,擦了擦額角的細汗,從包袱裏取出一個空瓶子借着月光到小溪邊灌了一瓶水。

安深深坐在男子的旁邊,看着那臉上的泥垢,終是忍不住将手絹打濕細細地給他擦了擦。

泥垢一點一點的被擦拭掉,露出一張十分精致的臉,雖然因為光線問題,并不是很能看的清楚,但是……安深深把湊近了些,這樣子倒是多了幾分神秘的美感。

“啊,原來是他。”抱着瓷壇的小姑娘飄到安深深旁邊,瞪着圓溜溜的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躺在地上的人。

安深深抱着膝蓋,詫異地問道:“你認識?”

“我不認識,不過我今天有見到他……”她今天在聽風山打聽娘親的蹤跡,就見這人在被幾個女鬼追,那幾個女鬼皆是厲鬼,看起來就十分兇惡,她不敢靠近只遠遠地觀望了一陣子。

小姑娘把瓷壇放在地上,學着安深深的模樣坐在男子的另一邊,抱着雙膝:“聽風山有一處沼澤,他被那幾個厲鬼追到了那裏,然後不小心被沼澤裏的女鬼拖到裏面去了。後面我怕被發現就離開了。”

“那幾個厲鬼為什麽要追他,難不成這人是她們的仇人?”安深深想到這兒,一呆,她不會救了個十惡不赦的人吧?

小姑娘趴到男子的旁邊,戳了戳他的臉,邊搖頭邊回道:“不是的,她們好像是看上這位大哥哥了,想把他弄死然後好結為夫妻。”

安深深聽見這話一囧,這得多好看才能叫好幾個女鬼一起追着要弄死他?跪坐在男子的旁邊,安深深将腦袋湊到他面前,鼻尖與鼻尖之間只離得有一指的距離,沼澤的腐爛氣味兒夾雜着一點點的熏香味道鑽入鼻子裏,安深深忍不住吸了吸,約莫是因為光線實在太模糊的緣故,她即便是湊得很近也沒有将人看得有多清楚。

她目不轉睛地盯着人看,原本昏迷緊閉着雙眼的人卻突然睜開了雙眼了,被雲層擋住的圓月慢慢地顯露出來,這是安深深見過最好看的眼睛,即便此時那眼中含着警惕與狠厲,但是那滟滟的光華,帶着攝人心魂的誘惑。

四目相對,雙方溫熱的氣息萦繞在一起,安深深迷迷糊糊地想要說話,男子眼中的警惕卻慢慢消失,雙眼一閉,又昏睡了過去。

“深姐,深姐……你快醒醒,你怎麽啦?”小姑娘淩空飛到安深深旁邊,大吼了一聲,企圖将已經神魂已醉的人給喚醒過來。

小姑娘的聲音很大,安深深回過神,輕輕地拍了拍自己的臉頰想要驅散燥熱,一本正經地咳了一聲:“嗯,我現在非常的能理解那些女鬼,食色性也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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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姐也覺得這個大哥哥很好看嗎?”小姑娘不是很明白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我還以為像深姐你們這種高人,是不會貪戀美色的,說書人不是說世外高人都是寡情少欲的嗎?”

“……”我真的長得很像世外高人嗎?安深深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僧袍,怎麽看怎麽不像吧!這點自知之明她還是有的:“說書人都是騙小孩子的。”

“是嗎?”小姑娘有些困惑,原來說書人都是騙人的啊!

很小姑娘說了一會兒話,将手帕搭在臉上擋住四處亂飛的蚊蟲,安深深打了個呵欠,準備在鋪好的樹葉上睡覺。

“宿主,你旁邊的那位小哥快挂了。”系統520冷不丁地出聲,安深深的瞌睡瞬間全沒了。

“怎麽了?”安深深再次走到男子身邊去,瞧了半天沒瞧出什麽毛病。

“高燒加陰氣噬體,你再不想辦法,他不會挂也會殘。”

“這麽嚴重?”安深深連忙摸了摸男子的額頭,她都不用摸摸自己的額頭作對比了,這溫度确實好像高的有些過頭了:“現在離開城門還有多久?”

“兩個多時辰,預計将近五小時。”系統520見安深深低眉沉思,緊接着開口道:“如果讓這位小哥等到五小時後去城裏就醫的話,他不會挂,但是……會殘。”

“殘……”安深深神色慎重的念出這個字:“怎麽個殘法?”

“燒壞腦子智商倒退,按系統掃描結果估計,應該會退化到五歲左右的智商。”系統520調出掃描結果,安深深瞄了好幾眼,發現自己壓根兒看不到,頗有些沉痛地擺了擺手。

“真是……天妒紅顏啊!”

“宿主,你現在最重要的不是腦補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吧,這個狀況下不是應該救人嗎?”系統520呵呵笑了兩人,她家宿主的腦電波她一直都不懂。

“怎麽救?”

“請宿主自行探索,本系統将暫時陷入休眠,如無緊急事故請勿叨擾,晚安。”

安深深簡直想給自己一巴掌,她怎麽蠢到去問系統520呢,這家夥會告訴她才怪。

自小就和作為和尚的普罰待在一起,安深深其實沾染了不少佛家的慈悲也相信所謂的因果,雖然與這人只是陌生人毫不相幹,但能救自然是要救的,若實在沒辦法那只能另說。系統520會讓她救人,那說明一定有法子,既然有法子她不可能坐視不理。

走來走去想辦法的安深深,絞盡腦汁也沒想出什麽可行的法子來,眼看着旁邊的小哥氣息越來越弱,安深深總算是注意到了普罰老和尚交給她的包袱。

包袱裏一堆瓶瓶罐罐,普罰老和尚各行各業都有所涉獵,醫術雖說不精,但好歹還是高于大衍朝的平均水平的,安深深挑挑撿撿,總算是找到了可以用來退燒的。

扳開男人的嘴把藥丸塞進去,又灌了些剛才剩下的溪水,确定沒問題了,安深深才将懷裏的一疊符紙掏了出來,左挑挑右撿撿,最後還是狠了狠心把普罰畫的那張符紙貼在他的腦門兒上,驅散陰氣。

安深深拿着剛剛打濕的手絹,擡頭仰望着天上的月亮,喃喃自語:“嫦娥姐姐作證啊,我給他擦身體是為了給他散熱,可不是什麽登徒子的行徑,我是好人,我是好人……”默默地念了好幾遍‘我是好人’之後,安深深覺得自己已經完全摒棄雜念了,好人是高尚的!她也是高尚的!

抖着手把人的上身給擦得幹幹淨淨,安深深幾乎是咬着牙完成的這一系列的舉動,她啊,還是個單純的姑娘呢!

癱倒在地上,安深深覺得自己總算是能睡個覺了,聽着時不時傳來的風聲,眼皮越來越重,眼看着都要睡着了,一聲驚雷咋響,安深深雙眼猛地睜開來,瞬間坐了起來。

剛才還只是輕風,現在卻突然狂風大作,天幕上依舊是月朗星稀沒什麽變化,但是整個小樹林已經慢慢地湧起了黑霧,樹葉飒飒作響好似有千百只鬼魂在聲嘶力竭的吶喊,地上的沙石枯枝四處亂飛,伴随着陣陣滲人的哭號聲。

小姑娘哆哆嗦嗦地躲在安深深的背後,緊緊地攥着她身上那破舊的僧衣,低埋着腦袋縮成一團,非常努力地想要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一頂紅色的轎子從遠處急速飛來,血色的綢緞鋪成一條好似鮮血造就的道路,飛沙走石自動避讓,轎子穩穩地落在她們不遠處的地方,片刻間風停樹止,一切又都恢複了平靜。

“深……深姐……”

眼前的場景和氣息太熟悉了,安深深抽了抽嘴角,她和她還真是有緣啊,這麽快又見面了,她和老和尚這麽多年來見過的唯一一個在世間游蕩了将近千年的女鬼。

“咦……,怎麽又是你這個丫頭片子?”轎子裏的也發現了安深深,忽地拉開轎簾,露出一張清麗素雅的臉,臉上帶着絲絲惱意和無奈。

安深深輕咳了一聲,安撫了一下被吓着的小姑娘,抖了抖身上沾滿的泥沙:“我還想問怎麽又是你呢!”

女子從轎子裏飄到了轎子頂上坐着,繞了繞胸前的長發,輕笑道:“我呀,當然是有事兒才來這兒的啊。”

“桑雪,前些日子你不是還在蕲州呢嗎?怎麽又跑到盛州來了?”安深深理着頭發上的枯枝,她前些日子在蕲州遇見她,她不是還說要去荀國一趟賞梨花嗎,怎麽又突然轉回來了。

安深深話音剛落,眼前便突然蹦出一張臉來,唬了她一跳,桑雪的眼裏閃着一絲興奮,晃着自己的那修長的手指得意洋洋地說道:“你知道巧巧嗎?”

“就是你那一群手下裏最膽小的那個?”她記得桑雪的那群跟班鬼裏,是有一個叫巧巧的,膽子很小,看起來就像是一只受驚的小兔子,每次見着她都恨不得繞道走:“她怎麽了?難不成遇上其他捉鬼師被捉了?”

“怎麽可能,我罩着的,哪個不長眼的捉鬼師敢動?”桑雪冷哼了一聲,她桑雪罩着的鬼,是誰都能動的嗎?

“我跟你說,巧巧最近幾日魂不守舍的,作為一個貼心的上司,我自然很和藹的問她究竟怎麽了啊,她這才支支吾吾的告訴我……”桑雪撩了撩自己那純白的寬大裙擺:“她呢,看上了一個男人,你也知道嘛,巧巧跟着我好幾百年了,整日整日地在人間游蕩,這丫頭膽小的很,作為一個貼心的上司,我就來幫她抓人了。”

安深深一愣,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湧起一股不好的預感來……抓人……抓的不會是……

“喏,就是樹底下的躺着的那個。”桑雪朝着躺在地上毫無知覺的人擡了擡下巴:“我找了好久,剛才在那邊逮到了幾只小鬼,知道他在這兒就過來了,沒想到你也在這兒。”

安深深有些僵硬地動了動腦袋:“桑雪,你沒開玩笑吧,把他帶回去讓他和巧巧……”

“當然是拜堂成親入洞房啊!”桑雪想想都覺得有些興奮轉了好幾圈:“哎呀,我居然有一種給自己女兒招婿的感覺。”

不……不是,拜堂成親入洞房,安深深扯了扯已經被凍得有些發烏的嘴唇,弱弱地提醒道:“人……和鬼,入洞房,你們這是要弄冥婚?還是說你準備把人給弄死?殺人可是要沾上因果的,說不得就成惡鬼了。”

“誰說我要殺他?不殺也可以的嘛,放心有我在他不會死的,充其量也就是個半死不活而已。”桑雪擰眉摸着下巴,她可沒有打算成惡鬼。

不殺……那就是冥婚啰。安深深捂了捂眼睛,這真是,還不如死了痛快呢,在冥媒的見證下人和鬼結成夫妻稱為冥婚,冥婚這種事情是少之又少,畢竟哪來的那麽多活生生的人會想要和鬼結成夫妻呢,不只是陰陽相隔,還會耗損陽氣,損害三魂六魄,漸漸成為行屍走肉,甚至有可能到最後連魂魄都沒了,魂魄沒了那可就真什麽都沒了,鬼都做不成,更別說什麽輪回轉世了。

“你能不能別這麽損,冥婚是随便能結的嗎?”還不如像那些厲鬼一樣直接把人弄死做一對鬼夫妻呢!

“我要是把人弄死了,我不就沾上因果了,一不小心變成了惡鬼得多糟心啊!”桑雪慢悠悠地飄到男子身邊上下打量了一番,不禁咋舌:“啧啧啧,真真是好顏色,要不是我早已有了心上人,怕也得神魂颠倒了。”

桑雪活動了一番自己的手指:“這樣,我就先把人弄走了。”

“不行,不行!”安深深連忙擋在桑雪面前,這要是讓她把人帶走,她不就是眼睜睜地看着人往火坑裏去嗎?她費了半天的力氣好不容易把人的命救回來了,說什麽也不能讓桑雪再給弄殘了!

桑雪皺了皺眉,臉上的笑意淡了淡,她有些生氣了:“小丫頭,閃開,咱們倆的交情還比不得你和這人?”

安深深抖了抖嘴皮子,身上有些打顫,桑雪雖說不是厲鬼,但是再怎麽樣也是千年的鬼魂,這個世界怕是找不出來幾個,別說她,老和尚都打不過。打不過是打不過,可她也不能讓桑雪把人帶走啊,這不相當于她間接殺人呢嗎?還不如當初不救他呢,讓他死在那幾個厲鬼手裏還不會遭太多罪,安深深心中發苦,她怎麽這麽黴呢?

桑雪見安深深沒有下一步動作,笑着擡手就要抓人,安深深一愣,一個轉身倒在男子的身邊,側卧在他手臂邊,一手撐着腦袋,一手搭在他的胸膛上,有些羞澀地望向桑雪。

桑雪神情一呆,這是咋回事兒呢?

“小丫頭,你……在幹嘛呢?”

桑雪剛問完,就見在她心裏一直是呆蠢呆蠢的小姑娘居然……額……眉目含春?含羞帶怯?地對着她笑得風情萬種?等等……不大對,她要重組一下大腦,順便修複一下眼珠子。

“桑雪~~”這聲桑雪叫的彎彎轉轉,誘人的很,桑雪咽着口水後退了一步,沖擊力太大了,她得緩緩。

“我和你确實交情不錯,可是……無論怎麽樣我也不能把他交給你啊。”安深深吸了吸鼻子,努力的擠了擠眼淚,帶着委屈道:“再怎麽樣也沒有可能眼睜睜地自己的心上人和未來夫君和別的鬼結成冥婚啊。”

心上人,未來夫君?桑雪望着天上的月亮揉了揉太陽穴,這個巧巧看上的男人是小丫頭的心上人兼未來夫君?

“你什麽時候有心上人了?還是未來夫君!”她明明記得這丫頭自小就跟着普罰老和尚到處閑晃來着,哪來的功夫交上什麽心上人,唬她的吧!

安深深扯掉剛剛給男子貼在腦門兒上的符紙麻溜地塞進他的衣襟裏,把人扶起來靠在後面的樹幹上,把腦袋湊到對方的腦袋邊,臉頰貼着臉頰,還順帶親昵地蹭了蹭,很認真地看着桑雪:“真的,比珍珠還真!”

剛才是被震得有些恍惚的桑雪也漸漸的緩過了神來,雙手環抱在胸前,好整以暇地瞅着安深深的動作,唇角微揚:“就這樣你以為我就會信了?小丫頭,你別不是想要救他故意編出來騙我的吧?”

“不不不……,我怎麽敢騙你呢!不瞞你說,我們倆已經私定終身了,你看,他今天還為了救我掉進了沼澤裏,沼澤啊!奮不顧身啊,這是真愛,你懂麽?真愛!我怎麽能無視他的一片真心呢?”安深深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躲在樹後面的小姑娘捂着嘴巴,渾身顫抖,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沒有笑出聲來。

安深深光顧着糊弄桑雪,哪裏注意得到身邊閉着眼的男子那有些抽搐的嘴角。

“你們真是一對小情人?即便是你說的情真意切,但我還是不怎麽相信,這樣吧,你證明給我看。”桑雪轉了轉眼珠子,有些奸詐地嘿嘿笑了幾聲,嘛……沒有實際行動怎麽服人呢?

“證明?什麽證明?”安深深擦了擦因為演戲過度眼角蹦出來的幾滴鱷魚淚。

“就是證明,實際行動……”

安深深瞧着桑雪那擠眉弄眼的表情,眉心直跳,心中一狠,下巴一擡:“證明就證明……”她為了救人可真是煞費苦心啊,她真是一個好人!

“哦,開始吧。”桑雪長袖一揮,一張繡花軟凳從轎子裏飛了出來停在半空中,她輕輕一躍坐了上去,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安深深偏過頭,凝視着旁邊的男子,深吸一口氣,醞釀了許久,沒吃過豬肉還見過豬跑嗎?她是沒談過戀愛,但是她見過別人談戀愛啊,作為一個被塞了多年狗糧的單身狗,狗糧被塞得多了,她已經升華了。

安深深對着躲在樹後面偷瞄的小姑娘擺了擺手:“去去去,小丫頭片子不要亂看。”

輕輕地親了一下男子的側臉,拍着手站起身來:“哈哈哈,這下行了吧!”

桑雪眼中帶着一絲嫌棄地搖了搖頭,伸手一抓,将樹後面的小姑娘淩空拖了過去抱在懷裏,小姑娘被吓得直打哆嗦,差點哇的一聲哭出來。

修長的手指扳正了小姑娘的腦袋,桑雪學着安深深的模樣吻了吻小姑娘的臉頰:“不過是吻個臉頰而已,這能證明得了什麽?”

“那還想怎麽樣嘛……”

桑雪把小姑娘放下,騰地飛到安深深面前,長長的指甲慢悠悠地劃過她那淡粉色的雙唇,半是笑意地說道:“要親這裏,手呢,要放在這裏……”邊說邊伸手扣住她的腰身,将人摟在懷裏:“小丫頭,明白了嗎?快點哦……你現在的表現讓我覺得你們之間的關系似乎并不是像你說的那樣。”

…………

安深深在他的旁邊坐下,雙手穿過他的腰際,男子身上已經徹底幹掉的泥漬時不時地刮過手心,帶起一陣陣直蹿到心底的輕癢,慢慢地俯身下去,烏黑的長發散在男子的胸膛上,雙眸認命的閉上,雙唇印了上去。

很奇怪的感覺,說不清道不明,安深深能明顯的感覺到自己的心尖一顫,有點酸又有點甜,明明只是很單純的雙唇相碰,偏偏突兀的湧出一種無力來,被風吹起的發絲緊貼着臉頰,耳邊是木材在火中燃燒發出的噼裏啪啦聲,桑雪揮着衣袖加大了火勢,勾着唇角望着在跳躍的火光裏靠的極近的兩個身影。

“好了,看樣子你們确實是一對小情人,既然如此我就不動他了,畢竟我素來愛成全有情人。”桑雪淩空而立,袖中白绫落在安深深的背上,稍稍用力一推,她整個人便趴在了男子的身上。

桑雪掩唇笑了幾聲,落寞地仰頭看着天上的圓月,喃喃道:“可得好好相親相愛啊,要知道世間緣分難得,說不定這一生情緣是用了幾世光陰求來的呢。”

安深深還愣愣地趴在對上的身上沒有回神,桑雪轉身鑽進了紅色的轎子,轎子瞬間急速地穿過林中樹木,不過一息之間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深姐,你還準備在大哥哥的身上趴多久?”桑雪一離開了好一會兒,小姑娘才從戰戰兢兢的狀态裏恢複了過來,伸着手扯了扯安深深的頭發提醒道。

安深深手忙腳亂地爬了起來,看着火堆發呆,高空明月俯視這人間的兜兜轉轉,看着人世間的悲歡離合喜怒哀樂,它不能言不能語,只能月華傾瀉照亮一條曲折泥濘的道路。

一夜無眠,安深深瞧着時間差不多,便将人拖了起來,一步一個踉跄艱難的背着他走向盛州城。

男子的腦袋昏昏沉沉地靠在女子的頸後,時不時傳來的幽幽檀香讓他腦袋越來越重,他費力地掀開眼皮,不過一會又再次瞌上。

蹲坐在樹梢上的女子,縮着脖子,濕漉漉的大眼睛望着靠着樹幹的白衣美人兒,一邊扯着樹葉一邊問道:“小姐,巧巧才沒有喜歡那個男人呢,你為什麽要騙安妹妹呢?”說到這兒,聲音中隐隐帶了些哭意:“她要是以為我惦記她的心上人,把我捉了怎麽辦?我打不過她的。”

桑雪伸着食指晃了晃,然後比在唇上:“噓……這是秘密喲。”

巧巧不明所以,用袖子抹了抹眼角沁出了的幾滴眼淚,秘密?什麽秘密啊?

桑雪看着已經快要走出小樹林的人,唇邊笑意漸漸擴大,到最後竟是笑出聲來,晨露滴落在她的額頭上,順着滑至眼角。

“巧巧,我們該走了。”

“小姐,去哪兒啊?是去荀國賞梨花嗎?”

桑雪搖了搖頭:“不……,我們要去一趟南江薛家。”

“南江薛家?小姐,我只聽說過南江季家,南江望族裏好像沒有什麽薛家啊!”

“南江薛家可比南江季家厲害多了,倒時候你可不要哭鼻子哦。”

……………………………………………

沈立循蹲在安深深旁邊,擡手輕輕彈了彈她的額頭:“這副表情想來是意識到自己‘始亂終棄’這事兒做的不道德了。”

安深深捂着額頭,瞪着沈立循,她怎麽不道德了,她那麽做完全是為了不讓他變成了智障好不好?他要是被桑雪帶走了,絕對會被折磨的不成人樣的!

“首先我發誓,一切的初衷都是為了救你!好吧,我也承認,當時占你便宜的時候,心裏是有點不對勁兒。”她也不知道到底哪裏不對勁兒,反正就是怪怪的,估摸着是當時丢了初吻,她有點激動?

“我必須得申明‘始亂終棄’這種事兒我是做不來的,我是個好姑娘!”安深深說到自己是個好姑娘的時候,頭也昂起來了,剛才微縮着的身板也挺直了。

沈立循沉默地看着一臉莫名自傲的姑娘,動了動嘴唇:“不愧是敬國公安正的親閨女,頗有其父風采。”

“嗯?”安深深往後仰了仰,這是在贊美她?歪着腦袋,想了想回道:“我爹确實是個好人。”雖然貪花好色了點兒,慫了點兒,但大的方面還是拎得清的。

“不……”沈立循站起身俯視着安深深,雙手環胸:“我的意思是……你們父女一樣的……傻。”他與安正幾乎沒什麽交集,平時那位時常流連煙花柳巷,他們很難碰得上,但是這并不妨礙他知道有關敬國公的事情,每日傳到他耳朵裏的傻事兒那可是一茬接一茬的來。

安深深聽着這話不禁想起思蘭說過的話,‘我說句實話你別生氣,你爹腦子好像不怎麽好使。’

門外傳來敲門聲,沈立循應了一聲往門口走了兩步,卻發現安深深還蹲在柱子旁邊憤怒地瞅着他,遂又折返了回來。

“我明白了。”沈立循微微笑了笑。

這一笑好似百花齊放,安深深哪裏還記什麽氣惱,雙眼有些迷離,恍恍惚惚道:“明白什麽?”沈立循沒有回答,她正準備追問,整個人便被抱了起來,一股涼意瞬間将安深深包圍。

安深深神色一怔,懷抱不都應該是溫暖的嗎?為什麽他的身體這麽冷呢?

沈立循對着門外喚了一聲,外面立着的人連忙将閉着的門推開了來。雲封本來臉上表情就少,也沒多大變化,只是恭謹地喚了聲世子。雲芳非托了托自己的下巴,臉上的表情有些誇張,努力地調整自己的表情:“世子,馬車在下面,現在回府嘛?”

“先去敬國公府。”

安深深掙紮着想要下來,再這樣下去,她是要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我不想再點穴。”沈立循低頭看了安深深一眼,滿意地看到對方乖巧的安靜下來。

安深深扯着衣袖蒙住自己的臉,盡量的忽視那些落在她身上有些刺眼的目光。

“何必做些沒用的事兒呢?你的臉大了些,那衣袖遮不住。”安深深正捂着眼睛心中惴惴,就聽見頭頂上傳來這麽一句話,差點兒吐出一口老血來,……臉大?她哪裏臉大了?

季九月拿給她的衣服是束袖的,袖子口收的很緊,确實擋不住她的整張臉,但是好歹也能遮住一大半呀……她的臉明明不大的!安深深哆嗦着嘴唇狠狠地咽下一口氣,擡起手就舞着衣袖往沈立循的臉上糊去。

“我瞧着小哥你的臉也不小啊!”

“我有說我的臉很小嗎?”沈立循頭一歪很輕松地避開了安深深的衣袖攻擊,聽着旁邊的說話聲,不着痕跡地動了動眉。

九月閣是舊堂街的主樓,內裏出售的東西皆是頂尖的貨色,來這兒多是些有頭有臉的貴族夫人小姐,沈立循她們自然是認識的,最近溫宜大長公主頻繁的與有未出閣姑娘的夫人們走動,甚至還拉了她姐姐清儀大長公主作伴,很容易便讓人想到,這是沈家要開始挑兒媳婦兒了。

不是還在相看兒媳嗎?這沈世子的做派難不成是已經定下了?

“這……難不成沈家世子妃已經定下了?”不少有意與沈家結親的夫人瞬間湊在一起攀談了起來。

“不應該啊,昨日我還收到長公主府賞花宴的請柬呢,這賞花宴估摸着就是為了再探探各家貴女的底呢。”

“是啊,錯不了,我從顧家那邊也探到了風聲,賞花宴就是溫宜大長公主探底的。”

顧家的當家主母正是溫宜大長公主的親姐清儀大長公主,顧家來探來的消息十有*錯不了的,幾位夫人聽見這話皆是松了一口氣。

“可……依着咱們大衍的風俗,大庭廣衆之下,男子抱着女子跨門……這不就代表着……以後要入一家門的嗎?”有夫人指了指抱着安深深跨出九月閣的沈立循,輕聲說道。

幾位夫人一愣,大衍朝民風開放,對于男男女女都放的比較開,當街甜甜膩膩的小情人不是沒有最後吹了的也不是沒有,但是這抱着女子跨門那可就是正兒八經的下了心要把姑娘娶進門兒的,昔日先皇還只是個王爺的時候,就是當着一街的百姓的抱着未出閣的先皇後大大咧咧地跨過了皇宮的大門,男子抱着女子一起跨門那就是要一家門的。

一群夫人大眼瞪小眼,等到沈立循幾人出去後,她們也連忙離開了九月閣,這可是大消息,她們得回去和自家姑娘們說道說道。

馬車裏點着迦南香,安深深打了個哈欠,眼角噙着淚花:“沒事兒點什麽迦南香啊,都快睡着了。”迦南香安神的很,她本來午覺就沒睡好,現在聞着這香味,完全抑制不住睡意。

沈立循從懷中将符紙摸了出來在安深深眼前晃了晃,蘸了蘸小幾上青瓷杯中的茶水,随手貼在她的腦門兒上:“符紙沒用,只能指望着迦南香來避避邪了。”

符紙遮住了安深深的鼻子,她不舒服地掀了掀眼皮子,将那擋着她呼吸的東西扯了下來:“這東西有點兒眼熟啊,你哪來的?”安深深捂着符紙左看看右看看,倒騰了許久,總算是想了起來:“啊,這不是我給菖黎郡主畫的驅鬼符嗎?怎麽在你這兒呢?”

“你确定這是驅鬼符?”沈立循面無表情地看着安深深,手指輕輕地敲打着身下的坐榻。

安深深能明顯地感覺到沈立循周圍有些黑暗的氣場,雙眸暗幽幽的,她轉了轉眼珠子,捏着符紙舞了舞:“是……是驅鬼符啊。”她确實是畫的驅鬼符啊:“我一個小老百姓怎麽敢欺騙郡主呢!”

“哦?”沈立循将符紙搶了過來,手指夾着劃過安深深的臉頰:“如果它驅不了鬼,你道如何?”

“不……不如何,這個再厲害的捉鬼師畫符還有失手的時候呢,這不是很正常嘛?”安深深雖然嘴上這麽說,但事實上心裏卻是虛得很,捉鬼師畫符确實有失手的時候,但是她比其他人來說失手的次數成倍的上漲,說到底還是自己學藝不精。

“你們捉鬼師就這麽沒有職業道德嗎?沒用的符紙也敢送人?”沈立循将符紙浸入茶水中,蓋上茶蓋,将茶杯往裏推了推。

安深深抖了抖,戰戰兢兢地望着那碎成渣渣的茶杯,剛才塞進去的符紙已經化成了碎屑與瓷沫子混在一起,茶水順着小幾往下流,她好像見着傳說中的武林高手了!她為什麽有一種自己下一刻就會跟那茶杯成為難兄難弟的感覺?

“怎麽不說話了?”沈立循淡淡地瞥了安深深一眼。

安深深連連搖頭,她還是覺得自己不說話比較安全。

到了敬國公府大門的時候,安深深就要下馬車,沈立循摸了摸她的腦袋,湊到她面前,笑着問道:“後日大長公主府的賞花宴,你應該會去吧?”

安深深迷迷糊糊地點頭,呆呆地下馬車走到國公府的大門前,好半天才拍了拍自己的臉頰,狠狠地唾棄了自己一番,不是自诩沒有什麽美□□惑得了嗎?這人家還沒幹什麽呢,一笑,腦子就空。

雙手合十,念着清心咒往裏走去,□□,空即是色啊,她愧對佛祖……

…………………………

安深深離開後,雲封進了馬車裏面。

“世子,不需要讓安姑娘再畫一道符紙嗎?”今日是十一,那女鬼應該是從外地來的不懂京都的規矩,但……後日便是十三了,必定會……

“不需要,後日她會去府中。”

三人回到溫宜大長公主府,剛巧碰到從顧家串門回來的溫宜大長公主,溫宜大長公主喚住沈立循,眼角眉梢是掩不住的喜色。

“循兒,今日我與你姨母商量了一道,後日的賞花宴你還是出席的比較好,挑的媳婦兒畢竟是你的,你也得中意才行不是?”溫宜長公主豪爽地拍了拍沈立循的肩膀:“你可要記好了,後日哪裏也不許去。”

“兒子知道了。”沈立循點頭,臉上全無不願之意,溫宜長公主瞧着自己兒子這般爽快,蹦到嘴裏的話又咽了下去,最後一臉疑惑地留了雲芳非下來問話。

“循兒今日好像有些不大對勁兒啊!可是出了什麽事兒?”這種時候不應該是冷着臉義正言辭的拒絕,然後拿着宮裏皇侄兒當擋箭牌,再不濟也得拖着姐姐家的昀和一起下水的嗎?她家兒子轉性了?

雲芳非嚴肅地搖了搖頭:“回長公主的話,屬下也不清楚,大概,世子也覺得自己到了該成親的年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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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零開始

想要讓游戲幣兌換現實貨幣,那就一定要有一個強大的經濟實體來擔保其可兌換性。而這個實體只能是一國的政府。可是政府為什麽要出面擔保一個游戲的真實貨幣兌換能力?
戰争也可以這樣打。兵不血刃一樣能幹掉一個國家。一個可以兌換現實貨幣的游戲,一個超級斂財機器。它的名字就叫做《零》一個徹頭徹尾的金融炸彈。

穿越之農家傻女

穿越之農家傻女

頂尖殺手因被背叛死亡,睜眼便穿成了八歲小女娃,面對巨額賣身賠償,食不果腹。
雪上加霜的極品爺奶,為了二伯父的當官夢,将他們趕出家門,兩間無頂的破屋,荒地兩畝,一家八口艱難求生。
還好,有神奇空間在手,空間在手,天下有我!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老十:乖,給爺生七個兒子。
十福晉握拳:我才不要做母豬,不要給人壓!
老十陰臉冷笑:就你這智商不被人壓已是謝天謝地!你這是肉吃少了腦子有病!爺把身上的肉喂給你吃,多吃點包治百病!
福晉含淚:唔~又要生孩子,不要啊,好飽,好撐,爺,今夜免戰!這已經是新世界了,你總不能讓我每個世界都生孩子吧。
老十:多子多福,乖,再吃一點,多生一個。
十福晉:爺你是想我生出五十六個民族五十六朵花嗎?救命啊,我不想成為母豬!
言情史上生孩子最多女主角+霸道二貨總裁男主角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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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世紀醫毒雙絕的秦野穿成又醜又不受寵的辰王妃,畢生所願只有一個:和離!
側妃獻媚,她各種争寵,內心:我要惡心死你,快休了我!
辰王生病,她表面醫人,內心:我一把藥毒的你半身不遂!
辰王被害,她表面着急,內心:求皇帝下旨,将這男人的狗頭剁下來!
聽到她所有心聲的辰王憤恨抓狂,一推二撲進被窩,咬牙切齒:“愛妃,該歇息了!”
半年後,她看着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無語痛哭:“求上天開眼,讓狗男人精盡人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