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來的正是安深深與沈立循, 安深深在房間裏吃完糕點後還是不怎麽放心沈半薇一個人出來, 遂找了沈立循一起來尋她,沒想到這麽巧碰上她與雲封遇險,無奈隔得太遠她有心無力,心下一急便将千山通行寒玉牌塞到沈立循的手裏, 叫他扔了過去。

“京都的厲鬼可真是不少,我去過不少地方,厲鬼紮堆的就屬這兒了。”安深深扒着沈立循的胳膊, 戰戰兢兢地立在屋頂的瓦片上, 遠遠地還能聽見隔壁幾條街道上傳來的鬼魂吆喝聲,下面沈半薇蹦的老高正對着他們揮手大叫,旁邊原本不可一世的幾個女鬼,有些不舒服的往後退了退。

“快快快, 把我弄下去,那幾個女鬼要跑路了。”安深深拍了拍旁邊的沈立循,有些興奮地指了指下面, 那可是自己送上門的獎勵。加上這三個, 還有袖籠裏的那一個七百年的, 這次可以一次性得好多獎勵呢。

沈立循點了點頭, 摟着人就跳了下去, 安深深一立定連跟沈半薇打招呼都來不及就匆匆跑了過去, 擋在了那三個正準備逃跑的女鬼面前,雙手環胸冷哼了一聲:“你們準備往哪兒去啊?”

剛才離得有些遠,幾個女鬼只是隐隐察覺到不适, 現下離得這般近,只覺得渾身如針紮般疼的慌,沒來由的心中升起一股畏懼來。

要知道身為二百年女鬼的思蘭對于煞氣都頗為忌諱,而這幾個女鬼不過堪堪二十年的道行,如何抵抗的住?

安深深每往前走一步,她們就往後退一步,到最後竟是被堵在了牆角,女鬼們背靠着牆壁,對于自己不自覺流露出來的驚懼感到十分羞惱,咬着牙,竟是不知死活的舉起利爪就對着安深深揮了過來。

“嫂子,小心啊!”沈半薇躲在雲封身後,握緊了手中的玉牌急急提醒道。

安深深轉過頭對着沈半薇眨了眨眼,那副不在意的樣子似是激怒了厲鬼,臉色越發猙獰,沒想到飛身還未到安深深眼前,就被一股強大的氣息打翻在地,那氣息好似一把利刃生生地劃破她們的魂體,痛苦地捂着心口呻/吟。

“不過區區二十年的厲鬼也敢如此放肆。”安深深雙眸一凜,嫌棄地拍了拍手,她身上的煞氣對道行深的沒多大用處,難不成還收拾不了她們幾個小喽啰。

“你……你想要幹什麽……”

“我想要幹什麽?當然是送你們去見閻王啊。”安深深挑了挑眉,一派悠閑,擡起手就要念咒,卻知覺身後冷風疾來,有女聲急道:“大人且慢。”

來的是兩個女子,打前的正是今天白日裏出現在大長公主府的那位,她身後女子倒是不緊不慢,悠悠飄蕩而來,及腰的半绾長發,寬松的豔紅裙擺被風吹起,飄飄然好似神女臨世,手中的團扇時不時地揮上那麽一下,頗有些漫不經心。

幻蓮一個淩空躍下正好落在厲鬼與安深深之間的空擋處,抓了抓因為走得太急被吹的有些散亂的發髻說道:“你現在不能動她們。”

“是你。”安深深目光一沉:“你和她們是一夥兒的?”連忙後退了幾步将沈半薇幾人護在後面。

後面飄來的那一位紅衣美人兒擡手制止了幻蓮說話,擡腳走到安深深身側,微微俯了俯身,随身帶着的團扇半掩着雙唇,一雙美目之中含着笑意,一颦一笑媚意橫生:“我們自然不是一夥兒的,至于攔住大人你,是因為我們找這幾個小鬼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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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過她的地府令牌,她是幻蓮,那你就是南霜啰?”思蘭雖說一直被困在敬國公府中,但是也并不是什麽事情都不知道,她曾告訴過她,這京都各路鬼魂是由兩個叫南霜和幻蓮的女鬼管着的,算是京都鬼魂的兩個頭頭。

“是,我是南霜。”南霜亮了亮腰間的令牌叫安深深看了個清楚,見她神色微緩,這才繼續說道:“我們并非有意阻撓大人,只是當真有重要的事情找她們,待到事情處理完畢,南霜親自将三鬼奉上。”她剛剛從舊堂街趕過來,為的就是阻止安深深将她們帶走。

安深深輕笑了一聲:“我憑什麽信你?”

“大人,後日便是十五,鬼差來京都的日子,若是我們糊弄你,你大可找鬼差大人說道。”

南霜與幻蓮在地府是記了名的,算是半個地府公差,作為捉鬼師,經常和各路鬼差打交道,遇見過于兇惡的厲鬼時,捉鬼師與鬼差有時候也會合作,安深深聽見南霜這般說,也不怵,直言道:“好,看在你們是地府半個公差的份上,我可以答應你。”

“但是,希望你說到做到,過後要将鬼送來,若是食言,我必不會善罷甘休。”

安深深将地上雲封掉的長劍撿了起來,遞了過去,對着沈半薇幾人道:“咱們先走吧。”

沈立循抖了抖身上的塵土,淡定的站到安深深身邊,将手臂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察覺到一直落在他身上黏糊糊的視線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時,滿意地動了動唇角。

南霜含笑看着安深深一行人離開,待到幾人身影消失,臉上的笑意轉眼便被冷凝替代,揮了揮衣袖讓望着那邊已經消失的人影戀戀不舍的幻蓮退到了一旁,暗沉沉地緊盯着角落裏的三個舒了一口氣的女鬼,話中含冰:“你們闖入京都所謂何事?”

三個女鬼愣了愣,随後想起什麽似的,連連搖頭:“只是……只是想來京都看看,這位姐姐我們……”

南霜的目光越來越冷,執扇對着三鬼一揮,三個女鬼被涼風卷起狠狠摔到牆壁上:“我沒有什麽耐心,我再問一遍,你們闖入京都究竟所謂何事?”

“姐……姐,我們真的……只是……”

幻蓮直接一腳踹在了說話的女鬼身上,慢慢加重了力氣:“哪那麽多廢話,問你們什麽就回答什麽。”剛剛因為那個女人在,她一句話都不敢和沈世子說,她現在心情很不好,一肚子的火,發洩似的狠狠地踹了幾下,感覺到心情好了些才理了理裙擺站到一邊去。

南霜難得再和這三個不知死活的厲鬼說話,舉起團扇對着遠處揮了揮,幾個青年男鬼匆匆飄了過來,神色恭謹。

“南霜姐。”

“把她們帶回到舊堂街,嚴刑逼供,不管用什麽辦法,一定要她們吐出話來。”南霜的心思一向不露于表面,但是今日臉上的慣有的笑意收的幹幹淨淨,即便是再粗心的幻蓮都明顯的感覺到她的慎重。

那幾個男鬼應下,架起厲鬼之後便朝着舊堂街疾馳而去。

“南霜,說不定她們真的只是來京都看看呢……”畢竟京都可是好地方,想來京都看看也不奇怪啊,她當年就是因為想要看看這個繁華的大衍都城才到這兒來的。

南霜輕輕搖了搖頭,嘆了一口氣:“這幾日從各地而來的鬼魂太多了,且多是厲鬼,剛才我問她們的時候,遮遮掩掩必定藏着什麽,初來京都便敢動手殺人……她們沒那麽蠢,很明顯她們背後有誰在指使。”見幻蓮不以為意,南霜接着說道:“你不知道,這幾日皇宮之中也并不太平,不知是不是我感覺出了錯,好像有厲鬼進了皇宮。”

聽見南霜這話,幻蓮驚呼出聲,滿臉的驚色:“不會吧,皇宮城牆有天子真氣庇護,除了我們這種拿着地府令牌的,哪個鬼魂入得去?更別說厲鬼!”要說這天底下什麽地方鬼魂最少,皇宮絕對是排的上號的地方。

皇城在天子真龍之氣的庇護下自動隔絕一切外來邪氣,各路鬼魂皆是無門可入,外面的鬼進不去,裏面的鬼魂除了鬼差引領也出來不得,再加之宮中每年都會做法事,有時也會請捉鬼師入宮,這導致皇宮內的鬼魂也急劇減少,在世人眼裏污濁的朱牆之內後宮之地,其實某種程度上算是少有的清靜處所。

南霜神色嚴肅,完全沒有往日的悠閑:“皇宮內的氛圍是真的不怎麽對,我在那裏住了這麽多年,稍有異樣便能察覺,我總覺得要出什麽事兒。”南霜雙眉緊蹙,她還有一點沒說,那種感覺和兩百年前的……

“幻蓮,你使信得過的鬼魂去一趟南江,将這封信交到南江九曲巷最深處的書坊。”南霜從懷中掏出一份寫好的信遞給幻蓮:“還有剛才那三個厲鬼那兒,你親自瞧着,我現在要趕回皇宮去,好好探探。”

“那邊我會去看着的,若是問出話來,我會立馬通知你,只是……”幻蓮有些不明白地看了看手中的白色信封:“為什麽要把這封信送到南江去?”還什麽九曲巷書坊。

“幻蓮,這京都怕是要不太平了……”南霜喃喃道。

………………

“嫂子,嫂子,我能見鬼,這是不是說明我可以跟着你學捉鬼呢?”沈半薇挽着安深深的胳膊,有些興奮地問道。

安深深沒想到這姑娘遇上厲鬼差點死掉,居然沒生出退意,似乎反而更加興奮了?

“你真的這麽想學?你要知道,今日若不是我們及時趕到,你恐怕都已經沒命了。”安深深瞥了一眼一直不說話的沈立循:“你哥應該不會答應的。”

“我怎麽會不答應呢?這是好事啊,我十分支持。”沈立循眼中帶了幾分笑意,要是他能行,他也當捉鬼師了,只可惜當年普罰大師告訴他,他雖能見鬼但卻沒辦法習捉鬼之術,至于為什麽,普罰大師也不是很清楚。如果半微也學會了捉鬼,他的安全不是又多了一層保障嗎?

“看吧看吧,嫂子,我哥已經答應了。”沈半薇一聽見沈立循應允,連忙搖了搖安深深的手臂:“你答應嘛,你答應嘛,我拜你為師好不好?”

在沈半薇的強烈攻勢下,安深深只得繳械投降……師父兩個字聽起來是真的挺不錯的。安深深傻笑着看了看自己未來小姑子那張因為激動而有些發紅的臉,想着是不是要送點什麽東西給這個剛上任的小徒弟。

“對了哥,我今天聽到好幾個鬼在談起你呢,你好像在他們那兒挺出名的。”沈半薇望着自己那笑的花容失色的兄長,兀地想起西街鬼魂的唠嗑,遂問了兩句。

“哎,你還不知道吧,你哥其實也會見鬼,他見的最多的就是各形各色的女鬼,走哪兒哪兒能見着。”安深深好心地提醒了兩句。

“為什麽啊?”沈半薇先是對自己哥哥也能見鬼感到驚訝,在聽完了剛上任的師父說的話,便只剩下滿腹的疑惑了。

“你以後就會知道了,你哥哥的光榮史那可是怎麽說都說不完,我就不直說了,未知的世界才更有趣的,你慢慢探索……”安深深突然想起系統520的口頭禪,有些幸災樂禍地扯了扯沈立循的衣袖:“你說是吧,阿~~循~~”

“嫂子……不不不……師父,你叫我哥的時候能不能把後面的尾音收收?”她怎麽聽着滲的慌呢?不應該是親親昵昵的叫嗎,為什麽她師父叫她哥陰陽怪氣的呢?

沈立循伸手扯了扯安深深的臉蛋,咬牙切齒:“你說的很對,深~深~”他現在可以收回剛才的話嗎?他妹妹還是不要見鬼捉鬼好了!

這邊兩人幹瞪眼,沈半薇戳了戳一直僵着臉的雲封:“他們倆相處一直都這麽不對勁兒嗎。”

雲封紅了紅臉,也沒聽清楚沈半薇說了啥,只迷迷糊糊地點了點頭,沈半薇正要說什麽,就聽見不遠處傳來‘啪’的聲音,那是一記響亮的耳光。

“俞子晉,你再說一遍,你把剛才的話再說一遍!你說啊!”女子歇斯底裏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裏顯得格外尖利,帶着滿滿的不敢置信。

安深深一愣,這聲音好像是……,眯着眼借着月色定睛一瞧,果然是季九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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