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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淺偌放緩了腳步, 眼角的餘光狀似無意的瞄了瞄, 喲……這不是京都有名的那兩個女鬼南霜和幻蓮嗎?
“南霜,從昨天到現在我一直在宮中轉悠,在皇宮西面的宮牆那裏發現了厲鬼進來的蹤跡,似乎是外面有人做法打開了皇宮的天然護障, 才叫那厲鬼鑽了進來。”幻蓮雙手環胸:“不過也只在那一個地方發現了點殘留的鬼氣,整個皇宮沒發現厲鬼的影子,也不知道躲在哪兒作怪。”
南霜停住身子, 嘆了一口氣:“這淑妃看樣子是被厲鬼纏上了, 但是這翠微宮裏并沒有什麽不對勁兒的地方,料想那厲鬼應該是躲在什麽隐蔽的地兒,而且她還很會收斂氣息。”能叫她們毫無所覺,怕是難對付的很啊!
“現在只等着去南江送信的鬼魂回來了。”看看薛家人是怎麽說的吧:“算了, 幻蓮,咱們還是再去找找吧,看能不能找出什麽端倪來。”
幻蓮應下, 兩鬼又轉了個彎兒出了翠微宮。
餘淺偌摸了摸繡着花紋的袖擺, 臉色暗了暗, 看來這兩個女鬼是打算管這閑事了……管閑事啊, 是嫌自己還沒死透嗎?
“二小姐, 你還站在外面做什麽?”舜英的語氣有些不大好, 她歷來不怎麽喜歡餘淺偌,作為後宮寵妃的貼身宮女,她犯不着違心去讨好她溫言相對, 要不是今日這人是替繼夫人來,她可不會接了牌子讓她進來。
餘淺偌對于舜英的冷漠臉色也不介意,所謂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逞一時得意,往後可就難過了。
餘淺偌步伐輕快的走了進去,這裏間的窗臺處擺置兩旁君子蘭,其中溢出蘭花的清香充滿了整間屋子,她掩了掩鼻暗自嫌棄了一番,她不喜歡蘭花,蘭花可是有花中君子之稱的,這花是君子,而她是個小人,君子和小人是天生不對付的。
殿內十分清爽,她的好姐姐餘楚未十分安靜的躺在床上,身上蓋着淡青色的薄被,神色平和,就好像睡着了一般。餘淺偌目光一沉,這種狀況和她想象之中的有點兒不一樣啊,怎麽會這般安靜?以阿音的道行應該折磨得她痛不欲生才對啊。
“姐姐,一直都沒醒過來嗎?”餘淺偌拎着手絹掩了掩唇,對着舜英問道。
舜英點了點頭沒說話,這二小姐心思多着呢,她還是少說話為好,免得她從自己嘴裏套出些什麽話來作妖。
一直都沒醒過來?難道是哪裏出了問題?
餘淺偌暗裏心思轉了七八個彎兒,舜英一直待在這裏半步也不離,她根本就沒有機會把阿音叫出來問問,真是的,這舜英還真是她姐姐身邊的一條好狗啊,竟然如此忠心,只是可惜了,這條狗不是屬于她呢。
餘淺偌搖了搖頭,心中嘆惋,她現在站的地方離床的位置有些遠,由于心中疑惑,不免想要走近些好細細看上一看,說不定能瞧出什麽端倪來。
剛走了兩步,就被舜英叫住:“你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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舜英雙眉微皺,略有防備的擋在餘淺偌的面前:“二小姐就別過去了。”這人邪乎的很,她家小姐現在本來就已經很不好了,可別被她……
“舜英你這是做什麽?”餘淺偌笑着将舜英攔着她的手壓了下來,似有嗔怪的将她推開:“我是帶着母親的記挂來瞧姐姐的,可不得好好看看姐姐嗎?不只得把母親的念叨傳達給姐姐,我還得給母親細說姐姐的情況呢,你這攔着我做什麽啊?”
“難不成我還能把姐姐給吃了嗎?”餘淺偌動作快速地走到餘楚未的床前,動作輕柔的坐下,還順道壓了壓被角,那一副溫婉柔順帶着擔憂的模樣,不知情的人還真以為她與餘楚未姐妹情深呢。
舜英被推的有些踉跄,咬了咬牙,她還真有點擔心這人把她家小姐給吃了,匆匆走到床頭立定,眼睛眨也不眨地緊盯着餘淺偌的動作,她雖然覺得這女人不敢明目張膽的搞什麽小動作,但到底還是小心點兒比較好。
餘淺偌看着餘楚未的目光越來越幽深,地府令牌,她姐姐的懷裏居然有一塊地府令牌,難怪呢,難怪她居然這麽安靜絲毫沒有痛苦,原來有地府令牌鎮壓着呢。
地府令牌,好一個地府令牌!南霜幻蓮,除了她們也沒有誰有這東西了吧,總不能還是鬼差吧。
餘淺偌坐在床邊一動不動,面無表情,看的舜英眉心直跳,這女人不會又在打什麽鬼主意吧。
舜英心中正亂想着,就見餘淺偌突然動了,俯身小心的理了理餘楚未散開的長發,收回的時候好像不經意見碰了碰餘楚未的前襟。舜英看的火冒三丈,該死的,這個女人居然敢輕薄她家小姐!
餘淺偌施施然的站立起來,雙手交叉放在腹前,揚了揚唇:“時辰不早了,我也該出宮了。”
舜英聽見她這話,表情一收,輕聲喚了一小宮女進來:“我要看着娘娘,你送二小姐出宮。”小宮女俯身應下,帶着餘淺偌慢慢往外走去。
見着餘淺偌總算走,舜英長舒了一口氣,以前在餘府的時候,只要和這位二小姐待在一起總會出些什麽事兒,導致她現在見着這人就反射性的保持警惕。
小宮女埋着頭在前面帶路,餘淺偌看着手中的地府令牌眼帶笑意,幻蓮……幻蓮……哎呀,這兩個女鬼現在是想攔她的路了,呵,既然選擇了做路障,那就得做好随時被鏟掉的覺悟啊!
往宮門去的路要經過風來榭,這地方是聽風賞蓮的好地方,長廊立在水裏走上去就像是在過一道長長的橋,任由夾雜着點點水汽的微風撲在臉上,只覺得神清氣爽。
餘淺偌側頭看着這寬廣的湖面,湖水碧藍,深不見底,她突然生出個主意來。左手拿着令牌,咬破了右手手指用着鮮血在其上化了一道符,沒辦法,沒有朱砂,她又還沒修到憑空畫符的境界,只能用血了。
符畫好之後,她撚起令牌上的細繩,将手伸出了扶欄外,嘴角的笑意漸漸擴大,邊往前走手指邊松開,令牌直直的掉進了湖水裏。地府令牌是冥界之物,普通凡人哪裏看得見,這一系列動作下來,領路的小宮女竟是毫無所覺,絲毫不知道餘淺偌剛剛又幹了一件壞事兒。
……………………
這邊餘淺偌走了不到半個時辰,翠微宮裏一直安靜沉睡的餘楚未突然醒過來,如那日一般抱頭打滾,痛苦呻吟,滿頭大汗青筋暴起,那痛不欲生的模樣差點把舜英的魂兒都吓沒了,手忙腳亂的叫了禦醫來,又是紮針又是灌藥,卻是毫無用處,手忙腳亂的舜英甚至把柳皇後拿來的那張什麽鬼‘除病符’都貼上,當然還是一點用也沒有。
又在宮裏轉了一圈的南霜幻蓮,剛剛飄進翠微宮的正門,就看見宮內之人皆是忙作一團,裏面傳來的痛苦尖叫聲讓兩鬼一愣,這……難不成地府令牌都鎮不住了?
南霜心中一個咯噔,這厲鬼這般厲害,冥界之物都鎮不住?
南霜幻蓮急急進去,裏面餘楚未已經從床上摔到了地上,舜英一個人根本控制不住她,又有另外兩個宮女上前,才堪堪制住沒叫她繼續自殘。
“等等!南霜,我放在她身上的地府令牌呢?”因為十五南霜要去給安深深送那三個厲鬼,還要跟鬼差彙報情況,必須得出宮去,她們鬼魂要進出皇宮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兒,要出宮需手持地府令牌才行,她和南霜換了換,把她的令牌放在餘楚未身上,南霜則收回了自己的令牌好出宮去。
她今天早上來看的時候令牌還好好的放在餘楚未的懷裏啊,這麽現在就不見了呢?幻蓮急急地在裏面四處飄蕩,翻遍了每一個角落,愣是不見令牌的蹤影。
“你先別急,地府令牌上帶有冥界的氣息,那氣息很獨特,很容易便尋得。”南霜拎着扇子給急的頭頂冒煙的幻蓮扇了扇風:“宮裏還有些小鬼,讓他們一起找找。”
“你說,好好的地府令牌怎麽就不見了呢?”幻蓮着實想不通:“不會是哪個小鬼拿走了吧。”要是讓她知道是誰,她一定給他好看!
南霜安慰好了幻蓮,見餘楚未那痛苦的模樣,實在是不忍心得緊,遂将自己的令牌摘了下來塞進了她的懷裏。
地府令牌一沾到餘楚未的身體,她便瞬間安靜了下來,只是依舊神覺不知,也沒有清醒的跡象。
南霜和幻蓮幾乎動員了皇宮裏所有的鬼魂們,找了大半天,差不多翻遍了整個皇宮,卻是什麽都沒發現。
幻蓮飄在水面上,哭喪着臉:“南霜,怎麽辦啊,沒有地府令牌,我以後可就只能待在這皇宮裏,哪兒也去不了了。”不要啊,她一點也不想被困在這裏啊!
南霜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揮退了回報搜索情況的小鬼,低眉沉思。
“南霜,你說會不會是有小鬼拿了我的令牌出宮去了?”
“不可能,那令牌上刻的是你的名字,別的鬼拿着能有什麽用處。”小鬼們拿不出,人又看不見……南霜搖了搖頭,地府令牌肯定還在皇宮,可是為什麽找不到呢?整個皇宮一點兒氣息都沒有,還真是奇了個怪。
天色越來越暗,本來說好了今晚她是要去舊堂街與思蘭促膝長談往事的,但她若是想出去就必須拿着地府令牌,可現在那淑妃根本離不得地府令牌,南霜望了望已經完全暗下來的天空,深吸一口氣,現下只能暫時放思蘭的鴿子了。
“去南江送信的小鬼什麽時候才能回來啊。”
……………………
這一晚,南霜與幻蓮皆是滿腹愁思,在舊堂街等了一晚上的思蘭則是暗暗把南霜罵了好幾遍,之後還在安深深身邊念叨了好幾個時辰,到最後還是安深深拿着地獄烈火符狠狠地吓了她一番,才讓她停止了叨叨。
安深深一連着兩天都躲在房間裏琢磨着那九轉萬符圖,一門心思的埋頭畫符,隐隐達到了兩耳不聞窗外事的境界,急的谷秋好幾次把安李氏都請了來了,才讓安深深好歹沒把自己餓死。
似乎從十五那日的雨下過之後,天氣就開始漸漸轉涼,安深深批了件稍厚實的外衫伏在書案前,拿着毛筆蘸了蘸已經快被用完了的朱砂,動作熟練的畫符。
自從成為安深深的徒弟之後,沈半薇每天都會到敬國公府打卡,今天也不例外,當然了,來不會空手來,每次都還會帶上些好東西,美名其曰孝敬孝敬自己的師父。
“師父,你送我的辟邪暖玉簪真的很管用哎,我帶着它在城中逛了一圈兒,一般的小鬼都不怎麽樂意靠近我。”沈半薇半彎着腰一手拿着自己帶來的糕點,一手撐着腦袋,奸笑了兩聲:“你說,要不我把這東西送給我哥,他好像比我更需要這個,哈哈哈……”說到後面,沈半薇實在忍不住笑出了聲來。
她從小就覺得自家兄長特別厲害,尤其在武功方面,她還在學紮馬步,她哥就已經可以在天上飛了,她可以在天上飛了的時候,她哥的輕功幾乎無人能敵了……要知道那個時候她哥才十歲啊!
她那個時候對她哥的崇拜簡直猶如滔滔江水綿延不絕,以前她覺得這是她哥天賦卓絕,所以她哥是天才,不接受反駁的天才……可是,自從她自己能見鬼了之後……她再沒辦法對着她哥冒星星眼了!這種所謂的天才完全是被逼出來的好不好,她哥這麽辛苦都是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兒啊!
雖然她承認她老哥長得天怒人怨,從小就遭受一堆又一堆的親戚懷疑性別,但是她完全沒想到還有這麽瘋狂的……果然鬼就是比人自由很多麽?幾乎全京都的女鬼排着隊想要弄死她哥然後雙宿雙飛,這,當她第一次聽到這個的時候,她能說她差點把自己噎死嗎?
沈半薇神游了好一會兒,才接着說道:“師父,你覺的我這主意怎麽樣?”她覺得很好哎,雖然這是個姑娘家帶的玉簪,但她是為了兄長好啊,為了兄長她都忍痛割愛了。
“你有沒有聽說過一句話?”安深深停下手中的毛筆,問道。
“什麽話?”沈半薇疑惑。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道理也一樣,那些女鬼要是能弄死你哥然後春風一度,說不定人家覺魂飛魄散也是風流的一種體現呢?更何況只是區區的辟邪暖玉簪。”安深深搖了搖頭:“色……這個字,可不好說呢。”
“我給你哥送了一張好不容易畫出來的禦魔符,只要不遇見什麽好幾百年的老厲鬼,夠他抵個十天八天的了。你就別瞎操心了。”安深深把書案上的一本清心咒甩給她:“你盡快把這個背下來,我後天抽查啊。”
見着沈半薇好似小雞吃米般的點頭,安深深面上一本正經,實在內裏樂開了花,這種為人師的感覺怎麽那麽好呢?果然收徒弟是個很明智的選擇。
“安姑娘,你快随我進宮一趟!”安深深正伸着懶腰和沈半薇晃到了院子,就見多日不見的南霜從外面急急地飛了進來,那動作之猛,吓得沈半薇連忙縮在後面,南霜拉住安深深的手腕什麽也來不及解釋就要拖她走。
“南霜,這是……出了什麽事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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