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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深深蹲在地上摸着下巴, 瞅着小黑許久, 小黑一直乖乖巧巧地坐着,小尾巴在後面晃啊晃,伸着舌頭張着嘴,昂着頭和安深深對視。
“你叫小黑?”
“汪汪汪!”小黑是它小名, 它大名兒叫黑虎。
“你很乖啊!”
“汪汪汪!”是噠,我很乖的,我比如如乖多了!
安深深笑着揉了揉小黑的腦袋, 柳青楓和沈半薇對視了一眼, 異口同聲道:“師父,你聽得懂這只土狗說話嗎?”
安深深撫摸狗頭的動作一頓,很是嚴肅地望向兩人,搖了搖頭:“聽不懂。”
沈半薇和柳青楓:“……”那你還在這兒和它嘀咕了半天了。
安深深站起身, 雙手背在身後,一本正經地說道:“我聽不懂,可是我能用心去感受啊, 心靈的交流是可以跨越種族界限的。”
沈半薇和柳青楓同時抽了抽嘴角, 你說的好有道理的樣子。
小黑尾巴晃的更厲害了, 噗噠噗噠地小跑安深深腳邊, 用着尾巴撓了撓她的裙角:“汪汪汪!”薛大人就是薛大人, 每一句話都好深奧的樣子……
“哎喲, 真是好久不見了啊~~”桑雪見下面已經沒什麽事兒,這才一手提着死活不願靠近的巧巧從樹頂上飛了下來,白色的長裙觸地, 落在安深深旁邊,笑靥如花。
安深深一早便知道桑雪在那上頭看戲,瞧見她也不驚訝,慢悠悠地問道:“你這是從荀國看完梨花後又回來了?”
“看什麽梨花啊,我這是閑得發慌就自己給自己找了些事情做,這不護送着那小姑娘來京都了嘛。”桑雪松開提溜着巧巧的手,巧巧一脫開束縛,連忙飄到了她的身後,躲在後面,時不時驚恐地瞥上安深深一眼,安深深無語地看了她一眼,好幾百年的女鬼做到這份兒上,這巧巧也是厲害……
桑雪對着全身戒備的小黑哼了一聲,陰森森地笑了笑:“你再沖我龇牙,姐姐我把你炖湯喝,信不信?”
千年女鬼的氣勢還是很足的,吓得小黑渾身一抖,閉着嘴沖着桑雪瞪眼睛,安深深眨了眨眼:“護送薛如如來京都?你……這還和薛家扯上關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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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薛家的人可是老相識了。”桑雪翹着腿憑空半坐着,雙手環胸,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深深啊,看你氣色不錯嘛,這在京都的小日子過的挺滋潤嘛。”瞧瞧着白裏透紅的臉蛋,瞧瞧這精氣神兒,有愛情滋潤的女人就是不一樣啊,桑雪擡手輕撫自己的臉頰,神色有些恍惚。
安深深看她那樣子就知道她不想多說與薛家的糾葛,但是,對于剛才薛如如叫她先祖的事情,她心中有些疑惑,遂開口問道:“如如小姑娘叫我先祖,還叫阿循什麽先祖父,你知道是怎麽回事兒嗎?我不會真是薛寄容轉世吧?”
桑雪百無聊賴地把玩着自己的長發,輕笑着開口:“我知道啊……可是……”
“可是什麽?”
“我不想告訴你,到了恰當的時候你自己就知道了,深深,順其自然吧,一切自有定數,這是你以前最喜歡說的話。”桑雪唇角輕揚,一切的一切自有定數。
怎麽和系統520一個德性?安深深心中輕輕地哼了一聲,不說就不說,不過……
“我什麽時候喜歡說什麽‘順其自然,一切自有定數了?’”
“大概夢游的時候吧。”桑雪攤了攤手,轉動的目光落在柳青楓身上。
柳青楓一直在逗着小黑玩兒,她特別喜歡狗,小時候她在家中養了很多狗,每天遛街的時候就挑上一條,威風的大狗狗是她上街的标配。
柳青楓扯了扯小黑的耳朵,小黑哼哧一聲,偏了偏頭就是不看她,柳青楓嘿了一聲:“喲,這小脾氣……來來來,叫了兩聲,姐姐我回頭請你吃雞腿哦。”
小黑尾巴一甩,腦袋又偏了偏,它才不會叫呢,它是不可能向一個連土狗和狼狗都分不清的傻缺人類屈服的,它是個有骨氣的狗。
“乖啊,叫兩聲,說請你吃雞腿就請你吃雞腿哦,姐姐我家不差錢。”柳青楓樂此不疲,提着小黑的兩只前腿,樂呵呵地開口繼續誘惑。
不差錢就意味着可以買很多很多的雞腿,小黑慢慢轉正了腦袋,緊緊地盯着柳青楓,這個傻缺人類=吃不完的雞腿,小黑雙眼放光,吐出舌頭張開嘴,對着柳青楓:“汪汪汪!”嗯~~啃了大半個月的野果子,它小黑的春天總算是來了。
“真乖……”柳青楓滿足地揉了揉小黑的腦袋,半抱着它玩鬧,桑雪原本半歪着的身子慢慢坐直,目光靜靜地落在柳青楓腰間的紫玉簫上,神色有些怔愣,那個是:“忘憂紫玉簫……怎麽會在她身上?”桑雪猶豫了一小會兒,還是飄到了柳青楓身邊,蹲下身子輕輕碰了碰那紫玉簫,這熟悉的觸感……
“真的是忘憂紫玉簫。”沒想到啊沒想到啊,她居然隔了一千年又看到了這把紫玉簫,真是……哎,轉眼之間千年已逝啊。
“你認識這把紫玉簫啊,我也有一把,叫做療愁。”安深深看了一眼毫無所覺的柳青楓,想起自己手中的那把玉簫開口說道。
桑雪點了點頭:“我知道啊,我知道你手裏有一把紫玉簫。”她一直都知道療愁紫玉簫的去向,卻很久很久都未曾見過這把忘憂了:“深深,你幫我問問,她是在哪兒得到這紫玉簫的。”
柳青楓還沉浸在和小黑的玩耍之中,卻聽見安深深問她話,神色一怔,笑了笑回道:“別人送我的。”
“誰送你的?”
“他叫季俢。”柳青楓松開□□小黑腦袋的手,将腰間的玉簫取了下來,眉眼溫和:“他叫季俢。”
季俢……桑雪瞪大了眼睛,大驚失色。安深深疑惑地看向滿臉震驚的桑雪開口問道:“桑雪,你怎麽了?”
桑雪微微搖了搖頭,紅唇輕啓:“我沒事。”
桑雪!柳青楓聽見安深深說出這兩個字的時候,說不清自己心裏是個什麽感覺,壓住滿腹的心思,一把拉住安深深的手:“你剛剛說的是桑雪?”她知道剛才安深深在和一個鬼說話,沈半薇告訴她是一個很漂亮的白裙女鬼,她也沒多放在心上,這下聽見安深深叫出桑雪兩個字,她才知道……
“是,是……桑雪啊,你……難道認識?”安深深瞄了一眼已經恢複常色的桑雪,難不成她們以前見過?
桑雪深吸一口氣,遲疑地開口:“深深,你給她貼道符,我想和她面對面說上幾句話。”
“不用貼符,她天生就有見鬼的能力,只是後來有人給她加了道禁制,這樣就行了。”安深深擡手在柳青楓眉心劃了劃,金光隐現,好像有什麽東西在她雙眸之中亂竄,柳青楓有些不舒服地閉了閉眼。
“你說是季俢送你的紫玉簫?”
柳青楓剛剛還未睜開眼就聽見耳邊傳來的清淩淩的女聲,她緩緩看向說話的地方,女子背光而立,白裙耀眼,膚如白瓷,面似桃花,她就靜靜地站在那裏,渾身上下都帶着吸引人的光芒,柳青楓有些失神,這……就是桑雪嗎?季俢口中的那個桑雪?
“是,是他送給我的。”
桑雪一步一步地靠近柳青楓,長長的裙擺随着動作在地上拖行,她的神色之中含着一絲欣喜與詫異,柳青楓握緊了手中的紫玉簫,雙唇緊緊地抿着。
“你什麽時候見到的他,他現在在哪兒?”桑雪半是歡喜地問道。
“小時候,至于現在?他在哪兒,我也不知道。”也許他早已化成一陣風在他們看不到的地方吹過。
柳青楓聲音澀然,目光微微渙散,她說不清自己見到桑雪時是個什麽樣的心情,埋怨?埋怨她為什麽不去見季俢一面?嫉妒?嫉妒她一直被季俢念在心裏放在心間?她也不清楚,她只知道自己心裏現在就是一團亂麻,拆不出理不順。
她看着眼前的人,想要質問,但是她清楚她沒有那個資格,她沒有資格去質問桑雪,別人的人生與選擇她憑什麽指手畫腳?可是,她還是想要問問,還是想要問上一句。
“你為什麽一直都不去見他呢?”你既然依舊在人世飄蕩,為什麽不願意去見他一面呢,哪怕是一面也好啊。
“見他?我不知道他還在世間,倒是沒想到啊,我去過世間無數地方,可偏偏他就在京都。”她發過誓不會踏入京都一步的,他是知道的啊。
“他沒有辦法離開靜園。”她記得季俢說過,他沒有辦法踏出靜園一步。
“靜園?好久沒聽到這兩個字。”桑雪先是一怔,随後狀似不在意地笑了笑,靜園啊,那都是千年前的事情的了,靜園還在呢!
柳青楓看着桑雪的笑,心中一酸,微微拔高了聲音:“你知不知道他一直在等你?”
握着紫玉簫的那只手青筋暴起,說話的聲音雖有些高卻在發顫,那雙眼裏隐隐含着淚光,這樣的柳青楓讓一旁的安深深和沈半薇都覺得有些詫異,桑雪看着柳青楓的模樣,彎了彎唇角。
“你喜歡他對嗎?”這個小姑娘啊,怕是愛慘了季俢吧。
柳青楓深吸一口氣,使着狠勁兒将心中的酸澀壓了下去,壓住了酸澀,卻沒壓住眼淚,淚光模糊的雙眼一眨不眨地看着桑雪:“是,我是喜歡他。”
桑雪聞言依舊帶着笑意:“季俢為什麽要等我呢?他沒有等我的理由啊。”
“怎麽會沒有!”柳青楓反問道。
她的眼淚将落未落,桑雪訝然:“你不會以為他喜歡我,所以才一直等着我吧?”柳青楓并沒有回答她,只是咬着下唇望着她。
桑雪好笑地搖了搖頭:“小姑娘,你想太多了,季俢和我之間并不是你想象之中的那樣。”她與季俢怎麽可能是那樣的關系呢:“你別不信,這是事實。”
“況且啊,他不是把紫玉簫都送你了嗎?季家人的紫玉簫只送給自己最重要的人。”桑雪飄到柳青楓身邊,擡起衣袖幫她擦拭掉眼角的淚水:“我這麽說,你明白嗎?”
柳青楓還未反應過來,桑雪的身體已經開始往後飄動,對着巧巧招了招手,兩鬼一前一後遠去:“深深,如如就交給你了,我就先走了,荀國的梨花,好久都未曾去看了。”
安深深應了一句,轉頭看向拿着紫玉簫放在心口的柳青楓。
柳青楓神情恍惚,她的腦子裏不停地回蕩着桑雪說過的話:“季家人的紫玉簫只送給自己最重要的人……”最重要的人……最重要的人……她是最重要的人嗎?
桑雪停落在蜿蜒的小溪旁,溪水泠泠,兩岸黃葉飄落,當真是一片秋日好風光。
“小姐,咱們為什麽從來都不去京都呢?”巧巧伸手撥着緩緩流動的溪水,問道。
“我答應過父親,自那日踏出家門起,我就不再是他的女兒,不僅僅要摘掉自己的姓氏,且……在這世上一日就不得踏進京都一步。”哪怕她現在只是個鬼魂,但她只要還在這世上飄蕩,她就會遵從自己的誓言,畢竟自己種下的因,萬般惡果都得自己來償。
“巧巧,我們去看梨花吧。”曾幾何時她最喜歡的花不是梨花而是藍花楹,她種滿了靜園的藍花楹,在靜園裏她遇見了她的愛情,她義無反顧一往無前,她還記得那個時候季俢和季洵輪流着勸說她來着,那個時候的她懷揣着最真摯最夢幻的期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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