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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時候活着比死了更痛苦, 後來的日子挽春一直在想, 那個時候她要快那麽一步死了就好了, 也不會落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地步。
說到這兒,挽春幽幽地看了一眼安深深:“薛大人一生順遂,大概是無法體會到像我們這種在污濁黑暗之中掙紮的人的痛苦的。”
安深深摸着茶杯的手一頓, 她好像無法反駁挽春的話,她不知道薛寄容到底是不是一生順遂, 但是至少迄今為止她的一生确實是風平浪靜,沒有什麽大坎兒的。
“一個女人落在敵軍的手裏, 你知道會有什麽後果嗎?”
安深深默然, 一個女人還是個漂亮的女人, 這後果自然是……
這結果很明顯了,被糟蹋被□□被折磨,昔日高高在上的楚國大祭司, 今日只能在一群男人身下痛苦悲鳴。
“那種感覺真是惡心透了, 你知道,到現在我依舊覺得惡心,那個時候只一心想着尋死,總覺得死了就能解脫了。”挽春撐着腦袋,聲音平緩。
是的,那個時候她常想着死了就好了,可是有人告訴她,為什麽要想着尋死呢,活着啊, 活着才是最重要的,因為活着才會有希望,說不定到最後還能再見到想要見到的人,看到想要看到的風景。
楚國的領地被其他各國瓜分,她們這些漂亮的姑娘們自然被送入青樓楚館。從那日起她正式改名叫挽春。
青樓對于以前的楚雲裳來說是任人堕落污濁不堪的地方,可是對于挽春來說,那應該是唯一的容身之所,聲色犬馬,曲意逢迎又如何,習慣了……習慣了就好。
“其實也還好,總歸是把人世的悲歡喜苦都體驗了一遍,也算是不枉費走那麽一遭了。”挽春似笑非笑。
挽春長得很漂亮,是真的很漂亮,不止外形漂亮氣質也誘人的很,她昔日待在神殿裏遠離喧嚣塵世,總帶着那麽點兒超凡脫俗的味道,在青樓裏她又學會了不少惑人的手段,兩種矛盾的氣質交雜在一起總是讓人不由自主的沉溺其中。
有時候她也會想起秦彥,很想很想,她在想有一天他會不會來接她,會不會想起自己的承諾。可是下一刻她又會擔憂,擔憂秦彥會不會嫌棄現在的她。
有時候她一個人站在窗臺,任由街道上來來往往的人嫌惡地看她,她又會莫名地恨起秦彥來,恨他什麽呢?恨他沒有遵守承諾來接她?好像又不是……只是有一股莫名的恨意萦繞心間揮之不去。
真是奇怪啊,當年她對秦彥的愛來的莫名其妙,現在她對他的恨也來的莫名其妙。
她經常給自己給其他姐妹泡茶,每次泡茶都是一次煎熬,每次泡茶就像是重新經歷一遍走過的人生,再體驗一遍路上的悲歡,很痛苦,真的。她有時候甚至會嚎啕大哭起來,悲傷會傳染,她哭了,其他姐姐妹妹也會哭起來,哭她們的身不由己,哭她們那渺茫的未來。沒有人會安慰她們,她們除了默默地舔舐自己的傷口外,別無他法,因為沒有人會在意她們漂亮的皮囊內那顆心是否傷痕累累。
她所待的青樓裏一大半的姑娘都是因為戰亂被人拐賣進來的,她們大多都是有親人在世的,她看着一個又一個姐妹從良亦或者被自己的親人贖身,她看着光陰從一個又一個人的身上劃過,她其實已經攢夠了自己贖身的銀錢,可是她就是沒有下定決心給自己贖身。
也許她在期盼着什麽,誰知道她在期盼着什麽呢?她也不知道,大概她是在等着什麽人來替她贖身吧。
一個春秋接着一個春秋,她最終還是把自己攢夠的銀錢交到了老鸨的手上,離開了這座困住她大半生的城市。這是她第二次走出楚國的都城,哦……不……這地方早就不是楚國的都城了,現在應該叫楚郡,如今只是林國的一個小小郡城而已。
她在一個小城鎮買了個小院子,每日就無聊地坐在院子裏的藤椅上,無聊地看着院子裏的花開花落。
這麽多年她從來沒有聽見過有關秦彥的哪怕一丁點兒消息,一丁點兒都沒有,她不想刻意地去打聽他的消息,也不想去找他,她就坐在院子裏等着,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等着什麽。
有時候她會從天黑等到天明,從天明等到天黑,晨露沾濕衣裙,陽光灼熱皮膚 ,她不想動,什麽都不想幹,她就想那樣坐着,時不時望一望緊閉的門扉,再時不時看看桌上已經涼掉的茶。
她死在陽春三月的時節,她院子牆角邊的桃花開的很好,清晨陽光初現的時候她泡了一壺茶,倒了三杯,一杯給楚紹,一杯給她自己,另一杯她也不知道是給誰的,只是順手便多倒了一杯罷了。
她躺在花樹下的藤椅上,看着飄飄灑灑的桃花,落在石桌上落進茶杯裏。
當年桃花依舊,今朝人事已非。
“死了之後成了鬼,本來是打算去一趟林國都城的。”挽春又給自己倒了滿滿一杯的酒水,一口飲盡。
“去見秦彥嗎?”安深深問道。
“是啊,是打算去見他一面的,不過我後來又改變主意了。”挽春放下酒杯趴在桌子上,走至半路,她又不想去見他了,她已經不是楚雲裳了,所以也沒有必要去見秦彥了。秦彥是楚雲裳的秦彥,不是她挽春的。
安深深抿了抿唇:“那你……又是怎麽成為厲鬼的?”
“遇見了幾個仇人,我就殺了他們。”挽春說的輕描淡寫,也沒有提及那幾個仇人是誰,但是安深深明白,那幾個仇人應該就是楚國國破時把她拖入污濁深淵的人。
“你現在為何又想見到秦彥了?”
挽春目光有些恍惚:“就想見見他,只是想見見他而已。”
挽春撐起身子,看着安深深接着說道:“一千年前就想找薛大人幫忙的,可是那個時候薛大人忙着對付慧妃,哪裏來的功夫幫我這小忙呢。”
“慧妃啊……”安深深壓根兒就不知道這挽春口中的慧妃是誰,只得随口地這麽應了一句,沒想到挽春居然還真把話接了下去。
“說到這慧妃,摒棄其他不說,我還真是有幾分佩服的,能搗鼓出收魂罐那種東西,我能說不愧是薛大人你的妹妹嗎?在鬼魂之道上果真是天賦卓絕啊。”挽春輕輕搖了搖頭,狀似感嘆地說道。
收魂罐……妹妹……安深深眉心一跳,她好像知道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
“是啊,她天賦确實極好。”安深深摸了摸茶杯的杯沿,輕聲道。
挽春笑了笑:“我猜猜薛大人下一句想說什麽……應該是‘天賦确實好,可就是沒用在正途上。’,我猜的對嗎,薛大人?”
安深深動了動唇角:“你與她相識?”
“不相識,畢竟死了之後沒多久我就來了望露山,從那以後再也沒有出去過,不過是常常聽聞有關那位的事情罷了,嗯……其實上了年紀的鬼魂或多或少都還是知曉她的,畢竟當初也是弄的整個天下風風雨雨的人物呢。”挽春嘆了兩口氣,這薛杏容可真是個了不得的人呢。
“算了,不說她了。”有關的事情她一點兒也不知道,再說下去遲早會露餡兒,安深深抿了一口茶水,打住了這個話題。
挽春見安深深不欲多言也不再繼續說有關薛杏容的話:“薛大人若是幫我找到秦彥的轉世,你要的人自然毫發無損地送到你的面前。”
“你知道我要什麽人?”安深深問道。
挽春歪了歪腦袋,對着安深深笑的意味深長,沒有說話,就那麽看着安深深笑。
“我可以幫你找到秦彥的轉世,但是……需要時間。”這确實需要不短的時間,要查輪回轉世只能通過地府:“你必須得保證他們兩人的安全。”
“在這一點上,薛大人不用擔心,我發誓。”挽春伸出三指指天發誓:“大人可以住在這裏,需要什麽,吩咐守在這裏的人便是。”
挽春安排好一切之後便帶着阿六離開,只留下了兩個女鬼,皆是将近千年的道行。安深深揮退了兩女鬼,拉着沈立循坐在凳子。
沈立循一直都沒怎麽說話,畢竟多說多錯,少說話才能盡量的不露出破綻來。
“能找到秦彥的轉世嗎?”沈立循有些擔心,這聽起來就不是什麽簡單的事情。
“能找到的。這個我倒是不怎麽擔心,只是……”安深深言語有些遲疑。
“怎麽了?”
“剛才挽春提到的慧妃……薛寄容的親妹妹……”上次她在餘家隐隐約約見到的那個影子,是她嗎?
………………………………
落在地上的紅色花瓣被刮來的大風吹起,躍過矮矮的院牆,掠過滿院的月光。薛杏容背着手立在院子裏的薔薇花前,望着天上的彎月久久不語。
紅色的長裙在慘白的月光下帶了幾分莫名的凄涼與哀戚。她擡了擡手接住飛到身前的花瓣,面目冷然。
“你這麽大喇喇的出來就不怕被地府發現嗎?”餘淺偌攏了攏身上的披風,輕手輕腳地從屋內走了出來,小心翼翼地環顧四周,确定沒有什麽其他人的時候才暗暗舒了一口氣。
“地府?今日又不是十五,怕什麽?”薛杏容蹲下身子,輕輕地撫摸着開的正盛的紅薔薇,手中冰冰涼涼的觸感讓她有些焦躁的心慢慢的舒緩了下來。
“我的傷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咱們接下怎麽辦,還是按照原來的計劃入宮嗎?”餘淺偌小聲問道。
薛杏容斜睥了餘淺偌一眼,擡手撚下一片花瓣,放在手心輕輕吹落:“當初計劃入宮,是因為在宮中可以很好的避開地府耳目,我要的人命過多也不會太快的讓他們察覺,我原以為有足夠的時間慢慢來的,可是現在看來給我的時間不多了。”
“你這話什麽意思,進宮這條路廢了?”餘淺偌神色一怔,有些詫異。
“這條路不是廢了,而是……我不需要你入宮了,你這種廢物,要你做還不如我自己動手。”薛杏容伸了個懶腰:“說實在的,你的精血真的相當不錯,那麽一丁點兒竟然抵得上十個人的。”薛杏容望着她舔了舔雙唇,似乎有些意猶未盡。
餘淺偌看着她的動作聽着她的話被吓了一跳,連連後退了好幾步:“你……”
“別用那副眼神看着我,我不會動你的,就這麽把你的精血吸幹了多可惜啊。”薛杏容飄起身子俯看着餘淺偌:“你的用處……大着呢。”餘淺偌的用處可比精血的用處大了去了,從她五歲開始她可就盯上了,她怎麽舍得吸幹她的精血呢?
“你最近似乎挺看重那個叫芸兒的小丫頭。”
餘淺偌摟緊了披風:“她挺機靈的。”
“機靈?你以前身邊的那幾個也挺機靈的,可惜啊都是你那姐姐安插在你身邊的,你就不怕這個也是?”薛杏容立在花枝之上,擡眼望了望這沉寂的庭院。
“當初餘楚未安插人手在我院子裏,不就是懷疑我對祖母下手了嗎?”餘淺偌冷哼了一聲:“要不是那老太婆發現了你,我們也不至于……”
“哎……你可別帶上我,當初我只是負責給你提了個點子,送人下黃泉這事兒可都是你自己做的。”薛杏容不虞地挑了挑眉,不是她的人命可別算在她頭上。
餘淺偌知曉她的脾氣也不再多言,只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叮囑她切莫打芸兒的主意,要知道當初那幾個丫鬟無緣無故失蹤,害的她被大理寺盯了小半年,她可不想在這個正值婚嫁的年歲上又和大理寺那群不解風情的人沾上。
與薛杏容多說了兩句話,餘淺偌便摸黑回了房間,庭院之中只剩下薛杏容的影子。薛杏容在花叢之中鑽來鑽去,臉頰湊到一朵花邊,喃喃道:“姐姐回京都了,我沒有辦法出去給你們拿肥料回來,你們啊,就将就将就吧,畢竟我現在還不能去見她。”
薛杏容淩空盤腿坐在花叢之上,摘了一朵花,将它一瓣又一瓣地扯了下來。
吹來的風又大了些,她扯花瓣的動作一愣,轉身飛至院牆之上,眯着眼望着遠處,好半晌才轉了回來落在地上,慢悠悠地朝着房間走去。這是去地府了嗎?哈哈哈……她的時間好像越來越不夠,看來這兩天她得親自去一趟皇宮了,去吸些精血,再順便找一樣東西。
黑夜寂靜無聲,沒有明月引路,他們依舊要前行,哪怕跌跌撞撞磕磕絆絆。
………………………………
安深深揉了揉肩膀,這黃泉路還真是有些冷,黃泉路上時不時有鬼影子飄過,沒有鬼差引路,自己獨行在這看似永無盡頭的長道之上。
安深深慢步走在路上,這就是為什麽說她需要時間,黃泉路可長的很,也不知道要走多久。黃泉路邊有滿臉呆滞望着來時路的鬼魂,天下太大,找不到他們想要找到的人,見不到他們想要見到的鬼,那便在這唯一的黃泉路上等着他們最記挂的人,在過奈何度忘川之前,見上一面。
她走了很久很久才走到黃泉路的盡頭,黃泉盡頭是奈何。奈何橋頭豎着兩杆招魂幡,白玉色的橋上落了不少紅色的曼珠沙華,這邊已經聚集了不少鬼魂,他們排着隊一步一步往橋上走去,步伐或沉重或遲緩。
輪到安深深的時候,這地方一個鬼魂都沒有了,坐在橋上的老夫人穿着一身紅色的衣裳,雪白的長發随意披散,她舀起湯水,也不擡頭,只是語言親和地說道:“這是今日最後一晚湯了,趕巧趕巧,喝了這湯,前塵盡忘,不懼于前路,亦不滞于後塵。”
安深深自然不接這孟婆湯,擺了擺手輕言道:“孟婆誤會了,我不是前來投胎的鬼魂。”
聽見這話,孟婆詫異地擡起頭,神色一怔,将這今日最後的一碗孟婆湯放在旁邊的石桌上,哎喲了一聲,起身理了理衣裳,對着安深深拱了拱手。
“原來是薛大人,真是好久不見了,老身有禮了。”
安深深訝然:“孟婆你……”
“薛大人今日來此是為何啊?”孟婆臉上帶笑,本就慈祥的面目顯得格外和藹。
“我……我來查一查一個友人的轉世。”安深深瞧着孟婆對她這熟稔的态度,心中微微一動。
孟婆笑着搖了搖頭,擡手指了指遠處:“大人走錯路了,您要找人轉世自然是去找閻王爺,亦或者去轉世閣的。這奈何橋啊,是過不得的,你需得從那邊去,劃船渡過忘川河才是啊。”
安深深循着孟婆指的方向望去,只見一直沿忘川河岸的遠處,停泊這一艘小船,這才恍然,對着孟婆道了謝,匆匆返回橋頭,沿着忘川河岸向着停船的地方走去。
孟婆見安深深急急忙忙,依靠在圍欄上,對着她大聲道:“大人,你可莫要劃錯了方向,往轉世閣去須得一直往西邊兒劃。”
“知曉了,多謝您了。”安深深對着橋上的孟婆揮了揮手,道了謝。
孟婆輕輕颔首,笑意盈盈地望着遠去的安深深,她老人家也有多年未曾見到這位薛大人,這輪回轉世了幾次,這人啊看起來可比當年随和多了,孟婆想起當初第一次見到薛寄容的畫面,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哆嗦,那樣冷厲的女人啊,還真是不好相處的很,你說那季洵怎麽就一心一眼的瞧上了呢?果然啊人世的感情複雜的很吶。
她端起石桌上的那一碗孟婆湯,笑着搖了搖頭,慢悠悠地等着下一個鬼魂到來。
忘川河岸邊能清晰地聽到河中厲鬼的悲鳴,血黃色的水中還隐隐能看見密布的蟲蛇,安深深屏氣凝神,隔絕那不斷傳來擾人心神的聲音。
停着小船的地方守着一個鬼差,他頭戴黑色高帽,見着安深深來,一聲暗色的道袍,腰間挂着千山通行寒玉牌,身後背着桃木劍,鬼差愣了許久才回過神來,卻發現安深深走到了跟前,身體一僵,連忙彎身做了個揖,臉上帶着些不自然的笑意:“原來是薛大人,小人失禮了。”
安深深抿了抿唇,頓了頓,這才語氣和緩直奔主題地說道:“多禮了,我需用這船去一趟轉世閣,可使得?”
“使得使得,自然是使得,大人您用便是。”鬼差一直彎着腰,對着安深深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這鬼差答應的也太爽快了,安深深竟是有些不大反應的過來,舒了一口氣,動作輕盈地跳上了小船。
安深深手中拿着船槳立在船上,對着鬼差道了謝,這才慢慢地劃着船遠去。立在岸邊鬼差見安深深離開之後,這才直起了一直彎着的腰,松了一口氣,擦了擦額間的冷汗,有些疑惑地看着忘川河上的身影,這薛大人好像變得随和了許多啊,他明明記得,以前不是這樣的,鬼差想了許久也想不明白,只得搖了搖頭。
忘川河很寬很寬,她一眼望去竟是望不到河面的盡頭,依着孟婆的囑咐,她一直掌控着方向,無論處在何地只需一直往西劃去,便能夠到達轉世閣。忘川河水不停地拍打着小船,翻湧而來的巨浪似乎能将一切吞噬,這忘川河水其實要比弱水河可怕的許多,弱水河雖鴻毛不浮,但到底沒這滿川厲鬼來的可怕。
小船行的很穩,安深深動着船槳,不急不慢,她突然之間明白了很多事情,當初520給出的技能‘平江兩岸’,她一直覺得無甚用處,現在她知道了,那‘平江兩岸’不是真的讓她去劃船,而是讓她能度忘川。還有……千山通行寒玉牌,萬符圖,那把療愁紫玉簫,都和薛寄容還有季洵脫不了幹系。
至于她究竟是不是薛寄容,其實她心中已經确定了一大半,她只需要最後到轉世閣的時候順便驗證一下知道了。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說好的大長章~~(╯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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