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悸動

林織自覺聽懂了, 于是視線下意識往下沉, 可什麽都還沒看到, 就被一只手捂住了眼睛。

是江餘欽覆住了她的眼。

林織伸手去扯他的手,卻被他抓着雙臂提了起來。

“還疼不?”江餘欽問。

林織發現自己重回光明了,視野也高了, 怔了一下,低頭看自己的雙膝……大概是因為她摔跤摔出抗性了, 那雙膝只是有些發紅, 并沒有破皮和發腫, 就連疼痛感也逐漸遠去了。

“不疼了。”她乖乖回答。

她倒是覺得快好了,但還憂心着自己是不是把江餘欽給撞出了毛病, 執着地要去當只盯裆貓,不過沒當成,被江餘欽卡住了下巴,固定了視線。

“怎麽一直這麽冒失?”江餘欽問, 再一次把話題牽引到林織身上。

林織沒法辯解,因為正如江餘欽所說,她好像一直挺冒失的。

她的錯。

這一次還累及江餘欽了……

“欽欽,你的……”

江餘欽卡住她下巴的那只手緊了緊, 她吃疼, 沒有再說下去。

江餘欽神色淡然道:“無礙。”

他面無表情,但脖子發紅, 似乎是不想把林織的思緒集中在他的某個問題上,并因此覺得不好意思了。

林織眨了眨眼, 還是有些擔心:“真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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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餘欽:“……”

“嗯。”他點頭。

說完,松開對她的桎梏,換了個話題問她:“你找我有什麽事?”

林織本還有些擔心,但看他面色如常,實在不像那些影視劇中的名場面那樣痛苦,終于安心,這才回答他道:“我想跟你分享一個好消息來着。”

江餘欽問:“什麽?”

林織眼中冒光亮:“陳姐姐也在這幻想者號上,你說巧不巧?!”

江餘欽:“……”

對于他來說,這算不上什麽好消息,不過看林織高興,便也附和道,“挺巧。”

林織笑了,就着陳若言的話題聊開了。

“她說明天有個畫展,在甲板五層,明天我們也去看看吧!”

江餘欽不拒絕,說好。

林織成功分享了自己的喜悅,這才想起了自己的探險計劃,想要出門了。江餘欽沒有她那樣的孩子心,沒有跟去,只是把綁了信用卡的房卡遞給她,讓她收好,要是看中了什麽可以直接消費。

林織帶着房卡出門,第一目标是第五層甲板的景觀廳,因為據報紙刊登,下午四點左右有個大型演出。但現在距離四點還有一點時間,而五層上面的海上商城能夠替她解決這個時間差。

位于游輪第五層的皇家大道旁邊矗立有多家免稅商店,對游客出售服飾、包包和化妝品,林織沒有太強烈的購物欲,但為了消磨時間,她還是進去逛了。

免稅店的客人不多但也不少,基本都是結伴“逛街”,其中以男女組合最多。如此一來,只身前來的林織不免顯得有點寂寞。

但商店是不挑客人的,林織逛得還算開心。

逛了一陣,她什麽都沒買,正想着離開,一對戰果累累的男女從前面的商店出來,和她打了個照面。

林織和這對男女中的男人對上視線,小小詫異了一下。

她遇到了個“熟人”。

說是“熟人”也不盡然,只是她單方面記得對方罷了。是的,此時和她對上視線的正是和她有過兩面之緣的眼鏡大叔。

前面兩次見面,這個大叔留給她的印象都十分微妙,這是第三次見面,對方……竟然認出了她。

“是你啊。”細邊眼鏡的男子終于眼熟了林織,并發出了一聲複雜的感慨。

他似乎把林織想象成了一個沒錢還喜歡在中高檔場所消費的虛榮之人,去土耳其風味餐廳吃飯,去收費不菲的海洋館游玩,現在還登上了游輪逛起了名品店。

啧。

眼鏡男子的優越感在看到林織的那一刻井噴式爆發,他用無可救藥的眼神看着她,感慨地搖了搖頭。

男子旁邊的女子整個人都快化成水黏在男子身上了,她見男子為林織停下腳步,便嬌俏地問:“親愛的,這是誰啊?你認識?”

男子搖頭:“不認識,這是一個令人惋惜的人。”

林織:“……”

女子捂住咯咯咯地笑:“怎麽令人惋惜了?”

男子悲天憫人:“明明可以做個好孩子,卻因為虛榮走上了不歸路,可嘆的是,這個世界上還有千千萬萬個這樣的她,這是這個社會造成的扭曲啊。”

他的思維發散能力……不弱。

林織:“……”

這人憑借三次見面,到底把她想成了什麽人啊?

她哭笑不得。

沒有争執,她一言不發地與這對男女錯身而過,當她走遠,她還能聽到從背後傳來的深沉的感嘆。

而且這感嘆聲跟了她一路。

這對男女也準備去聽音樂會。

“……”

四點開始的古典盛會将由世界著名指揮家執棒指揮,自放出消息後早早就吸引了大批的古典樂愛好者,甚者,還有專門為了這場古典樂而登上幻想者號的,現在,距離這場音樂會的開場還有半小時。

會場已經打開,早已等候多時的來賓排成了長長的隊伍,依次入場,秩序良好。

林織和那對男女一前一後抵達景觀廳,到了入場口,林織拿出房卡進入會場,因為她是幻想者號上十張黑卡的持有者之一,享有多項優先權,因此不必排隊進入,而是從旁邊的VIP通道進入,直達會場的VIP專座。

當她踏上VIP通道,回頭看一眼,看到那對男女遠遠地綴在隊伍後面,因為太遠了,她看清對方的面孔,也就無法探知他們此刻的表情。

呼出一口氣,她踏進了會場。

坐在VIP專屬座位上,剛剛落座不久,旁邊有人坐了下來,扭頭一看,發現竟是江餘欽。

江餘欽也沒想到探險去了的林織會出現在景觀廳,兩人對視兩秒,林織笑了出來。

“我還以為欽欽不出門呢。”她小聲道。

江餘欽拿起節目名單翻看起來,回說:“只是臨時起意。”

林織問:“欽欽喜歡古典樂?”

江餘欽說:“還好。”

只是發現林織出門後心情難以平靜,所以來聽場古典樂淨化一下心靈。

林織笑說:“我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歡呢,聽完才知道。”

這是她有記憶以來聽的第一場古典樂。

她說,“這大概算得上失憶的好處了,做什麽都新鮮,做什麽都驚喜。”

……苦中作樂罷了。

江餘欽見她雖在笑,笑中卻帶着幾絲落寞,頓了頓,道:“會好起來的。”

林織聞言斂了所有負面情緒,道:“嗯!”

兩人低聲交談着,聊着聊着忽然感覺到兩束視線落在他們身上,停止了聊天,齊齊扭頭。

隔着數個人頭,他們發現了視線的主人——一個勉強達到古典樂會場的着裝要求的漂亮女人,一個戴着細邊眼鏡的氣質型男人。

是那對男女,是他們正用震驚的目光看着江、林兩人。

江餘欽已經忘記了自己曾被人嘲笑穿戴高仿這件事,習慣了目光洗禮的他并沒有多想,只看一眼就回過了頭。反倒是林織,她見盯着自己的人是那對男女,嘴角抽抽,湊過去跟江餘欽咬耳朵,說了那對男女的事。

江餘欽被喚醒了沉睡的記憶,眸光閃了閃,又回頭看了那對男女一眼。

但只是看了一眼,接下來音樂會就開始了,他便坐正了身子。

古典樂的交流要比流行樂要含蓄得多,壯麗如浩瀚史詩,輕快如小橋流水,很美,聽着悠揚的音樂,仿佛整個人都被帶入了樂符中,只沉醉于此,一曲畢只剩震撼震蕩于胸。

忘記了世俗煩惱,忘記了浮躁虛華,在這裏,只有音樂符的流動。

林織先前說自己不知道喜不喜歡古典樂,當時她還很不肯定,而現在她可以确定地說出“喜歡”二字了。

臺上,指揮家正率領衆樂手鞠躬致謝,臺下,掌聲如雷鳴,在這聲聲掌聲中有一聲是由林織貢獻,她真心地鼓掌,為這些藝術家們為她帶來的極致享受。

目光逐漸變得炙熱,她靜靜期待着下一曲的到來。

四十分鐘的小表演仿佛一瞬間就過去了,回過神來時臺上已經空蕩蕩,臺下觀衆也陸續散去。

注意到旁邊江餘欽的正看着她,她緩緩回頭,與其對視。

“喜歡?”江餘欽問她。

她點點頭,臉上帶了一絲潮熱:“喜歡的!”

江餘欽眼神柔和,說:“這不是最後一場表演,三天後還有一場夜場。”

林織搖頭,說:“喜歡并不意味着要全部擁有,要是有那野心,那人生可就有的忙碌了!”

江餘欽看着她,不語。

林織對上他的視線,笑着道:“不過欽欽要是想來看,又覺得一個人寂寞,我會陪你來的。”

江餘欽:“……”

“到時候再說。”他道。

“嗯嗯。”

說完,兩人起身從VIP通道走出,而這時,那對先前見過的那對男女也剛剛從另一條通道出來。

此時那對男女身旁多了一個人,兩人正陪着那個多出來的人邊走邊聊,聽稱呼,那個多出來的人應該是某某富商,姓楊,被稱為楊總。

眼鏡男子對那名楊總多有巴結,似乎是有事相求,而那位楊總則姿态高冷,似乎很享受眼鏡男子的巴結。

林織和江餘欽一出通道,避無可避,和這三人組碰上了。

幾人視線交織在了一起,半晌,那名楊姓富商突然揚聲喊:“咦?這不是江總嘛,幸會幸會!”

楊姓富商徑直走了過來,面向江餘欽,一掃先前的高冷,笑得像朵怒放的小雛菊。

江餘欽神色冷淡,沒有接話。

楊姓富商不以為意,巴巴地湊上來,談天說地,要多熱情有多熱情。

眼鏡男子看着這一幕驚疑不定,詫異于江餘欽的身份。

他記起了江餘欽正是自己在海洋館外面見過的高仿男,當時自己還對其言語嘲諷了一番,剛剛發現高仿男坐在黑卡專享席位時已經夠驚訝了,現在又看到自己巴結的楊總這樣那樣巴結着高仿男……

呃。

他的心中像是打翻了調味盤,十分不是滋味。

“楊總,這位是……?”他想知道自己眼拙到了何種程度。

楊總笑着介紹:“別這麽失禮,這位是拾光傳媒的江總啊。”

拾光傳媒?!

竟然是那個拾光傳媒,難怪楊總這種态度……

眼鏡男子突然覺得難堪了。

目光游移間他又看到了林織,于是,難堪升級了。

他沉默了下去,似乎想靠着沉默縮小自己的存在感。

林織不喜這種交際場面,扯了扯江餘欽的衣角,踮起腳在他耳邊輕聲說了一句,打算離開。江餘欽心中也産生了離開的念頭,并不打算留下來和這名根本不認識的楊總聯絡感情。

他剛準備和林織一起走,可那位楊總的一句話留住了他的腳步。

“江總,你喜歡畫嗎?我們何院長這裏剛好有幅不錯的畫,你要是喜歡,我就做主把它送給你了。”那位楊總這麽說。

畫?何院長?

江餘欽因為這兩個關鍵詞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關于陳若言的。

在林織初遇陳若言的那天,江餘欽曾經遣梁宣調查過陳若言,當時他拿到的調查資料上顯示,陳若言拜師于A美的院長何沛,基于關聯調查,這位何沛何院長的資料也作為陳若言的關聯者被附在了資料中。

資料顯示,何沛早年在畫壇小有成就,但自從升任為A美院長後就再無作品出世,他轉職為行政管理,一年後與妻子協議離婚,離婚原因是婚後出軌。離婚後的何沛更加肆無忌憚地包養小情人,更是因為面子工程負債累累。

江餘欽幾乎已經忘記了這份資料,現在被這位楊總提起,忽然想起,眼前的這名眼鏡男子和那張調查資料上的名為何沛的男子一個長相。

這名眼鏡男是何沛。

江餘欽拉住了亟欲離開的林織,用眼神示意她等等,而後擡眸看向何沛,問:“什麽畫?”

何沛被他這麽一盯,莫名覺得有些冷,卡了一下,旁邊的楊總見此插話道:“是一副人物畫,畫的是位少女,我看過,畫不錯。”

楊總覺得自己有可能送禮成功,興奮了:“那可是咱何院長時隔多年的作品啊!”

江餘欽面無表情:“哦。”

楊總興奮不減,嘴快地說:“何院長說了,這幅畫雖然現在籍籍無名,但很快就能升值!”

江餘欽終于有了一點興趣,問:“怎麽說?”

楊總想親自說,但話到嘴邊發現自己也不清楚情況,不由扭頭去看何沛。

何沛此時已經從江餘欽的身份沖擊中醒過神來,看江餘欽并沒有因為自己的眼拙貶低而露出不快或者不屑,還對自己的畫感興趣,頓時恢複了精神:“我現在不能說。”

他希望自己的畫能夠賣出高價以填補自己的財務窟窿,而江餘欽看起來就是個不缺錢的。

他像是看到了冤大頭,也興奮起來了,神秘兮兮地說:“雖然不能說,但我敢保證它不會是一幅無名之畫,我保證。”

江餘欽看他一眼,問:“畫呢?”

何沛道:“畫在家裏,如果江總感興趣,等回岸上,我帶畫前來拜訪!”

楊總不甘其後,插話道:“我和何院長一起上門拜訪!”

江餘欽不置可否。

楊總和何沛以為他默認了,高興得臉都紅了。江餘欽提出離開,他們沒有糾纏。

離開這三人組,江餘欽這才跟林織解釋,說:“那個戴眼鏡的是陳若言的繪畫老師。”

林織訝異,驚道:“怎麽會?”

她想象不出陳若言跟何沛這種人學畫的畫面……

林織不知道,陳若言沒錢沒勢沒名,想要拜個好老師可不容易,就算是何沛,她也是花了些心思和錢財才拜師上的。

這時林織只是認為何沛踩低捧高人品略有瑕疵,但很快她就會知道,何沛的人品比她想象中的更加低劣。

***

位于游輪第六層的畫廊是藝術的殿堂,琳琅滿目的畫作,有大師的,也有無名之人的,如果被看中,只要舍得花錢,也能将其帶走占為己有。

穿過長長的畫廊,盡頭之處乃是一間小型會場,往日這裏被租借給個人當作私人聚會場地,而現在這間畫室被征用為畫展中心。

是的,畫展中心,畫壇巨擘華雲生華老的個人畫展。

華老已是花甲之年,隐居頗久,這次受游輪公司的多次邀請,這才來到了游輪上開展個人畫展。

宣傳早已放出,并發酵許久,只待開展時間。

林織換了一身得體的衣衫,準時來到了畫展,成為這場展出的來賓之一。

參觀畫展的人不十分多,但其中有頭有臉的人物特別多,有的是為賞畫而來,有的則是為了華雲生本人而來。

但可惜的,華老并沒有出現在畫展現場。

沒有太過的噱頭,畫展雖聚集了不少人,但整個場合還是很安靜的。

何沛是跟幾個畫者朋友一起來的,幾人一來就張望尋找華老,沒有發現目标,都有些失望。

林織剛剛欣賞完一幅市井百态圖,轉身時看到了何沛幾人,繼而看到了跟在何沛身後的陳若言,後者也看到了她,并朝她眨了一下眼。

林織看陳若言有自己的圈子,便沒有過去打擾,對陳若言做了個待會兒見的口型,陳若言聽懂了,笑着點了下頭。

林織對畫作的欣賞能力只是一般般,也算不上特別喜歡畫,老實說她只是受陳若言的影響了,不然她可能連這個畫展都不會來。

想到陳若言,林織又扭頭看了一眼對方,看到她正跟何沛幾人說着話,眼中閃耀着從未有過的光輝,不由會心一笑。

林織沒有勉強自己在畫展上待太久,看了幾幅自己看不太懂的畫,她走出了畫展,去了甲板尾部的休閑酒吧。

在吧臺處點了一杯果汁,她選了個靠窗的位置一個人欣賞海景。

海上的清晨似乎比別處來得更早一些,現在不過八點多,海面上已經是粼粼一片。随波蕩漾的細小光亮就如同太陽揮灑而下的碎金,美得耀眼。

“好美的景色。”

旁邊突然傳來一聲感嘆,這一聲感嘆道出了林織的心聲,她不由扭頭看去。

穿着淺色襯衣的年輕男子迎着窗外的海景一臉感嘆,俊美的臉龐好似神之傑作,那雙泛着桃花的眼仿佛沉溺着一往情深。

林織記得這張臉。

這個人是昨天培訓班上遇到的男人。

林織怔了怔。

男人察覺她的目光,朝她看了過來,視線相交,男人挑了挑眉——

“好巧啊。”他道。

他認出了林織。

林織愣愣地點頭附和,下一秒看到男人自來熟地換了個座位,坐到了她旁邊。

“我是封楊,交個朋友?”男人笑道。

“封楊?”林織重複着這個名字,隐隐覺得有些熟悉。

她覺得有些熟悉,但又覺得自己想多了,因為封楊并不像是和她曾經相熟,還用見到陌生人那樣的模式問她:“你呢?叫什麽名字?”

他連她的名字都不知道呢,肯定是她想多了!

林織恢複自然,笑着回說:“林織。”

封楊揚起嘴角:“林林。”

林織:“……”

這個男人是不是自來熟過頭了?

她有點應對不來,不自覺地往旁邊挪了一點。

封楊注意到她的小動作,眼中閃過一絲笑意。

似乎是害怕自己的熱情把人吓跑了,之後封楊都很規矩,并不過分幹擾林織欣賞風景,只偶爾閑談兩句,這樣的距離讓人感到舒适,不知不覺中林織被他溫水煮青蛙了,生出了這個人還不錯的念頭。

陳若言結束了圈內聚會後接到林織的短信來到酒吧,看到林織正在跟一個自己沒見過的帥哥說話,怔了怔,走過去喚了一聲“林林”。

林織擡頭,下一瞬眉眼彎彎:“陳姐姐來了?”

陳若言“嗯”了一聲,目光不自覺地落在封楊身上,猜測着他的身份。

封楊任她打量,大方地自我介紹說:“我叫封楊,是林林的新朋友。”

新朋友?

陳若言暗想,在這艘游輪上面,大家普遍認為“新朋友”與“豔遇”和“邂逅”相關聯。

陳若言沒有回話,腦海中閃過江餘欽的臉。

封楊見自己的自我介紹石沉大海了,不以為意,笑着說:“喝一杯?我請客。”

陳若言搖頭:“不了,謝謝。”說完,又對林織道,“林林,陪陳姐姐走會兒,可以嗎?”

林織自然不會拒絕,毫不猶豫地抛下了自己的“新朋友”,和陳若言走了。

封楊看着兩人手挽手走遠,低笑一聲,扯了扯自己的領口,身子往後面的靠椅一躺,翹起了腿。

“無聊……”他扯了扯嘴角,說道。

另一邊,林織和陳若言出了酒吧後沒了目标,一時間不知道該上哪兒去才好,林織想了想,決定帶陳若言去她在游輪上的房間。陳若言沒有意見,跟着去了。

回去時江餘欽才剛剛起來,一向自律的他懶得地睡了個懶覺,醒來發現客廳裏多了一位客人。

他第一時間想到了梁宣,于是沒有過多的猶豫,他轉身敲響了旁邊的客房,把客房裏的梁宣叫了出來。

梁宣昨晚才拿到了休假承諾,結果這個承諾才過了一晚上就瀕臨失效了。他看着門口的上司有一絲怔愣,以為自己的休假就此悲慘地結束了。但江餘欽顯然不是那樣壞的上司,他不僅不是來終結下屬的休假的,反而是來送福利的。

“她來了。”江餘欽道。

“啊?”梁宣不明所以。

江餘欽道:“陳若言來了。”

梁宣:“……”

他的心髒因為某個名字不安分地跳動了兩下。

“我去看看。”他道。

江餘欽看着他離開,低頭等了好一會兒,這才慢慢走向客廳。

客廳裏坐着三人,林織、陳若言、梁宣,三人正盯着彼此比賽沉默。

江餘欽看着三人,成了沉默的第四人。

他還以為自己支出能幹的下屬能把陳若言哄走呢,結果下屬一點也沒體現出他該有的精明能幹,變成了一根豪無用處的木頭。

默了默,江餘欽開口道:“在做什麽?”

林織率先解除定身動作,翻了個身趴在沙發靠椅上,托着腮看向江餘欽,說:“不是在做什麽,而是在想做點什麽。”

江餘欽問:“想好了?”

林織搖頭:“不想出門,也不想幹巴巴地坐着……沒有找到适合的事情做呢。”說完,又問,“欽欽平時拿什麽做消遣?”

江餘欽道:“看書。”

林織:“……”

她想象了一下四個人坐成一排看書的畫面,有點繃不住,笑了。

“看書挺好的,但現在不想看書。”林織又扭頭問梁宣,“宣宣呢,平時休息會做什麽?”

梁宣道:“睡覺。”

他的休息時間本來就少,大多時候都拿來睡覺了。他想這大概是因為做江餘欽的助理太久了,以至于自己的性格變得跟江餘欽一樣沉悶,自己都覺得自己有些無趣。

但江餘欽顯然認為自己的助理比自己更沉悶,聽到梁宣的消遣項目,心中不由産生了一絲絲的優越感。

看書的人應該比睡覺的人更受歡迎吧,他在心裏争了争高下。

有點幼稚,有點無聊。

林織全然不清楚江餘欽內心的波動,又轉去陳若言。

陳若言說:“我喜歡到處走走,去看看鄉下的景色什麽的。”

梁宣突然插話道:“我也早想去鄉下看看了,下次一起去吧。”

陳若言一愣。

林織舉手:“我也想去!”

江餘欽輕拍了一下她的頭頂,道:“你不想去。”

“我想……”

“不,你不想。”

“……”

林織恍然大悟,看了看梁宣和陳若言,笑起來:“對哦,我記錯了,我不想的!”

陳若言:“……”

林織捂嘴偷笑。

她這會兒終于想起了梁宣曾經對陳若言的告白,再一看,覺得這兩人般配極了。她心中覺醒了紅娘意識,當下找了個借口拉着江餘欽走了,留陳若言跟梁宣兩人獨處。

她拉着江餘欽上了樓,進了屋,把門關上,一氣呵成。

她只惦記着要給樓下的兩人創造二人空間,卻忘記了自己拽個男人回房有點……

當她意識到這個問題的時候她已經親手把門關上了,關得死死的。

“……”

林織和江餘欽有過許多更加親密的相處,但那都是在她失智的時候,那時候的她沒有羞恥感,而現在的她有,有許多。

臉上驀地燒紅,和江餘欽身在同一封閉空間這個事實讓她有點結巴:“欽、欽欽,我拉你上來是因為要給宣宣他們創造機會了,你有其他事要做吧?要做的話就去吧……”

她一邊說着一邊轉身開門。

可她的手剛剛搭上門把,就見江餘欽突然伸出手摁住了門。

江餘欽一只手撐着門,将林織圈在自己與門之間的狹小空間裏,低頭看着她,說:“沒事,我現在無事要做。”

大概是姿勢使然,林織感覺他的聲音離自己特別近,近到似乎每一個字符都彈落在她的心房,讓她為之悸動。

她感覺有點慌,伸出手推了推。

“別這麽近……”她神色恍惚,喃喃,“很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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