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父親
四太太一聽登時急了,雙手并用地擺了起來:“我不是埋汰趙太傅。”
這回王寧錦歪着小脖笑得更歡了:“四嬸娘不是埋汰趙太傅,便是在埋汰我了?”
“……”
叫王寧錦給問得一愣,四太太點頭也不是,搖頭也不是,臉色由青轉白極為難看。
現下就是借四太太一個膽子,她也不敢明裏再編排王寧錦的是非了。
依着這小賤人記仇的性子,指不定背後給祿哥兒穿多少小鞋兒呢!
四太太心中暗恨,面上卻還得腆起笑:“瞧九姑娘說的,我不過是随口一說,哪成想你還往心裏去了!”
聞言,在座的太太姑娘們眼中皆是閃過鄙夷。
便是王寧翹與王寧姣臉色也都不好看,她們打鄉下來,原就矮了旁的姑娘們一頭,偏還攤上這麽個沒腦子的娘,這回面子裏子算是丢盡了。
“我本非大度之人,往後四嬸娘說話可得斟酌再三,下回可別拿無心一說當幌子。”
四房不要臉面,王寧錦自然也不會手下留情。
這一家子個個兒懷着小心思,妄圖借清平侯府的勢給自個兒謀個錦繡前程,不加敲打,真叫他們養成了貪婪性子,不定作出什麽妖蛾子來。
聞言,四太太鬥敗似的公雞似的,耷拉着腦袋靠到椅子上,老實了不少。
王寧祿瞥了眼端坐一旁氣度高華的王寧塵,心中有些洩氣。
硬是在太夫人屋裏悶了一整日,入夜時分,外頭漸漸傳來細密的腳步聲。
與小輩們說聊了一下晌,太夫人原是有些乏了,由王寧錦扶着靠在引枕上小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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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繡着七彩祥雲的簾幕叫人從外頭高高打起,清平侯為首的兄弟幾個踏着夜裏的雪氣跨門進屋。
外頭的冷風灌進屋裏,有些困意的王寧錦叫寒氣激得一個哆嗦,太夫人睡得極輕,跟着睜開了雙眼。
“更深露重的也不在中堂緩一緩,硬是要過了寒氣給九丫頭!”太夫人伸手打開炕櫃,抽出一件鹿皮大氅來裹在王寧錦腿上,邊皺眉朝屋裏站着的幾人埋怨。
王寧錦嘟着嘴扯開大氅,将一半蓋到太夫人膝上,壓緊了邊角:“祖母也得精心自個兒的身子,我有什麽打緊的,康健着呢!”
瞧見這一幕,清平侯臉上露出笑意:“是兒子的不是,只趕着來給母親請安,旁的是我疏忽了。”
王寧錦聞聲瞧去,見清平侯面帶笑意,氣度溫雅,想是來得急了些,微微有些喘息,和着屋裏的熱氣,雪珠兒都結成了霜花兒,挂在眉峰上頭。
說來這是她成了王寧錦後,第一回見清平侯,不似在宮中偶然一瞥那般,雖是溫文有禮卻透着幾分疏離,現在的清平侯只是個溫和的父親。
“父親今兒個回來得格外早些。”王寧錦揚起笑臉,眼眶有些發酸。
從前她也常對父王這樣說,年年守歲父王都會早早地回府陪在她身邊。
“家裏還有個愛生事的小霸王,不早些可不就又要不高興了!”
聞言,王寧錦眼眶一紅,眼淚忽然不受控制地大顆大顆滾落下來。
清平侯素來寵極了小女兒,見不得她受丁點兒委屈,猛一見王寧錦大哭起來,頓時有些急了,急步上前就要去哄。
王寧錦見他邁開步子朝自個兒走來,張開雙臂就撲了過去,驚得太夫人與大太太心都要跳了出來。
清平侯三步并作兩步,眼疾手快地伸手将王寧錦給接住。
大太太撫着胸口,有些氣急敗壞:“好端端地這又是做什麽,都是個大姑娘了,怎麽總是改不掉莽莽撞撞的性子!”
太夫人心疼小孫女兒,溫聲勸和着:“左右沒磕着碰着都是好的,你就別教訓她了。”
王寧錦埋頭趴在清平侯肩上不作聲,淚水大顆大顆地落下。
“父親,謹兒想你。”帶上稚嫩的鼻音,聲音悶悶的,委屈極了。
清平侯又是欣慰,又是心疼,輕手輕腳地拍着王寧錦的後背,給她順過氣來。
太夫人看得心疼不已,将人從清平侯手中給接了過來:“你這丫頭啊,快別哭了,瞧把你父親急得跟猴兒抓心似的。”
一旁二老爺朗聲笑道:“能叫大哥沒了主意的,也就只有咱們家錦兒了。”
“早聽說大哥寶貝小女兒,今兒個總算見識了。”四房老爺跟着打趣兒。
旁的人聽了,也你一句我一句地笑開了去。
王寧錦接過劉嬷嬷遞來的帕子壓了壓眼角,好容易才止住了眼淚。
“哭得活像是個小花貓兒似的,回頭叫人笑話!”太夫人心疼地摟過王寧錦:“往後可不能再随便哭鼻子,哭得祖母心肝兒都疼了。”
說聊了一會兒,見人齊了,劉嬷嬷屋裏屋外地招呼着幾個丫鬟擺桌,菜色豐富,大半都是照着王寧錦的口味備下,太夫人與大太太茹素,跟前兒只各擺了一碟兒青菜。
打從落座,王寧錦手上的筷子便沒再停過,自個兒身量不大,偏要伸長了胳膊往遠處去夠。
瞧着自個兒面前堆起一個小山包兒似的碗,清平侯有些哭笑不得。
“到底是自個兒親閨女。”三老爺面帶豔羨地咂了咂嘴。
話音方落,王寧怡眼珠兒一轉,有樣兒學樣兒地在三老爺碗裏也壘起了一個小山包。
“父親你倒是也誇一誇我啊。”半晌不見動靜兒,王寧怡扁了扁嘴。
三老爺一拍腦門兒,開懷大笑:“瞧我這腦袋,怡兒是我的好閨女,不比錦兒差!”
聞言,姑娘太太們皆是捂唇笑開了。
擱下平素裏的心結,王家一家人難得其樂融融地聚在一起。
清平侯兄弟幾個飲了些酒水後,由太太們各自攙着回房歇下,太夫人心情極佳,較往日裏飯食多用了小半碗兒。
蘭芝提着透亮的燈籠來賢福院接人時已是深夜,王寧錦裹着厚厚的雪褂子,由蘭蓮攙着,深一腳淺一腳地踩在蓬松的雪堁裏。
“竹溪,過了今兒個又是新年了。”
“姑娘怎麽又糊塗了,咱們府裏沒有叫竹溪的丫頭。”
“是啊,是我糊塗了……”
聲音輕得幾乎風一吹就散。
【Ps:這裏阿妩解釋一下,女主原非性格軟弱之人,這一點開篇從容面對謝太後就可看出,不知道親們有沒有遇到過,原本有些苦難自己明明可以撐住,但一見到某個人或是像極了某個人,心裏的委屈忽然不受控制,此處就是這種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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