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睡不到謝淩容,人生還有什麽意義?

心一頹廢地躺在床上,一想到被自己白白丢失的機會,心裏懊悔不已。他費盡心思讨好謝淩容,掏心掏肺地表白,好不容易把氣氛營造得那麽好,當時就應該趁她防備松懈親她個七暈八素的,再把人扛回來,一切就搞定了。

結果,他扮君子扮上瘾了,還暴露了內心真實的欲/望,現在好了,謝淩容連見都不見他了。

來寶見少爺唉聲嘆氣的,一臉不高興,便去外面買了個榴蓮果回來。剛把瓜剖開呢,外面就傳來了桃子的聲音:“世子爺!小姐找您有事!”

心一像鯉魚打挺般從床上蹦了起來,火速把門打開,一股難以形容的臭味從房間裏飄了出去,桃子忍不住捂住了鼻子,表情扭曲。

“容兒有什麽事?”心一滿懷期待地問。

“小姐有兩件事,第一是讓我來問一下,您在房間裏吃/屎嗎?”桃子捏着鼻子複述謝淩容的原話,頓了一下,又道,“她還讓我來請您過去……”

心一來不及聽她說完,人就像一陣旋風一樣沖出去了,一口氣跑到公主府,一臉歡喜地推開了門。

一樓安安靜靜的,連個人影都沒有。心一豎起耳朵,聽到樓上傳來說話的聲音,知道謝淩容在樓上,屁颠屁颠地上去了。桃子花容失色地追過來,嘴裏大喊:“世子爺!等一等!”

心一才不管她呢,三步并作兩步,迅速沖到了樓上。謝淩容在卧房裏,正在和侍女們說話,他輕輕地推開門,果真見屋裏站了幾個眼熟的侍女,便蹑手蹑腳地走了過去。

侍女們站在屏風前,不一會兒,只見謝淩容從屏風後面出來,身披一件翠綠色的紗衣,酥/胸半露,藕一般的手臂白皙光滑,十分惹人遐思。

“這件合适嗎?”謝淩容輕輕轉了圈,問屏風前的侍女們。

“好看!好看!”心一猛地拍手,引得一屋子的姑娘回頭。

謝淩容:“……”

她表情不悅,立即轉身回到了屏風後面。心一見侍女們又在偷笑,桃子則氣呼呼地跑進來,他搶先道:“別趕我啊!公主叫我來的!”

“小姐在換衣服呢……”桃子道,“您就不能、不能在樓下等一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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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一:“不,我等不及。”

屏風後的謝淩容沒有吭聲,桃子只好招呼心一坐下。過了一會兒,謝淩容又換了件色澤明豔的衣服出來,款式十分莊重,非常貼合她的身份。

“這件呢?”

“不好看!”心一積極表達想法,毫不遲疑地道,“剛才那件更好看!”

桃子:“可是……我覺得這件的顏色更符合小姐的身份呢!”

“那又怎麽樣?什麽都看不到。”心一瞥了瞥謝淩容遮得嚴嚴實實的胸/部,無動于衷地道,“不好看。”

謝淩容卻笑了:“我要出門。”

“什麽?”心一頓時變了臉色,忙道:“好看!這件好看!就穿這件!”

謝淩容在梳妝臺前坐了下來,侍女們圍了過去,開始給她梳頭發。桃子捧了一盒首飾,仔仔細細地挑選,朝謝淩容笑道:“小姐天生麗質,戴首飾什麽都好看!”

謝淩容嘆了口氣:“天天都拍同樣的馬屁,你煩不煩?”

“……”桃子嘟了嘟嘴,只得不說話了。

謝淩容眼皮微動:“怎麽又不說了?繼續啊!”

“噗!”心一差點把茶水噴出來,探頭探腦地往那邊望去,“公主,你今天打扮得這麽隆重,準備幹什麽呢?”

“小姐今天要去見慕小姐呢!”桃子道,“她如今可是大學士,咱們一定要從氣勢上鎮住她!”

“哦……”怪不得謝淩容這麽重視打扮,原來是要跟從小鬥到大的冤家見面,又問,“你要我陪你一起去嗎?”

“嗯。”謝淩容端坐鏡子前,目不斜視,“慕純接任大學士,她跟陛下請命,說要去破了那個溫泉別院的懸案。”

“溫泉別院?”心一的眼皮猛地一跳。

“她說發現了新線索,讓我們過去看看。”謝淩容将目光投向了鏡子裏的心一,“正好你熟悉那個地方,咱們就去看看她有什麽破案的本事吧。”

南城門外,溫泉別院。

竹子是四季常青的植物,到了秋天,竹葉還是碧綠的,但多少有一些枯黃了,随着秋風落入塵土。和帝都城內的娛樂場所比起來,溫泉別院顯得比較安靜和高檔,這主要是跟來這裏的客人有關,都是頗有身份、頗有家底的一類人。他們出城來泡溫泉,就是尋求一個能夠讓人暫時忘卻煩惱的地方,要求環境足夠安靜。在喜歡安靜的人群裏,又有不少人附庸風雅,偏好對竹子、梅花一類的東西。

溫泉別院就建在竹林旁邊,山下還有梅花,客人們很少進到竹林深處,原因是這個林子太大了,一時半會兒轉不完。大部分客人都喜歡訂一個單獨的小木屋,開着窗,一邊泡澡一邊欣賞窗外的風景。但沒想到,這裏的美景居然暗藏殺機,溫泉別院一出事,就再也沒人敢來了,人一少,竹林就顯得分外蕭瑟。

新晉大學士慕純在天海府士兵的陪同下,正在那棟被竹子射穿了幾個孔的木屋搜查線索。溫泉別院的幫工、侍女,還有那天來過這裏的客人都被找來問話,同樣的問題他們已經回答無數遍了,在面對官府的時候,表情顯得有些麻木。心一和謝淩容來到這裏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景象。

慕純一身文官打扮,儒雅的款式襯得那張小臉更加稚嫩,雖然她極力顯示出威嚴的樣子,但年紀和閱歷帶給她的影響實在太大。相比之下,謝淩容容貌豔麗,一身錦衣玉服,頭上金釵環繞,領着鎮國公府的一行人款款而來,一下子就吸引了竹林裏全部人的注意。

慕純看她一眼,滿臉不屑。

謝淩容并不惱火,而微微一笑,道:“聽說慕大學士有了新發現,怎麽樣,有信心抓到兇手嗎?”

慕純根本不想看到她,于是轉身面對心一,道:“世子,案發當天,你和塗大人在同一個木屋,對不對?”

“對。”心一點點頭,指向那個慘不忍睹的木屋,“就是這兒,我離開差不多一炷香的時間,塗大人就遇害了。”

“一炷香……”慕純咀嚼着這句話,繞着破爛的木屋走來走去。

謝淩容觀察了一下這個木屋,只見屋子正中央挖了一個池子,現在用石頭堵住了泉眼,但不停有熱水冒出來,旁邊擺着一張供客人休息用的涼榻,一張雕刻雅致的小木桌。木屋是封閉的,正對竹林的那一面有個位置低矮的窗子,可以關上,如今被利器刺破了,留下偌大一個洞口,他們站在外面,透過窗戶一眼就能看到屋內的情形。

血跡已經被清理幹淨了,插在牆上的竹子也被取下,只剩一些凹進去的痕跡,在場的人們都知道這裏發生過什麽事,看見那個溫泉池子的時候,總感覺有點滲人。

“兇手是怎麽殺人的?”謝淩容問。

慕純站在窗戶外面,一手指向身後的竹林,道:“據我們調查,兇手應該是利用竹子制造了一個機關,将兇器從外面射了進來。”

“你們确定兇手要殺的只有塗大人一個嗎?如果是,兇手是怎麽判斷木屋裏只有塗大人且他剛好面對着窗戶?”謝淩容又問,“要知道,半個時辰前,這個屋子裏是有兩個人的。如果他早一時半刻動手,死的人就不只一個了。”

“問得好,我們正在調查兇手是否有幫兇,而這一點,相信我們很快就會知道了。”

“你是說兇手可能不止一個人?”心一摸了摸腦袋,感覺很奇怪,“如果兇手或者幫兇能混進溫泉別院,他們幹嘛還要用這麽複雜的方式殺人?木屋的門又沒鎖,窗戶也可以打開,兇手只要找個沒人的時候溜進來,捅塗大人一刀不就行了?”

慕純搖搖頭:“這個我還不确定,但是兇手的确是在竹林裏行兇的。”說着,她伸出一掌,向衆人展示手裏的東西。

衆人圍上前,若不是她做出一個托舉東西的姿勢,恐怕他們很難發現——在慕純的掌心,有一團極細的絲線盤成一團,輕若無物,肉眼難以分辨。

“天海府的人找了幾天,才找到了這個東西。”慕純道,“這種線像頭發絲一樣細,鋒利的程度堪比刀刃,而且韌性很強,兇手就是利用它,将竹子做成了一個類似彈弓模樣的東西。這個機關做得很巧,兇器發射出去後,這種絲線因反力散開,當時溫泉別院的人急着追捕兇手,所以沒有及時發現這種東西的存在。”

謝淩容皺眉,道:“這種東西,不是一般人有的吧?”

“沒錯,我也是這樣認為,所以我請了……”慕純正說着,竹林裏奔出了一個士兵,打斷了她的話。

“回大學士,問清楚了!”士兵抱拳,“就是在兇手設置機關的地方!”

慕純斂神,對衆人一揮手,道:“請各位跟我們過去看看。”

一行人在士兵的帶領下進了竹林,秋高氣爽,竹林裏有些陰涼,心一不自覺靠近了謝淩容,替她撥開路上的枯枝雜草。遠遠地,他們發現兩個溫泉別院的護衛站在一塊石頭邊上,附近還有幾個天海府的士兵,或用繩索拉扯竹子,或是爬到了竹子上,不知發現了什麽,沖地上的人不停打手勢。

地上到處散落着削成各種形狀的竹子,還有不少竹節因某種力量裂開了,天海府的士兵們帶着繩索,對着這幾棵竹子琢磨思考。他們似乎在還原現場,試圖将那個“機關”做出來。

慕純當先來到兩個護衛面前,表情凝肅地問:“哪兒?”

“就是這兒。”一個護衛指了指地上的石頭,“當時我們進入竹林搜捕兇手,我就是在這附近發現了一灘水漬。”

慕純看了一眼地上的石頭,又擡起頭,将周圍的竹子打量了一圈,眉頭緊皺,若有所思,喃喃道:“竹子是兇手的‘彈弓’,那麽……”說着,她回頭看向謝淩容,語氣肯定,“兇手沒有幫兇,他是一個人作案。”

謝淩容蹙眉,仔細思索慕純的話。

慕純沒有解釋為什麽,而是将目光移向了心一,道:“抱歉,世子,那天所有出現在溫泉別院的客人,都有殺人的嫌疑,你也不例外。”

“啊……”心一惴惴,“可是塗大人死的時候,我早就不在這裏了。”

“屍體泡在熱水裏,仵作沒辦法判斷準确的死亡時間。”謝淩容突然開口,“不排除一個可能,那就是你還在這裏的時候,塗大人已經遇害了。”

心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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