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募兵的告示貼在了河間城的城門口,和心一預想的情況不同,報名的人居然還挺多的,不到半個月,他們就招到了初期計劃的人數。
河間的校場一直空着,不知閑置了多久,現在終于派上用場了。公主有令,邊防值勤的士兵換防之後必須參加練兵,并讓耀武負責,而揚威則接了訓練新兵的活兒。
早在帝都的時候,心一說要帶耀武揚威出去歷練,兄弟倆就知道他們會被重用,換句話說,他們的前程從這裏就開始了,而且這不是勞師父替他們安排的,是兄弟倆自己掙來的。心一還把他們叫過去,掏了兩封信出來,道:“我爺爺整理的兵書你們都帶了吧?這是我爹和勞師父專門給你倆寫的信,裏面有一些他們在領兵打仗方面的心得和體會,讓我到這裏之後交給你倆,你們拿好,沒事多看看。”
耀武和揚威開心不已,激動地連聲道:“謝謝少爺!我們一定不會辜負少爺和鎮國公還有師父的厚望!”
換防的老兵先開始了訓練,這些人畢竟當了幾年兵,沒幾天,軍紀松散的情況就有了明顯改善。謝淩容很滿意,但是衛黎又給他們潑了冷水:“咱們河間三國混居,管理起來非常困難。他們有的是河洛人,有的是大周人,因為在原來的故鄉活不下去才逃難來這邊生活的,說實話,這裏有很多人并沒有把大胤當成自己的國家。現在這些人來當兵,主要是為了那點饷銀。只要入伍,他們就不用耕田、不用打漁、包吃住還有錢拿,這麽好的事,大家當然都來,但後面的事就不好辦了。”
聽了他的話,心一和謝淩容互相看了一眼,知道衛黎這話說到了點子上,不禁神情凝肅。募兵結束,原來郡守府組織的鄉兵隊幾乎都入了伍。新兵開始訓練的第一天,心一起得很早,匆匆洗漱之後便趕來了校場。
校場被一分為二,一半給老兵,一半給新兵。揚威站在臺子上,正在指揮新入伍的新兵沿着半個校場跑步。心一剛到校場,就發現了新兵的問題。揚威讓新兵沿着校場跑十圈,但不少人都忍受不了這個訓練強度,跑個五六圈就癱倒在地上了。揚威喊了幾次,他們都裝作沒聽到。心一過去的時候,正聽到這些人唉聲嘆氣地喊累。揚威發現了心一,有些尴尬地跑過來。
“少爺!”揚威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完全不知道該怎麽辦。
心一掃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那些人,問:“你們怎麽回事?”
“回世子爺!”一個臉上有道疤痕的漢子倒是很積極地答了話,還把手舉了起來,道,“孫小将軍的訓練太累了,我們跑不動啊!”
心一指着那些還在堅持跑的士兵,道:“同樣的訓練,怎麽他們就跑得動,你們就不行了?”
原本那些還在跑步的新兵也累得不行,看到有人停下了,自然而然萌生了從衆心理,也想趁機偷個懶,沒想到心一突然朝他們看了過來,新兵們只得收斂了心思,咬牙接着跑。偷懶的那些人見狀,一臉頹然,先前那個刀疤漢子道:“世子爺,這……人跟人不一樣,咱身上有病,天生就體弱,實在幹不了這個。”
“你有病?”心一笑了,“有病為什麽入伍?”
“為國盡忠,人人有責!”刀疤漢子道,“咱只是身體弱一點,不能做這個太累的訓練,但咱這顆心始終想着朝廷,咱就算殘了,也是要來當兵的!”
“對對對!我們為大胤盡忠!”其他人附和。
“小将軍,你看,咱們的訓練可不可以适當減少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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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實在受不了這個訓練啊……”
心一皺眉,道:“不管你們是真病還是借口,既入了伍,就要聽軍令,如果沒有完成訓練任務,孫将軍是會罰你們的。”
“別啊!我們真不是故意的。”刀疤漢子道,“您看,我們幾個跑得臉都白了,實在是太累了,小将軍能不能看在我們一心為國的份上,免了我們的處罰?”
揚威一臉糾結,他比心一的年紀還要小一些,性格也不強硬,頭一天上任就遇到這些兵油子,急得頭都大了。罰他們吧,要是罰重了,恐怕其他新兵會有些情緒,罰輕了,就沒有震懾人心的效果。這時候,校場的另一邊傳來了響亮的口號,老兵們的動作整齊劃一,吼聲如雷,相比之下,新兵這邊簡直不成樣子。
揚威看了看心一的臉色,咬了咬牙,下定決心開口,忽然,一個柔柔的女聲傳來了:“公主殿下到。”
衆人回頭,只見謝淩容帶着桃子來了。深秋的陽光下,謝淩容一身利落打扮,腳步輕快。公主來了,有幾個發覺自己失态的新兵趕緊從地上爬了起來,裝模作樣地向謝淩容施了一禮,還有幾個人賴在地上,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
謝淩容眼睛一看校場的情況,見新兵跑得稀稀拉拉,這邊又有人賴在地上不肯起來,而心一和揚威兩個沒經驗的少年愁眉苦臉,她便猜到這裏出了什麽事。
冷冷一掃偷懶的新兵,謝淩容目光如冰,面如寒霜,道:“不想訓練是吧?那你們就回家休息去吧!本公主數到三,還有不聽孫将軍命令完成訓練的,馬上開除軍籍!”
幾個偷懶的家夥一聽,見謝淩容的樣子不像開玩笑,多少有些怕,便灰溜溜的回到了原來的隊伍,跟着跑去了。但賴在地上的那幾個還是沒有動,領頭的刀疤漢子露出害怕的表情,嘴裏說着:“公主,您饒了我們吧!我們實在跑不動了……”
“一、二、三!”謝淩容壓根沒聽這些人在說什麽,眨眼間就數完了三個數,還有想回到隊伍裏的人已經來不及了。
“滾!”謝淩容喝道。
刀疤漢子一愣,其他幾個人也懵了,刀疤漢子趕緊道:“公主殿下,您大人大量……”
“來人!”謝淩容招了招手,喊來了守在門口的幾個侍衛,都是心一從鎮國公府帶出來的,心一和謝淩容的話就是絕對命令。謝淩容指着地上那幾個人,對侍衛們道:“把他們給我趕出去!”
“是!”侍衛們立即上前,架起那幾個人就走。
“哎!公主我錯了!您饒了我們吧!将軍、孫小将軍…… ”
“公主!再給我們一次機會吧!”
“孫小将軍!世子爺!”
謝淩容轉過身,面無表情地看着那幾個大聲求情的人,一字一頓道:“本公主有言在先,你們被開除軍籍了,立刻給我滾出校場!”
那幾個人或不甘或後悔,最終都被侍衛拖到了校場外面。揚威松了口氣,正了正臉色,去看正在跑步的新兵們。新兵們看到了這一幕,自然不敢放肆,原本稀稀拉拉的隊伍也整齊了不少。
心一見謝淩容這麽有威嚴,心裏很是高興,但又有些擔心,道:“公主,你是真的要把他們開除嗎?這些人入伍還不到兩天……”
“怎麽?”謝淩容斜眼看他,“你還想留下他們?”
“我是擔心一開始罰得太嚴了,其他人會打退堂鼓,萬一剩下的人越來越少,人都不夠了怎麽辦?”
“不夠了就再招!”謝淩容一臉不耐煩,“留這幾個家夥在軍隊裏,只會影響全軍的士氣!”
“那倒也是。”心一點點頭,觀察了一下謝淩容的臉色,他放柔了聲音,“別生氣了,容兒。”
謝淩容緩緩吐出一口氣,沿着校場走了幾步,目不轉睛地盯着正在訓練的新兵們。心一朝揚威揮揮手,讓他去忙,桃子也知趣地退下去了。謝淩容環顧了校場一周,見先前那幾個被趕出校場的家夥正扒拉着校場的圍欄,探頭探腦地往這邊看,不由得眉頭一皺。
“你是鎮國公府的世子,該把身份端出來的時候就端出來,怕他們幹什麽?”謝淩容對心一道,“要是以後還有不聽話的,都給我重罰!”
“哦!”心一點頭,其實他也覺得自己太優柔寡斷了,訓練第一天就敢不聽軍令的,确實應該嚴懲。
“這些人将來是要上戰場的,就算我們運氣好,短時間內不需要打仗,他們也要肩負起守衛河間這一方太平的責任。”謝淩容緩緩道,“河間沒有破曉,沒有端王殿下,只能靠他們自己。我們只在這裏待一年,走的時候,要給他們留下一支可靠的守軍。”
“嗯。”心一應着,又不由自主笑了起來。每次謝淩容說正事的時候,他就喜歡在一邊看她的側臉,每當這種時候,心一都覺得他的容兒美得驚心動魄。
謝淩容見他盯着自己傻笑,知道他又犯傻,心裏有點堵,不想說什麽。士兵們經過他們身邊的時候,頻頻投來目光,另一邊的老兵也目睹了剛才校場上發生的事,有不少人也看了過來。這些人的目光各異,但無一例外,都是看謝淩容。
心一察覺到了這些人的視線,頓時就不舒服了,不由拉了謝淩容一把,道:“公主,你先回去吧!這裏有我看着就行了。”
“怎麽?”謝淩容挑眉,“你又不想看到我了?”
“沒有!”心一咬牙切齒,恨恨地道,“我是不想讓別的男人看你!”
謝淩容轉過頭,朝剛剛經過的一隊士兵們看過去,男人們一接觸到她的目光,紛紛回避,慌裏慌張的,還有幾個紅了臉。
心一快炸了,急得吼了出來:“你你你……你還看他們!”
謝淩容看他氣急敗壞的樣子,突然覺得有些好笑,剛才看到新兵偷懶的不悅完全消失了。和心一在一起的時候,她似乎經常都有這種莫名其妙就開心起來的感覺。剛才她是故意去看士兵們的,她早就知道心一會不高興,現在看到對方的反應,果然很好玩。不過她還是維持了公主的威嚴,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經地道:“那我回去了,你……記得拿出世子的威嚴來啊。”
“你快走吧!”心一都快愁死了,感覺謝淩容再待久一點,他就要忍不住去挖人眼睛了。
謝淩容憋住笑,轉身去找桃子了。心一目送她倆離開了校場,不禁松了一口氣,回頭再看這群七零八落的新兵時,眉頭卻皺了起來。
小時候,端王殿下是怎麽訓練他們的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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