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花紅柳綠

瓜爾佳氏滿臉含笑,看着她說:“瞧這模樣兒!還是王爺這地界兒的風水好,姑娘休整了一夜,身子可大安了吧。”

念瑭福個身道:“是托側福晉的福。”

“快別這麽說,”瓜爾佳氏一邊笑,一邊拿眼觑視祝兖,“姑娘才是個福澤深厚的,我們跟你比可是火紙撚兒比炮筒差得粗呢。”

念瑭臉色微變,緊緊攥着銀提的壺把,手背上逐漸繃出青筋,這回算是徹底成了戳人眼眶子的,瓜爾佳氏陰陽怪氣兒的,明擺着是繞着彎說她跟睿親王關系不明白。

祝兖雷打不動,照舊清冷的臉色,等她側過身來,舉着茶碗意思她上前添茶。

睿親王穿着石青的繡雲龍吉服,等念瑭走到近處,略微調整了一下坐姿舒服地靠進圈椅裏,八寶立水的曳撒下擺被他輕手一撩,大幅的張開褴裾沒過她的腳面。

念瑭微微躬着身子,如泉的茶水傾注一滴不灑地落入他手中那只綠地描金的蓋碗之中。橘色褙心,南紅瑪瑙耳墜,她一枝獨豔,睿親王反而淪落做了綠葉,不過同樣也是顏色絕好的陪襯,他們一立一坐,茶氣揮散了又蒸騰缭繞,從外人的角度遠觀,算的上是一副如畫的美景了。

瓜爾佳氏瞧着鏽紅了眼,嫉妒人的滋味不好受,她心頭像是被什麽東西狠狠齧咬着,鑽心的疼,睿親王手裏的茶沏滿了,端着朝她看過來,“你眼下的身子不同以往,我聽說太福晉還特意免了你的晨省,既然這樣就更該靜下心好生調養,往後少到處走動,天越來越冷了,免得受涼。”

她咬唇應下了,“有勞王爺體恤,奴才知道了。”說着勉強笑了下說,“太醫交待說碳火氣兒長時間聞了不好,像我這樣的情況不适宜一直在室內呆着。今兒早起覺得心裏悶得慌,就想着說到王爺這兒來坐坐,順帶瞧一瞧您的那只貓,不然等庶福晉領養走了,就沒機會見識了。”

“瞎湊熱鬧,”睿親王品着茶道:“這畜生性子野,你當着心吧,再鬧的心裏不安寧,還不是跟着裹亂。”他看她來瞧貓是假,來瞧人才是真的,瓜爾佳氏善妒,大約是瞧念瑭在他房裏呆着,她覺得不放心。

瓜爾佳氏被嗆得無話可說,肚子裏又氣又恨,怎麽她來了就是添亂,那個楊念瑭又算個什麽東西,鄉下滾大的野腔丫頭,原本是太福晉跟前的奴才,就着病茬兒,居然光明正大的宿在衍井齋,這會子還賴着不走,真夠不嫌丢人現眼的!

她撫着肚子才漸漸定下心來,幸好還有這團骨肉傍身,想那些上不得臺面的事情傷神兒,讨那般沒意思做什麽,等将來她這胎落地,于情于理王府上不會虧待了她,鮮花美豔豔不過一時,風頭過去了,一樣落不着好果子吃。

窗戶的槅扇上魚貫晃過一排人影,衆人都往門外看去,蘇拉太監們四角提着一只藤編的筐子進了殿,打頭的太監跪一跪上前回話說,“給王爺請安了,王爺您吉祥,奴才們把貓主子請過來了,聽您吩咐。”

睿親王嘴角似有似無地打了個抽搐,“在哪找着的?”

太監低頭道:“回王爺,在無倦室東跨院兒裏的一棵柿子樹上,趴着一動不動,倒乖覺得緊,拿杆子套它下來時也沒鬧。”

睿親王烏着臉說:“看來是一晚上睡了個溜夠,好攢着力氣折騰,一會兒把它放出來,都仔細留着神,要讓這畜生傷了人,你們随着它一齊下地去聽蟲叫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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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監們一聽皆凜,應嗻卷起馬蹄袖漏出兩條布滿抓痕的手肘,這般如臨大敵的架勢,似乎他們要對付的不是貓而是什麽窮兇極惡的猛獸。

衆人屏着氣兒圍觀,藤條蓋子一掀開,先打籮筐的邊沿處探出一雙毛茸茸的爪子,接着露出一對兒碧綠的貓眼,警惕地看着周圍,姚氏離得近些,捏着手絹指着,驚笑道:“瞧這小丫頭長得!真招人稀罕!”

貓頭趴着籃筐瞧了個夠,一縱身從裏頭躍了出來,仰天打了個哈欠,定睛一看,好家夥!是只小黃貍,通體披着魚骨刺的斑紋,黃白相間,顏色分明,一眯眼眼角周圍的花斑攏在一起,腦袋上活像帶了一條抹額。

它樣子瞧上去沒多大,大概僅有一人的前肘那般長的個頭,一個哈欠打完,緊接着又打了一個,旁若無人地舔着貓爪子。

念瑭等人犯糊塗了,因為它看上去很乖順的樣子,滿臉的無辜惹人憐愛,半分沒有霸道潑皮的影子。

見姚氏彎腰靠近它,常祿趕緊打遠提個醒兒道:“庶福晉當心,您千萬別被它面兒上給糊弄了!”

她點點頭,側過臉看向睿親王,嘴角揚起自信的微笑,“奴才之前在胡同裏,也曾養過一只貓。它們脾氣傲得緊,最會拿捏人不過了,是個喜歡獻殷勤的,不過只要順着它們的心性兒,時間一長跟誰熟悉了,自然就跟人親近了。”

聽她說的頭頭是道,殿裏緊張的氣氛漸漸放松下,姚氏回過頭試探着把手靠了過去,觸碰到它的一瞬間,貓眼睛陡然脹大,撐得滾圓滾圓的,渾身的皮毛直豎炸成了刺猬,龇牙咧嘴沖着她桀桀嘶叫了聲兒,姚氏驚得臉色大變,腳下一軟結結實實摔了一個坐蹲兒,蘇拉太監們趕忙上前把她摻了起來扶坐在圈椅裏。

瓜爾佳氏暗呼一聲,忙不疊地撫着胸口順氣兒,慶幸自己方才沒搶這風頭做出頭鳥,可算沒被吓出個好歹來。

祝兖臉上流露出厭惡的神情,“這畜生留不得,帶出去發落了,成親王那邊回頭我再跟他算賬,自己老虎背上翻跟頭惹上個禍害,倒讓別人戴着枷活活替他受罪。”說着擺擺手吩咐,“動手吧!”

話音未落,趁着他們說話,精神疏忽的當口,貓身子就地打了個滾兒,從地毯上縱了起來,一路鑽頭覓縫穿過桌子椅子和衆人腿邊的間隙,撒腿跑到了念瑭跟前,圍着她的腳踝兜着圈兒轉磨盤,蹭得她下袍開叉,鼓着風揚起來。

祝兖臉色驟變,還未來得及出聲制止,念瑭已經蹲下身去了,貓爪子踩着她的膝頭一蹬,徑直跳進了她的懷裏,跟她像是個老熟人兒似的,一點也不認生,她擡起手撫它後背,它拱着頭往她手心裏蹭,念瑭能夠感覺出它分量很輕,不敢下手太重,只好約摸着力度,輕輕摸它的腦袋,只見它一對兒綠汪汪的眼睛半阖起來,那張毛臉上逐漸透出滿足的神态,倚在她的臂彎裏又懶懶打了個哈欠。

衆人瞧見這一幕都看懵了,念瑭抱着它起身,撞見多雙視線,有驚訝的,有嫉妒的,還有憤恨的,她避開他們的注視側過身,一人目光粲然望入了她的眼睛裏。

她默默垂下眼,莫名有些傷感,從前經歷的那些變故像一把刀鑄在她的心底,即便褪了光,變得鈍了生鏽了,卻時時牽引她內心的疼痛,再難對這個世道燃起希望來。

她跟這只貓的命運何其相似,心裏排斥外界的所有,同時也被外界的所有排斥。

“天怕烏雲地怕荒,花怕風吹草怕嚴霜,長蟲怕貓貓怕狗,小雞子專拍黃鼠狼......”睿親王不知在哪兒聽過這麽一個口水轍,一邊望着窗外,一邊回憶着學唱出來,別說,唱得還真動聽,聲口兒裏有一種金石珑璁的美感。

餘光裏瞥見她複又擡起頭,他回眼望着她道:“看來這天下一物降一物的說法不無道理,既然它認準了要挑你做它的主子,說明你們倆有緣法兒,你就留下來養吧,能從你手裏讨回來一條命也算是它的造化了。”

作者有話要說: 周日跟大夥告個假嘿,大學同學聚會,還有加班,實在忙不開,周一接着更,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爺預備這要為唐家翻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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