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煙火人間
大雪停留數日,仍舊沒有消減的勢頭,王府各個角落裏都被灑滿了鹽粒,念瑭穿過一地積銀出了角門,夾道裏早有人在等待了。
德順上前打個千兒,“今兒來找姑娘,是特意告訴您寒衣節那日,奴才已經為大人夫人大爺他們授過寒衣了,府上被封,那地方您不便再過去,此事就無需姑娘再挂心了。”
念瑭忙道謝,見他衣着簇新,發辮也梳得整齊,便笑問:“您老人家最近升發了?”
德順俯下身說起何祎來,“......托二爺的福,奴才如今在何府上當差了,做些跑腿的活計,終是能養活自個兒了......”
德順有了安身之地和糊口的能力,念瑭替他高興,心裏想到何祎這人,又有一些忐忑,終究還是欠了他的人情。
隔牆內奴仆們灑掃活動的聲響逐漸密集了起來,她不便在府外多呆下去,兩人匆匆告過別,念瑭便沿原路返回住處。
正是天寒地凍的時節,庶福晉徹底搬離了王府移居到了新宅,因為出行不便還有她這方面的照應,睿親王便常宿在了離紫禁城,衙門更近的新宅。
念瑭徹底淪落成了一個閑人,自從那晚之後,對于唐家的案子,睿親王在她面前完全保持緘默,有心讓她居身事外的态度。
這段時間很少見到他了,她迷茫,不安卻又毫無辦法。念瑭趁着為銀安殿公公們縫補衣物的機會,從王府織造上領到了各類針線,空閑的時候她就倚着門框,吹着雪風,把玩着手中的針頭線腦。
傍晚的時候,內院收到消息,睿親王要回府,衍井齋的氣氛頓時緊張了起來。
廚上的人拎着大勺出來打聽:“王爺晚上預備在書房吃呢還是到太福晉那頭兒?”
馬瑞搖搖頭:“這可沒準兒,我估摸着是上太福晉那吃吧,畢竟王爺好幾天都沒着家了。”
良子道:“琢磨這些有意思?兩頭都備着,豈不萬無一失。”
掌勺的啐了一口:“若是滿盤子滿碗備着,王爺不賞這個面子,豈不是白白便宜了你們這幫碎催兒。”
太監們聽這話不樂意了,滿嘴唾沫星子跟廚上辯起來了,“罵人不吐核兒,幾日不見這功夫可見長了嘿......”
念瑭聽他們吵嘴,恍惚望見院門外有一人的身影出現,她一怔惦起腳尖确認,只見睿親王的肩頭掠過門角的棗枝,探身走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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廊間的燈燭早已被點上了,他身側跳躍着光火,眉目愈發清晰,念瑭心裏陡然慌亂了起來。
直到他走近,太監們才注意到,一按帽頂插下腰請安,睿親王仿佛不介意他們先前的聒噪,擺擺手遣散了衆人。
念瑭孤單一人,更加顯得局促,她打起門簾迎他入內,剛打算去沏茶卻被他拉回了身。
她眼周有些濕潤,目光晃晃的望着他。
祝兖心口像是被什麽東西戳到了,苦澀又心疼,他愈發靠近擁緊她,忍不住嗅她的發間,“硯硯,你想我了嗎?”他低聲問。
念瑭臉側被他胸口的溫度燙得微微發紅,點點表示默許。
他下颌抵在她的額角好一會兒方道:“這陣子在那頭,晚上月亮起來的時候更加想起你來,以前倒是不曾留意過那般好的月色。”
念瑭仰起臉,忍不住撫他颌角清淺的胡茬兒,“我瞧您是惦念廣寒宮裏頭的嫦娥仙子吧,”頓了下又問:“王爺最近勞累嗎?”
知她是關心唐家的案子,祝兖不想讓她為此傷神過多,只道:“倒也還好。”
念瑭突然想起什麽似的,忙問:“王爺回來可曾上銀安殿請過安了?”
睿親王目光溫柔下來,“湊到她耳邊輕聲道:“還沒呢......”
話還沒來得及說完,進屋請安的良子撞見此情此景,滿心錯愕,大概也只有在念瑭跟前兒,他們家王爺才能難得有個笑臉兒吧。
看見他,祝兖神色漸冷,良子忙插下身問:“王爺,銀安殿來問話了,看王爺您是跟太福晉一同用晚膳呢,還是就在書房這邊吃。”
見睿親王像是要開口回複,良子又補了一句道:“若是王爺要去見太福晉,銀安殿那邊派人傳話說要請念瑭姑娘同您一起去呢。”
兒子拜會母親,這是天經地義的孝道,不過邀請念瑭同去,這當中的用意就有些微妙了。
自從上次在銀安殿,睿親王跟太福晉唱翻臉之後,母子二人差不多已經有大半個月沒有搭過腔了。
太福晉仿佛心情大好的樣子,不過語氣裏有幾分嗔怪:“多日不見,你可知道咱們王府上上下下有多挂心。竟然也不先上額娘這邊瞧瞧。”
進了屋才知道當晚的飯局是大場面,庶太福晉們,睿親王的姊妹兄弟,格格王爺們一家老小幾乎全在了。
太福晉照面這麽一打招呼,立馬就有人跟腔了,四貝勒調侃說:“瞧瞧!我活這麽大,還是頭一回見咱們太福晉吃醋呢!”
睿親王淡淡一笑,在太福晉對首坐下身,“太福晉是王府的天,王府的地,生兒若是不得濟,那就是我這個做兒子的無用了,別說是醋,就是落了天大的好處,也得緊着我們家太福晉先來不是麽。”
吃誰的醋?這人當然指的是她了,念瑭原本以為只是簡單一頓家宴,因為上次在太福晉面前鬧出不快,既然受邀,便打算借此情景跟太福晉認個錯,緩和一下睿親王跟太福晉的關系。
不料需要面對的是這麽多的人,她的打算很難挑到合适的時機去進行。況且她一個毫無身份的下人,根本無法融入此時的情景。
念瑭尴尬的左右為難,心裏有些亂了方寸。不過好在睿親王的這一席話化解了她的窘境。
一旁的三貝勒接機起身沖他哥哥拜個手道:“上回那樁醜事,是我的不是,今後我一定改正,絕不再犯。今兒弟弟跟您做個保證,也請全家人見證。”
三貝勒因為逛八大胡同,被巡捕營關進獄中好幾日,前陣子放出來,人看起來有些憔悴,精神倒也還好,這番話倒也說得誠懇。
睿親王撇開眼,低頭抿了口茶,“自己長了記性就行,多餘的話我這做哥哥的也不必多說。”
三貝勒深知他哥哥為人秉性嚴肅,原想自己幹了這麽丢人的事兒,這回一定會被睿親王狠狠教訓一頓,煞回面子才成,不想他哥哥但是沒有過分為難他,看樣子就此便原諒了他。
三貝勒喜出望外,忙嗳了幾聲才歸座,探着臉問:“我聽說這回我能出獄,是四川總督關良關大人出面幫的忙?”
祝兖點頭:“我聽說四川總督是提勞司主事的長輩親戚,有這層關系得靠,提勞司才放了人。”
“那肯定還是瞧在您的面子上,”三貝勒道:“我平日裏上衙,交往不到這樣的大人物,若是哥哥哪天碰見關大人了,勞煩您幫我跟人家道句辛苦。”
睿親王點頭:“那是自然。”
大人們還能耐心又聽他們議論政務,孫輩的小格格貝勒們卻顧不上那麽多,一律吵嚷着肚子餓,太福晉笑道:“大夥都等不及了,都動筷子吧!”
面前人人一副喜氣洋洋的神色,祝兖卻把着杯盞默不作聲,既是有意讓念瑭前來,現下卻把人冷落在一旁不聞不問,是專門置她的難堪嗎?
衆人筷起杯落,間隙裏也都注意到睿親王盤中,太監布得菜一口沒動,漸漸地就覺桌間的氣氛涼了下來。
周圍的眼神相觑,在太福晉跟睿親王之間兩頭穿梭,誰都清楚怎麽回事兒,只不過沒人敢吱聲罷了。堂堂一位王府王爺,因為一個丫鬟冷臉上火的,真叫人匪夷所思,但是除了太福晉又沒人敢親自去過問。
念瑭愣着站了會兒才反應過來,她閉上眼睛深嗅了一口氣,這滿桌的熱鬧和人間煙火氣終究還是離她太遠了些,太福晉讓她來也許就是想讓她看清這一切吧。
她睜開眼,看見睿親王的背影,錦衣花绶,繡龍游曳,美好的晃人眼睛。
望向另一邊,太福晉剛好看了過來,念瑭坦然接受了她的注視,低下頭恭敬福了個禮,轉過身準備離開,便聽身後太福晉的聲音傳來,“來人,添個座兒,請念瑭姑娘坐下。”
作者有話要說: (-ι_-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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