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風雨欲來

中平二年三月,左中郎将皇甫嵩和右中郎将朱儁兩人引軍出虎牢,坐鎮陳留尉氏城。新任虎贲中郎将袁術率大軍五千進颍川,屯昆陽。豫州刺史王允率兩千殘兵駐守許昌,對颍川黃巾軍成三面合圍之勢。

中平二年四月,颍川黃巾棄其餘各城,彙聚于長社,連營十裏,兵力十萬,聲勢浩蕩。人公将軍張梁築臺祭天,自稱為天将軍,封張揚為神威大将軍,張白騎為骠騎将軍,雷公為車騎将軍,李大目為衛将軍,卞喜、彭脫、何儀、何曼為前後左右将軍,管亥、周倉、廖化、裴元紹為四征将軍,黃邵為軍師将軍,林沖、李嚴為龍骧、虎翼将軍,其餘大小頭目各為将軍,殺豬宰羊,犒賞三軍。

是夜,張揚大營。

吳用憂心忡忡的對張揚道:“主公,張梁玩的這一手不可謂不高明,主公雖為大将軍,位列衆将之上,但仍需受他張梁節制,而且管亥等頭領亦被封為将軍,分化我等之心昭然若揭。”

張揚冷笑一聲,道:“無知小兒,如此計策吾安能不知,只不過此時不宜翻臉罷了。”

吳用還不放心,繼續道:“可是張梁現在于大營招待管亥等頭領,卻不叫主公,收買衆人之意顯露無遺,不可不防。”

不屑地嗤笑一聲,張揚斬釘截鐵道:“管亥等人豈是如此好招攬的?如若張角親至我還要掂量一二,但他張梁還沒有如此名望,讓我張揚的生死兄弟棄我而去。”

吳用懦懦半晌,在他心裏,靠感情這種事是十分不靠譜的,最好能把他們的把柄緊緊抓在心裏,只是如今這種情況,這些人也确實沒什麽把柄,吳用只好長嘆一口,繼續道:“張梁圖謀不軌,主公還是多加防範才是。”

張揚心裏對張梁打的什麽主意清清楚楚,不過張梁把他張揚當軟柿子可就大錯特錯了,誰是獵物誰是獵人可還不一定呢。

此時的中軍大帳,燈火通明,狀若白晝。

張梁高舉酒樽,朗聲道:“諸位滿飲此杯。”

帳內衆人同時舉起酒樽,一飲而盡,唯有管亥、周倉、裴元紹三人低頭猛吃,并不搭理張梁。

就在衆人略顯尴尬之際,管亥用衣袖抹抹滿嘴的油漬,長身而起,抱拳道:“三将軍,諸位慢飲,某還有軍務在身,不便久留,告辭了。”

說完也不等張梁答應,起身便走,周倉、裴元紹緊随其後,唯有廖化略顯猶豫,但還是抱拳一禮,跟在了管亥身後。至于林沖和李嚴兩人,根本來也不來,林沖是張揚召喚出來的,李嚴原本是官軍,兩人對張梁無感,沒來的必要。

張梁臉色鐵青,高喝道:“四位将軍留步。”

管亥一臉不豫,沉聲道:“三将軍還有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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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梁盡力擠出一臉和煦的笑容,詢問道:“時值深夜,不知諸位将軍還有何軍務?”

廖化接口打圓場道:“某等還需巡夜,大意不得,還請三将軍見諒。”

張梁見廖化對他頗為尊重,喜道:“巡夜小事,吩咐手下頭目去便可,何需我黃巾四征大将親往,豈不是大材小用?哈哈哈。”

帳中諸人皆随張梁大笑,唯有管亥四人面色不變,就連先前頗為尊重張梁的廖化都嚴肅起來。

“大頭領軍令,吾等豈敢不從,況巡夜乃是大事,如若官軍趁夜襲營該當如何?我等不便久留,就此告退。”

四人齊齊拱手,大步而去。

張梁依然強撐着難看的笑容,對卞喜等人道:“大将軍治軍甚嚴,怪不得能屢敗官軍,我等還需學習。”

卞喜等人面色尴尬,這話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讓他們實在為難。

何儀、何曼兄弟對視一眼,道:“三将軍,我等營內無人,恐士卒醉酒鬧事,我等也請告退。”

張梁冷冷一揮衣袖,不再多言。

待衆人俱皆離去,張梁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額頭上的青筋根根暴起,手中青銅酒樽竟然被其生生捏扁。陪坐一旁的雷公怒喝道:“張揚已被封為大将軍,可管亥等人還稱其為大頭領,且絲毫不把三将軍放在眼裏,着實可恨!”

張白騎道:“老雷你小聲點,如今不是內哄之際,直屬于三将軍的人馬并無多少,各人心思不一,小心惹禍。”

張梁止住張白騎,恨聲道:“可恨者非管亥等人,實乃張揚耳,此獠隐隐與我有分庭抗禮之勢,衆将對其頗為敬畏,此獠一日不除,颍川将士不得歸心!”

雷公眼中殺機畢露,沉聲道:“不若今夜某率百餘黃巾力士,将此獠斬殺于帳中,推說官軍所為,三将軍以為如何?”

張梁目露心動之色,但考慮半晌之後,搖頭道:“不可,陷陣營皆虎狼之輩,且張揚本身勇武非常,若事有不協,我等恐怕都要為其所害。”

雷公尤不甘心,一拳擊在案幾之上,怒道:“難不成就任其如此嚣張不成?”

張梁目光陰沉,低聲道:“若能收陷陣營為己用,何愁大事不成,待我收取陷陣營定要将張揚碎屍萬段!”

...

洛陽,靈帝劉宏端坐駿馬,手持利劍,自封為無上将軍,準備北巡河間。

就在此時,北方的突然升起一片紅霞,由東向西遮蔽了整個天空。

劉宏大驚失色,招太史官詢問。

太史官不敢怠慢,道:“當有陰謀,不宜北行。”

劉宏深信不疑,下令讓冀州刺史王芬罷兵,且回京述職。

消息傳到冀州,王芬等人無不驚恐,道士襄楷趁夜逃跑,沛國人周旌亦不知所蹤。

許攸徑直沖入刺史府,望着借酒消愁的王芬道:“大人,事急矣,不若起兵勤王!”

王芬面露痛苦,顫聲道:“如此一來,我與那妖道張角又有何區別,吾家世受皇恩,安能做此大逆不道之事?子遠逃命去吧,所有罪責吾一并擔之。”

許攸還想說些什麽,卻不料王芬已拔出腰間寶劍,橫劍自刎。

無奈的嘆了一口氣,許攸獨自逃命而去。

消息傳入洛陽,滿朝文武大為震怒,靈帝劉宏更是驚恐異常,憤然下令誅王芬九族,同時大漢境內追捕許攸、陳逸、襄楷、周旌等人。

但劉宏擔心的不僅僅是這些,如果其他地方的刺史也如王芬一般,那大漢将永無寧日,而他這個皇帝也會做得提心吊膽。

心驚膽顫的劉宏決定廢除刺史,恢複州牧制。

刺史雖與州牧同為一州最高長官,但職責完全不同,可以說是天差地別。

州刺史,雖為名義上一州的最高長官,但和各郡太守并無上下級之屬,更無權任命各郡太守等重要官位,只有監察之責,職責類似于後世的紀檢委。行政權、兵權、稅負等都與其無關,俸祿也只有區區六百石而已,而大漢太守則足足為二千石大員,不可同日而語。這也是為什麽王芬想起事還等上奏皇帝以掌握兵權,并聯絡周旌、曹操等地方豪強的原因。

而州牧則如土皇帝一般,負責一州之內全有的軍、政之權。且各地太守直屬上司不再為中央,而是直接由州牧管轄,一州內的人事任免,錢糧賦稅,民役兵役,皆由州牧裁定,可以說在這一州,州牧擁有只手遮天的權勢!

對張揚等人直接影響便是,從前他只需要面對一郡太守率領的一郡之兵,但以後他可能要面對的就是州牧統率的一州大軍。如此一來,張揚等人還想如以前一般來回于各郡之間,各個擊破,簡直是再也不可能的事,當然,目前的張揚還并不知道這個消息。

第一批被任命為州牧的只有四人,分別為宗正劉焉為益州牧,皇叔,幽州刺史劉虞為幽州牧,原兖州刺史劉岱為兖州牧,執金吾丁原為并州牧。

本來沉迷于玩樂的靈帝劉宏開始了他的勤政生涯。

...

陳留郡,官軍大營。

皇甫嵩和朱俊端坐帳中,對着一副地圖指指點點。

帳下,濟北相鮑信與其弟鮑韬、鮑忠分坐一旁,另一邊,一員身長七尺五寸,垂手下膝,顧自見其耳的大漢與鮑信對坐,這大漢的身後站着二人,一人身長九尺,面如重棗,髯長三尺,丹鳳眼,卧蠶眉,威風凜凜,另一人身長八尺五寸,豹頭環眼,雄壯非常,一看便是一員猛将。這三人不是別人,正是因剿滅黃巾有功,被封為平原縣令的劉備三兄弟。

皇甫嵩出言道:“如今之計,當如何?”

朱儁答道:“無他,等賊寇自亂耳。”

皇甫嵩聞言哈哈大笑,劉備和鮑信不解,問道:“将軍為何斷定賊寇将會內讧?”

朱儁解釋道:“無他,一山難容二虎。張揚乃是壓主之猛虎,張梁若不想做一傀儡則和張揚之間必有一争,不論誰勝誰負,都是我們得利。”

鮑信和劉備眼露了然之色,同時抱拳拜道:“将軍妙計,黃巾賊滅亡無日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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