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太陽下山，晚霞收住了光輝，天色也逐漸暗了下來。

莊瑾和程憶說話時，周圍有不少人起哄。

“莊哥，交女朋友了？”

“難怪這段時間都沒看到你過來，原來有情況。”

“嫂子超正點，莊哥不愧是莊哥。”

莊瑾沒有理會那些人，眼神收緊，從上到下打量着程憶。

煙熏妝，大紅|唇，大卷，大長腿又細又直，漂亮妖豔的像個洋娃娃，沒有半點學生樣。

他不是第一次見她這樣，可心境，和上次截然不同。

“上車。”莊瑾語氣生冷。

剛才第一眼看到她時，他以為自己看錯了，聽到她聲音，他才确認。

見到那些男人在她身上那肆無忌憚的眼神，有那麽一剎那，他感覺很不舒服。

周沐雪和男友程真看到這一幕，過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

程真小聲問周沐雪，“你閨蜜認識莊瑾？”

周沐雪也一頭霧水，她都沒聽程憶提起過。

“我也不知道，你剛才說的莊瑾，他什麽來頭？”

“他以前常過來玩，賽車技術很牛，賽車圈子裏大佬級別的人物，今年來得比較少，而且很奇怪今年每次來下的賭都比較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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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沐雪往程憶和莊瑾的方向看了一眼，臉上浮現些許擔憂，“賭的比較大？那個莊瑾是幹什麽的？”

“我跟他也不熟，他話不多，反正圈裏的人都喜歡喊他莊哥，沒人敢招惹他。”

聽到這裏，周沐雪更是心驚，“什麽叫沒人敢招惹他？他混社會的？”

“應該是的，據說有次有人看他不爽挑釁他，帶了一撥人去跟他幹架，結果被他打醫院去，那個挑釁他的人一條胳膊算是廢了，警察都出動，後面他什麽事都沒有的出來。”

周沐雪倒吸一口涼氣，作為乖乖女來說，她只在社會新聞裏見過這樣的事。

天吶，程憶怎麽跟這種社會人認識。

周沐雪惴惴不安的走到程憶面前，小心看了眼莊瑾，也沒敢多瞄，趕緊移開目光，試探的問，“我跟我男朋友打算現在回去，你要跟我們一起嗎？”

程憶和周沐雪來時打的的士，回去兩人也是如此打算，程憶可不大敢去坐飛車黨的車。

程憶看了眼莊瑾，她內心實在是太多疑惑，想着周沐雪有男朋友陪，她跟着不過也是電燈泡。

程憶：“我……這邊遇到個朋友有點事，你和你男朋友不用管我。”

周沐雪還想說什麽，可是再看到莊瑾那張冷峻的面孔時，到口的話又咽了下去。

看來，只能下次再問。

程憶接過莊瑾遞過來的頭盔戴上，擡腿上了摩托車。

“坐好。”

動能從手腕傳到油門，輪胎摩|擦地面，并且上下跳動，整個車身都開始震動起來。

那尖銳的聲音，起初震得程憶頭皮一陣發麻，她第一次坐摩托車，一想到剛才賽車時車身猶若離弦的箭快速沖出去的畫面，渾身上下的血液都開始沸騰起來。

她不知道自己是激動，還是害怕。

頭盔戴好，視野變窄，“轟”的一聲響，車身飛了出去，身後的嘈雜抛在腦後，耳邊只聽得到呼呼風聲和發動機的聲音。

轉彎時，程憶下意識抓住莊瑾衣角，“開慢點，我害怕。”

速度降到了五十碼。

市內禁止摩托，莊瑾騎了約莫一刻鐘，把車停在三環外路邊。

程憶下車，摘下頭盔。

“你怎麽會在那裏。”

“你怎麽會出現在那。”

兩人幾乎同時問出這句話，微風飄過，帶着入秋的冷意。

兩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彼此沉默了片刻，還是莊瑾先開口，“那裏魚龍混雜，你一個女孩子穿成這樣，難道不怕出什麽事嗎？”

剛才那地方确實有點亂，不過也沒有像莊瑾說的那樣誇張，而且程憶又不是一個人，還有閨蜜和閨蜜男朋友。

“你還說我，我只是去湊個熱鬧，你還是飛車黨呢，小心被警察抓起來。”

她那句小心被警察抓起來，帶有一絲恐吓的意思，配合着那輕柔的聲音，聽起來竟有幾分可愛。

莊瑾視線在她露在外的大長腿略微停留，不自然移開目光。

穿這麽少，不怕冷嗎。

“你知不知道最近學校裏在傳你什麽事？你穿成這樣，要是被學校裏的人看到，你就不怕你的老底……”

他想說“你就不怕你的老底被人揭穿”，但話到嘴邊又覺不妥，說好會所的事就當沒有過，他不能揭一個女生的傷疤。

程憶見莊瑾欲言又止，奇怪他說的老底是什麽。

結合前後語境，應該指的是自己被包養的事？

程憶自認行得正坐得端，心說你還飛車黨呢，你都不怕我怕什麽。

“那你呢，你來這裏賽車是為什麽？我聽說，這裏比賽贏了有獎金，你該不會是為了獎金所以來這比賽？”

被程憶說對了，他就是為了比賽獎金。

他上次回家跟父親提了贊助的事，但錢沒有那麽快下來，他前不久又拒絕掉程憶拉來的十萬塊贊助，并在她面前說不差錢，所以在父親的贊助沒有下來之前，他必須得想點辦法搞到錢。

為了參加Robomaster的比賽，社團需要的花費并不少。

“有什麽問題。”

“難道是為了社團資金？”

莊瑾：“不是。”

“那為什麽。”

莊瑾悶悶道，“家裏窮，需要賺錢養家。”

程憶見莊瑾說這話時眼睛沒有看她，語氣也有點虛，心說難道是自己問得太多觸到他傷疤了？

也是，他平時在學校都是以男神形象示人，喜歡崇拜的他的人不少，被自己發現他那不為人知的秘密，肯定自尊心受到打擊。

“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問的。”程憶弱弱道着歉。

莊瑾神色古怪的看她一眼，他不過胡謅了一句，她還真信了？

信了也好，總比被她知道自己賽車是為了社團經費要好。

“摩托車不能進市區，你現在去哪，我送你到一個好搭車的地方。”

今天周五晚上，明天周末放假。

程憶：“明後兩天實驗室有人嗎？”

“有，我在。”

“哦，那我回學校，你不用管我，我自己叫個車回去就可以了。”

從這裏叫車回學校，莊瑾估算要将近一百塊。

對于學生來說，這種花費很奢侈。

莊瑾知道她跟着有錢男人不愁錢花，但他想拯救她。

哪怕她深陷泥潭，他也要把她給拉出來。

“我正好要回學校，順道一起。”莊瑾沒有給她拒絕的機會，“戴頭套上車。”

空氣裏不知何時飄起了小雨，不大，細細密密的，像絲線。

冷風灌入脖頸，肆意侵蝕着肌膚，程憶身子縮了縮緊，往莊瑾身後靠了靠。

夏天……應該徹底過去了。

莊瑾把摩托車停在三環外一個兩層樓的民房裏，民房外觀看上去有些舊，進去時莊瑾只開了前廳的燈，透着前廳的光，她依稀瞧見裏間的裝修很陳舊，牆壁上似還有地方脫落了下來。

程憶見莊瑾熟練的鎖門，心想這難道就是莊瑾的家？

不過屋裏好像一個人都沒有，看上去也沒有絲毫生活氣息。

程憶試探的問，“這裏要是拆遷的話，應該能拿到不少拆遷款。”

莊瑾稍一疑惑，“是的吧。”

程憶意味深長的看他一眼，“我看這裏地段還可以，不是很偏，按照鹽城的發展來看，很快就能發展到這邊，搞不好你畢業前就能成為拆二代發了。”

成為拆二代後，應該就不用為生活所迫，去那種地方。

莊瑾聽出程憶這句話有些許奇怪，但哪裏奇怪，他也說不大上來。

他沒再深想，不以為意的點頭，“或許吧。”

從民房出來，按照來時的路走過一段凹凸不平的泥巴地，到了馬路邊，莊瑾對程憶說道，“我已經叫了車，差不多還有五分鐘過來。”

程憶點頭。

坐摩托車一路過來，風太大，程憶的嘴唇已經凍得有些發紫。

她雙手抱着胳膊，跺着腳暖身子。

莊瑾脫下皮質賽車服，遞到她面前，不容置疑的口吻，“穿上。”

程憶見莊瑾裏面還穿着長袖，道了聲謝的接過。

衣服接觸到肌膚時，她感覺到一絲溫熱。

是他身上殘留的體溫嗎？想到這裏，程憶臉頰微燙。

她還是第一次穿男生的衣服。

“還冷嗎。”

程憶雙手抓着衣服以免掉下去，搖頭，“不冷，很暖和。”

此時天已暗，許是光線不太亮的原因，莊瑾感覺她臉上的妝沒有那麽濃，只是那雙因為眼線眼影而比平時看上去要大的眼睛，還是顯得有些許淩厲和成熟。

“你還是不化妝更好看。”

“啊？”程憶有些不大好意思的笑，她沒想一向在人前冷峻的莊瑾會對她說這種話，“是嗎，不過我平時确實很少化妝，應該是我化妝技術不大好。”

“我已經跟學校申請，Robomaster的比賽若是拿到冠軍，學校給我們加學分。你只要在學校好好學習，再加上你的能力，畢業後肯定能找到一份不錯的工作，所以……”莊瑾靜靜的看着面前明豔動人的女生，“一切的困難都是暫時的，你不要因為一時的困難而迷失自己。”

安靜的空氣裏，少年的聲音低沉而清潤。

混雜在輕柔的風聲中，像一曲動聽的歌。

……

作者有話要說：

程憶：我什麽時候深陷泥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