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程憶回到寝室時,寝室燈熄,陳曼和許瑤還沒有回來。
她往丁絲絲床鋪上看去,被子鼓了起來。
程憶手腳動作放輕了些,盡量不發出聲音。
她把課本放進書櫃,小心拉開椅子,坐在電腦桌前。
莊瑾跟她發來信息。
【到寝室了嗎?】
【到了】
【有什麽事随時跟我聯系】
【好】
她手指剛從手機屏幕上收回來,頭頂傳來一個有氣無力的聲音,“你今天怎麽這麽早回來了。”
程憶下意識轉身擡眼,往聲音來源的方向看去。
只見丁絲絲正透着欄杆垂眸看向她,許是距離離得較遠,她已看不大清她臉上哭過的痕跡,不過神色間還是給人憔悴之感。
“我今天沒去實驗室,所以回來的早了點。”
空氣安靜了片刻,程憶擔憂的往丁絲絲床鋪方向看去,想了想,還是道,“今天周五,也不知道陳曼和許瑤今晚還回不回來,要不,我先幫你約許洋?”
丁絲絲沒作聲。
程憶:“總歸是要面對的,早點解決,也好早點解脫。”
反正曾經鬧翻過一次,程憶說話也就沒什麽顧慮了,最壞的打算,也不過是再次反目而已。
“你能考大A大,應該是你父母親人的驕傲,他們對你寄予厚望,難道你忍心看到他們因為你的事傷心難怪甚至失望嗎?事已至此,再悔恨也沒用,我們現在首先要做的就是把這件事對自己的傷害降到最低。如果孩子是許洋的,就當年少輕狂,為愛犧牲,吸取個教訓,以後好好保護自己。如果孩子是別人的,那我們不争饅頭也要争口氣,為自己讨回公道,不能白白便宜了人渣。”
程憶的這番話,對丁絲絲似有所觸動。
A大身為國內排名前幾的名校,頂着名校光環,以後出社會不說大富大貴,好歹多半也能成為社會精英,前途一片光明。
能考進A大的學生,不管是智商,還是學習能力,可以說就是比普通人要高,從小到大在身邊人眼裏,俨然天之驕之一般的存在。
丁絲絲內心也還是很有幾分驕傲的,只是這份驕傲,在進入人才濟濟的A大後,看到比她優秀的人,各方面都碾壓她的人實在太多,這才收了起來。
丁絲絲眼眸動了動,是呢,她堂堂一個名牌大學的高材生,怎麽能輕易被打敗,又怎能讓人看笑話。
正如程憶所說,要是許洋的孩子,她就只當為愛瘋狂一次,要孩子是別人的,那她自暴自棄豈不是白白便宜了賤人。
丁絲絲陡然間感覺體內被注入了力量,她拉開被子,從床上坐了起來。
“程憶,謝謝你跟我開導。”說到這裏,她唇邊自嘲的一笑,“直到現在,我才看清身邊一些人的真面露,回想起來,我發現自己當初真的挺傻的。”
程憶聽出來丁絲絲所謂身邊一些人真面目,指的就是陳曼她們。
既然許洋提到陳曼,這其中很大程度有貓膩。
如果丁絲絲真的是被陳曼給害的……程憶背脊一涼,心底湧出極大的寒意。
事情真相沒弄清楚之前,程憶不想以最大的惡意,去肖想身邊的人。
“現在許洋應該還沒睡,要不現在我跟他打個電話?”
丁絲絲輕咬着嘴唇,放在被子上的手握了握緊,似糾結了一番後道,“好,謝謝。”
程憶見丁絲絲終于肯直接面對問題,稍稍松了口氣。
她拿出手機,翻出通訊錄。
許洋這兩個字,也曾是她無法去面對的。
老天還真喜歡和她開玩笑,想不到,她再次跟許洋聯系,竟然是為了別人。
電話號碼撥過去後,程憶深吸口氣,只可惜,電話一直沒人接通。
是故意不接的還是有事?
就在程憶猶豫要不要再重新撥過去時,電話顯示接通,程憶按下免提,空氣裏頓時飄來一個極有磁性的嗓音。
畢竟是她曾經傷害過的人,她一時間竟不知道和他說什麽,眼角餘光處瞥到床上的丁絲絲,她暗中給自己打氣,盡量平靜的語氣,“我找你,是有一件事想問你,你現在說話方便嗎。”
“你是想問關于丁絲絲的事是嗎。”
“嗯。”
“你還真是直白,我還以為你好歹會兜點圈子。”電話裏的語氣,頗有幾分嘲諷的口吻。
程憶本就理虧,被許洋這樣說,她也沒有反駁,待許洋說完,她靜靜等待幾秒後道,“丁絲絲這件事,我想知道真相。那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麽。”
“你覺得呢?在你眼裏,我是個什麽樣的人?”
“我相信你不是那種沒有擔當,随便玩弄女孩子感情的人。”
“這句話從你嘴裏聽到,還真是顯得有些可笑。”
程憶見許洋一直不肯正面回答她的問題,有些心急,她忽然想起莊瑾跟她說的話,莊瑾的提議是她先接觸許洋,弄清楚事情真相,這樣心裏也好有個底。
程憶看了床鋪上的丁絲絲一眼,如果許洋現在不跟她說,她只能再找個機會去找許洋。
程憶:“許洋,這件事對我室友來說不是小事,我和你之間的恩怨,牽扯不到我室友。我想,你也不希望喜歡你的女生,受到傷害。”
“既然你這麽想知道,那麽明天晚上來‘夜色'見我。只要你敢一個人來,我就告訴你關于丁絲絲那晚你想知道的。”
“好,那就定了,明晚。幾點鐘,你說個具體時間。”
“十點。”
“沒問題。”
程憶和許洋的對話,丁絲絲全都聽在耳裏。
“對不起,程憶,我以前那樣對你,你卻不計前嫌為了我做這麽多,現在回想起來,真想狠狠抽自己一耳光。”丁絲絲真心道。
在她最無助最痛苦迷茫的時候,陪在她身邊開解安慰想辦法的,只有程憶。
程憶雖說只是圖個心安,不求丁絲絲什麽回報,但聽到丁絲絲這樣說,心裏還是深覺安慰,感覺自己的好心沒有被當成驢肝肺。
“過去的事就過去了,我是這樣,你也是這樣。今天先別想這麽多,好好睡一覺,明天周末,沒課又可以睡懶覺。”程憶故作輕松的口吻,好讓氣氛不顯得那麽沉悶。
丁絲絲重新躺回床上,盯着頭頂的天花板。
腦海中還在回現程憶剛才說的那番話,她不禁握了握緊拳頭。
程憶說的沒錯,她不能就這樣輕易被打倒。
……
混雜着煙味和酒味的包廂裏,光線昏暗,音樂聲近乎震耳欲聾。
陳曼坐在一個大腹便便中年男人身邊陪着喝酒,中年男人的手,時不時在陳曼露在外的大|腿上撫過,濃妝豔抹到進入看不出本身樣貌的陳曼面上始終挂着谄媚的笑意,任由的男人的手在她大|腿上不斷游|走。
中途,有個女孩進去,坐在陳曼身邊,小聲在陳曼耳邊耳語道,“許洋現在有事找你。”
陳曼帶着笑意的臉色微變,跟中年男人打了聲招呼,“王總,我有點事,先出去一下。”
被陳曼稱為王總的男人,在陳曼從沙發上起身時,色眯眯拍了拍陳曼屁|股一下。
陳曼嬌嗔,“讨厭。”
陳曼出包廂門時,看到許洋就站在門口。
走廊燈光下,身穿制服的男生,帥氣的不像話。
如果說,他眉眼間不顯得那麽深沉和冷峻的話,應該更讨人喜歡。
陳曼看到許洋時,神色冷淡下來,“你來找我做什麽。”
“丁絲絲懷孕了。”
陳曼臉色一白,她掃了眼四周,“我們下樓找個沒人的地方說。”
兩人一前一後下樓,來到KTV樓底旁一條沒有路燈的昏暗小道。
陳曼:“我跟你說,上次我給你的錢不少了,咱們不是商量好了的嗎,你這人怎麽不守信用。我還說了,幫你打探程憶的情報,你現在怎麽又反悔。”
“我跟你說丁絲絲懷孕,并不是要反悔,這四千塊錢,我還給你。丁絲絲這件事,瞞不住,你自己好好想想怎麽跟她說。”許洋拿出一個鼓起來的信封,遞到陳曼面前,“這裏面的四千塊錢,我還給你。”
陳曼本來就不好的臉色,愈發難看,好在光線昏暗,看不大出來。
只是她說話的聲音,明顯透着心虛,仔細聽,甚至還帶着些許顫音。
陳曼不肯去接許洋遞過來的信封,她伸手緊緊拽住許洋胳膊,“你就不能騙騙丁絲絲孩子是你的,反正她以為那晚跟你上了床,孩子肯定都要打掉的。我可以跟你加錢,加雙倍,不,我把張總給我的錢都給你。許洋,求求你了,你千萬不能告訴丁絲絲真相,不然我就完了。你就看在我和程憶是室友的份上,再幫我這麽一次。”
許洋不動聲色松開陳曼拉着她胳膊的手,“抱歉,這事我幫不了你。你自己犯的錯,只能自己買單。”
他見陳曼不接錢,幹脆把信封丢在了地上,冷冷丢下這句,轉身離開。
陳曼看了眼地上的信封,又看了看許洋離開時那模糊的高大背影,眼底又是恐慌又是不甘。
她彎腰撿起信封,又朝許洋追了過去。
她再次拽住許洋胳膊,“你只要幫我這個忙,我幫你睡到程憶怎麽樣,你不是一直都很喜歡她嗎?女人對睡過她的男人,會産生特殊的感情。我想,她才和莊瑾在一起,還沒那麽快,這應該是你最後能挽回程憶心的機會。”
程憶冷冷甩開陳曼再次拉過來的胳膊,“我沒你想的這麽龌龊。”
陳曼:“龌龊?呵,在這種地方工作,誰比誰高貴?你上次沒聽到程憶怎麽說你的?她還不就是嫌棄你窮,沒有本事。你要是比他莊瑾條件好,你看程憶喜不喜歡你,這個社會就是這麽現實。你不是很喜歡她嗎,這麽喜歡,難道你能容忍她被別的男人上?看來程憶那天罵你的話沒錯,你就是沒用。對自己喜歡的人,連上都不敢上。”
許洋臉色鐵青,手中的拳頭青筋暴起。
他眼神惡狠狠盯着陳曼,像是在極力隐忍着什麽。
盡管陳曼看不到許洋臉上的表情,還是被他周身散發出來的可怕氣場給吓到了,心底冒出一股極大的寒意,這種不由自主的恐懼,讓陳曼下意識後退一步,離那個随時像是會爆炸的危險品遠一點。
最終,一記拳頭砸向陳曼身後的牆。
安靜的小巷,傳來一個不大不小的沉悶聲響,不遠處的路人聽到聲音,忍不住朝他們這邊看來,然後腳步匆匆離開。
許洋盯着陳曼一字一句,“我警告你,你要是敢打程憶的主意,我不會放過你,我說到做到。”
黑暗中,陳曼仿若看到一雙嗜血的眼睛。
她渾身的汗毛都立了起來,吼口動了動,原本想說的話,被心底湧出來的恐懼給生生壓了下去。
他說的是真的。
兩人都沒有注意到,一個躲在暗處的身影正觀察着這一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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