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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懷煜找出一只眼鏡遞給秦紹卿：“戴好防護眼鏡。很快就做完了，稍等。”

秦紹卿戴上了護目鏡跟着李懷煜走到了擺滿了器材的長桌前。秦紹卿看了一眼“嗡嗡”作響的機器，問：“這是什麽啊？這麽多儀器，還挺占地方的。”

李懷煜盯着電腦屏幕上顯示的圖象，回道：“這是HPLC，高效液相色譜儀。你應該去樓下看看NMR，更占地方。”

秦紹卿坐在李懷煜身旁的椅子上，也湊過去看了一眼屏幕：“看上去有X軸有Y軸的。”

李懷煜道：“是。HPLC根據分析物及HPLC色譜柱間的相互作用分離混合物。由于物質與HPLC柱間的相互作用不同，離開HPLC柱的順序也會有所差別。”

屏幕上，折線的斜率陡然上升，李懷煜從試管架上拿起一支試管，放置在軟管末端：“比如現在，22分鐘時，順鉑與脫氧核糖核酸單鏈發生交叉連接所生成的産物會流出。”

秦紹卿目不轉睛地盯着李懷煜的側臉，問：“你剛才好像不太開心……我是說，在你看到我之前。”

李懷煜轉過頭看他，眉毛輕輕一挑：“很明顯嗎？”

“不明顯，”秦紹卿搖了搖頭，又揚起下巴無不得意道，“但我就是知道。”

李懷煜看着秦紹卿神采奕奕的樣子。秦紹卿的眼中像是有一整個夜空的璀璨星光。

“不是什麽要緊的事情，”李懷煜把盛裝了液體的試管放回試管架，“和教授起了些争執，教授說我……沒有激情。”

“可能是你臉長得冷，看起來像是能把激情的小火苗都凍上的南極冰山，”秦紹卿發覺李懷煜并沒有被自己的話逗得輕松一些，反倒還更嚴肅了，即将脫口而出的話便立刻轉了個彎，“你做你喜歡的事呗，別管你教授說什麽，你喜歡搞科研就搞嘛。”

“喜歡……”李懷煜若有所思，一本正經地問，“像對你那樣嗎？”

秦紹卿被李懷煜突如其來的問話噎了一下。看李懷煜認真的表情，像是在探索或是求知，反正看上去不像是調情。

李懷煜盯着屏幕上起伏波動的折線，道：“如果喜歡是這樣的話，那談不上。”

秦紹卿感覺自己好像被微小的電流燙了一下，馬上想轉移話題便脫口而出：“我和青筍，你更喜歡那一個？”一問出口，秦紹卿立刻就後悔了。這問題簡直像是無理取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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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懷煜果然露出了困惑的表情：“青筍？”

秦紹卿連忙揮了揮手，企圖用亂揮的手遮住臉上飄起的紅暈：“我瞎說的，別回答。”

李懷煜：“你。”

看着李懷煜認真的模樣，秦紹卿心想這人怎麽回事，調個情還能這麽鄭重其事的。

秦紹卿随即又拍了自己臉一巴掌。真不像話，和個筍比贏了還能這麽開心。

中午，秦紹卿拉着李懷煜去了犄角旮旯的小店，點了不少麻辣燙和燒烤。秦紹卿覺得只吃這些好像少了些滋味，便又跑出去買了一碗豬腦花回來。

李懷煜盯着飄着紅油的豬腦花還有不怎麽幹淨，有斑駁油漬的桌板看了一會兒，問：“你确定要吃這個？”

秦紹卿不以為意：“可好吃了，我就知道你肯定沒吃過，什麽都嘗試一下嘛，對吧？”

話是不錯，但看着确實不太衛生。李懷煜有些躊躇。這時，秦紹卿往李懷煜的碗中夾了豆腐皮腐竹鹌鹑蛋，朝李懷煜揚起了下巴，笑得狡黠：“試試看嘛。”

李懷煜用竹筷夾起豆腐皮，稍一猶豫，還是在秦紹卿滿含期待的目光中送進了嘴裏。

秦紹卿：“覺得怎麽樣？”

李懷煜很給面子地沒有反駁：“比想象中的好一些。”

“真的好吃！你怎麽就不能理解，”秦紹卿有些懊惱喪氣，但很快又來了興致，“試試看腦花？你能不能吃辣？腦花不辣會腥的，但是沒有很辣，一點點辣。”

說着，秦紹卿就舀了一勺腦花想喂給李懷煜。李懷煜看着秦紹卿一臉獻寶似的模樣，根本狠不下心拒絕，便稍稍低下頭把腦花吃下。

“比想象中的好一些。”

“切，你可真沒勁兒，”秦紹卿又舀了一勺腦花自己吃，還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勺子，“明明很好吃的！”

秦紹卿吃得歡實的讓人覺得很下飯，李懷煜便多看了幾眼。秦紹卿被看得渾身不自在：“你看什麽？”

李懷煜還沒有來得及講話，秦紹卿就突然慌了：“我又不是因為你吃過所以才舔勺子的，是腦花好吃，是腦花！”說完，就去拿了一個新勺子，還把舊勺子丢給了李懷煜。

片刻後，秦紹卿反應過來好像又有哪裏不對，又紅着臉從李懷煜手中奪回了舊勺子：“不行，這個勺子我剛才舔過……”

李懷煜輕輕皺眉：“我以為我們昨天已經……”

秦紹卿擡起手捂住李懷煜的嘴：“別提，不許提！”

若是放在平時，李懷煜或許會說“欲蓋彌彰”，但是眼下如果說出口，秦紹卿怕是會羞惱地把桌子給掀了。

“喂，給你一個小香腸。”秦紹卿低着頭，聲音有幾分郁悶，随手扔了一個小香腸給李懷煜。

店外幹冷的北風呼嘯，店內的供暖不足，門中間還有合不上的縫隙。風一吹只聽到門板咣當咣當響。但兩人裹着羽絨服吃得暖乎乎的。

秦紹卿看着外面光禿禿的樹杈，問：“你30號還在這兒嗎？”

李懷煜想了想答道：“不在，29號回老家。”

“哦，”秦紹卿的“和對象一起過搞對象以來的第一個生日”的計劃泡湯了，不過他扁了扁嘴就又有了新主意，“喝一點麻辣燙的湯呗，真的好喝的，給你倒一點，別浪費了。哎，你都不和我一起過生日了，就別拒絕我了……”

吃過了午飯，秦紹卿準備坐地鐵回家，李懷煜還要回實驗室再做一組實驗。要過春節了，四處張燈結彩，路上行人寥寥。要到地鐵站時，秦紹卿東張西望了好幾回，終于在李懷煜詢問“怎麽了”的時候，把李懷煜拉進了兩棟大樓之間的小巷。

“電影裏面演的，一般這種時候，搞對……”秦紹卿想了想，覺得“搞對象的”這個形容着實不太莊重，剛想開口說“情侶”又覺得不好意思開口，最後選擇了他覺得比較穩妥的說法，“我是說，一般這種時候，兩個人都會吻……吻……”

說到“吻別”，秦紹卿又卡住了。他索性不說了：“你懂我的意思吧……我再次重申，是電影裏演的，不是我說的，文學作品也都是這麽寫……”

李懷煜微微低下頭，秦紹卿也瞬間安靜下來，閉上了眼。

只不過李懷煜的吻只是蜻蜓點水似的，在秦紹卿的眼睑上輕輕停了一下。

秦紹卿睜開眼的時候還在發懵：“不是，我說的是……”

李懷煜正色道：“讓你有事情可以惦記。”

“……”秦紹卿：“你胡說八道什麽呢？我什麽時候惦記過這個了？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