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喬晏很少有這樣慌亂的時候, 她神情呆滞, 雙手緊緊地抓着顧其琛的襯衫。
“怎麽, 吓壞了?”顧其琛剛想退開,發現喬晏緊緊地抓着他, 幹脆順勢再抱了她一會兒, “明天注定要一起上頭條了, 再抱一會兒就再抱一會兒吧。”
喬晏原本整顆心都緊繃着, 聽到顧其琛這樣說, 反而神奇般地放松了下來。
她松開了手, 退後了一步,低聲用周圍人聽不到的聲音說道:“我們回家吧。”
“好。”
早在有人往臺上扔玻璃瓶的一瞬間, 隐藏在暗處的保镖就如水般地湧向了觀衆席。不過一兩分鐘時間,肇事者已經被揪了出來。
是一個很普通的男生, 帶着黑框眼鏡,鏡片厚得像啤酒瓶底。
顧其琛示意一部分保镖将人押去警察局,然後對圍上來關心他和喬晏情況的校方領導道:“喬小姐受了驚吓,我送她回家。”
校長是一個儒雅的學者, 面對學術問題游刃有餘, 但今天的變故也着實讓他驚了一把。顧氏掌門人和一線女星在學校校慶的捐贈儀式上出了事情,學校怕是要在風口浪尖上飄三個月。
“這是自然。”
顧其琛在衆目睽睽下帶着喬晏離開了大劇場。
他今天開的庫裏南停在了大師邸的車庫裏, 不過沒關系, 有保镖。
兩人才在大劇場外等了一會兒,就有保镖将車子開了過來。
喬晏拉開後座的車門,直到坐到了車上, 整個人還有些恍惚。
顧其琛牽起她的手,凝神看了她片刻:“真的吓壞了?”
喬晏搖了搖頭,她只是心情有些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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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場下那個人只是扔了個玻璃瓶,如果是更加危險的東西呢?他将她護在懷裏的時候,就沒有想過自己萬一受傷了怎麽辦嗎?
她一路沉默着,直到車子開回家中。
張叔聽說了校慶上的事情,一臉嚴肅地看着他們兩個:“先生、夫人,沒事吧?”
“沒事。”顧其琛和張叔大致講了一下今天的事情,“晚點可能需要您帶律師去警察局一趟。”
“我知道。”張叔鄭重地應了。
喬晏還是沒有說話,直到兩個人回到房間裏。
顧其琛先進的門,喬晏跟在後頭,将房門關上,然後拉住顧其琛的衣袖,認真地看着他:“你把衣服脫了。”
男人眉梢一挑,微微俯身與喬晏平視,長腿一伸,将她抵在了門上。他的聲音有些啞,低沉又性.感:“想要我,嗯?”
英雄救美,以身相許,也算是常見的故事走向。
“想要你個大頭鬼。”喬晏揪住了男人的領帶,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把衣服脫了。”
她的眼尾微紅,顯然是急了。
男人斂了調笑的神色,後退一步,長指伸進領帶結口處松了松,然後慢條斯理地開始解扣子。
他的動作很慢,像是在猶疑些什麽。
喬晏看着心急,幹脆一手握住他襯衫的一邊,用力一扯——銀質的紐扣散落了一地。
顧其琛握着她的手:“這麽心急?”
“你閉嘴。”喬晏很少有對着他語氣這樣差過,“轉過去。”
顧其琛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最後還是乖乖地轉了身。
喬晏撩起他襯衫的下擺,露出男人精壯的脊背和脊椎骨處一大塊的烏青。
眼淚一瞬間奪眶而出,止也止不住。所有的情緒剎那湧上心頭,害怕的、氣憤的……還有心疼的。
她想狠狠地在他背上拍兩把,卻又怕碰到他的傷處。
“顧其琛你是豬嗎?”喬晏的聲音裏帶上了哭腔,“我看到瓶子過來了,難道不會躲開嗎?要你眼巴巴地保護我?把自己搞成這樣子,受了傷也不說,你覺得自己很偉大嗎?”
顧其琛轉過身,将喬晏摟進了懷裏。她的眼淚瞬間浸濕了他的衣裳。
他有多久沒有見到她的眼淚了?久到都記不清了。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站在顧其琛面前的喬晏也變得和其他人面前的喬晏一樣高傲、倔強,輕易不再展示自己的脆弱和小脾氣。
“只是小傷而已。”顧其琛安慰她。
“什麽小傷。”喬晏掙紮着要從他懷裏出來,“你有沒有想過,萬一那個瓶子砸到你的後腦勺呢?你的命還要不要了?”
從剛剛事情發生的那一刻起,喬晏就覺得她的腦子裏亂哄哄的。顧其琛在她面前裝的和沒事人一樣,可是她能清楚地聽見瓶子落在他背後那一刻,他的悶哼聲。
那個時候該有多疼?
“安安。”
顧其琛嘆了口氣,松開懷裏的人。他一手握着喬晏的肩膀,一手為她拭去眼淚:“人的大腦反應速度是有限的,在那樣的時刻,我沒有理智也沒有時間去思考你能不能躲開那個瓶子,我能想到的只有要保護你。”
看到危險來臨的那一瞬間,他身體反應的速度遠遠快過大腦。
“你先保護好自己。”喬晏推開他,“我打電話給楊醫生,叫他來給你看看。”
她慌亂地去掏手機,可是她的手有些輕顫,竟然拿不穩。
當手機掉在地上的那一瞬間,喬晏仿佛下了這輩子最大的決心。
她踮起腳尖,在顧其琛唇角落下一吻。
“阿琛哥哥,我喜歡你。”
這句話,在喬晏心裏憋了很多很多年了。很早之前,她打算告訴過眼前這個男人,她很喜歡他,可是現實給了她沉重的一挫。
她想過要永遠放棄他,和他老死不相往來,可是命運又将他們兩個綁到了一起。
既然如此,為什麽不試着給彼此再一次的機會?
他們都只能愛這一輩子而已,她不能永遠都沒有勇氣。
“你說什麽?”
顧其琛心中一顫。
“沒有聽清楚就算了。”
這樣的話,她喬晏才不會說第二遍。
喬晏正準備轉身開門,顧其琛從她身後抱住了她。
他的下巴輕擱在了她的肩膀上,順勢咬了一口她的耳朵。
喬晏下意識伸手去捂,卻被男人抓住了機會。
顧其琛親了親她的掌心。
“安安,我聽見了,你說你喜歡我。”
“你聽錯了。”女人惱羞成怒。
“即使是錯的也沒關系。”
男人低沉的笑聲在耳邊響起,喬晏聽到他用鄭重的聲音說:“安安,我愛你。”
不是喜歡,而是愛。
顧其琛也不知道自己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愛上她的,也許是在她給他唱生日歌的時候,也許是她某次離開顧家回眸看他的時候,又或者說更早,在那個雨夜裏,她倔強地看着他的時候。
不管是什麽時候,他只知道,在很早很早之前,如果有人問能與他共度一生的人選是誰時,他就能毫不猶豫地回答“是喬晏”。
只有喬晏。
他教導她、保護她,是為了可以和她牽手,一起度過這貧瘠又荒涼的人生。
哪怕喬晏不願意,他也是要這麽做的,人生在世不過短短數十載,他也要有些自己的私心。
好在,她的心裏也有他。
喬晏聽着突如其來的告白,心上像是被人捏了一下,酸酸漲漲。
自從顧其琛回國之後,其實他們一直在較量。她知道他們彼此間有情意,卻從不肯輕易捅破這層窗戶紙。
因為有了感情,他們将不再是簡單的婚姻關系。
可是聽到他說愛她,她沒有辦法曲解心中的歡喜。
勇敢一次吧,就那麽一次。
“我知道了。”喬晏正了正神色,下一秒卻像是想起了什麽,“你乖乖去床上躺着,我找楊醫生。”
顧其琛看着她嚴肅的小管家婆模樣,莞爾一笑。他抱着喬晏,讓她轉了個身,然後落下了一個親呢又綿長的吻。
楊醫生來得很快。
他到的時候,顧其琛正乖乖地坐在床上,喬晏站在床邊,正在打電話。
喬晏正在和孫思穎講今天的事情,看到楊醫生過來,立刻挂掉了電話:“您幫他看看,背後青紫了一塊。”
說罷,面色不善地看向顧其琛:“你還坐着幹什麽?感覺把衣服脫了,把傷處露出來啊。”
顧其琛看着面前變臉比翻書還快的女人,無奈地笑了笑。
楊醫生給顧其琛檢查了傷勢。那傷看着吓人,但也不重,只是會痛一段時間。
為了盡快讓傷處的淤血化去,楊醫生給顧其琛開了一瓶藥酒,還教了一套按摩手法給喬晏。
盡快心裏覺得給顧其琛按摩這種事情有些奇怪,但是看在顧其琛救了她的份上,喬晏也認認真真地學了。
教學完畢的楊醫生功成身退,喬晏拿着手上的藥酒,對着顧其琛比劃了一下。
“你,轉過去,趴好。”
轉過去、趴好什麽的,總是讓人會産生奇怪的聯想。
喬晏輕咳了一聲,掩飾自己的尴尬。
顧其琛顯然也像是想到了什麽,唇角的笑漸漸惡劣:“在這之前是不是應該把衣服脫了。”
“……”這狗男人為什麽突如其來地騷了?
見喬晏沒有說話,顧其琛輕笑了一聲,長指搭在了皮帶扣上:“褲子呢?”
“……”
“安安,我們結婚那麽久了,你都沒有驗過貨。”男人說着露出了可惜的神情。
“顧其琛你趕緊閉嘴!”喬晏臉上已經熱了起來。
“安安,你叫我什麽?”
這對話也太熟悉了吧?
“老公。”喬晏破罐子破摔地喊了一聲。
“嗯。”男人嘴邊挂着笑意,視線卻直白又火熱,“安安,吾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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