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顧其琛的父母是下午五點的飛機, 喬晏的身份不太方便出現在機場, 于是被安排在車子裏等候。
喬晏看了看機場的出口, 人來人往的,她還真不好出去, 于是幹脆在車子裏玩手機。
唐栩一直和喬晏保持着聯系, 孜孜不倦地和她講今天遇見的大帥哥。
唐栩都是成年人了, 喬晏也沒什麽好囑咐她的, 只能和她将做好措施。
嗯, 這一點非常重要。
車門被拉開的時候, 喬晏剛剛收了手機,一擡頭, 就看見了鄭夢君的笑臉。
“我的安安,好久不見了。”
鄭夢君已經年過五十, 但保養得宜,白皙的肌膚上看不出什麽歲月的痕跡,反而有着一份時光遺留的沉靜和優雅。
在氣質這一塊上,她婆婆一向拿捏得死死的。
“媽。”喬晏許久未見鄭夢君, 笑着朝她伸出了手。
鄭夢君和喬晏十分投緣, 不然喬晏小時候也不能整天整天地往顧家跑。
今天顧其琛開車,顧琳坐在了副駕駛上。
鄭夢君一握上喬晏的手就舍不得放開。
“一晃眼, 你和阿琛都結婚快一年了。”鄭夢君心裏喜歡喬晏, 又許久不回南城,心中多少有些感觸。
顧琳從上車開始,再沒有分到過妻子的一個眼神, 于是這個時候,他十分自覺地插話:“是啊,安安你和阿琛也可以把孩子的事情提上日程了。”
“你少說兩句不行嗎?”鄭夢君聞言瞪了丈夫一眼:“你兒子做事多有規劃的一個人你不知道嗎?而且現在安安的事業還在上升期,生一個孩子要多久不能拍戲啊。年輕人都有自己的主意,等到該生孩子的時候,不用你催,他們自然會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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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是。”顧琳是個老婆奴,連連表示贊同,“安安現在還是以事業為重。”
喬晏低頭笑了笑,眉目間全是溫柔的神色。顧琳和鄭夢君一向都是這樣,鄭夢君強勢,顧琳就退讓,一進一退,永遠是最和諧的狀态。
這種狀态同她和顧其琛是很不一樣了。
顧琳和鄭夢君回來,幾人就回了顧家。
顧家所在的小區是顧氏自己開發的別墅區,喬家也在這個小區裏,和顧家隔了一口湖。
別墅常年有人打掃,随時可以入住。
顧其琛從他和喬晏的小家裏調了幾個傭人過來,他們到的時候,家裏已經飯香陣陣。
鄭夢君走進屋子後,站在原地許久沒動。
家裏和他們離開時沒有什麽兩樣,又好像什麽都不一樣了。她和丈夫每年都回來,這種感覺也一年比一年明顯。
顧琳看着有些傷感的妻子,輕輕地嘆了一口氣:“走吧,我們去吃飯吧。”
他們一家四口很少有這樣坐在餐桌前一起吃飯的日子。
顧琳和顧其琛說着顧氏的發展現狀,鄭夢君就和喬晏一起談論最近的時尚潮流。
喬晏和鄭夢君正在談論這一季Dior的新款,顧其琛剝了一只蝦丢到了喬晏的碗裏。
“你吃兩口飯。”顧其琛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喬晏這段時間累到沒什麽胃口,每次都是在餐桌前坐很久,卻沒吃幾口飯。能盯着她的時候,顧其琛總是盯着她,像看小孩一樣。
大部分時候,喬晏還是很給面子的。
她夾起顧其琛給的蝦,扒拉了幾口飯,然後邀功似的看向身邊的男人,換來一個贊許的目光。喬晏有時候想,她也真是越來越活回去了,竟然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有了這麽孩子氣的舉動。
鄭夢君看着兩個孩子,故意露出了吃味的表情:“我們阿琛可從來沒有給媽媽剝過蝦。”
顧其琛看了母親一眼,又看了看他的老父親:“您的蝦不都是爸剝的嗎?”
話音剛落,顧琳就将自己面前的小碟子推到了鄭夢君面前,裏面整整齊齊地碼了七八只剝好的蝦。
“兒子你這樣安安能受得了你也是十分不容易。”鄭夢君嘆了口氣,按理說他們家兒子情商高的很啊,為什麽這種時候,不能配合一下她這個老母親。
說着她轉頭看向喬晏:“安安,這小子是不是和你在一起時也這般無趣?”
無趣?顧其琛哪裏會無趣,和她在一起的時候,這個狗男人花樣實在不要太多好不好?
喬晏想着又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也不看鄭夢君,就看着自己的飯碗:“還好。”
剛說完碗裏又被放了一只蝦。
喬晏偏頭去看顧其琛,正好對上了他的目光。
看着目光膠在一起的小兒女,顧琳摟了摟身邊的妻子:“對着你和對着媳婦兒能一樣嗎?”
“說的也是。”鄭夢君點了點頭,“我就是看到他們兩個坐在一起,總忍不住想逗逗他們,像以前一樣。”
鄭夢君是真的懷念以前的時光,那個時候,顧其琛還是個恣意張揚的少年,喬晏也是個性情活潑的少女。兩個人總是在餐桌上鬥嘴,他們不鬥嘴的時候,她就負責逗他們。
顧靖深性格沉靜一些,總是坐在旁邊看着,眼睛裏像是有撲閃撲閃的星星。
一轉眼,那對看起來很不對盤的小兒女已經成了夫妻,男的穩重,女的美麗,仿佛天造地設的一對。
而那個看着他們的少年,永遠的不在了。
鄭夢君知道這個時候,她不應該想起早逝的大兒子,可是她忍不住。自從顧靖深去了之後,她時不時心裏空落落的。
“我好像有點太累了。”鄭夢君陪着大家又吃了一會兒,“是時候該去睡一覺了。”
顧琳和鄭夢君夫妻多年,自然知道她在想什麽,陪着她去了樓上。
喬晏和顧其琛今天睡顧其琛在顧宅的房間。這個房間喬晏來過不少次,卻也是第一次睡在這裏。
她從書架上抽了一本書,坐在床上看了起來。
顧其琛看了一眼書的封面,是簡·奧斯汀的《傲慢與偏見》。
“這本書還是當年特地買了給你看的。”
喬晏在顧家的時間長,顧其琛怕她無聊,買了許多書給她。
說到底,那個時候,他就在用不同的方法留下她了。
他這麽一說,喬晏也有些印象。以前的顧其琛有時候看起來總是欺負她,但是事實上,他對她是有求必應。當初她不過說了一句無聊,顧其琛就給她準備了許多課外書。
喬晏随意翻了翻,她當年羨慕伊麗莎白和達西先生的愛情,現在倒是沒有什麽感覺了。
大概是因為她也擁有了讓人羨慕的愛情?
喬晏沒有耐心再看下去了,嘩啦啦将書翻了一遍,結果裏頭掉出來一封信。
粉紅色的外殼,似乎還帶着一絲若有若無地香氣。
“情書?”撿起那封信,挑眉看向顧其琛,“顧先生,你要不要解釋一下,你為什麽會在書裏夾別人給你的情書?”
顧其琛眯着眼睛看了一會兒那個信封,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神色有些不自然。
喬晏瞬間就感覺到了不對勁。
她将那封信翻到了正面,空白一片,一個字都沒有。
“不是情書?”她眨了眨眼睛,将信攤到顧其琛面前,“我能打開看嗎?”
顧其琛神色還是有些怪異,像是有些不可置信——喬晏和顧其琛認識這麽多年,幾乎沒有從他臉上看到過這樣的神色。
幾乎是立刻,她就決定将這封信打開來看。
喬晏撕開信的封口時,顧其琛沒有什麽反應,直到喬晏将信封的口子展開,想要将裏面的信取出來時,顧其琛才動了動。
他抓住了她的手:“你确定要看嗎?”
喬晏認真審視了他幾遍,想要從他的表情中解讀出一些什麽,但是失敗了。
她心裏有些猜測,但是得不到驗證。
她知道這封信肯定不是別的女孩子寫給顧其琛的情書,不然他不會是這個反應。
那麽,這封信是給她的。
是誰給她的?是顧其琛得到了這封信後,夾在了書裏的,還是有人知道她喜歡這本書,特地夾在裏面,等她發現的?
喬晏的腦子轉的飛快。如果是第一種情況,那麽這封信原本的主人還有待考證。但是如果是第二種情況,那信的主人實在是不難猜。
能夠自由出入顧其琛的房間,做下這件事情的,不過只有顧靖深一個人而已。
喬晏突然覺得自己拿到了一個潘多拉的魔盒,開啓之後,她和顧其琛的故事或許會全然不同。
“是……他放在裏面的嗎?”喬晏的聲音有些低。
顧其琛沉默了片刻:“應該是。”
“你之前不知道?”
喬晏重新理解了一下顧其琛剛才的表情——他表現出來的詫異和不可置信,是對這封信的出現。
他顯然比她更早一步想到了信的主人是誰。
顧其琛:“我不知道他夾了信在書裏。”
但是這太像是顧靖深的做派了。
顧靖深從小心髒就不好,這也導致他的生活和一般的男孩子不一樣。
他不能做劇烈運動,所以他從未在綠茵場上和籃球場上揮灑過汗水。他的日常,除了念書,就是坐在家裏彈彈鋼琴、看看書。
比起現在年輕人習慣的用電子産品記錄事情,顧靖深更加喜歡用紙筆。他也很喜歡寫信,幾乎給所有的好友都寫過。
喬晏舔了舔唇,她的內心從來沒有這樣糾結過。
她想起了她和顧靖深見過的最後一面,高大的少年穿着白色的襯衫,看起來蒼白又幹淨。陽光透過樹葉間的縫隙,在他身上落下了斑駁的影子。
“安安。”他的聲音和他的人一樣溫和,“你願意嫁給我嗎?”
那個時候,喬晏剛剛得知顧家和喬家有了聯姻的意向。在顧靖深找上她的前一天,她還做了個夢,夢見顧其琛挑着眉問她:“喬安安小姐,你願不願意為了顧喬兩家的利益,勉為其難嫁給我?”
都說夢和現實是相反的,她以為再反也不過是由她來和顧其琛說這話,但是沒想到,故事直接換了主角。
黃桷蘭的香氣濃郁到讓喬晏覺得有些窒息,那一瞬間,仿佛天旋地轉。
她感覺喉嚨裏塞了一團棉花,堵的她心裏難受——喬晏覺得那一刻,她難受得快要死掉了。
“所以,顧家決定的,和喬家聯姻的對象是你,對嗎?”
喬晏不知道有多期盼那一刻,顧靖深和她說“不是,我只是想要私下問問你”。她知道顧景森對她有好感,她希望這只是他的個人行為。
然而下一刻,她的希望破滅了。
“不是的。”顧靖深緩緩的說道,“這是顧家的意思。”
顧靖深此人從小端方,他從來不會撒謊的。
作者有話要說: 大戲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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