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小祖宗X13

程慕和擡手擦了一下嘴角，手背上留下一條血跡。

“小傷，沒事。”

葉苡然不放心，怎麽說，他也是為了救自己受的傷。

“還是去醫院看看吧。”

程慕和剛想開口說不用，看着面前女孩兒流露出來的擔心，到了嘴邊的話又收了回去，有些不自在地改口道。

“嗯。好像是有點疼。”

他垂眸看着腳下，長而翹的睫毛低垂，忽閃忽閃的，像兩排小扇子，在眼底遮出一片扇形的陰影。

“我讨厭一個人去醫院。”

男生低垂着腦袋，雙手垂在身側，嘴角還殘留着一條血絲，有種說不出的委屈跟可憐。

一個高高大大的男生，頂着一張精致到可愛的俊臉，可憐巴巴的，确實挺讓人招架不住的。

葉苡然指尖動了動，心底滋生出一股想要給他順毛的沖動，她強忍着，才沒有伸手去揉男生那頭柔軟的頭發。

她剛想開口，站在旁邊的蕭天棋突然非常“合時宜”地開口，自認為仗義地挺胸而出。

“慕哥，你不是一個人，還有我跟軒子呢，我們陪你去醫院。”

何懿軒原本為了配合程慕和，極力削弱自己的存在感，結果冷不丁地被拎出來，頓時無語望天，只想說一句MMP。

程慕和努力營造的委屈可憐人設被拆臺，氣息陡然一滞。

他擡起頭來，幽幽地看向蕭天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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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天棋沒有接收到程慕和的目光，還想跟葉苡然再說什麽，何懿軒踢了他一下，一把将他拉到身後。

“你踢我做什麽？”

他梗着脖子問。

何懿軒壓低聲音。

“我說你這倆眼珠子是琉璃球做的嗎？”

一點兒眼力見兒都沒有。

蕭天棋沒有get到對方說話的點，只想着他的眼珠子要是琉璃球做的，那不得成牛眼了嗎？

随即梗着脖子反駁。

“你可以侮辱我的智商，但是你絕對不能貶低我的長相。”

何懿軒：“……”

徹底放棄跟他交流。

程慕和注視着蕭天棋跟何懿軒的背影，唇瓣張了張，有些生硬地開口。

“他們兩人作業還沒寫完，要回去補作業。”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神躲閃，不敢直視葉苡然的目光。

被“補作業”的何懿軒聽到這句話，頓時無語凝噎。

他都已經大四了，哪裏來的作業？

看來他家慕哥為了找借口能跟人家妹子單獨在一起，也是蠻拼的，竟然能狠下心來插自家兄弟兩刀。

果然是“兄弟如蜈蚣的手足，女人如過冬的衣服。”

程慕和靜默了片刻，垂在身側的雙手緊了緊，鼓起勇氣看向葉苡然，小心翼翼地低聲問道。

“你……陪我去嗎？”

葉苡然愣了一下。

面前的男生用那雙桃花眼看着自己，眸子氤氲着淺淡的燈光，濕漉漉的，像是蒙了一層霧氣。

他這個樣子，讓她驀然想起了她養的那只小法鬥，每次等着投喂的時候，就是用這種無辜又渴望的眼神看着自己。

她無聲笑了笑，輕輕點頭。

“好。”

聞聲，程慕和在心裏悄悄松了一口氣，唇角不自覺地微微上揚了幾分。

他看了一眼站在葉苡然身後的兩個女生，對何懿軒他們叮囑道。

“你們送她們回宿舍。”

六人分成兩組，在岔路口分開。

蕭天棋一步一回頭，看着往反方向走的兩人。

男生走在馬路外側，稍稍落後女孩兒幾分，控制着步幅跟頻率，跟女孩兒保持着不遠不近的距離。

他擡手摸了摸後腦勺，一臉懵懂。

“我還是有點兒不明白，慕哥啥時候變得這麽嬌氣了？”

“這你就不懂了。在喜歡的女人面前，該爺們兒的時候絕對不能認慫；該示弱的時候，你就得比娘們兒還要嬌氣。”

何懿軒說到這裏，朝對方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整個眼球全是一抹白。

“我跟你說這些個幹什麽？你個智障又不懂。”

晚風習習，頭頂的枝葉左搖右晃，簌簌作響。

夜色如潑墨一般濃稠，又黑又暗。

月亮被濃重的夜幕遮擋住，不見一絲光亮。只有稀稀兩兩的小星星散落在蒼穹，散發出微弱的光芒。

一陣晚風拂過，帶來絲絲涼意。

葉苡然緊了緊身上單薄的外套，雙手抱臂，輕輕搓了搓胳膊。

程慕和見狀，忙不疊地把身上的運動服脫下來，給女孩兒披上。

葉苡然停下腳步，看着身上的男士外套，擡眸看向對方。

男生身上只穿着一件薄薄的短袖T恤，兩只臂膀裸/露在清涼的空氣當中，借着幽若的燈光，隐約可見流暢的線條，以及贲發的肌肉。

前兩次葉苡然沒怎麽注意，她此刻才發現，男生比她想象中的要結實硬朗許多。

難怪他這麽能打。

果然，人不可貌相。

“晚上比較冷，你還是穿上吧。”

葉苡然這般說着，擡手捏向衣領，想要把衣服脫下來，還給對方。

程慕和來不及多想，大步繞到女孩兒面前，伸手按住女孩兒的手，阻止她的動作。

兩人的手交疊在一起。

男生的手掌寬厚有力，女孩兒的手纖細柔軟，被緊緊包裹住。

程慕和感覺到掌心裏傳遞過來的溫熱滑膩，睫毛顫了顫，迅速收回手。

兩只手垂在身側，仿佛不是自己的一樣，無處安放。

指尖傳來陣陣酥麻，沿着兩條胳膊，一直蔓延到心底深處。

手掌收緊，攥成拳頭，又無力地張開。

“那個……剛打了一架，身上有點熱，你幫我穿着吧。”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程慕和将心頭的異樣用力壓下，這才開口。

“可是……”

葉苡然依舊遲疑。

“男人肝火旺盛，不怕冷。”

程慕和挺直身板，一臉的認真。

見他态度執拗，葉苡然便不再推辭。

她身上裹着男生的外套，上面還殘留着對方灼熱的體溫，将她周身的涼意驅散。

鼻息間隐隐傳來一股皂香味兒，很好聞。

女孩兒身子纖瘦，碩大的外套幾乎将她整個人都包裹在裏面，晃晃蕩蕩的，就像是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兒一樣。

程慕和側首垂眸，見自己的衣服将女孩兒包裹着，心裏生出一股難以名狀的滿足感。

兩人又走了七、八分鐘，在一家診所前停下。

“不是說去醫院嗎？”

葉苡然不解地看向程慕和。

“只是一點小傷，簡單處理一下就可以了，用不着那麽麻煩。”

程慕和低聲回答，似乎對臉上的傷絲毫不在意，就像傷在別人臉上似的。

“你經常打架受傷嗎？”

葉苡然問。

她總覺得他對這種事情好像挺駕輕就熟的。

程慕和覺得這個問題有點兒難回答，大腦高速運轉了十幾秒鐘，抿了抿嘴唇，遲疑地回答。

“偶爾。我是說偶爾受傷……”

說完之後，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後面補充的那句話有些自毀形象，又趕緊補救。

“都是一些小傷。”

葉苡然想起前段時間林萱給她科普的關于燕大校霸的知識，挑眉問道。

“那你是經常打架咯？”

程慕和的目光在女孩兒臉上逡巡了一圈，猜不透她的想法，謹慎地回道。

“我現在已經很少動手了。”

一般知道他的人都繞得遠遠的。

不知道他的，打上幾架，也都制服了。

最終，兩人還是進了診所。

坐診的是一個三十多歲的女醫生。

程慕和只是說了兩個藥品名稱，完全沒有讓醫生檢查的意思。

葉苡然微微皺眉。

“你不讓醫生檢查一下嗎？”

“小傷，不用檢查，我回去擦點藥就可以了。”

程慕和道。

“回去？”

捕捉到這個詞眼，葉苡然眉心擰得更緊了。

“你不在這裏處理嗎？”

程慕和抿了抿嘴唇，沒有說話。

嘴角上的血跡已經凝固，俊臉微微有些青腫。

葉苡然似是想到什麽，腦中靈光一現，壓低聲音問他。

“你是不是不想讓醫生給你處理？”

“……嗯。”

程慕和低聲回道。

“要不……我給你處理？”

葉苡然低聲詢問。

這次，程慕和毫不遲疑地點頭。

“好。”

葉苡然跟醫生借了消毒棉簽、鑷子等醫用工具，給程慕和處理傷口。

她的動作很輕，透着小心翼翼，盡量不把他弄疼。

兩人挨得很近，彼此的氣息交織纏繞在一起。

程慕和看着近在咫尺的女孩兒，眸子裏漸漸地溢出一縷柔色。

那顆心髒又開始不受控制地狂跳起來。

“砰砰……砰砰……”

甚至能聽到心髒撞擊胸腔的聲音。

他擔心女孩兒會聽見，身體微微向後仰去。

“不要動。”

葉苡然輕聲嬌呵道。

程慕和的身體怔在那裏，背脊直挺挺地繃着，有些僵硬。

女孩兒身上淡淡的馨香傳入鼻息，讓他的身體不由自主地開始發熱，發燙。

那張白皙的俊臉，緩緩湧上一抹潮紅。

等到處理完傷口，葉苡然起身去歸還工具。

程慕和坐在原地，長長舒出一口氣。

葉苡然回來，看見他微紅的臉龐，還有額頭上滲出來的汗水，面露茫然。

“你很熱嗎？”

程慕和目光躲閃，胡亂地點頭。

“有點兒。”

出了診所，葉苡然有些不解地問他。

“剛剛在診所，為什麽不想讓醫生處理傷口？”

程慕和：“她是女的。”

葉苡然聞言，挑眉看向對方。

“難道在你眼裏，我不是女的？”

“當然不是。”

程慕和連忙回答。

話音剛落，意識到自己的回答有歧義，又火急火燎地開口解釋。

“我是說，你是女的。但你不一樣。”

“哪裏不一樣？”

葉苡然挑眉。

“就……”

程慕和不知道該怎麽回答，扒了扒頭發，擰巴着一張臉，甕聲甕氣地說。

“反正你就是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