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小祖宗X60

翌日。

和盛集團, 董事長辦公室。

程慕和推開辦公室門, 徑直走到辦公桌前的座椅上坐下，姿勢慵懶中又透着一股随性。

“大哥說您有事找我。”

他淡淡地開口。

“怎麽？沒事就不能找你了？”

程澤遠把手中的文件放下, 擡頭看向程慕和。

“想喝點兒什麽？”

“不用了。”

程慕和回絕。

“我還着急趕回去，您有話直接說就行。”

“咋？你一個整天無所事事的大學生，竟然比我這個董事長還忙。”

聞聲, 程澤遠的眉心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眼神裏流露出一絲不悅。

“還着急趕回去？你在臨市待了這麽長時間還沒待夠, 那裏有香饽饽等着你是嗎？”

程慕和垂眸斂眉, 抿唇不語。

程澤遠停頓了一下, 輕咳一聲，将略顯僵硬的語氣放緩了些許，狀似随意地開口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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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說，你談戀愛了。”

程慕和聞言，擡眸迎上對方的目光, 唇瓣輕啓, 低聲回道。

“沒。”

“沒有？”

程澤遠雙目微睜, 眉間擰成幾道褶痕, 露出一絲愠色。

“沒有你還整天不務正業，圍在人家一個小姑娘身邊打轉？還是說，你就是想随便玩玩人家女孩子？”

聽到對方後面這句話，程慕和眸光倏地一緊，原本的雲淡風輕霎時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不加掩飾的深沉與肅然。

“當然不是。”

他一字一頓地說道, 語氣裏充滿了認真。

“我正在追她，只是……”

他說到這裏，聲音壓低了幾分，那張俊臉上流露出幾許赧意，又隐隐夾雜着一絲懊惱。

“還沒有追上。”

這還是程澤遠第一次見到自己這個兒子露出這樣的表情，他沒有想到，素來老成持重、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年，竟然也會有這般為情所困的真情流露。

意識到這一點，程澤遠的心頭也軟了幾分，眼神裏緩緩流淌出一縷“吾家有兒初長成”的欣慰跟激動。

這時，辦公室門被敲響。

“進。”

程澤遠将眼底深處的柔色收斂起來，出聲說道。

程慕宇推門進來，手裏拿着厚厚的一摞文件資料。

他看見程慕和，微微愣了一下，随即主動笑着打招呼。

“二弟回來了。”

程慕和回眸看了對方一眼，輕輕颔首，算是打過招呼。

跟程慕宇親切熱絡的态度比起來，他的反應明顯冷淡了許多。

程慕宇仿若絲毫沒有覺察出對方的冷淡，臉上依舊噙着濃濃笑意，絲毫未減。

“爸，這是星光娛樂近兩年來的所有資料。”

他走到辦公桌前，剛想把手中的資料放到程澤遠面前，就聽對方低聲開口。

“把這些資料都交給你弟弟。”

聞言，程慕宇握着文件的雙手猛地一縮，眸光也微微顫動了一下。

程慕和坐直身體，眉心擰成一團疙瘩，沉聲道。

“我不要。”

“由不得你！”

程澤遠睃了他一眼，凝聲呵斥道。

“我讓你進公司實習，可不是讓你大老遠地跑去劇組當一個打雜的。從今天開始，你就跟着你大哥，學着怎麽樣打理好公司裏的事務。”

“我不要！”

程慕和皺着眉頭，兀自堅持着自己的想法。

“爸，二弟還小，現在正是貪玩的年紀，他還沒出校門，就讓他進公司，可能一時之間難以接受這種身份上的轉變。”

程慕宇站在一旁，試探性地幫程慕和開脫。

“依我看，要不再給他一段時間，等他完全變得成熟起來了，再讓他進公司也不遲啊。”

程慕和聽到程慕宇這番話，淡淡地看了對方一眼，沒有說話。

“你把這些資料放下，出去工作吧。”

程澤遠對程慕宇說道。

程慕宇神色微僵，輕輕點了點頭。

“是。”

他把手中的文件放到辦公桌上，意味不明地掃了程慕和一眼，然後退出辦公室。

“現在只有我們父子兩人，說說吧，你心裏究竟是怎麽想的？”

程慕宇離開後，程澤遠身體後仰，靠在座椅上，凝眸直視着程慕和，緩緩開口。

“你可不要忘了，之前承諾過我要進公司實習的。我程澤遠可沒有這種出爾反爾的兒子。”

程慕和淡淡地開口。

“不是說了寒假來公司實習嗎？”

“從今天開始就來公司實習，反正你現在也是整天無所事事的。”

程澤遠給他下最後通牒。

聞言，程慕和眉心緊鎖，想也不想就直接回絕。

“不行。”

“怎麽不行？”

程澤遠沉聲問他。

“我還要上課。”

程慕和随口找了一個借口。

“你跑到臨市這麽多天，怎麽不記得上課的事情？”

程澤遠被他氣得臉色有點發青。

“因為有比上課更重要的事情。”

程慕和低聲回答。

“什麽事情？”

程澤遠下意識問了一句。

“追你兒媳婦。”

程慕和緩緩開口。

他不知想到什麽，臉色變得柔和了些許，就連聲音也溢滿了不容忽視的缱绻柔情。

“而且，我答應過她，今天下午就回去。您不希望我做出這種出爾反爾的事情來吧？”

程澤遠聲音一哽。

“她人就在那裏，還能跑了不成？”

他說到這裏，似是想到什麽，身子前傾，用一副生意人的口吻繼續說道。

“我聽說這部劇剛開始拍攝沒多久，我想，如果中途換掉一個演員的話，應該也不會造成多大的損失。你覺得呢？”

程慕和聞言，身體瞬間繃得筆直，眸光一緊，直沖沖地射向對方。

“您不能這樣做！”

他板着臉，聲音裏不自覺地沾染着一絲淩冽。

他在臨市的這些天裏，親眼看到了葉苡然為了現在的這個角色一遍又一遍地研讀劇本，每一句臺詞，每一個動作，每一個表情，她都要揣摩好多遍，生怕不能讓這個角色以最完美的姿态呈現在觀衆眼中。

他知道，這個角色對她來說是有多麽的重要。

他也明白，她為這個角色付出了很多很多的努力。

如果因為自己的原因，而讓她這段時間來所有的付出全都白費，他不忍心，也做不到。

“那你就踏踏實實地待在公司裏實習。”

程澤遠見程慕和坐在椅子上，面露難色，眼神裏流露出一絲糾結，不由放輕了語氣，語重心長地開口說道。

“聽你剛才的意思，那個女孩子似乎很優秀。”

“是。”

程慕和毫不猶豫地點頭，眸中的郁色消散了幾分，添了一抹溫柔跟自豪。

“她不光長得漂亮，而且性格很好，人還善良，對待工作特別專注認真，還有……”

他說到這裏，見程澤遠用異樣的目光注視着自己，嘴唇輕輕抿了抿，難得露出一絲羞澀，最後甕聲甕氣地補充了一句。

“總之，她哪裏都好。”

“那你覺得，這樣一個優秀的女孩子，憑什麽要喜歡上你？”

程澤遠雙手搭在辦公桌上，身體微微前傾，略帶嚴肅地看着程慕和。

程慕和聞言，面上神色微微一滞。

仿佛被戳中了心事一般，眸光裏有一縷沮喪傾瀉而出。

他就像是每一個陷入熱戀中的人一樣，明明在別人的眼中是佼佼者一般的存在，可是在自己心愛的人面前，卻喪失了所有的自信，從骨子裏生出一種自卑，生怕自己不夠好，配不上那麽好的她。

“不是爸爸打擊你，你自己想想，除了你這張臉，還有背後的家世，還有什麽能拿得出手的地方，讓人家女孩子喜歡上你？”

程澤遠以一副過來人的口吻繼續說道。

“你再想想，等過個二、三十年，你這張臉上都是褶子。那個時候爸爸也老了，成不了你背後的依靠了，你還有什麽資本拴住人家？她身處那樣的圈子，如果她哪一天被人欺負了，而你一無所有，又拿什麽來保護人家？”

程慕和聽到程澤遠這番話，後背倏地冒出一股冷汗。

一想到對方提到的那種情形，心裏就生出一陣後怕，心口仿佛被針紮似的，一陣陣鑽心般的疼痛湧遍全身。

程澤遠見他面色發白，也不敢再繼續往下說，于是見好就收，語重心長地寬慰他。

“你如果想讓她喜歡上你，并且能夠保護好她，不被人欺負，就必須得讓自己強大起來。”

程慕和垂眸凝視着地面，掌心無意識地攥緊，迸發出根根青筋。

許久之後，他站起身來，望着程澤遠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開口。

“我知道應該怎麽做了。”

他說完這話，邁開步子，轉身走出辦公室。

程澤遠凝視着男生高大挺拔的背影，笑着搖了搖頭。

“打蛇打七寸，這句話果然沒錯。”

……

“對不起。”

葉苡然剛接起電話，就聽到男生這樣一句話，心裏不由“咯噔”了一下。

她不自覺地攥緊手機，努力将突然蹿升出來的慌亂壓下，笑着問道。

“怎麽突然這樣說？”

“我說過的話，可能要食言了。”

程慕和拿着手機，有些艱難地開口。

“什麽話？”

葉苡然的呼吸下意識放緩了些許，心弦也莫名繃緊了幾許。

“我今天下午回不了臨市了。”

程慕和在電話裏回答。

“可能最近這段時間都過不去了。”

聞聲，葉苡然悄悄松了一口氣，唇角勾起的弧度不自覺地綻放開。

“沒關系啊。你安心在燕市處理事情，不用擔心我。”

“我不在臨市的這段時間，你要好好吃飯，按時休息，照顧好自己。”

程慕和事無巨細地叮囑着。

“嗯，我會的。”

葉苡然笑着點頭。

“還有，我會想你的。”

男生在電話裏又補充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