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沈清越昨天下午從江北路離開, 回到辦公室後, 就特別的好心情，好心情到給楚新學額外加了一個月的獎金。

他坐在椅子上，煙煙細若蚊蠅的那句‘給我一點時間, 可以嗎？’仿佛還在他的耳邊，如悶雷一般炸響。

今天他按捺着自己想要去找煙煙的沖動，她想要時間, 他就給時間。她想要什麽, 自己都會給她。面對她的時候, 他已經毫無底線了。

楚新學接到前臺的通知眨了眨眼睛, 然後站起來敲開自家老板的辦公室大門。

“老板, 金先生來了。”

沈清越沉下心，注意到楚新學忐忑的表情，他站起身來，“那我可得去将人請進來。”

他眼眸中竄出兩道小火苗，那個周如甄跟了金晉不少時間, 他養的狗差點傷了自己的人, 這打狗得看主人，他可得跟狗主人好好讨論下養狗的規矩。

金晉踏進沈清越公司開始，心裏就有點不美妙了, 無他, 這沈清越的公司規模可比他的大多了。裏面的員工都比他的公司多了一倍不止。

自從他拿下那幾塊黃金地段後, 他幾乎每隔幾天就能從別人嘴裏知道, 這沈清越的公司正在急速的擴張中。

現在整個海城, 誰不知道最大的開發公司，是沈清越開的。而且他們公司找人設計出來的電視塔，據說也非常得電視局那邊的滿意，他沈清越還連接着被好些海城周圍的一些合作商給邀請去吃飯。

除了因為沈清越拿下了幾塊黃金地之外，還有一點，就是沈清越他爸的位置又往上走了。大家夥也都知道，沈清越上次回了趟京城，就是回家去的。

這下子，沈清越又跑火得不行，幾次宴會上碰到，主家都圍着他轉悠。

他們金家是有錢，可這權就完全比不上沈家了。沈清越不止是有個好爹，連他外公那邊都不得了，前段時間剛填上窟窿轉正的市委書記傅蘊，據說是他親表哥。

金晉知道後，臉都綠了。難怪之前他想走傅蘊的關系愣是沒走動呢，人家可有個自家兄弟需要拉拔。

這幾天他回家，在家裏天天聽他爺爺還有他爸嘴裏話裏都是念叨着沈清越不錯，然後對他說，既然搶不過人家就幹脆回家管理公司得了。

可金晉是這麽容易認輸的人嗎？他要是這麽容易認輸，也不會千方百計的盯着沈清越，就想跟他一較高下了。

而且在他看來，這沈清越估計也就是靠家裏，只不過人家走的關系比他要高級一些。

想到自己查到的消息，金晉輕蔑一笑。

沈清越推開會客室的門，就看到金晉這麽大熱天的穿着西裝三件套，脖子上的領帶都打得整整齊齊，要不是他們公司有空調，這裝模作樣的小子指定熱得夠嗆。

他摸了摸下巴，莫名有點想讓人把會客室的空調給關了。但這樣未免太小家子氣了些，所以還是算了。

金晉可不知道他的歪心思，見他站在門口，眼眸暗沉，他這後脊骨都有點發涼。

“沈老弟，不好意思啊，剛好路過你們公司樓下，想着好些日子沒見到你了，就來看看。”金晉站起身，對沈清越伸出手。

沈清越微微一笑，伸手握上，“是嗎？原來上次在季部長那，您沒看到我啊。哎，都怪我那天沒有找你說說話。”

金晉笑容一僵，幹笑着點點頭，“那天還真沒注意，要是看到你，我還能裝作沒見到。”

“那就好，我就怕因為那幾塊地的事，金老哥你埋怨我了，那我可就罪過了。要是早知道你那麽想要那幾塊地，我也就不跟你争了。”沈清越嫌惡心不夠硬要加上一把火。

金晉這氣都不順了，看着沈清越漂亮的臉蛋都想翻白眼了，他皮笑肉不笑的說道：“生意場上公平競争嘛，沈老弟你拿到了那幾塊地是你有本事，這可不能損了咱們之間的交情。”

沈清越擡手給他倒了杯水，“那是，金老哥你不介意就行了，那我也安心了。”

“不介意不介意。”金晉把水端起來，喝了一口順順氣。

再看向沈清越的時候，突然一笑，“說來也奇怪，之前我給你介紹的周如甄，你還記得嗎？”

沈清越無辜的看向他，“這是誰？又是金老哥你的相好？哎，每次見到金老哥，你身邊的美女都會換一個，我還真記不大清楚。”

“是嗎？”金晉唇角輕抿，“哎，那個小丫頭其實是我認識的一個小妹妹，她身世比較差，我看她可憐，就想着幫襯一把。結果，這些天沒見着人，也不知道跑哪去了。”

“那金老哥你可真是好心，看人可憐就想幫襯，真高義之士。不過這小丫頭嘛，心思不定，你覺得對她好，她可不一定領情。跑了也就跑了，你再找個身世差的幫襯就是了。”

“不過我也勸金老哥，你幫襯歸幫襯，可別把心給養大了；不然不顧及你的面子，跑出去犯了什麽事，到時候連累到你頭上了，可就不好了。這養孩子，還是養個乖巧的比較好。最怕的就是養個心思黑暗的，闖出禍來你都不好收拾。”

沈清越靠坐在椅背上，斂着一雙眉眼，淡聲說道。

金晉若有所思，看着沈清越這個樣子，笑了笑，“就怕有些人，教訓了我的人，還告訴我養不好啊！畢竟是自己花了心思的孩子，你說是不是。”

“那你也可以去找那個教訓你孩子的人嘛，當着他的面說。不過我再勸一句，對方要是有點能耐的，咱就別折騰了，吃虧的是自己。又不是親的，費那麽大心思幹嘛？”沈清越唇角一勾，似笑非笑的看着金晉。

金晉深吸一口氣，同樣似笑非笑的說道：“你說的也對，不過把我養孩子也花了心思，這不是心疼嘛！”

“是嗎？這可就沒法了，金老哥要是想讨公道的話，對方自然是願意跟你好好理論的。”沈清越今天穿了件長袖襯衫，說這話的時候慢條斯理的把袖子往上面卷。

他擡眸看了金晉一眼，語氣冷淡，“就怕這對方，心裏頭存了氣，不止教訓小的，還想教訓老的。”

金晉板着臉從樓上下來，他的助理緊跟在後面，差點沒跟上，看着自家老板鑽進後座嘭的一下關上車門，她吓得心一顫。

自家老板巴巴跑到沈先生的公司，結果攢了一肚子的氣回去，這操作，連她都看不懂了。

她趕緊拉開副駕駛的門，坐上車回頭小聲地問道：“老板，咱們是回公司嗎？”

在外人面前一貫溫文爾雅的金先生此時眼神猶如毒蛇，吐着蛇信子，他冷觑着助理，在她瑟縮着不敢看自己的時候，冷笑一聲。

“回去，讓他們加大力度給我查，周如甄究竟做了什麽，才惹到了沈清越。盡快把周如甄的嘴給我撬開，無論用什麽方法。”

助理猶豫了下，問道：“那人，之後要帶回來嗎？”

金晉輕呵，“帶回來？她是我什麽人？是死是活跟我半點關系都沒有。”

今天他被沈清越好好羞辱了一番，已經把這筆賬又算到了周如甄頭上，那厭惡更是加了幾分。

助理懂了，暗暗記下這幾點。

金晉看着外面的一棟高樓，眼眸越發的冷冽。雖然暫時沒查出來什麽，只知道沈清越出手把人給弄到私人煤場去了，更多的還沒傳來消息。

但他會弄清楚的。

……

眼看着金晉僞裝溫和的表情崩裂，還得強笑着跟自己提出告辭，沈清越就開心得眉眼越發的俊俏。

這競争對手不高興，他就高興。

還沒進辦公室，他看了眼手表，對楚新學說道：“下午三點開個會，咱們研究一下海城大市場的投标方案。”

這競争對手想要的東西，他就得搶過來呢！

楚新學站起來，“好的。”

……

海城ZF頒布了一條政令，那就是‘取締流動攤位，集中化整合攤位，共創整潔城市’。也就意味着，那些裝了兩個輪子的攤位，別想再推着到處做生意了，被發現了那就直接沒收。

海城ZF專門點了幾個場地，是讓攤販們擺攤的。其中江北路是最大的攤販集中地，大夥都知道，這邊人流量穩定，幾乎不愁客源。而且大多數都是來批發的，這也就意味着，別人在散賣的時候，他們這邊主要走的是批發商。

你賣一件的功夫，人家賣幾百件。尤其是那些賣衣服的，生意也越發的紅火。吳煙這裏位置雖然不好，但她跟那些賣衣服的關系好，有時候幫人站站場子，人家看她頭上戴的頭飾好看，也有順手批發一點帶回去的，所以生意也越發的好了。

再加上她廠子裏做的質量好，經常出新款式，也有越來越多的批發商願意從她這邊拿貨。

于此同時，江北路這邊所有攤販都得到了一個正式通知，那就是會在這邊設立公安亭，防止這邊出現一些打鬥問題。

還會撥一些辦事人員過來，劃分區域，賣衣服的在一起，賣鞋的在一塊，吳煙這種賣首飾的也分布在一起。至于做吃食的，則全部挪到後方。

最後，就是要交攤位費管理費，大攤位是三百塊錢一個月，小攤位是一百五十塊一個月，管理費用統一五塊錢每個月。

這個消息一出來，整條街都沸騰了，各個怨聲載道。

就像李大姐想的那樣，之前都不用交這些費用，現在你說收就收，誰樂意啊？這錢雖然沒有很多，但都是大家辛苦賺回來的，白白交出去，誰不心疼？

但下來處理這些的辦事人員貼出來的告示也寫得很明白了，江北路這邊攤販過多，占了一整條街道，這條街道原本不是為了擺攤的，是為了居民出行方便的。

因為攤位過多，周邊居民已經有不少人舉報了這邊擺攤的人員，要求取締。

到時候上面會拿這些攤位費用，為攤位建棚子，另外再修一條街道，方便周邊居民過路。最重要的是，也會專門安排人來管理，像垃圾清理，晚間的安全巡邏，以及各項設施都會跟上。

這也就是時候，大家也不用每次收攤都要把成堆的貨物帶回家了，直接放在棚子裏，是有專門的人來管理的。

可上上下下有幾百家攤位了，這交上去的費用得多少啊。在大家心裏，就是上面薅羊毛，要收他們的錢。

大家這幾天連生意都沒心情做了，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商量着如何不交攤位費用。

就連吳煙這個不怎麽說話，低調得不行的，都被拉進幾個叔叔阿姨輩的小團體裏說起了這事。

吳煙沒表明自己是支持交攤位費用這一方的，在他們商量的時候只是嗯嗯啊啊的點頭，輪到發表意見就裝傻說看大家安排。

因為生意忙，張秀蓮把俊俊接回來之後，就每天幫着看攤位。這天吳煙又被扯過去商量了，好不容易利用裝傻被趕回來了。

還沒來得及松口氣，又被李大姐扯了過去。

“前面那些賣衣服的，全都說不交攤位費用，我這幾天跟人商量，大家夥都說不能慣着上面，說不交就是不交，你說咱們倆總不能當叛徒吧？”李大姐憂心忡忡的樣子，她一方面覺得吳煙說得有道理，一方面又不好對大家夥說，她這邊的想法。

畢竟跟這些擺攤的也熟悉，大家肯定是要站一條線上的。

因為之前趙奇的事，吳煙還怕他告訴了李大姐，讓李大姐跟自己疏遠。好在趙奇雖然沒有出現，卻也沒跟李大姐說起她諷刺的那些話，她們關系還是同之前一樣。

這會聽李大姐說完，吳煙沉吟片刻，“我覺得吧，大家都不要着急，上面都貼了通知出來，肯定是想到了大家會反抗。到時候具體怎麽安排肯定也會告訴我們的，咱們就順着大家的意思說呗。要是看到那些眼饞攤位的人交錢了，大家夥肯定得着急的。”

“我看着上面的态度就比較強硬，估計到時候就是你交就有攤位，不交就滾蛋。這麽一來的話，只要不是傻子，肯定就乖乖聽話了。現在鬧得歡騰，該交還是得交。”

“更何況上面也說得對，咱們确實占了街道，讓周邊的街坊鄰居都不好過路了。這個後果，咱們來承擔也沒問題。再加上也不是白出錢，還得搭棚子，還得管理，以後大家也不用再來來回回的搬東西，省點時間用來休息。”

“你說得也對，那就再看吧，我也不着急。”李大姐笑了笑。

再看吳煙這段時間又白回來的小臉，臉上也肉呼呼的，兩眼大大的，精致好看得不得了。她想到了這段時間悶在家裏不說話的兒子，他也沒再像以前似的說來幫自己看攤子了，不知道是不是被拒絕了。

這要是被拒絕了，李大姐可怪不到吳煙頭上，畢竟小年輕之間的感情嘛，你追了我拒絕很正常。

李大姐現在就覺得自家兒子也太沒用了，人不答應接着追就是了，追到答應為止。

見吳煙已經回到了自家攤位，正笑臉盈盈跟客人說話。

她心裏暗道：回去得讓自家兒子加油，男子漢大丈夫，哪能這麽快放棄。

晚上收了攤，李大姐跟她男人把東西拿回家，上樓的時候李大姐感慨。

“哎，這每天來來回回的，拎着這些東西，确實累得慌。要是真統一管理了也好，有人巡邏，也不用擔心有人把東西給偷走，咱也不用每天來來回回的搬了。”

她男人吭哧吭哧的提着兩大包，“你說得輕巧，我聽說一個月小攤位都得交一百五十塊錢，這一百五十塊錢幹點啥不好？非得要白交上去？”

李大姐把東西放在門口，掏出鑰匙來開門，“趙同志，你這個思想覺悟不高啊。我們本來就是占了街道做生意，公家要收錢，那不也是正常？”

趙保平手裏拎着東西，等她開門，“你之前可不是這麽說的，剛聽說的時候不是嚷嚷着上面不給你們這些小攤販活路嗎？”

門打開，李大姐沖門裏面喊道：“趙奇，過來幫忙搬下東西。”

喊完後，她扯開門讓自家男人進去，等看到兒子從房間出來，故意說道：“還不是隔壁的小煙說的，她說上面那是勢在必行要收費的，邊上那麽多想擺攤的，我們要是不交，其他人就得交。到時候要是連位置都沒了，那我們每個月損失的，可不就是一兩百塊了。”

“我覺得她說的對，這想法不就改變了。這還是讀書人想得長遠，跟咱們不一樣。是吧，兒子？”

趙奇從聽到吳煙臉色就變了，心裏也很複雜，再聽他媽問他，他胡亂的點點頭，“是，她說得挺對的。”

雖然他也不懂這些，但江北路那确實是公家的地方，最開始他媽說起來的時候，其實他就勸了他媽別跟着鬧，鬧也肯定鬧不過公家。

結果他媽不聽，現在都是聽進去吳煙說的。

趙奇也不知道心裏什麽感受，上次被吳煙那麽說過之後，他其實也很自責。這種背後說人家的行為，确實不對。

吳煙和那個男人是朋友也好，是情侶也好，關系至少是比他親近的。他這麽大喇喇的去說別人，換到誰身上，都不會開心。

他太急了，導致吳煙連他也一塊否定。

偏偏他還不知道怎麽去解釋，他的意思并不是那樣的。

總而言之，他确實是做錯了。本來想去跟吳煙道歉的，又不好意思過去，只好悶在家裏。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