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生財有道
這天,蘇媚兒的小院來了一個男人求見,三十多歲,看着忠厚老實,可眼睛裏的光蘊顯示出此人的精明,男人的氣色不太好,愁容滿面。
蘇媚兒有點納悶,想着在北平城她也不認識誰,好奇男人的來意,将人請了進來,那人态度極其恭謹謙卑。
二人落座後,男人說明了來意。
此人叫李平,是青島一家紡織廠的老板,生意做得還可以,聽說東北的布匹價格因為日本人的壟斷比關內高了好幾倍,于是趟好了東北的路子,組織了一大批布想去東北拓展生意,可剛到山海關就被雷嘯天的手下給扣了,找了個名頭說他有通日本人之嫌,李平知道那只是一個由頭,實則是想要通關費,按說打點些通關費也算正常,可是對方要的太高了,幾乎是他這匹貨的全部成本,這匹貨量不小,裏面有青島好幾個廠子的貨,他做不了主,也舍不得給,跟對方交涉,對方說這匹貨他運出關就能翻幾倍的價,他們就是要了這匹貨全部的成本他也還是掙錢的,可李平想這帳不是這麽算的,他這一路運貨人吃馬嚼,再加上布匹本身的成本,過了山海關到了日本人的地界也得從黑市走,這是在日本人嘴裏奪食,日本人查得更嚴,七扣八扣他就沒法賺錢了,還得賠錢。就這樣,雙方争執不下,這匹貨就一直被扣在山海關。
他四處托人說情,錢花了不少,事還沒辦下來,急得都要上吊了,萬般無奈才來了北平找到蘇媚兒。
蘇媚兒聽完一笑,說道:“李先生,我只是雷嘯天的妾室,恐怕幫不了你。”
李平此時眼裏閃過一絲精明,言辭又加了幾分客氣道:“太太,您太自謙了,這段時間關于您的事情大報小報的我也看了不少,雷司令對您的心意,別人看不明白,可我是個生意人,自認生意做得不錯,也有幾分識人的能力,不管成與不成,我這都有謝禮。”說完從懷中掏出一張兩萬塊錢的銀票,放在桌上。
蘇媚兒笑了笑,糾正道:“是二姨太,別叫錯了。”
李平更加客氣,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蘇媚兒沉思了片刻說道:“我給你說說試試,成與不成我就不好說了,如果不成,這錢我再退給你。”
李平一再表示,蘇媚兒肯幫忙已經是天大的恩情,即便不成也當是一份孝敬,态度更是謙卑。
蘇媚兒知道這是沖着雷嘯天的謙卑,不是對她的,不再多說,問了李平的下榻之處,打發人去了。
很快雷嘯天得着信,來了蘇媚兒的小院,問那個男人是什麽人,蘇媚兒說了,最後告訴雷嘯天她收了李平兩萬塊大洋。
雷嘯天聽完不說話瞧着蘇媚兒,蘇媚兒也不說話瞧着雷嘯天。半晌,雷嘯天拿着那張銀票問道:“你這是在吹枕頭風?”蘇媚兒點點頭誠實地回道:“是呀。”雷嘯天笑了笑又道:“可我沒瞧見枕頭。”
就這樣,雷嘯天終于在香山別墅之後,又爬上了蘇媚兒的床,見到了許久不見的枕頭。
第二天,李平就一身輕松帶着一堆禮物來謝蘇媚兒,說已經接到消息,按以前的規矩交些過路費,貨就可以取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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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一傳十十傳百,很快陸陸續續有人帶着禮拿着銀票,來求蘇媚兒辦各種各樣的事情。剛開始,蘇媚兒還新鮮,大致問問事由,估摸着能接的就收下銀票,不能接的婉言拒絕,可沒幾天蘇媚兒就煩了,什麽破事都來找她。
于是她把已經關了的前店又打開了,找了兩塊牌子,左邊寫上“兩萬大洋”,右邊寫上“免開尊口”,再加上橫批“不成退款”。意思簡單明了,外加□□裸。
雷嘯天很快收到消息,韓永超在雷嘯天的辦公室裏笑的肚子疼,直說太有意思了,後悔當時蘇媚兒坐在河邊哭的時候怎麽就沒拐了她走,說身邊要是有這麽個人,一輩子都會樂趣無窮,氣的雷嘯天臉是黑了又黑。謝廣文和田忠祿知道後怒氣沖沖的闖入雷嘯天的辦公室,怒道:“你就這麽寵着她,看把她慣的無法無天!”
雷嘯天沉默了許久才道:“她的眼神明明白白告訴我,如果我連這點用處都沒有,她更沒必要留在我身邊了,她根本就不怕激怒我,當初我為了保住手中的權力向權力妥協,那麽如今她用我手裏的權力讨我欠她的債,是她應得的。”
謝廣文和田忠祿怒氣沖沖而來,偃旗息鼓而去。可各大報社沒放過蘇媚兒,對她各種口誅筆伐,什麽“紅顏禍水”、“妖女誤國”、“時風日下”……零零種種冰雹般沖着蘇媚兒砸了過來。蘇媚兒置之不理,我行我素。
鐵柱守在店內,小夥子老實沒見過這麽做買賣的,有來找蘇媚兒辦事的人,鐵柱低頭紅着臉不好意思地指指那塊“兩萬大洋”的牌子,來人立馬明白,表示自己懂規矩,鐵柱這才去給蘇媚兒通報,蘇媚兒願意見人,才領着進去。慢慢地适應了,還養出些矜持之氣。來人一般都面帶微笑刻意巴結讨好,還不時有人給鐵柱送點進門費。鐵柱剛開始不敢收,告訴蘇媚兒,蘇媚兒說收吧,只是不許索要,而且也不許傲慢無理,收了的錢要平均分給梁嬸和月牙,鐵柱這才敢收了。梁嬸月牙三人都很高興,蘇媚兒吃肉也不忘了讓梁嬸三人喝湯,時有賞錢,在蘇媚兒這幹一個月頂上在別人那幹一年的,伺候蘇媚兒更多了幾分精心,就連見着雷嘯天笑容都真誠了幾分。
大多數的事雷嘯天都能給辦了,實在辦不了的也跟蘇媚兒解釋辦不了的原由,蘇媚兒也不糾纏,把收了的錢再退給對方。
慢慢地這無本的生意,做出些口碑來,蘇媚兒的名聲不僅沒變壞,還好了幾分,來辦事的人都說,人家這才是明碼标價,童叟無欺呢!辦不成還給退款,比那些收了錢不辦事,或辦不成事的可好太多了。來找蘇媚兒辦事的人雖然沒有以前多,可蘇媚兒掙的錢卻并沒有少。一時間蘇媚兒小院的空氣都飄着大洋的味道。
蘇媚兒手裏的銀票越來越多,臉上也有了幾分笑模樣,雷嘯天來的時候也很少再‘妾妾’地刺激他,偶爾還陪他下下棋、賞賞花、聽聽戲、觀觀景。雷嘯天終于過上了還算舒心的日子,兩人找到了奇異的相處模式,似乎又回到了初時的模樣。
一日,雷嘯天帶着蘇媚兒到三慶園看戲,遇到了自己的副官帶着太太兒子。小男孩還抱在懷裏,虎頭虎腦的,大大的眼睛滴溜溜的看着蘇媚兒,蘇媚兒瞧着好玩,抱在懷裏逗弄他,小男孩也給面子,一逗就笑,咯咯的,笑得蘇媚兒心裏一片柔軟,跟小男孩玩了半天。
看着此時的蘇媚兒,雷嘯天覺得比平時要真實了幾分,輕聲道:“咱們也生個這麽可愛的孩子吧。”蘇媚兒聞言心裏一縮,臉上的笑容淡了幾分,又逗弄了一會兒小男孩就還了回去。
雷嘯天見蘇媚兒喜歡小孩,讓副官的太太帶着孩子來找蘇媚兒玩,給她解解悶。蘇媚兒讓鐵柱拿着贈禮擋了駕,說:“小姐身子不舒服,您改日再來吧!”
鐵柱和梁嬸月牙三人是看着蘇媚兒被綁着上了花轎的,知道小姐并不想做這個姨太太,因此一直很善解人意的沒改口,還稱呼蘇媚兒‘小姐’。
副官太太又抱着孩子來了幾次,蘇媚兒次次讓鐵柱拿着贈禮客氣地婉拒了,副官太太明白了,人家這就是不想見,也就不再來了。
一天,雷嘯天剛出門,想起晚上三慶班上新戲,折回來告訴蘇媚兒晚上帶她一起去,就看見蘇媚兒在喝藥,關心地問她怎麽了,要給她找大夫瞧瞧,蘇媚兒給攔了,說沒什麽,只是有些頭暈。雷嘯天有些懷疑,拿了藥渣子給人瞧,才知道是避子湯。
得知了這個消息,雷嘯天把自己的辦公室砸得稀裏嘩啦,這一段時間對蘇媚兒縱容、隐忍、耐心,雷嘯天就覺得自己是一個笑話。砸完了辦公室,帶着未消的怒意回到蘇媚兒的小院質問她:“為什麽?你就這麽恨我,不管我做什麽,不管我對你有多好,你都不想跟我生孩子?”
蘇媚兒看着氣得已經臉都變型的雷嘯天,平靜地說道:“我已經是你的妾了,難道你想我的孩子也是妾生的?”
雷嘯天聽到這話,怒意一下沒了,力氣也像是被抽空了,知道自己和他的媚兒永遠也跨不過這道坎了。
晚上雷嘯天就去了東四小院,完事後給兩位姨娘一人一碗避子湯。得到消息的許飛燕想着自己的安排終于奏效了,既然雷嘯天能去東四小院,那也就能來她的院子,好日子眼瞅着有望了。
蘇媚兒再次失寵的消息很快傳開了,來找蘇媚兒辦事的人少了許多,有些人抱着蘇媚兒一向信譽良好,再試試看的态度,求上門來,蘇媚兒照接不誤,只是雷嘯天自那日離去後再未來過西四小院,蘇媚兒寫清事由讓鐵柱去雷嘯天的辦公室給他遞條子。鐵柱忐忑,他是蘇媚兒身邊的人,自然比外人更知道些內幕,怕被雷嘯天給轟出來,誰知道一路順利,雖然沒有見着雷嘯天,可條子接下了。蘇媚兒的條子雷嘯天照辦不誤,只是再未來過蘇媚兒的小院。
前腳剛接了蘇媚兒的條子,後腳就能在東四小院瞧見雷嘯天的身影,照例事畢,兩位姨娘一人一碗避子湯。慢慢地雷嘯天身邊的人也總結出經驗,雷嘯天什麽時候去東四小院,那得看西四小院什麽時候遞條子。
一時間衆位看客們看得是稀裏糊塗,也不知道該抱哪邊的大腿,兩位姨娘得了滋潤也自覺在人前有了些體面,學着蘇媚兒收錢辦事,可剛開個頭就見雷嘯天黑了臉,雷嘯天警告兩位姨娘再有類似的事就立馬滾蛋,兩位姨娘張還沒開呢,就關門歇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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