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 打聽

一般，真正的讀書人，不管去什麽地方，都會随身帶着幾本書的。所以，這裏的書籍只是陪襯罷了。

陸鈴知道曲沅在嶺南泷州向西走，那是靖國的附屬國。占地面積等于兩個嶺南這麽大，世世代代依附着靖國。兩國之間來往也密切，經常都會有曲沅的學子到靖國來游歷，或者有靖國的商人和學子前往曲沅。

可以說，嶺南很多酒館客棧得以維持生計，和這些商人學子有很大的關系。嶺南山高，瘴氣多，若非必要，真正敢來這裏的人并不多。

“嶺南其實是一個好地方，只是不善經營罷了。”陸鈴拿起一本書，翻看幾頁，覺得沒有半點意思。随即聽到身邊的男人緩緩說道：“嶺南的百姓以前是百越國的百姓，後來靖國的鐵騎攻克百越，最後白越國滅，從此以後這裏的百姓就成為了靖國的一份子。百年來，嶺南是流放之地，很多犯罪的人在嶺南安頓下來，和百越姑娘成親生子，百越開始漢化，

只要嶺南不亂，朝廷對嶺南百姓活得好還是不好一點也不關心。”

“京城的那些人估計把嶺南視作洪水猛獸彙聚的地方吧。甚至在他們心裏嶺南就不是人居住的地方。”陸鈴淡淡說道：“上位者雖然坐得高，可是雙眼能夠看到的只是百官奏請上去的事情，嶺南這個曾經作為流放之地的地方，他們更不會在意。”

現在諸國的犯人全都被流放到一處三不管地帶平桑，那地方據聞和史書上的寧古塔沒甚差別了。而嶺南這幾十年來了，就算有流放的犯人也不多。

饒是如此，嶺南現在想要翻身，也不容易。因為，它給天下人的印象就是瘴地。來這裏，十有八九是沒命的。定縣和平鄉鎮雖然作為曲沅必經之地，那也只是僅限于陸路而已，若是從曲沅的并州走水路，就不用經過嶺南了。

“這些都會改變的。”他走到她身邊，看着下方繁華的街道，嶺南當真如世人傳言這般不堪？呵呵，那是因為他們只從書籍上看到了嶺南，而沒有親眼見過嶺南的繁華。

“沒關系，日後總會有機會讓世人知道嶺南最美的一面。”陸鈴靠在他懷中，低聲說道。

陸鈴并不知道，因為她如今的一番話，讓楚舜華做了一個決定。一個讓很多人都無法想象的決定。

楚舜華讓她在房間裏休息一會兒，他出去一下，她不願意，想要和他一起去。看到她帶着幾分祈求的眼神，他最後還是心軟了，帶着她一起出去。

兩人走出酒樓不一會兒，就看到了街道一旁蹲着的好幾個乞丐，他拉着她上前，蹲在一個年長一點的乞丐跟前，拿出幾枚碎銀：“想不想把這些銀子放進你的口袋裏。”

乞丐聞言，看向眼前這兩個穿着得體的年輕男女，他看了看男子手中拿着的銀子，随即問道：“說吧，什麽事。”他們這些做乞丐的很清楚，出手大方的貴人很少遇得見。

眼前這位拿出了銀子，卻蹲在地上和他們說話的人手上的銀子不好拿。他們很清楚，拿得到的銀子他們不會放出去，不該他們拿的銀子他們絕對不會拿。

楚舜華淺笑：“不會要你去殺人放火，只是想要知道一些事情罷了。”

陸鈴算是明白了，這個人想要從乞丐口中得知丁昊昆的事情。這些乞丐經常都會固定在一個地方乞讨，而丁家酒樓乃是平鄉鎮第一酒樓，這裏進出的貴人最多，得到的食物和銀子也最多。

她掃了一眼四周，發現他們就算蹲下來了，也沒有乞丐敢上前圍觀，足可見坐在他們眼前的這個乞丐乃是他們的頭頭。他天天守在這裏，對丁家的事情肯定知道得不少。

“說吧，想要知道誰的事情。”

乞丐顯然對于這樣的事情已經是見怪不怪了。

楚舜華問道：“我們想要知道這丁家少爺丁好昆有沒有定親了？”

乞丐明顯一愣：“怎麽那麽多人好奇這丁家少爺的事情，一個時辰前還有一個帶着帷帽的女子來問丁少爺的事情。”

陸鈴的心裏隐隐猜到了一個人，只是不敢确定：“那女子問了你什麽，你一五一十的告訴我們，保證不會讓你吃虧。”

乞丐笑了，覺得這銀子真的太好賺了，那女子一出手就是十兩銀子，買的也是這丁少爺的消息：“那女子問了丁少爺的未婚妻是誰，丁少爺現在在什麽地方。”

“你們知道？”楚舜華道：“說來聽聽。”說完後，他把手中的銀子放在他跟前的碗裏：“說得好，還有呢。”

乞丐笑得見牙不見眼：“丁少爺有未婚妻這件事知道的人并不多，據聞家中是耕讀世家，一個兄長長了秀才，一個弟弟現在在書院裏上學，經常被夫子稱贊呢。丁少爺的未婚妻聽說長得很好看，已經很溫婉善良。那女子剛剛聽到我這樣說，氣得跺腳呢。”

聽到乞丐這樣回答，陸鈴想象一下趙玉香戴着帷帽跺腳的樣子，忍不住一笑：“還有呢，丁少爺現在在什麽地方？”

“丁少爺和同窗一起去了秋明山莊賞菊花，你們現在去估計老不及了。當然，你們若是有銀子，可以到秋明山莊去住宿，這樣指不定就可以遇到丁少爺和他的同窗了。今兒那姑娘也去了。”

這些富貴人家的事情，還真是多。

秋明山莊在定縣也算是比較有名了，裏面有溫室花房，即便是大冬天，聽說都有很多花盛開呢。現在是十月份，是賞菊的好季節。這些讀書人最是附庸風雅，這會兒去秋明山莊的确是好選擇。

兩人對視一眼，楚舜華随手給了乞丐一個五兩的銀錠子。發現身邊的女人盯着自己看，他抿唇一笑，拉着她站起來。轉身就看到匆匆忙忙從酒樓裏走出來的胖子玉擎，他看到陸鈴夫妻，翻白眼：“我還以為你們去了哪裏。”

兩人朝着玉擎走去，陸鈴淺笑：“我們正打聽這附近有什麽好玩兒的地方呢，剛剛聽說了秋明山莊這會兒正是賞菊的好時節，我們正打算去，你要一起嗎？”

玉擎聽了，張大嘴巴：“現在去秋明山莊？”他才訂了兩間上房，一個晚上二兩銀子，這是不打算住了？要不要這麽浪費？

楚舜華嗯了一聲：“去還是不去。”

玉擎聽了，拍着胸膛大聲說道：“肯定去。”想要知道好玩兒的地方，只能是跟着這夫妻兩人了，所以，怎麽可能不去呢。

算了，只不過是四兩銀子而已，不要就不要了。

陸鈴看到他糾結的樣子，笑了笑：“這邊的房間先不要退了，反正我們銀子給了，回不回來歇息這是我們的事情，和他們一點關系都沒有。”

聞言，玉擎覺得陸鈴說得很有道理。

一行人沒有什麽東西收拾，直接讓馬夫趕了馬車出來，然後直奔秋明山莊去。

秋明山莊距離平鄉鎮不過是十多裏路，在一處山腳下，是一座白牆青瓦從外面瞧着就很豪華的宅院。只是宅院的占地面積很大，馬車行駛了一會兒才到大門前。

門外有小厮上前幫着客人把車夫和馬車都安頓好，有人迎着陸鈴三人進去。小厮笑着問道：“三位是來賞菊的，住店不？”

玉擎點點頭：“來一座上等的獨立小院。”他來過這裏，很清楚秋明山莊的規格，上等的獨立小院一般都是一間正屋，左右兩間廂房。院子裏種滿了花草，甚是好看。

小厮聞言，笑着走在前面帶路，走了一刻鐘左右，到了一處湖邊，小厮笑着打開一座院子裏的門，他做了一個請的姿勢：“這裏是臨湖的小院，風景很好，貴客覺得如何？”

陸鈴和楚舜華還有玉擎紛紛看向院子裏，一條青石子小路從院門外延伸到十幾米裏的屋子前，青石子小路兩邊的院子裏種植了不少桂花和菊花，一陣風吹來，淡淡的花香味充斥着鼻腔，刺激你的嗅覺。

三人對這裏都覺得很滿意，随即點點頭表示可以了，小厮登基一番後，收了銀子便把院子的鑰匙給了陸鈴。

玉擎一邊走一邊說道：“秋明山莊裏有賣衣裳和吃的，待會兒咱們出去逛一逛，這邊的晚上很美。”

陸鈴看着四周的布局，不知道為何總是覺得這樣的布局和現代那些旅游景點裏的一些古色古香的布局很像：“這秋明山莊是誰的産業？”

秋明山莊的大，占據了半條村子了，足可見此人是多麽的財大氣粗。定縣的首富是章家，可她從未聽說章家有這樣的産業。原主以前也只是聽說過秋明山莊，卻從未來過，所以對這裏的事情知道得并不多。

玉擎走到院子裏的亭子中坐下來，看着滿院子盛開的菊花，笑着說道：“說起來這秋明山莊的主人真夠神秘了，到現在為止，只知道現在秋明山莊的主人是一個戴着面具的公子。至于他的身份，沒有人知道。”

楚舜華說道：“以前百越的行宮建造在這裏，在三十年前，這裏被人買下來了，把曾經的百越行宮全都推倒了，重新建造了現在的秋明山莊。只是莊主的身份到現在都是謎，沒有人見過，沒有人知道，那怕這秋明山莊的管事，也不知道莊主叫什麽名字。久而久之嶺南的人都把秋明山莊的莊主稱之為秋明。”

“你說的還不是和我說的一樣。”玉擎覺得自己這兄弟簡直就是廢話，把自己說過的話又說了一遍，真是不嫌事兒多。

陸鈴淺笑：“我們出去走走吧。”秋明山莊這麽大，想要知道丁昊昆到底在什麽地方還真是不容易，唯一的辦法只能是 找人詢問一下，或者運氣好一點，有可能出門就遇到了。

關好門，繞着湖邊走了一會兒，陸鈴突然想到一個很關鍵的問題：“你知道丁公子長什麽樣嗎？”她瞬間覺得自己真的是關心則亂，都不知道丁昊昆長什麽樣子，就這樣急匆匆的來了。

跟在一旁的玉擎聞言，好奇問道：“你們是不是在說丁秋源的兒子。”

“你認識。”

夫妻兩人齊齊看向玉擎，這讓玉擎頓時覺得壓力有點大，要知道，這夫妻兩人可是從來都未曾試過這樣看着自己。瞧着，怪不好意思的，他笑了笑：“自然知道，我見過兩次那小子。你們來平鄉鎮就是為了找丁昊昆？”

他不會告訴這兩人，自己是因為知道丁昊昆是那小丫頭的未婚夫，随意特意去看過那小子，就是一個文雅迂腐的酸書生，也不知道楚家二叔到底喜歡那酸書生什麽，把自己這麽好的姑娘許配給這樣毫無情趣的人。

同樣是讀書人，瞧瞧自家這兄弟，拉出去簡直就可以迷倒一群老女人，小婦人，小姑娘。

陸鈴點點頭：“阿媛和他訂親後我們一直都未曾見過此人，心中好奇，便來看看。”

玉擎看着陸鈴，又看看躲在媳婦身後不說話的楚舜華，撇撇嘴：“信你們就見鬼了。”當然，瞧着這兩人的樣子是不打算告訴自己實情了。

沒關系，接下來這夫妻兩人去哪裏，自己也跟着去哪裏。他們想要幹什麽絕對逃不過自己這雙眼。

“走吧，我帶你們去找他們，現在太陽還沒下山，這群酸書生估計在菊亭哪邊呢。”說完後，他便大搖大擺朝着菊亭的方向走去。

“我告訴你們，我每年都來這裏幾次，這秋明山莊我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了。”

楚舜華聽着跟前的人在碎碎叨叨，淡淡說了一句：“你才來定縣一年多，據聞初到定縣的時候，你被餘老爺子打了一頓，關了一個月的禁閉。還差兩天就可以出來，你心有不甘，想要爬牆出去，摔斷了腿，在床上躺了兩個多月。這樣被關禁閉的事情試過好幾次了，滿打滿算，你也不可能來這裏幾次。”

被拆臺了，胖子不開心了，轉身看着自己的同窗好友，正要說什麽，只見接着來一句：“秋明山莊有一個不成文規定，一個人，一年裏進入秋明山莊的機會只有兩次。”

陸鈴聽了，哈哈一笑，看到玉擎漲紅的臉，越發的笑得停不下來，她抱着楚舜華的胳膊，笑了好一會兒才說道：“玉擎，你是做夢的時候來了好幾次吧。”

玉擎轉身：“不和你們夫妻說話了。”

陸鈴看向丈夫，笑了笑：“瞧瞧，生氣了。”他打了一下丈夫的肩膀，說道：“你也是的，為何要拆穿他呢。”

玉擎知道陸鈴是故意在說笑的，他也很想笑自己，總是挖坑埋自己。

到了菊亭的時候，發現四周一片菊花，而且擺放在小路邊上的全都是名菊。菊亭這邊有不少人在吟詩作對，很熱鬧，陸鈴和楚舜華并沒有走過去，而是站在遠處瞧着亭子裏看去。

玉擎看向亭子裏，低聲說道：“那穿着白衣的書生就是丁昊昆了，也不知道你二叔什麽眼光，千挑萬選找了這麽一個貨色。”

陸鈴的視線落在了那白衣書生身上，高高瘦瘦的，五官倒是看不清楚，她對身邊的男人說道：“咱們過去看看，反正咱們和他也不認識，完全不用擔心會被發現。”

楚舜華點點頭，三人這才朝着亭子走去。

走到亭子裏，正好聽到這些書生在鼓掌，說丁昊昆的對子對得好。而丁昊昆則是謙虛的笑了笑，拱手說道：“諸位見笑了。”

這一次，陸鈴算是看清這白衣書生的五官了，白白淨淨高高瘦瘦，說不上多好看，也說不上不好看，只能說，放在人群裏，不會被人一眼就認出來。

她算是明白為何玉擎會吐槽了，她其實也很想知道二叔到底看上這丁昊昆什麽，居然要把阿媛這樣的活得豔麗生動的姑娘嫁給這麽一個酸書生。

一眼看去，就知道此人喜歡端着，日後生活在一起肯定會很累。

楚舜華牽着陸鈴的手朝着來時的路走去，玉擎覺得很奇怪，都來到這裏了，他們也不上前和自己未來妹夫說話？就這樣走了，這麽費勁兒來這裏幹什麽？

走了一會兒，便看到了不遠處鬼鬼祟祟的一個小姑娘，陸鈴一眼便認出了此人，她乃是趙玉香身邊的丫鬟。來這裏盯着丁昊昆，難不成趙玉香真的想要做些什麽？

不知道為何，想到這裏陸鈴反而有點期待，希望趙玉香真的做一些什麽。因為只有這樣，阿媛的親事才能光明正大的退了。

陸鈴讓他們兩人先回去，她想要去盯着這個丫鬟。玉擎覺得很奇怪，卻沒有多問：“我和舜華去吃飯，你待會兒就去找我們，這裏只有一處地方可以吃飯，你若是找不到就問一問秋明山莊的奴仆和夥計。”

陸鈴點點頭：“好。”

楚舜華也沒有阻攔妻子，他知道有些事情女人去做比起男人去做要方便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