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五號

劉以荀疊聲的問，宋青小沒有理他。

反倒舉手開始數醫院的病人，“1、2、3、4、5……”

護士們看她這個舉動，都有些不知所措，今晚發生的事情太多，眼鏡男在一樓搗鬼後，宋青小當時挺身而出下樓，樓下緊接着爆發出極大的響動，她回來的時候說眼鏡男已經死了。

可想而知，眼鏡男必定是死于她手中。

衆人看她的目光，不再像先前一樣，而是隐隐多了些忌憚與害怕的情緒在裏頭。

她數數的樣子，明顯是在點醫院病人的人數，數來數去，好幾趟後，最終數到最後一排的病人：“23、24、25……”

确實比原本應有的26個病人少一個，有個病人失蹤了。

朱小可怯生生的擡頭，大家都靜悄悄的，宋青小維持着數數的姿勢，已經将病人數了三次了。

這樣的氣氛實在太壓抑了，随着她每一次重複的數，在場的護士及存活的劉以荀、保安便臉色越發難看了。

她壯着膽子開口：

“病人就是25個，有一個人失蹤了。”她鼓足了勇氣，使出渾身力氣才維持着自己沒抖，但朱小可以為自己喊得很大聲的話，其實說出口後，卻如蚊蟲般，差點兒被她劇烈的心跳聲壓過。

“你，”她吞了口唾沫，“你下樓之後，我們沒有人敢動。”

宋青小舉起的手停住了，她轉過頭，朱小可的臉色更白了。

醫院的日光燈下，她的表情呈現一種不正常的灰白之色，眼圈下方的烏青十分濃重，宋青小盯着她看時，她背靠着牆，勉強站立，卻雙腿直發抖，看樣子像是要哭出聲來了。

宋青小自己都沒想到，有一天她會讓人怕成這個模樣。

“失蹤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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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緩緩開口，又轉頭去看病人坐的方向，閉了閉眼睛，搖了下頭：

“我看未必。”

除了三樓之外，所有樓層都找過了，沒有五號。

當時情況雖然危急混亂，但五號要在這樣的情況下躲得有多遠，她看是未必的。

眼鏡男死去的一剎那，任務沒有完成，她将五號、六號都當成了懷疑的對象，但在尋找五號的過程中，宋青小心中疑惑便更多了。

保護者的任務成功在于清除危機，保護民衆，且在積分有上限的情況下，只要不在意積分，試煉是允許一定範圍的死亡人數，那麽以此推斷，狩殺者的任務也是只需要完成殺人數目即可。

五號如果是狩殺者，他要完成任務，就絕對是不可能躲得太遠的。

相反，他如果是保護者，那麽在外面有危險，有眼鏡男這麽一個威脅下，他也未必敢離開人群，獨自相處。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這個道理，她是在回憶起五號受四號紅鞭女威脅時，毫不猶豫沖進任務場景的舉動而想通的。

有沒有可能，五號在大家認為他都躲了起來，四處尋找他時，他反其道而行之，恰恰躲在了一個衆人都認為他絕對不可能躲起來的藏身之所？

眼前的病人肩靠肩，腿靠腿的坐着，這樣的情況是大家圍成一團，以防止眼鏡男出現之後，大家坐得散了，離得遠，難以相互援助。

從最外面看過去，每個病人都是帶着凳子，坐得規規矩矩的。

宋青小将長鞭一捏，上前一步，伸手抓了一個病人起來，坐着的劉以荀下意識的想要起身：“你要幹什麽？”

“我要看看，病人究竟真的失蹤沒有。”

她話音一落，第一個病人被她抓起來了，這樣的動作打亂了原本安靜的人群，一群病人都有些惴惴不安了。

宋青小此時也不管其他，五號不找出來，麻煩更大，她眼前的數字已經倒數到：06：57：21，離任務結束，還有六個多小時的時間了。

天邊已經微微泛起青光，從走廊的窗外看出去，外面的場景像是被罩在了大霧中，顯得有些模糊。

一個病人被她抓開扔到一旁，接着第二個、第三個。

她如入無人之境闖進病人群中，被抓到的病人有的嚎哭，有的打罵，現場亂成一團。

護士們不知所措，六號坐在人群裏，目光中露出詫異之色，仿佛明白了宋青小的意圖。

亂糟糟的護士臺前，一群病人被沖撞得七零八落，凳子散了一地，有人哭得撕心裂肺，抓頭發撕衣服。

坐在最中間的一個白胖的一個男病人被宋青小抓了起來，露出了他屁股底下，被他當成凳子坐着的五號。

當這個掩護者被宋青小拽開的時候，五號仍維持着跪趴的姿勢，連頭都不敢擡起來了。

“真會躲。”

宋青小‘啧啧’兩聲，嘆了口氣：“還差點兒真的找不到你了。”

五號此時外表十分狼狽，他穿着精神病院的病人衣服，先前一直被人當成凳子坐，把他衣服坐得皺皺巴巴的，那頭最開始抹得油亮的頭發也亂了，面有萊色。

“你也說了，就差點兒。”

他苦着臉，擡起頭，說話的時候周圍病人跟着拍手鼓掌：“變魔術了……”

“我的坐騎……”

被拽開的男病人還試圖過來重新把五號擋住，六號不着痕跡的将他格開了。

“變魔術了……大變活人啊，醫生，來看上帝。”

病人七嘴八舌，宋青小動了動手指頭，先前還一臉無奈的五號看到她這個舉動，臉上的肉抖了抖，下一瞬間宋青小以為他想要跟自己動手時，她将手捏成印，正準備将其定住，五號卻維持着跪在地上的姿勢，雙手一把将她大腿抱住：

“不要殺我，求你了……”他嚎啕大哭，“不要殺我，狩獵者應該全死了，我知道，我們都是保護者啊，我對你沒有威脅，真的。”

宋青小用力提腿踢了他好幾下，他越抱越緊，顯然沒将她的話聽進耳中。

她伸手往腰後一摸，一只寒光閃閃的匕首被她握在手中，五號一看，眼皮直抽搐，下一秒宋青小毫不猶豫舉着匕首往他身上捅，他‘哇哇’叫着往一旁滾開躲過去了：

“我真的對你沒有威脅，別殺我。”

他急急開口解釋，說完這話，看宋青小不為所動，還要提着匕首邁步上前，一旁六號雙手十指交叉，用力一折，指頭骨節發出‘咔咔’的聲響，擺明這兩個女人是想要他命的。

任務時間已經快結束了，大家還沒離開這個鬼地方，證明這間醫院還有威脅存在着。

宋青小連殺兩個狩殺者，已經可見她身份是保護者無疑了，因為自己臨時躲避的舉動，她明顯相信六號更多。

這兩個女人一個比一個更狠，都不是什麽善茬，六號當時暴擊持槍大漢的情景，五號至今仍歷歷在目，宋青小能弄死兇悍非凡的四號，殺死眼鏡男，可見她是不輸六號的狠人物，一下與兩個這樣的女人對上，五號整個人都不好了。

“我真的不是狩殺者，我是保護者，我之所以躲起來，只是想要活命啊。”

他知道，自己如果不解釋清楚，這一關自己恐怕是難以躲過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