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榮耀

飛船內陷入了沉默，每個人都繃緊了神經，隐隐有些劍拔弩張的對峙感，氣氛實在說不上好。

飛船的聯絡裝置突然響了起來，山花哆嗦了一下，有些驚慌：“他們發現我們了？”

金烏冷靜地搖搖頭，接了起來，普魯托的聲音傳來：“喂，你們已經回去了嗎？”

“嗚，大哥！”山花沒忍住眼淚，金烏及時捂住了她的嘴，但普魯托還是察覺到了點什麽。

“怎麽回事？發生什麽了。”

金烏深吸一口氣：“沒什麽，你怎麽回事？不在船上嗎？”

普魯托：“基地裏還有一些不能開的飛船殘骸，我覺得太浪費了，就把他們拆了拆把可回收的零件帶上了，剛想搬回飛船上。你們怎麽都走了？”

還真是……勤儉節約的好團長。

金烏低低地笑了一聲：“沒什麽，我們……他們飛船亂開，跑錯方向了，我去把他們帶回來，你先回基地吧。”

牙直直地看着她。

山花似乎有什麽想說的，但還是老老實實地閉上了嘴。

普魯托那兒有一瞬間的沉默，然後他說：“我說過你騙不了我，出什麽事了？”

金烏嘆了口氣：“好吧，那就明說，別過來，你救不了我們。我會盡可能把其他人送回去的，你回基地去。”

普魯托：“等着我，馬上來。”

金烏聽到他那有重物落地的聲音，大概是把手裏的零件扔下了。

對此她早有心理準備，能一句話就勸回去的那還是普魯托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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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些煩躁的抓了抓頭發，兇巴巴地說：“啧，真是的能不能聽我說！好吧我也知道你不會乖乖回去，但你先清楚，正面我們絕對打不過！敵人是一只艦隊，每個艦隊的标配是三臺機甲。你開啓隐蔽模式過來，到了給我個暗號，我吸引他們的注意力，你趁機偷襲。記住，星艦也好飛船也罷，最薄弱的地點都是逃生艙附近的出入口，你從那裏打進去，然後所有人趁亂逃跑……最好的情況是抓住首領威利，最壞的情況是所有人一起死，明白了嗎？”

普魯托的聲音聽起來還有些輕快：“知道了，軍師。”

金烏苦惱地錘了下控制臺：“……我覺得你根本沒了解事情有多嚴重，所有人都可能死在這裏。因為我……”

普魯托打斷她：“第十七行星的人見慣了死亡，我們都明白死神總是突然降臨。就算沒有你，我們也有可能莫名其妙死在哪個角落裏。”

金烏垂下眼：“這種時候安慰我好像不是最優先事項。”

普魯托笑了一聲：“這是穩定軍心，我先切斷聯絡，再次申請聯絡的時候就是我已經到了。”

飛船內再次靜了下來。

牙的表情并沒有輕松半分：“他救不了我們，所有人都會死在這裏。”

山花氣得跳起來：“喂，你這人會不會說話！”

金烏沒有管他們吵架，她聯絡了另外三艘飛船，講明了計劃。雖然聽起來不是個靠譜的計劃，但是至少大家都有了點盼頭。

安吉叫住了她：“嘿，金烏，你不是會做傻事的姑娘對吧？”

金烏笑了笑：“我可比你聰明多了。”

她切斷了聯絡。

牙冷眼旁觀她做這一切，表面十分冷靜，但他垂在身旁的手已經握成了拳頭：“這個計劃根本說不上精妙，成功不了的。普魯托一旦攻入飛船就會死在裏面！”

金烏問他：“你會開飛船嗎？”

牙愣了一下：“會。”

金烏點點頭，她開啓作戰服的防護模式，把武器別在腰間，站到了艙門前：“去駕駛座上熟悉一下，做好随時出發的準備，很快隐蔽模式就要解除了。剛剛的計劃都聽到了吧？”

牙的聲音有點顫抖：“你什麽意思？你說的吸引他們的注意是……”

金烏打開作戰服的聯絡系統：“我會先跟他們聯絡一下，然後再出去。我敢打賭在他們的計劃裏，讓我死在這裏是優先級最高的事情，你們逃跑成功的機率很大。”

牙怔怔地看着她，問：“你有病嗎？”

金烏回過頭來：“你怎麽罵人呢？”

牙突然暴躁起來：“你們都有病是嗎？都是不怕死的英雄是嗎！普魯托舍不得他的弟弟妹妹，他是首領，那你呢？你為什麽要去送死？為了什麽狗屁的王國的榮光？公主的尊嚴？”

金烏歪着頭想了想為什麽。

其實剛剛電光火石之間，她也是下意識地就安排了計劃，根本沒想那麽多。說起光榮赴死還沒有什麽實感，不過确實很可惜。她還不知道她哥哥的下落，也不清楚父親是否平安，很可惜，但她不能後悔。

這種時候她居然還有閑心笑了笑：“你知道格羅瑞家的家訓是什麽嗎？”

山花似乎還不能理解接下來會發生什麽，她小心翼翼地接話：“什麽？”

金烏摸了摸她的腦袋：“有恩必報。沒想到這麽樸素吧？因為是我瞎編的。”

牙抿着嘴看她，金烏無奈地笑了笑：“坐下吧，能活一個是一個對不對？”

她轉過身站在了門前。

她從小就不是個乖孩子，即使她的父親不厭其煩地灌輸她自己仁慈、鞠躬盡瘁的理念，她也只是學了個表面功夫。一離開父親的視線、王族的枷鎖，她就成了個自由自在的小騙子。

她一點兒都不偉大，在流放飛船上她就想好了，她要想方設法活下去。她早就把王國的榮耀丢掉了，也不在乎什麽歷史上的名聲，她以為這樣就算冷血無情，她就能頑強地為了自己而活了。

但她沒法丢掉自己的榮耀。就算是她不情願也好，她父親總算是把一點責任心和善良刻進了她的骨血裏。

“不是因為你們。”金烏溫柔地回頭笑了笑，普魯托的聯絡響了起來。

“是我自己沒辦法就這麽離開。”她聯絡了星艦，在對方接受聯絡的一瞬間，她邁出了艙門。

格羅瑞家族真正的家訓是“永遠為守護群星而戰”，金烏能在所有莊嚴的場合把這句話念出千萬種語氣，但實際上她從來沒這句話當一回事過。只是現在這麽看來，這句話意外地和她很搭配，命運真是令人捉摸不透。

金烏·格羅瑞可以當公主也可以當星盜，但不能違背自己的榮耀，她永遠為守護自己的星星奮不顧身。

威利顯然沒料到會有一艘飛船憑空冒出來，但是金烏也從這艘飛船裏出來，那就算是天降大禮了。

金烏晃晃悠悠地漂浮在太空裏，兩艘偵察機在她身邊打轉，大概是要把她現在的蠢樣子直播出去。

真是惡趣味。金烏在內心吐槽了一下，表面上還是露出了端莊的微笑：“聽說你在找我，威利艦長。不過真不巧，你看，我并不是從黑蜂的飛船裏出來的呢。”

普魯托沒有行動，金烏現在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兒。也許是看到她走了出來，擔心她受到攻擊，所以不敢輕舉妄動。這可真是最糟的情況了，如果他不行動，大家根本沒辦法趁亂逃走。

威利輕蔑地笑了笑，然後猛地想起自己還在直播，趕忙換了副面孔：“您與這些星盜們同行已經足夠說明問題了……公主殿下，束手就擒吧。”

金烏放松了身體，任由自己在太空中奇妙地漂浮：“您在說什麽吶，黑蜂不是閣下派來殺我的嗎？怎麽會和我是一夥的呢。”

威利義正言辭：“別胡說八道了！你有證據嗎！”

金烏笑了起來：“別那麽緊張，我當然沒有證據了。可我又不是在最高法庭上指控你，我只是在交待遺言而已。啊，糾正前言，黑蜂當然不是你派來的，是你的主子。你也不過是他手裏的一條狗，是我擡舉你了。”

威利咬牙切齒地看她：“侮辱現任國王陛下，我現在就可以殺了你！”

金烏擡了擡手：“請吧，我也并沒有打算反抗。不過……您說我身後的飛船裏都是星盜，可裏面還有兩個孩子。什麽星盜會帶着孩子一起行動呢？”

大概也就只有他們這一家星盜了。

威利低笑了一聲：“看來我們的公主殿下是打算袒護同伴了？這可不行。誰都知道第十七行星星盜橫行，就算是孩子，也有可能是小小的星盜。畢竟是在這種以星盜為榮的地方，也不算奇怪。”

金烏放肆地笑起來：“注意你的言辭，威利。我記得你尊敬的現任國王也是第十七行星出身，他也是個以星盜為榮的小賊嗎？哎，你還是跟以前一樣，一張嘴就那麽令人讨厭。”

“混蛋！”威利徹底被惹惱了，“給我攻擊！殺了她！”

金烏從不會懷疑無畏軍團的執行力，哪怕他現在下達的是個荒謬至極的指令，他們也會毫不猶豫地發動攻擊。

蓄力的炮擊照亮了這塊區域，金烏看到普魯托的機甲朝她沖來，她愕然地長大了嘴：“你——”

聯絡裝置裏傳來安吉的嘶吼：“金烏堅持住！我剛剛收到了聯絡——”

她艱難地扭頭看了一眼身後的飛船，四艘飛船靜靜地懸浮着，誰也沒有動。她閉上眼，看樣子計劃失敗了。

所有的一切淹沒在了炮擊裏。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這章瘋狂卡文，好怕筆力不夠根本寫不出來要表達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