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結巴說她要演講

周末被鄭重數落了一整天，歸納下來就是，“方小白，你太沒出息了，送上門的鴨子都能飛了。”

就這一句話，鄭重反反複複的用不同的語言組織說了一整天，可憐的方小白，周一上班了，腦袋還漲漲的，憔悴的。

小時候一直覺得自己很乖，成績很好，老媽從來沒有數落過自己，那時候去同學家，看同學的媽媽一直數落她，就覺得同學很幸福，現在想想那時候自己腦袋是不是被驢踢了，怎麽會覺得被數落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呢？

那真是魔音啊！

周一的早晨，工作氣氛特別濃，“方小白，到我辦公室來一下！”丢下這句話，鄒亮匆忙的走了。

到了傳說中的小黑屋，在鄒亮的示意下，關了小黑屋的門。

方小白打量了一下小黑屋，自己貌似還是第一次進來。挺簡陋的，但是窗外的風景很好，是一個人工湖，湖心島上有一棵桂樹，孤單的搖弋生姿。

鄒亮看到方小白進來，就傻愣愣的找了個離自己最遠的位置坐下來。他皺了皺眉，坐那麽遠幹嘛，又不會吃了你，示意方小白坐近點。

方小白于是挪了一個位置，靠近他身邊，看到他電腦上打開的正是自己做的PPT。

每一次和寶兒談話她都靠的很近，鄒亮很容易就聞到寶兒身上的香水味。幾乎是第一次，他和方小白靠這麽近，和寶兒的香水味不同，方小白沒有噴灑香水，只有一頭直直的長發時不時飄來淡淡的桂花香。

再看看她的臉，也沒有寶兒那精致的妝容，她臉上一點的小雀斑都看以看見，可是她的皮膚很白，眼睛大大的，嘴唇的唇線不是很清晰，有點像小孩，可是很自然的很紅。鄒亮一時間忽然覺得喉嚨有點想吞咽的感覺，第一次靠近了才發現方小白非常漂亮。特別是她很自然，表情傻傻的，這樣的女孩忍不住讓人想抓緊了帶回家。

有了這種想法，鄒亮吓一跳，自己怎麽會對手下有這種不正常的想法，立刻打住。

“我臉上有東西嗎？”方小白看鄒亮一直盯着自己的臉，忍不住用手揉了揉。

“你怎麽不化妝？”鄒亮問道，其實他是想說，“你不化妝也很好看。”但是出口又成了另外一句。

“窮啊！買不起化妝品，不然老大給我加薪吧！”方小白兩眼亮兮兮的看着鄒亮。不過這可是真的，她找半天沒有找到方小白有像樣的化妝品，好在她長的不錯，也不用塗塗抹抹的。

鄒亮笑了，以前方小白在她面前唯唯諾諾的，除了“恩”，就很少有其他語言了，現在居然會和自己貧嘴了。

Advertisement

“說正事，你覺得你這個PPT做的怎麽樣？”談到工作鄒亮臉又轉嚴肅了。

“恩，還不錯啊，關于産品的理念，産品的優勢，産品的操作，以及最後關于該産品的故事分享，我都寫了。”方小白說的很平靜，表情卻是一副，快，你快表揚我吧！确實，這是她成為方小白後做的第一件可以表現自己的事情。

鄒亮看到方小白那一副要求表揚的樣子，忍不住嘴角微微的上揚，臉還是很嚴肅。說實話，方小白這次做的PPT真的很讓他驚豔，文案漂亮的不行，而且裏面的産品資料論據非常嚴密，絕對是一個很經典的案例。但是在PPT的美觀程度實在有所欠缺。

“不錯，你的文案，架構，故事都非常好，但是你的PPT做的我不忍心看，太醜了！”

方小白本來自己不覺得，可是鄒亮一說，确實是有點粗糙了。

“你的PPT是要給公司所有人看的，還有全國的營銷部門，代理商，你覺得就你這樣的和草稿一樣的東西，能拿出去見人嗎？”鄒亮說着說着表情就更嚴肅了。

“明白，我會在再把PPT做仔細了。”方小白領着任務出去了。

留下辦公室裏淡淡的桂花香，鄒亮搖了搖頭，起身把窗戶開的大一點，通風。作為領導，自然是要張弛有度。既要和下屬打好關系，又要和下屬保持一定的距離。既要下屬幹活，又要給一定的甜頭。就比如這個PPT，自己可以看出方小白是花了很多心思做的，內容什麽的确實做的也很不錯，如果這時候沒有表揚她，只是告訴她要重做，就是等于全盤否定了她。她不一定能夠做好。

這也是，為什麽年紀差不多，他已經是領導。

方小白又花了兩天的時間，終于把這個PPT做的很好看了。但是她這時候才發現，她做的PPT居然是給寶兒用的。沒錯，寶兒負責給全公司以及全國的營銷部門做産品宣講。換言之，就是她這麽多天的努力，是給他人做嫁衣。

饒是有過多年工作經驗的方小白心裏也不痛快，而且看寶兒那得意樣子，這種事情不是第一次。不知道以前方小白是不是都這樣過來的。難怪她來了更久，但是大家眼裏看到的只有寶兒。

“小白，你這幾天辛苦了，等我宣講完，請你吃飯啊！”寶兒笑眯眯的和方小白說，一臉大方的樣子。

“不用。”方小白心裏煩，不想理她。

鄒亮幾次路過方小白的座位，都看到她小臉皺皺的，不知道怎麽回事，以前不是也都這樣的嗎？雖然有一點點理虧，可是之前都這樣，也沒有覺得有什麽不好啊……

方小白的諾基亞3100很安靜，基本沒有什麽人聯系，也省的她去找到底是誰。正覺得郁悶的時候，卻收到一條短信，署名是妹妹，“姐姐老師說要補習”。

看的方小白一愣一愣的，感情自己還有個妹妹，一好奇，打開手機通訊錄，吓一跳，居然跳出好多個家庭成員，聽起來一個家感覺絕對是超生游擊隊，孩子有5、6個。

方小白一個頭兩個大，趕緊去翻她的日記。可是日記大多數都是寫的在冰城的工作，家裏的事情很少提及。大約就是她和妹妹兩人住在外婆家。

言語間她很愛這個妹妹的感覺。

想想現在作為方小白，用了人家的身體，當然也就承擔了身體對應的責任。

方小白回了一條短信“要補什麽課？”

妹妹很快的回了短信“英語和數學”

想想大概是要錢的意思，總是要了解一下情況。方小白又回了一條短信：“什麽時候開始補？把老師的電話號碼給一個我吧！”

妹妹回了一個“是物理老師補，我沒有他的號。”

方小白傻了。物理老師補英語和數學？

發現這一家人難道都是傻傻的嗎？再找了找方小白的銀行卡記錄，還好她連密碼也就是用生日，很容易猜出來，很多都是給妹妹彙錢的記錄。各種名目，學費，生活費，零花錢，買衣服，買班服，生日，春游，買資料……

方小白現在才明白，難怪工作這麽久都還是這麽窮，感情錢都支援給別人了。

想想不能就這樣不明不白的給錢，這個方小白自己窮的累的，居然挂了，才讓自己有了機會，可是她這麽賣力居然不是因為自己。

她輾轉找到了妹妹班主任的電話，一個姓陳的年輕男老師。

“你說方小婷啊！成績一般，不會到倒數第一，這次考試語文數學英語三科加起來，很欣慰，總分上了一百！”

這個陳老師真是幽默的，聽的方小白一滴大汗！

“那個老師，學校是有組織補課嗎？”

“補課啊！有的，你妹妹那個情況，最好統統都補一遍啊！不過效果也不能保證。”陳老師很直白的說。

方小白第一次覺得自己像一個家長一樣，那種感覺不是很好，特別是你這個孩子，還是個很大的問題學生。不知道三門功課加起來總分才上一百分的孩子，在老師眼裏是怎麽樣的。

問了妹妹，語文61，數學33，英語41。方小白忽然覺得擔子好重，不知道這個方小白本尊，努力工作，努力給錢給妹妹，再同時看到妹妹這個成績是什麽感覺。反正現在她覺得很無奈。

她也不懂，既然是方小白和妹妹兩人跟着外婆住，想來家庭環境應該不是很好。她第一次覺得生活原來是有金錢壓力的。

第二天上班，看到寶兒坐在那裏給自己補妝，細細的描着眉，方小白想想自己，清湯挂面的臉，忽然就覺得很不願意就這樣，繼續做原來的方小白。

去衛生間洗了個臉，用紙巾搽了搽，很白很幹淨。方小白理了理衣服，敲開了鄒亮辦公室的門。

“老大，我想要自己宣講這個産品的PPT。”方小白進來，直直的看着鄒亮，定定的說了這句話，然後就等鄒亮的答複。

一時間辦公室有點安靜，鄒亮有點反應不過來，本來方小白自己做的PPT，她宣講是很正常的，可是她一直都很內向的樣子，而且寶兒在這方面做的很好，這樣倒真有點難辦了。

看到方小白，臉蛋水水的，白淨的彈指可破，那張有點傻兮兮的臉努力做出很堅定的樣子，讓自己都有一絲的感動，好像看到曾經年少的自己争取的樣子。

不過這個表情在方小白的臉上，很美麗，但是也很沒有說服力。鄒亮還是不相信，這個弱弱的女孩，能在那麽多人面前把産品宣講好。要知道，在人前演講，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并不是誰都能做到。

“你去叫寶兒進來吧，如果她願意，我也沒有意見！”鄒亮想了想，自己不忍心拒絕她，還是讓寶兒來吧。據他對寶兒的了解，這個女孩很要強，一定不會讓屬于她的機會給別人的。

果然寶兒一聽到，方小白居然要自己去做宣講，當場就翻臉了。她也看了方小白的PPT，确實非常精彩，叫自己做是做不出來的，自己用這樣的PPT去做宣講，一定能紅。就像一個歌手找到了一首好歌去唱一樣！

“老大，這個一直都是我在講的，我比較有經驗，而且這次宣講是對着整個公司的，萬一小白講砸了，誰負責？”寶兒是漂亮妞，也是很聰明的妞。不會像方小白那樣直直的說自己要幹嘛，用很光明正大的理由就可以拒絕她，出了事，你能負責嗎？

方小白看到說的冠冕堂皇的寶兒，意識到自己太沖動了。貌似成為方小白後，她的沖動和莫名的情緒，總會影響着自己，常常犯傻。

你以工作為重，你要人負責，行，成全你。“我負責，如果我這次宣講失敗，我願意主動辭職！”方小白一點機會都不給自己留，好像一個愣頭青，為了革命豁出去的樣子。

寶兒本來是很堅定的，可是看到方小白的樣子，想到方小白有在人多的時候，說話就結巴的毛病，怎麽會突然這麽堅持？忽然間覺得其實自己不必争，反而對自己更有利。

“老大，如果小白堅持，就讓她講好了，我介紹另外一個産品。她PPT也做的挺辛苦的。”寶兒适時的轉變立場，一副大方的樣子。

鄒亮本意是想讓寶兒拒絕方小白的，可是沒有想到，寶兒居然一下子改變了想法，自己一想，也明白了期間的道道。“好吧！那就這樣定了吧，小白你有什麽不懂的可以問問寶兒，也可以來問我。”

方小白很開心，叫一個律師在大家面前做一個演講，那簡直就是叫一個美食家吃美食一樣的天經地義。

寶兒也很開心，和一個結巴同臺演講，想不突出自己的優秀都不容易！

鄒亮坐在辦公室裏，腦袋裏浮現起，那張水水的臉，努力做出堅定的表情，就讓自己很想滿足她。不知不覺中，自己居然開始對方小白有不一樣的感覺。辦公室混合了寶兒的香水味，濃的不太好聞，閉上眼，想起那桂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