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回家

周五放學，最後一節課結束了，學生們就都興奮地收拾好書包，陸陸續續的往校門口走。

這時能回家的也就只有高一高二，高三年級的備戰高考，周末也要上課，一個月就只有兩天假。

有同學就感慨：“下一年就輪到我們了，真慘。”

另一個同學則搭腔：“怕什麽，混在高一高二堆裏溜出去不就好了，只要膽子大，天天都放假~”

大家嘻嘻哈哈地說笑着下樓。

這所高中的學生大都是鎮子上的，離家不遠，就選擇騎自行車上下學，方便又潇灑。一群關系好的，組成了輕松自由的車隊，校服衣擺随風而動，不時和身邊的人說笑，成了路上一道顯眼的風景線，青春四溢，朝氣蓬勃，意氣風發。讓看見的人忍不住感慨，曾經，自己也是這樣肆意歡笑的。

從校門口出來，姜揚踩着腳踏迎風騎行，沒一會，黃紹就加速追了上來，笑嘻嘻說：“小揚揚，這衣服是旭哥給你洗的吧？老實說，你倆之間發生啥事了？他怎麽肯幫你洗衣服？”

眼裏充滿了八卦的亮光，求知欲極其強烈。

但姜揚聽到他這話，反應很冷淡，假笑兩聲：“想知道？”

黃紹用力點頭。

姜揚：“很簡單啊，你讓我打一頓，我就告訴你聽。”

黃紹一聽揍，就慫了，縮縮脖子，“旭哥又惹到你了？”

又，這個字用得很好，完全不經思考就說了出來，可見他們之間的不良關系早就深入人心。姜揚心情不順板着臉，不用想，十次有九次都是因為秦旭，而秦旭，反之亦然。

姜揚冷哼，沒有回答。

黃紹再想說些什麽，不知什麽時候追上來的肖宇新一動把手，控制着前輪撞了他一下，無聲制住了他的話。黃紹茫然，肖宇新卻偏頭遞給姜揚一個理解的眼神。

姜揚：“……” 所以說，你到底理解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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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晚被肖宇新不小心撞到那一幕之後，姜揚發現他看自己的眼神都發生了非常可怕的變化，理解，安撫，鼓勵，又……同情？

姜揚甚至連解釋都不知從何說起，就更加煩躁了。

和不同路的肖宇新分別之後，他們騎着自行車，繞過街道，穿過路口。黃紹聞到香氣，眨巴着眼，就率先踩快些，停在路邊的小攤前，又回頭朝他招手，“這兒有章魚小丸子，吃不吃呀？”

姜揚不耐的臉色稍緩，沒說什麽，卻也騎着車過去，停下了，向老板要了一盒章魚丸子。

老板爽快應聲，手腳迅速地翻着爐上的丸子，動作熟練，簽子在他手裏像影子，煎燒好的丸子被他一個個戳起，整齊地排列在紙盒裏，依序澆上照燒醬、沙拉醬、海苔粉、柴魚花。剛新鮮出爐的章魚丸子金黃噴香，皮酥肉嫩，勾得肚子空空如也的學生們食指大動。

老板做好，貼心地放上兩支竹簽，笑着将一盒丸子遞過去。他們早就刷二維碼付了錢，姜揚接過一盒之後，當然也和別人一樣，背靠着自行車，立在一邊吃了起來。冷不丁的，旁邊湊過來一支竹簽，光明正大地搶走了他的丸子。

姜揚一轉頭，就對上黃紹笑嘻嘻肆意的臉，一點被抓包的心虛都沒有，有些無語：“你自己又不是沒有，別人碗裏的就比較香是不是？”

黃紹伸出手拇指，“Bingo！你要不要試試我的？”

面對熱情湊上來的紙盒，姜揚白一眼，不客氣地戳走了一個。

黃紹哀嚎：“那是我最大個，想留在後面吃的！”

姜揚無良笑：“那我可真幸運。都一個模具做出來的，你的眼睛不得了。”

黃紹苦兮兮：“上面有好多醬汁海苔~”

姜揚：“賠你一個？”

黃紹眼睛一亮，用力點頭。

等竹簽伸過來了，姜揚卻靈活地一躲，将最後一個丸子塞進嘴裏，讓黃紹眼睜睜看着，再晃了晃手裏的空盒子，無聲，表情卻相當的嚣張挑釁。

黃紹：“……” 汪的一聲哭出來！

愉快地吃完章魚小丸子，向前騎了一段，他們到便利店裏買了兩罐冰鎮可樂，站在門口，拉環開喝。

路口閃過一輛自行車，紅金色的，異常張揚，強勢地竄入他們的眼簾。黃紹原本是在感慨那自行車有多帥多貴，卻在看多一眼時，發現那車的主人很眼熟——“旭哥！”

已經到了路對面的秦旭好像聽到了自己的名字，忽的一剎車，單腳踩在地上，回頭看了過來，很快地，視線定在了他們的位置。

姜揚看着，臉色并沒有多餘的表情，就跟看路邊的花花草草一樣，也沒有打招呼的意思。

本以為，秦旭應該也是如此，轉頭就會騎車離開的。但他沒有。

少年踩着自行車，回頭看向這邊時，忽的眼底一亮，毫不猶豫地擡手揮了揮，揚唇笑着，嘴巴張合，說着什麽。溫暖的橘色夕陽，在他身後暈了一圈淡淡的暖光，讓他一貫冷淡的眉眼變得柔和，像是焦糖融化在陽光裏，那笑容爽朗又眩目。

姜揚看着，心口突然一跳，冒出一種強烈古怪的情緒，像是跌入了滾燙的溫泉水裏，咕咚咕咚冒泡，又像是在逼仄的空間被圍困，擠得胸口發脹，十分不好受。

這些複雜的情緒，最後都被他皺眉演變成了一股子難控的煩躁，緊握着可樂的手猛地用力，清脆的金屬聲，扭曲變形，黑色的液體被迫飛濺而出，滴在地面，不停地滋滋冒泡。

黃紹倏地看見秦旭笑容燦爛，見鬼一般，左右四處張望，試圖找到大校花翟桐的身影，但什麽都沒瞧見，震驚地吐槽着——不可能啊，校花不在，冰山旭哥怎麽突然就笑了？他對誰笑啊？

還沒找出原因，黃紹倒是先看見了身旁姜揚捏爆了易拉罐，一臉的不耐煩，随時都要火山爆發的樣子。黃紹頓時慫成一團，安靜如雞。

姜揚突然氣什麽？誰惹着他了？

剛這麽一想，黃紹立刻就想到了秦旭那潇灑肆意的笑。對哦，他們倆勢同水火，姜揚當然沒心情欣賞他的笑臉呀，反而是，你若安好便是晴天霹靂。

自認為真相了的黃紹，小心翼翼開口：“冷靜點，小揚揚，可樂都灑了，好浪費的。”

姜揚低頭看了一眼，沉着臉，重新轉身走回便利店，把扭曲不成形的易拉罐扔進垃圾桶裏，然後又買了包紙巾，擦幹淨手上的可樂。從頭至尾，他沒說一個字，但那周身的氣勢讓年輕的女店員根本不敢吭一聲，就怕他突然發飙，卻沒想到，下一秒，他走到門外，蹲下身将地板都擦幹淨了，然後，才騎車離開。

作者有話要說： 姜揚一點就炸，是專屬技能，只有秦旭才能讓他這麽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