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春游

學期快到一半的時候, 老師發了一則通知, 讓學生們都很激動, 那是當然的，大家要一起出校游玩一天，春游哎, 不用上課，還能玩各種機動游戲，怎麽能不興奮？就算去之前要先期中考，大家都覺得沒什麽了, 很樂于接受啊。

而且高二了, 最後一次的班級旅游, 意義也是不同的, 之後進入高三, 就沒有什麽玩的時間了, 想到這, 班上難得全員都選擇了參加，沒有一人缺席。

或許是因為考試之後有旅游, 像是獎勵，有了動力，同學們複習起來非常專注，不過當然偶爾也會分心想旅游要帶什麽零食去，和小夥伴讨論。就連去的坐車途中，和誰一起坐，也會事先約好。

很快的, 期中考結束，到了春游前一天。晚自習的時候，大家都很躁動。

班主任講着明天的出發時間，一些注意事項，看着學生們在臺下叽叽喳喳，搖了搖頭，忽然的，他似想到了什麽，露出笑容，“反正你們也沒有作業，今晚很有空，不如去超市買點明天要帶去玩的東西吧，怎樣？”

全班人愣了下，然後舉手歡呼，老師太棒了！

說是明天帶去的東西，當然是零食啊。今天都星期四了，周一帶來準備旅游吃的零食都被嘴饞忍不住消滅了不少，沒有零食的旅游當然是不完整的啊。

班主任站在講臺上，拍了拍手掌，說：“好了，安靜點，準備一下，五分鐘之後出發，下樓的時候不要說話，別吵到其他班的同學。”

同學們兩眼發光，很興奮，舉手說：“老師，我能回宿舍拿東西嗎？”

班主任很了解，“拿什麽，考完試了，你們肯定都拿了手機來玩的啦，連帶錢出門這步都省了。”

大家心照不宣地嘿嘿笑，下樓的時候，雖然被提醒了別說話，但還是會忍不住說點悄悄話，“哎，別的班還在上課，真爽，突然覺得我們好幸福哦。”

“就是啊，嘻嘻。”旁邊的同學都連連點頭。

學校不遠處就有間超市，比起大商場來說當然小了些，但三層樓，也夠學生們逛，順帶掃掃貨了。

逛超市這種事一點都不新鮮，但整個班一起走路去超市買東西的體驗就很特別了，說不出來的感覺，反正就是高興。

班主任在門口就先說了集合時間，進了超市沒一會，因為大家要買的東西不同，慢慢就分散開來，但一轉頭，也還是很容易就看見熟悉的藍白校服身影，班上同學的笑臉。

姜揚他們幾個人在一塊兒，順便還拉了個手推車，看見想吃的零食就扔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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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紹話最多，很容易說一出來一出，一看到什麽自己喜歡的東西就哧溜一下跑了，沒一會，又拿着試吃的煎餃過來，給他們遞上一塊，呼呼地嘗着，笑眯了眼，“泡菜味的，意外還挺好吃的哎，要不要買一包？”

姜揚：“你拿什麽煎？”

“平底鍋？”

“哪來的鍋？”

黃紹抓頭發，嘿嘿笑。

明明是該上晚自習的時間，跑到學校外面來逛超市買零食，一不小心就過度興奮了。一轉身，黃紹看到愛吃的東西，又跑了。

幾個人走了，就剩下姜揚和秦旭，推着購物車慢悠悠向前走。姜揚去旅游，向來喜歡輕裝上陣，帶的零食也少，所以都不用掃貨。

走到并排陳列的冰櫃旁，上面擺滿了各類飲料，秦旭看到眼熟的，順手彎腰拿了，轉頭笑着對姜揚說：“你喜歡的酸奶，這裏一排只賣28，要嗎？”

姜揚一聽到酸奶，轉頭就看過去，眼底閃過亮光，很快又繃着臉掩飾過去，故作淡定，看似很随意地拿了兩排，“這樣啊。”

秦旭憋笑：“我們沒冰箱，待會就要吃了，你吃得完嗎？”

姜揚瞪過去，一本正經，“兩排也才六盒，怎麽會吃不完，只會不夠。”

不用想都知道，等會那幫家夥肯定會來拿的，他一個人能吃到兩盒就很不錯了。

秦旭心情好，“你算了我的那份啊？”

姜揚冷漠臉搖頭，“沒有，都是我吃。”

“吃那麽多冷的，不怕肚子痛嗎？”

“不會。”

“分我一盒呗。”

“不給。”

秦旭抱着姜揚，把臉埋在他頸窩蹭，特別黏糊，讓人不忍直視。姜揚居然有點習慣了，沒覺得這有什麽。班上同學也見得多了，習以為常，只覺得他們關系要好而已。

到了集合時間，大家在超市門口陸續集中，手裏都提着袋零食，說說笑笑，一路熱鬧着回了學校。

第二天，大家在早讀時間回了教室，班長從老師那裏知道了車牌號是多少，領着同學們下樓找車，上巴士前，負責老師喊着：“各班班長清點人數，別漏了人，大家排隊有序上車。有什麽情況，及時過來跟我說。”

按照隊伍順序，男生都讓女生先上車，還有幾個男生心血來潮，列隊相對站好在巴士車門邊上，手舉起，做成火車隧道的樣子，讓女生一個個上車。

這邊的動靜，不遠處文科班也看見了，小聲讨論，有點羨慕：“理科班女生真好啊。”

文科班男生不甘示弱，“我們也可以這樣啊。”

女生點頭，也是。

然後就和小夥伴牽手弄成隧道樣子，讓僅有的幾個男生享受這種待遇上車。

男生：“……”

五班這邊，女生們都上車了，男生也緊接着一個個上去，找位置坐好，準備出發。

姜揚走上去，還沒來得及看看哪裏有空位，就看到後排的秦旭笑得一臉燦爛朝他揮手，他身邊的位置正好空着，明顯是特意留給他的。

頓了一下，姜揚沒說什麽，很自然地走過去，在他身邊坐下。

秦旭笑眯眯看向他。

姜揚沒說什麽，但神情也不自覺地變得有些柔和。

點齊人數之後，巴士師傅就啓動車子，一轉彎，駛出了校門。同學們扒拉在窗邊，向外看，都很期待這次的出游。

不過這份興奮的心情沒有維持很久，因為坐車要一個多小時，這段時間要找點樂子打發一下，打打游戲，聽歌什麽的就是不錯的選擇，還有的同學，現在就已經拿出零食撕開吃上了。

“要吃嗎？”

随着這樣一句問話，一盒餅幹，一包薯片前後座的傳，彎彎曲曲繞了個圈，有的還能剩一些傳回到主人手上，有的中途就被截下，瓜分得一幹二淨。

半個小時之後，就忍不住覺得有些無聊了。

不知是誰先喊出來，提議說：“不如我們唱歌吧？”

這當然要先征詢老師的意見，班長問了，班主任幾乎沒有怎麽想，就點頭答應了，只是讓他們注意扶着站穩。

師傅聽了，看了一眼後視鏡，熱情道：“我這兒有麥。”

正好。

班上比較會唱歌的同學被推着站到了車子前面的中間道上，背靠着欄杆，一只手扶着，一只手拿着麥，歌聲回蕩在巴士裏，不少同學跟着一起唱，氣氛很快變炒熱起來，滿滿的朝氣。

幾首歌下來，一時空着沒人上去唱，黃紹起哄：“小揚揚上！”

還特意給他點了首情歌王。

姜揚：“……” 想我死就直說，不用這麽委婉。

秦旭當然知道他心裏在想些什麽，忍不住就噗地一聲，笑了出來。姜揚面無表情，故作冷淡，一聽到旁邊傳來的笑聲，想都不想，一手肘就撞了過去。

造作的痛呼一聲。秦旭又笑了，然後說：“我替小揚揚唱。”

說着，還真的站了起來，垂眼含笑，拍了拍姜揚的大腿，示意他讓一下。秦旭坐在靠窗座位，出去時，很自然會大半個人靠近姜揚，大腿相貼，體溫透過校服褲的布料洶洶傳來，讓人無法忽視。

姜揚莫名其妙的，下意識向後一縮，有點逃避似的，不敢離那股燙人的溫度太近。

秦旭在班上人氣當然是很高，他挺直着背，身材修長挺拔，沿着過道走到巴士前方，所有同學就很默契地鼓起了掌，熱烈響亮，直到他拿起麥了，才停下來。

從第一個字開始，秦旭嘴角翹起的弧度就沒有放下來過，一直含着淡淡的笑意，溫柔寵溺，看得膩死人也不為過。

少年人的低啞嗓音，帶着幾絲青澀，又有些性感，複雜而微妙，但很能确定是聽覺上的享受，讓人無意識閉眼，微微晃動腦袋，随着音樂而動。

姜揚坐在後排，從這裏看過去，明明和秦旭之間有好一段距離，但觸及秦旭的眼神，卻一點都感覺不出那段距離，仿佛他就站在眼前，雙眼燦若星辰，盛滿了耀眼的光芒，專注認真，緊緊盯着一個人，讓人……很沒轍。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姜揚心口猛地一跳。他一怔，連忙低下頭，錯開和秦旭對視的目光，裝作很自然地拿起一根餅幹棒，塞進嘴裏，懶散地啃着吃。但吃個餅幹，都不自覺想起了一些畫面，也是和秦旭有關的。

“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和你在一起。”

“最愛你的人是我，你怎麽舍得我難過。”

“就這樣被你征服，切斷了所有退路。”

“我只想用我這一輩子去愛你，從今以後，你會是所有幸福的理。Forever love forever love forever love.”

最後一個love，拉長的尾音，在空氣中缭繞纏綿，那種難以描述的感覺，聽得班主任都覺得有點什麽不對勁的地方，好幾次回頭，想看看，這首歌是不是秦旭特意唱給那個特殊的她。

早戀，這個問題還是讓班主任不敢掉以輕心，倒不是多驚恐杜絕，只是孩子們還年輕，班主任擔心他們控制不好影響到學業，日後後悔。此時勇敢說喜歡，青澀暧昧，以為一瞬就是永久，還不會想到很遠的未來。有些幼稚是真，但放到以後，卻也是極其珍貴的回憶，珍而重之，深藏心裏。

但班主任注定是找不到的，因為那個人不是她，而是他。

那個他更是別扭傲嬌得可以，低着頭，裝作專心地吃零食，不在乎秦旭的唱歌，只是偶爾裝作不經意地擡頭看。

秦旭一曲唱完，帶着笑容走回去，離姜揚越來越近，直到站定在他面前，一手搭在前座的椅背上，微微彎腰，漆黑的雙眼牢牢盯着姜揚，不說話，那眼神卻藏滿了說不盡的話。

因為靠得太近，秦旭罩下的陰影籠住了姜揚，沒有一絲一毫能避免，呼吸淺淺，給人一種不太妙的逼迫感。姜揚移開視線，向後縮，裝作不耐地催促：“還不快進去。”

秦旭勾唇，依舊盯着他，只不過姜揚低頭，只能看到細軟的黑發和頭頂的發旋，“好，我立刻進去。”

姜揚：“……”

明明是很普通的對話，為什麽聽出了點污污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