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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你在北京,挖地三尺我都能将你翻出來。”

何安然的心髒因為周延川的這句話狠狠地悸動了一下。

“難道我們就要一直在樓道裏說話嗎?”

“啊?”何安然呆了一下,但很快反應過來。

“上樓吧。”

“嗯……好。”

何安然跟在周延川的身後上樓,但卻隐隐地覺得有些不太對勁,有些怪怪的。

明明是去她家,為什麽她倒顯得像是一個客人,他跟主人一樣。

跟着周延川上了樓,她家住在五樓,到門口的時候,周延川停下腳步,微微側身給何安然留了一個位置,示意她開門。

何安然瞧見他這個動作,不禁腹诽,這個時候他真難為他有身為客人的自覺了?

伸手從口袋裏掏出鑰匙開門,門開了之後她首先走了進去,周延川緊随其後,順勢将門反手關上。

伸手按了牆上的開關,屋裏一下子就敞亮起來。

周延川看了一眼屋子的整體格局,不大,但是卻非常的幹淨整潔。

陽臺靠窗的位置放置着一張書桌,書桌上擺放着她的作畫用品。

外面的雨不知道什麽時候變大,敲在玻璃上發出清脆地“噼裏啪啦”聲音。

“你先坐,家裏沒有茶葉,白開水可以嗎?”

“可以。”

“阿姨呢,不在家?”周延川坐在沙發上,看着正在倒水的何安然問。

“她不住在這裏,不過她經常都在外面跑景。”

何安然在北京的這個房子是租的,沈佩慧住在浙江,她們在浙江有自己的房子,當初她來北京的時候,就勸沈佩慧也過來,跟她一起住,但是被拒絕了,她說她反正經常也是在外面采景跑城市,住哪裏對她來說都一樣。

只是她空閑的時候就會過來北京,幫她收拾收拾房子,順便給她養養胃。

何安然走過來,将水遞給周延川。

周延川接過水杯,慢條斯理的押了一口。

水杯被他擱置在茶幾上,站起身來,朝他她陽臺書桌走去。

書桌上放的是她今天早上還沒來及收起來的素描本。

白色的素描紙畫着一枝蘭花,粉白色的。

色澤溫和,描繪的極其細膩。

何安然也起身走過去。

“你還是這麽喜歡畫蘭花。”

記得當初那會,何安然最喜歡畫的就是蘭花,他們家的院裏種着很多蘭花盆栽,每到蘭花開的季節,總愛拉着他一起去寫生,在那裏通常一坐就是幾個小時。

何安然從小學畫,因為沈阿姨本身就是美院的高材生,何安然受她潛移默化的影響也很鐘愛于畫畫。

何安然手指拂過紙上蘭花。

“咕嚕。”腸胃饑餓時蠕動的聲音。

何安然可以确定,不是她發出來的,那就只能是……

她擡頭看了周延川一眼。

周延川的表情有些略微尴尬。

“我還沒吃飯。”

“我做蛋炒飯,要吃嗎?”

聞言,周延川不自覺挑眉看向她。

在他的記憶裏,何安然是一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人,不是她不願意沾,而是他不讓,更是不敢。

那是周延川印象極為深刻的一次。

那年冬天,齊俨寧約他去打籃球,他本意不想去,但無奈齊俨寧煩人的緊,被他一直撺掇着便也去了,這場籃球一直打到下午六點多他才急沖沖的趕回去。

本來以為何安然定是在等他回家做飯,卻沒有想到,他回去之後,等待他的居然是已經炒好的蛋炒飯。

她做的。

他當時有些震驚,沒有想到她居然是會做飯的。

于是那天他們的晚餐便是她做的蛋炒飯。

然而在吃完蛋炒飯不久之後,兩人就雙雙跑了N次廁所,上吐下瀉,一個樓上跑,一個樓下跑,跑到雙腿發軟,兩眼冒星星。

後來被回來的大人帶到醫院,一檢查。

食物中毒。

問晚上吃了什麽。

蛋炒飯。

誰做的?

何安然。

那次的食物中毒,讓周延川大傷元氣,久久不能恢複。

從此,他再也沒有讓何安然靠近過廚房一步。

何安然見周延川的模樣,知道他肯定也想到了當年的那件事,不自覺的抿緊嘴角,眼神有些不太自然。

“……那個,我現在是24歲,不是14歲……”有些蒼白無力的辯解。

周延川“嗯”了一聲。

“那……你到底要不要吃?”

“吃。”

他現在還有拒絕的權利嗎?

從昨天淩晨四點開始,除了在飛機上吃了一點飛機餐之外,到現在為止,肚子裏就再也沒有進過其他食物。

何安然不自然的咳嗽了一聲,然後走進廚房,打開冰箱,從裏面取出昨天晚上的剩飯,還有兩顆雞蛋。

系上圍裙,擰開燃氣竈開關,上鍋熱油,雞蛋敲碎進碗裏攪拌。

信手拈來,幹淨利落。

周延川嘴角不由露出一抹清淡的笑,看來他的小姑娘真的是長大了。

但這樣想着,他嘴角的微笑不由的放下來了,她從什麽都不會到自己可以獨當一面,這中間他卻一無所有。

廚房裏慢慢的飄來蛋炒飯的香味,屋子不大,香味便很快便彌漫開來。

周延川這頓飯吃了兩大碗。

吃過飯,外面的雨勢小了下來,他也要離開了。

何安然送他到門口。

“……再見。”何安然輕聲說道。

“安然。”

“嗯?”何安然擡頭看他。

周延川看着眼前的人。

“晚安。”

何安然愣怔了一下,“晚安。”

樓道裏漆黑一片,帶着雨腥味,外面是淅淅瀝瀝的雨聲,周延川就着樓梯口玻璃透進來的光下樓。

“踏踏踏踏”的腳步聲在寂靜空曠的樓道裏倒讓人生出幾分懼意。

剛才在她家裏的時候,他其實是想問她,七年前為什麽那麽突然的離開。

話到嘴邊,他卻問不出口。

直覺告訴他,這件事肯定不會這麽簡單,若是要追問,必定會牽扯到很多人。

當時接到母親電話的時候,淡然了二十三年的心一下子就慌了,哪裏還顧的上下一場就是他跟何頌誼的對手戲,戲服都來不及換,直奔機場。

可是他最終還是遲了,當他趕到機場的時候,何安然她們已經不知蹤影,後來無論他怎麽查,卻也查不到她們的航班,就像是被人刻意做了手腳一樣。

至于她為什麽要離開,周延川不清楚,這件事就連母親也不清楚。

聽母親說,離開的前一天晚上,沈阿姨跟平常一樣,還跟她聊了很久,誰也沒有想到,第二天早上起來,沈阿姨就說要帶安然離開,不管她怎麽勸她都不聽,态度堅決。

剛出來,他便看到一輛停在不遠處的車子,他頂着雨快步走了過去,打開車門鑽了進去。

“什麽時候來的?”他拍了拍肩膀上的水珠。

“早來了,就等你了。”劉勉回過頭來,遞給他一條幹淨的毛巾。

周延川接過毛巾,擦了擦臉上以及頭上的水漬。

“見到了,怎麽說的?”劉勉問。

“還能怎麽說?”

劉勉見他這幅模樣,自知從他的嘴巴裏已經撬不出什麽了。

周延川将毛巾擱在一旁的空位上,然後放松的将頭朝後靠去,雙手重疊放在自己小腹的位置,雙眼微微閉起,開始閉目養神。

看見他眼簾下明顯的烏黑,想要說的話便又咽了下去。

今天上午,他還在睡夢中的時候,就被周延川一通電話喚醒。

電話剛接通,他第一句話就是,“安然回來了。”

第二句話,“查清她現在住在哪裏,今天晚上天黑之前發我手機。”

他還沒有開口的機會,電話便“嘟”一下挂斷了。

何安然?

是誰?

懵了半分鐘,劉勉才猛然反應過來。

何安然,就是那個七年前的何安然嗎,那個說走就走的小姑娘?

劉勉從周延川大學剛出道的時候就一直是他的經紀人,到現在為止也已經快十年了,所以他自然也是認識何安然的。

何安然走的這七年,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周延川是怎麽度過來的。

想到這裏,劉勉哪裏還能睡安穩覺,麻利的從床上爬起來,動用了自己所有能用到的關系去查,終于在天黑之前發給了他。

“回家嗎?”

周延川閉着眼睛“嗯”了一聲。

插鑰匙,挂檔,踩油門。

黑色的車在夜色裏便開了出去。

劉勉将周延川送到他家小區樓下才離開。

剛進門,一條身形巨大的犬向他撲了過來了。

周延川本身就有些疲憊,現在被它這麽用力一撲,朝後趔趄了幾步,差點沒被它撲倒。

他身後在它厚實的背上拍了一下。

“yoyo,你真應該減肥了!最近是不是給你吃的太好了?”

周延川是一個不喜歡小動物的人,與其說是他養的,不如說成是他替何安然養的。

何安然一直都對狗這類動物情有獨鐘,她十五歲生日的時候,趙憶慈給她買了這只小金毛作為生日禮物。

一開始周延川是挺抗拒的,但是無奈這只小金毛活潑熱情溫順,蠢萌起來撒嬌打滾,一家人都對它寵愛有加,他便也沒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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