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霧霾 2
“等你再大幾歲,全世界都是你媽,”吳丹晨自己哈哈大笑起來,轉移話題道,“你國慶就在成都,哪都沒去?”
“沒去,”李然悠哉道,“去哪都是看人。”
“可不是嗎?連泰國都擠滿中國人,”吳丹晨怨聲載道,“昨天差點把小豆子給我擠掉了。”
吳丹晨是離異女人,帶着7歲的兒子。國慶假期,她帶兒子飛去泰國度假。自己單幹就這點好,工作時間自由。
過去三年,李然都忘記黃金周七假期是什麽味道了。
所以今年忽然有假期了,她反而閑不下來。
挂掉吳丹晨電話,李然又接到母親來電。
“媽……”
“怎麽了,不耐煩啦?”李母幽幽道,“我還沒死呢。”
一句話還沒說完,李母就開始咳嗽。這是從7月開始的毛病,到現在都沒好。
李然聽她咳完,嘆了口氣,說:“最近在按時吃藥嗎?”
“你還知道管我死活?”
“……”聽到這,李然會意,低聲問,“對方叫什麽名字?”
她這一問,李母還真忘了那個男人的名字,回想了陣,說:“就是你楊阿姨的兒子。好像姓陳。”
李然擡起眼睑。
普普通通,常見的姓,就像路人甲乙丙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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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她心還是悸動了,微不可查。
············
國慶假最後一天,李然在網上團了劵,去燙頭發。
理發店在住處附近,她來的早,盡管沒有預約,還是給她燙了頭。
給她燙發的理發師圓臉,有點嬰兒肥,身上噴了香水,比李然還香。
他給李然造型做建議:“你皮膚白,适合亮點的發色。其實你适合剪短發。”他拿出幾本雜志,“就像這樣的。”
李然靜靜聽,最後說:“你給我染了就是了,不用剪。”
她對自己的顏值沒什麽信心。
理發師孜孜不倦,替她把頭發撩起來:“你臉小,剪短發比電視上的一些明星好看。”
李然:“……這頭發你做不做了?”
理發師終于放棄,安排她去洗頭。
折騰到下午,她頂着亞麻色的頭發回了母親住處。
李母一見他,驚嘆:“這什麽鬼顏色。”
李然邊換鞋邊說:“從頭開始。”
距離晚上吃飯時間還有兩小時,李然簡單吃了點東西。李母看她黑眼圈挺重,估計她昨晚又加班了,便讓她回房睡一會。
吃完飯,李然回到卧室。
李然搬出去了,這個房間的東西也沒人動過。
當年她複讀一年,考到成都的H大,白木鎮的東西該丢的丢,該賣的賣,剩下的都一并帶過來,堆在這個房間裏。
她趴上床,沒一會就睡着了。
這天也不知道觸動了什麽玄機,她竟然做夢夢到了高三。
那時她是一無是處的書呆子學生,全班在帳篷裏上課。可夢境裏教室空無一人,清涼的風拂過,将塑料布掀起又放下,書頁刷刷翻動,幾張卷子輕輕掉到地上,發出輕微響聲。她在課桌抽屜裏發現一個藥盒,打開藥盒,可以看到盒頂寫着兩個字:加油。
是誰寫的?
龐鑫?
不,不是他。
龐鑫可說過恨死她了,怎麽可能給她送解暑藥。
前側方有聲響,她擡頭,只看見一個身影一閃而過。
她站起來追去,可是沒追上。
因為她從夢裏醒過來了。
是李母叫醒她的。
“5點了,起來收拾收拾就可以出發了。”
·········
李然沖完澡回屋,在床頭櫃裏找內衣,幸好留了兩件在這邊。她一邊穿上,一邊想起一件事。
她激動地,顫抖地去開各個抽屜。
“哐當。”
“哐當。”
抽屜開關的聲音清脆利落,手指在雜物堆裏翻動,她沒找到自己要找的東西。
她幾乎要放棄尋找時,想起書桌右邊有帶鎖的小抽屜。
鑰匙她記得藏在筆筒裏。她倒過筆筒,掉落了兩支筆,一些灰塵,還有一把鑰匙。
帶鎖抽屜被打開,李然如願以償找到那樣東西。
一個墨綠色的鐵盒子,縫合得密致,她用了兩分力才打開。
裏面裝了許多紙片,有各個考試的成績單,有各個考試的準考證,有各個學段的畢業證。
還有一張被拆了平整放置的藥盒。
···········
吃飯地點,對方選在一家環境優雅的西餐廳,離家不遠。
“知道路嗎?要不要我送你。”
李然瞥她一眼:“不用啦。”
與母親告別,她獨自前往。一路步行而去,沒花費多少力氣便找到那家西餐館。
陳銘已經坐在裏面了。年近三十,膚色偏暗,佝偻着背坐在裏面,低頭看手機。
李然走過去,陳銘擡頭看到她,有幾分驚訝,想不到她來得這麽準時。
他等女士已經等習慣了。
互相道了句好之後,便尴尬冷場。
李然說:“先點菜吧。”
陳銘點頭,說:“對對,點菜點菜。”
兩人各點了分七分熟的牛排,服務員離開後,陳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有點緊張,讓你笑話了。”
“你第一次相親?”李然問。
“不是,”陳銘嘆氣,一談起這話題挫敗感就上來了,“難道你是?”
李然點點頭,陳銘心裏一喜。
“聽說第一個相親對象往往是最好的。原本我相信,但現在我不信了。”
李然笑道:“那你說,我該信還是不該信?”
陳銘想了想,好像說什麽都不太好。說信,那豈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說不信,又顯得太狂妄自大。
他後悔找這個話題。
李然用頭筋把頭發紮在腦後,道:“聽說你是工程師?”
陳銘不自覺挺直腰:“是的。”
“我以前去工地實習過三個月,很佩服那裏的工人。”
一提到熟悉的領域,陳銘總算放開話匣子,尴尬的氣氛總算過去。
李然看着他的臉:“你有點面熟,好像在哪見過你。”
陳銘告訴她:“七月半那天,在天臺上見過一次。”
李然:“……”
看她沒說話,陳銘小心翼翼提醒:“那天你穿了條裙子,在樓頂燒紙,用一個黃銅盆。”
李然雖然記得自己去燒過紙錢,但忘記她曾和這個男人有一面之緣。
直到最後她才有了些印象。她說:“那我們挺有緣的。”
···········
結賬的時候,李然說:“AA吧。”
陳銘:“我來付吧。”
李然堅持AA,陳銘沒再勉強。
陳銘送李然回去,其實不能算送,因為兩人都回母親那。他們的母親住在一棟單元樓裏。
走在夜幕降臨的街道,陳銘回憶今晚相親的細節,覺得自己越來越差勁,兩人的話題還是李然引出來的。
她今晚時常笑。他說些笑話逗她,她會彎彎唇角回應他,真的戳到她笑點時,她眼睛便彎起來,附加上兩句評論。
笑過之後,她臉上就不會再有多餘的表情。
也許是天生,也許是後天環境使然,她眉眼裏總有一種冷淡,透露着疏離。
他對她一見鐘情,也迷戀上了那種矜持的淡漠。
但這樣的女人也不好追。
她自帶銅牆鐵壁,他要如何攻破,是個難題。
兩人先後進電梯,李然按12,陳銘按15。
再不找點話說她就走了。
陳銘:“我知道少林路新開家火鍋店,你什麽時候有時間,我們去嘗嘗?”
李然看他,那眼神直勾勾的,沒帶什麽感情,只是打量他,最後說:“我也不知道。”
她是真不知道,他們那行的,加班是常态,而且永遠不知道客戶什麽時候會找上門來。
··········
陳銘覺得自己今晚表現太差,回到家後找老友支招。
江宇文:“你說她堅持AA?”
陳銘:“嗯。”
江宇文:“等等,我問問我老婆。女人這點破事女人最了解了。老婆——”
陳銘:“……”
江宇文:“我老婆說,這種情況,一般你沒戲了。”
陳銘:“……”
江宇文:“不過我老婆又說,可能是對方獨立意識很強。”
陳銘:“……哦。”
江宇文:“我老婆問你,那女的跟你見面時有沒有打扮。”
陳銘:“她……她染了頭發。”
“人家染了頭發……”江宇文聲音提高幾分,“我老婆說,她肯拾掇過來,可能對你有期待。嗯……綜合起來,你要是喜歡,就大膽去追。過了這村兒就沒這店兒了。”
··········
與陳銘的相親平淡結束,李母旁敲側擊結果,李然只說還需長期觀察。
國慶節後,吳丹晨滞留在泰國,美名其曰考察。
“我在揣摩泰式裝修風格,遲幾天再回去。”
“那小豆子怎麽辦,他不還要上學嗎?”
“我已經請過假了,反正才一年級嘛,回頭我給他補。”
工作室收了兩名實習生助理,一個大四,叫孫雨,一個已經畢業了,叫林軒智。國慶假期一完,他們也回來上班。
由于吳丹晨的曠工,她的客戶由李然負責跟進。總共三單,其中進度最慢的一單是距離市中心三十多公裏的郊外別墅——藍煙別墅。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答辯。緊張+狗帶。ORZ
換了個文名。
嗯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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