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歷經萬劫,突來援手

“最好的辦法是躲進那扇門裏,只是不知道,我們的後退速度能不能超過它的撲擊速度?”方星的聲音越加沮喪了。

躲進門裏與立刻亡于殺人獸爪下,不過是慢死與速死的差別。在毫無外援的情況下,七十二小時或者更長一點的時間裏,我們四個都會依次死亡,沒有第二種可能。當然,殺人獸的跳躍速度我們已經見識過了,不亞于江湖上第一流的輕功高手。

近距離地觀察這只體長達兩米半的怪物時,梁舉慘死的那一幕又不由自主地浮起在腦海裏。紅眼、利爪、殘暴構成了這怪物的本質,但它為什麽會出現在港島殺人呢?難道是有人把它長途運送了過去?

難怪警察對梁舉的死一籌莫展,若非親眼所見,誰會相信世界上還有如此詭異的貓科動物?

方星突然“啊”的一聲,憤怒地大叫起來:“他們竟然要把門關上!天哪,沈先生——”

我側身扭頭,用眼角的餘光一掃,那扇名為“都市保護神”的門正在無聲地關閉。唐槍抱着無情,木然地站在門裏,目光空洞地向我們看着,滿臉表情早就僵硬得如一塊蒼白的堅冰。

“怎麽辦?”方星向地下張望,找不到一根可以把門扇別住的東西,陡然向右側閃出去,搬起一塊四邊形的石板畫,嗖的擲向門口。

殺人獸應聲而動,撲向方星後背,利爪在半空裏劃出一道黑色的電光。

我毫不遲疑地扣動了扳機,向它的左耳連續射擊。據生物學家研究,一切陸地生物身體上最脆弱的地方有兩處,一是鼻梁,二是耳洞。這兩個地方與自身的大小腦距離最近,并且充滿了脆弱的軟骨組織,輕輕一擊,都有可能令對方喪失抵抗力。

“砰砰”兩聲槍響,殺人獸與方星同時落地,相距不足五步。幾秒鐘之內,它的頭上開始湧出鮮血,漸漸濡濕了耳朵與颌下的黑毛,随即低落在地上。

“咔吧”一聲,門扇頂住了石板畫,稍稍受阻,但瞬間便以巨大的剪切力擊碎了石頭,順利地關閉,徹底把我和方星的退路截斷了。

“你能不能再次把這扇門打開,沈先生?”方星靠在石龛上,艱難喘息着,臉上浮現出慘淡的笑容。

飛刀散落地跌落在地上,我已經盡力而為了一次,況且飛刀并不完全是由指尖發出的,我需要足夠長的時間,才能把它們一把一把放回遠處,與身體的各個關節巧妙地貼合在一起,準備第二次出手。

現在,強敵在前,根本不容我有喘息的時機。

“嗚嗷——”殺人獸驀的坐在地上,前爪高舉,發出一聲幽長尖銳的吼叫,耳朵、眼睛、鼻孔、嘴巴裏同時開始滴血。它距方星那麽近,卻已然失去了辨別方向的能力,并沒有正對着她。

我蹑足走過去,拉起方星,悄無聲息地向外走去。那兩顆子彈射中了它的死穴,大概已經直鑽入大腦裏,讓它受了極重的傷。無論如何,我們得沖出去,拿到潛水衣後再想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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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先生,你好厲害!”一出了地宮的門口,方星便忍不住興高采烈地大叫起來。

“只是湊巧罷了,這得歸功于你引它側撲,而且有一柄威力巨大的——”我拉着她的手飛奔出門,眼前的詭異情景一下子讓我們兩個驚駭得目瞪口呆,腳步頓止,拉在一起的手也僵立在半空中。

潛水衣胡亂地堆在臺階上,就在我們身前十步遠的地方,飛身過去就能拿到,不過現在穿不穿它都無所謂了。

鬼樓前的臺階下,正有幾百只體型大小不一的殺人獸慢慢地聚攏過來。大一些的黑毛、碧眼、體态輕捷矯健,利爪與石岸摩擦時,不斷發出“嚓嚓嚓嚓”的刺耳聲音;小一些的比普通黑貓大不了多少,但仰着頭望向我和方星時,眼睛裏閃現的絕不是小貓們的怯弱依戀,而是一種發自心底的原始獸性。

遠處,從瀑布之下到石岸邊緣,水面上稀稀落落地分散着幾十只殺人獸,正在快速向這邊游來。

方星大聲地咽了一口唾沫,恨聲罵了一句:“讓唐槍去死吧!”

槍膛裏還有四粒子彈,我身上還有不到二十柄飛刀,就算武器數量增加十倍,也沒辦法改變眼前噩夢般的困境。

“就這樣吧——”方星長嘆,無力地坐在臺階上。

假如我們施展輕功飛奔上五樓,會暫時脫困,能夠支撐幾十分鐘,但也不是長久之計。這石岸四面環水,此刻瀑布頂上也出現了探頭探腦的殺人獸,偶爾還有幾只在做高臺跳水,嘩的一聲跌入湖水裏,過一會兒就從水面上重新露出頭來。

“咱們估計錯了,這些家夥都會游泳,并且看起來水性還不錯。沈先生,我寧願咱們沒來過鬼墓,寧願此刻安心躲在港島,過自己的太平日子。就算死了,也是死在床上、死在殡儀館裏,渾身灑滿鮮花,總比被它們撕得粉身碎骨要好。你說呢?喔,一切都要拜你的好朋友唐槍所賜,還有那個非常仰慕你的美女無情。沒有他們,你我就不會千裏迢迢趕來送死,自願獻身做這些家夥的貓糧——”

她摸到了口袋裏叮當作響的金條,抓了一把出來,在手裏掂了掂,嗖的彈出一根,射中了最近處的一只殺人獸。這種打擊力度不啻于在給對方撓癢,它已經走到潛水衣前面,好奇而貪婪地嗅個不停。

方星再度出手,一大把金條全部甩在那殺人獸腦袋上。

“嗚嗷”,殺人獸低吼着,呲出兩排白森森的尖牙,緩緩地伏地,瞬間彈射而起,撲向方星。這種捕殺方式,與自然界的天生殺手美洲豹非常相似。唯一的不同點,美洲豹只有在極度饑餓時,才會向人類發動攻擊,從某種意義上說,它們懼怕人類,不太願意侵犯像我們一樣的高等動物。

殺人獸則完全不同,在鬼墓下這種特殊環境裏,它們似乎把自己看成了世界的主宰者,可以肆意殺戮,毫無忌憚。

殺人獸在半空裏霍的打了滾,頭部啪的一聲炸裂開來,鮮血與腦漿四濺中,身子橫向跌出五步遠,死撲撲地落在石岸上,把它的同類吓得向四面閃開。

方星回頭笑着:“沈先生,又是你救了我?多謝。”

她沒有注意到,我是站在她左後方的,而殺人獸此時跌在她的左前方,我的槍法再好,也無法做到改變子彈的方向。毫無疑問,這顆長距離開花彈來自于我們的右側水中,是另外一個人暗中幫忙。

“啪啪啪啪”,連續四聲響,又有四只殺人獸腦袋被開花彈擊中,毫無預兆地炸開。

“沒猜錯的話,好像咱們有救兵來了。”我向右側眺望,水面上蕩起陣陣漣漪,卻不見半個人影。

地宮深處,那只受傷的殺人獸發出驚天動地的吼叫聲,搖搖晃晃地爬了出來,慢慢走向樓外。我拉起方星,躲向大樓右側,盡量把自己暴露在狙擊手的視野中。不管來的是哪國高手,只要能幫我們脫離眼前的困境,就是我們的友軍。

随着殺人獸的叫聲,懸崖上閃現出越來越多的怪物,争先恐後地跳入湖面,向五重鬼樓方向沖過來。

“沈南先生,請到這邊來,我們是美國海軍陸戰隊第四十七小隊,奉命前來救援。”右側石岸上,一個穿着草綠色潛水衣的人揚聲大叫,他的手裏提着一支突擊步槍,一邊向這邊跑過來,一邊連續點射,擊殺着圍攏上來的殺人獸。

在他身後,又有四名同樣裝束的士兵,憑借着三支突擊步槍,一支狙擊步槍,迅速構築了灘頭陣地。距離石岸五米的水面上,一只簡易橡皮筏浮上水面,上面的三名士兵抱着突擊步槍,呈三角形跪姿,瞄準水面上的殺人獸,暫時無聲待命。

奔近的那人非常年輕,唇下留着帥氣的小胡子,手裏捏着一張照片,向我臉上打量了幾眼,随即熱情地伸出手來:“沈先生,我是四十七小隊隊長切尼,奉巴格達方面的命令過來接你。我們需要有一分二十秒的泅渡過程和一個六十度傾角的鋼索攀爬過程,你的體力有沒有問題?”

我當然沒問題,只怕方星會支撐不住,畢竟她是個女孩子。

“這位小姐是誰?”切尼皺了皺眉,看着方星,擡手一個點射,把一只逼近的殺人獸擊出十步,翻滾而死。

“她是我朋友方星。”我拉起她的手,關切地問,“還能堅持住嗎?不過最好把那些金條都扔掉,你說呢?”我知道,就算她一步都爬不動了,我也會全力以赴背她出去。大家一起進來,理所當然一起出去。

“我當然沒問題!”方星咬着唇,抓出兩把金條,狠狠地擲向殺人獸。非常時期,這些能換來大把美金的貴重金屬已經一錢不值,只會拖住我們的後腿。

我們在陸戰隊員的護送下,登上橡皮筏,穿好潛水衣,向大樓的右後方前進了一百五十米後,順序躍入水中。這裏的水深約為十三米,凹凸不平的岩壁上出現了一個黑黝黝的水下通道。進入通道後,方星的前進速度明顯地慢了下來,我把右手插入她的腋下,拖着她跟上士兵們的行進。

穿過通道,我們到達了一片稍稍高于水面的石堤,頭頂幾乎要碰到上面緊壓下來的石壁。石壁上開鑿着一個僅容一個通過的小洞,以六十度的傾角向上延伸着。

切尼臉色嚴峻:“沈先生,我們接到的命令,只是救你出去,并不包括這位小姐在內。現在,情況緊急,那些怪物随時都會跟上來。我要求你第一個爬出去,至于這位小姐,需要請示上級後再做處理。”

海軍陸戰隊以“鐵血紀律”出名,執行上級指令時,一絲不茍,根本不打折扣。

我完全理解切尼的難處,稍微沉思了一下,才緩緩地問:“攀爬距離有多少?按照你們的計劃,從這裏到安全地點,預計為多長時間?”

切尼立刻回答:“直線距離三百七十米,我只為您保留了一小時。小隊的彈藥儲量并不充足,一切還要視怪物們襲擊的猛烈程度随時調整。”

五重鬼樓周圍出現了那麽多怪物,完全出乎我的預料,也許是由于鬼墓四層裏的大爆炸把所有暗藏的危險都震了出來,就像地震能夠驅使大批毒蛇集體出動一樣。試想一下,伊拉克士兵們與這些怪物同居在一起,自己的生命根本難以保障,只會成為貓科殺人獸的食物,何談為紅龍獻身效命?

“沈先生,你走吧。”方星黯然一笑。

在整個行進過程中,她的右腿、右臂一直都不太靈便,到達此地後,更是跛得越來越明顯。很顯然,在她投擲石頭擋住門扇的過程中,身體失去平衡,狠狠地撞在石龛上,因而導致受傷。再加上原來被唐槍射中的槍傷,體力已經是強弩之末。

“你想放棄了?”我站在那圓洞的正下方,抓住那根輕輕搖晃着的軍用軟索。

那麽長距離的攀登,對四肢的力量是一次嚴重的考驗,就算身體沒有受傷,要完成這個過程都會相當困難。

“不是放棄,而是我明白自己已經做不到了。給我一支武器,讓我為大家斷後吧。”她向切尼伸手,切尼猶豫了一下,摘下自己肩上的突擊步槍,準備交給方星。

我舉手擋住切尼,晃了晃軟索:“方小姐,我要你第一個向上爬。記住,我活着,就要你一起活着;我走,就會帶你一起走,來吧——”

方星偷走了麥義的資料後,隐瞞了我很久,一直到進入鬼墓,才逐漸告訴我實情。其實,現在我仍在懷疑她沒有說出全部的秘密,還在瞞着我,但這并不影響我帶她出去。就像當年的關伯,明知道方老太太心裏藏着巨大的秘密,卻一直不加猜疑懷恨,只是固執地念着她的好。

我不是關伯,方星也不是方老太太,但我認準了的事,就一定全力去做,毫不猶豫。

切尼立即反對:“沈先生,你做不到的,請不要讓我為難。”

我抓住他的手腕,看了看表,斬釘截鐵地告訴他:“給我四十分鐘時間,一切都會沒問題。告訴你的人,随時準備撤退。”

方星還在猶豫,我伸手拖她過來,雙手把住她的腰,向圓洞裏送去。

“沈先生,你這是在自尋死路,我們都很清楚,這位小姐會停在半路上,塞住通道,拖累大家。”切尼是軍人,不講感情,只是理智地觀察一切。海軍陸戰隊裏的每一個領導者,大到全局指揮官,小到他這樣的作戰小組隊長,都具備這種“冷血”思維方式,以完成任務為第一指導思想。

“我清楚自己在做什麽。”我冷靜地告訴他。

當方星開始努力攀登時,我跟在她後面,用肩膀頂住她的兩只腳,兩個人一起向上。

洞壁非常粗糙,可見這裏原先是一條天然石隙,經過陸戰隊員們的手工開鑿後,終于成了一條生命通道。

上升四十米之後,方星的喘息聲開始加大,攀爬速度減慢,雙腿無力支撐,幾乎變成了蹲在我肩膀上的姿勢。

“沈先生,我只怕……要讓你失望了……”她喘得很厲害。

我們剛剛上升了十分之一多一點,切尼他們一定在下面急得渾身冒汗。槍聲再次響起來,可見怪物們正在逼近。現在不是“行不行”的問題,而是“一定要行、一定要爬出去”。我把方星的雙腿搭在自己肩上,讓她把全身的重量都壓給我,然後發力向上攀登。

“唐槍、無情就這樣長眠在地下了嗎?那個秘室裏的女人到底是誰?被唐槍燒了的冊子又記載了些什麽?”我滿腦子都是問號,可惜殺人獸來得太快,根本沒時間仔細搜索那裏面。到現在為止,我還沒弄清楚唐槍怎麽會突然反目。

另外一個更為詭異的問題是,殺人獸到底是怎麽來的?人工培養還是生化變異?怎麽會大量出現在鬼墓內部?

假如梁舉死于同一種怪物,那就證明港島的世界已經不那麽太平了。

這個問題,應該馬上通知港島警方與何東雷,好教他們早做準備,免得無辜者再受戕害。這次鬼墓之行給了我太多“意外”,每一分鐘都會遇到詭異莫名的問題,然後冒死闖關,跌跌撞撞地逃亡。

在藏寶庫裏目睹黎文政的慘死,然後與方星聯手殺死第一只怪物時,我感覺自己仿佛陷入了一場不死不休的噩夢,必須不斷地拼命逃亡,才能避開死神的魔爪。

“也許,那麽多到鬼墓來的探險者最終失去音訊,其主要原因,也是被這些怪物所戕害吧?”無疑,唐槍是其中的幸運者,第一次闖進來時順利地全身而退,還帶走了那塊石頭。

攀爬過程是極其漫長的,我強迫自己不去想這條通道的盡頭在哪裏,只是一步一步穩穩地攀登。

方星的體重不超過五十公斤,我知道自己能堅持到最後,不會把她一個人留在這裏。

“沈先生,我騙過你,其實麥義的資料遠遠不止這些。我得到的只是其中的三分之一,所謂的‘保龍計劃’也只進行到試探性的初級階段,接下來還會有龐大的分支計劃,其目的是重建紅龍的統治王國。地面戰争打響後,紅龍早就授意各道防線的指揮官假意抵抗,把精銳部隊化整為零疏散出去,等待第三次海灣戰争。他一直在告誡所有高級軍官,自己已經得到了天神的幫助,能夠徹底翻盤,構建一個嶄新的阿拉伯世界。”

方星的眼淚無聲地跌落下來,有幾滴落在我鼻尖上,冷冷澀澀的。

“那些話留到上去後再說,我突然很想告訴你一個關伯和方老太太之間的故事——”我停下來喘口氣,心裏滾動過一陣熱浪。關伯向我提起那段往事時,大概也會記起血氣贲張的年輕時代。

他與方老太太之間,也許不是真愛,只為對方失意孤苦時的一行淚,便沖冠一怒,把千斤重擔一個人背起來。這個世界,正是因為有這樣一種介乎“道義”和“愛情”之間的莫名情感,才令凄風苦雨的江湖變得足夠溫暖起來。

“什麽?”方星沒有聽清,但我耳朵裏卻傳來直升機螺旋槳的軋軋轉動聲。

“向上看,我們就快得救了!”我換了另外一句,把湧動的心潮按捺下來。

再向上爬了十幾米,方星陡然歡呼起來:“哇,我終于又看到藍天了,沈先生,我們就要出去了——”

經歷了漫長的地下生活後,重新回到藍天白雲之下,我感覺身子下面每一粒沙、每一棵草根都是親切溫暖的,只想靜靜地躺下來休憩一會兒,什麽也不說,什麽也不想。

伊拉克的天空一碧如洗,我真的很久沒有看到這麽美麗的景色了,但一張臉伸過來,嚴嚴實實地遮住了我的視線:“沈南,你還好吧?”

我吃力地舉起手,把那張臉撥開,含混不清地低叫着:“別擋住了我的陽光,拜托。”

死神的陰影終于離去了,我這一次确确實實地體會到了盜墓者的複雜感受。也許唐槍之流每次從墓穴裏重回地面,都有二次投胎轉世之感,恍如歷經了十八層地獄後僥幸偷生。

“準備引爆,封閉洞口,全體人員登機。”我聽到了切尼的聲音,懸着的心終于安穩落地。沒有他們,此刻我和方星大概已經從這個世界上抹去了,哪裏還能看見藍天?

我艱難地翻了個身,方星恰好也翻身向着我,兩個人不約而同地伸出手,緩慢而有力地緊握在了一起。

“謝謝你。”她只說了三個字,但卻仿佛有千言萬語從水波一樣溫柔的眼神裏映射過來。

我笑了笑,把所有的話咽進肚子裏。有些情感,并非簡單或者深奧的語言能夠表達,只有心意相通時,才能最貼切地傳遞給對方。

“這一生,我都不會忘了今天。”方星的眼睛裏,沒有激動的淚水,只有波光蕩漾的溫情。

“喂喂,別碰他,我來背。”剛剛那人的聲音又響起來,笨手笨腳地摟住我的脖子,半拖半抱地将我扶起來,但我和方星的手仍牽在一起,他勢必要同時拖動我們兩個,力不能及。

“沈南,拜托你先放手行不行?要表演百老彙情聖,也不差這幾分鐘對不對?老天,你這麽重,你的馬子也這麽重,要累死兄弟是不是?”他只拖着我走出兩米,已然氣喘如牛,東倒西歪。

我彈身而起,揮臂推開他:“小天,你怎麽老是這麽多廢話?”

這人瘦的可憐,套在身上的一件美軍飛行服如同長袍一樣随風鼓蕩着,腳下竟然只穿了一雙塑膠拖鞋,露着兩個突兀的大腳趾。拖鞋之上,則是肥大如燈籠的一條老式牛仔褲,應該很長時間沒洗過了,已經看不出原先的底色。

他誇張地仰面跌了出去,雙腳踢起兩道沙箭,撒了我滿頭滿臉,一邊哈哈大笑:“嫌我廢話多,将來你老婆話更多,比我多幾萬倍,是不是啊方小姐?”

這就是曾經叱咤全球黑客世界的華裔第一高手天衣有縫,在我眼裏,永遠都是個長不大的都市流浪少年。

我首先扶起方星,接觸她的纖纖細腰的剎那,她的臉忽然一紅,垂下頭,露出一片白皙柔滑的脖頸來,仿如高貴的天鵝剎那間無意的垂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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