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十五只僵屍

宮商一伸手把她攔腰拎了起來，顧小羽左手端着盤子，右手拿着蘿蔔，艱難的維持住了平衡。

她剛擡起腦袋，眼前就閃過一道熟悉的殘影，接着嘴唇上就是一涼。

顧小羽木着臉咬了口蘿蔔壓壓驚，還想接着咬第二口，手腕被捏住，力道很重。她的手不由自主順着那股力量伸到了宮商嘴邊，宮商微微低頭，含住了她手裏的蘿蔔。

顧小羽一下撒了手，宮商把蘿蔔叼進嘴裏，面無表情的嘗了嘗味道，又面無表情的吐了出來。

顧小羽直眉楞眼的看了他片刻，好不容易憋出一句：“浪費可恥。”

宮商若無其事的放開她的手腕，顧小羽立馬要縮回手，卻又被重新捏了回去，顧小羽哀叫一聲：“輕點輕點，捏骨折了！”

手腕上的力道放輕了一些，宮商捉着她的手細看了看，白皙的手腕上起了兩圈明顯的淤痕，是他剛才碰過的地方。

宮商用指腹輕輕蹭了蹭那淤青，顧小羽手細微的抖了一下。她用力一掙縮回手，把手藏到了背後。

大光頭冷眼旁觀半天，适時道：“王，她不僅嬌氣還很嬌貴——”

顧小羽立刻生龍活虎的轉頭嗆他：“你才嬌，你全家都嬌！”

大光頭：“還欺軟怕硬。”

顧小羽：“你居然好意思跟我比軟。”

大光頭一針見血：“狐假虎威。”

顧小羽不吭聲了，她一臉血的轉身撲到宮商懷裏。

作為一個人類，她吵架居然輸給一只僵屍。

大光頭還不放過她：“你看，她又在跟你撒嬌了。”

宮商把顧小羽往上拎了拎，顧小羽就又坐到了他臂彎裏。顧小羽小人得志的沖大光頭哼了一聲，在盤子裏挑挑揀揀，重新選了個橙黃橙黃的植物刺身啃起來。

一口咬下去，好家夥，芹菜味兒的，顧小羽惆悵的耷拉了下臉。

宮商抱着她往外走，大光頭跟上來問道：“王，母枝的問題嚴重嗎？”

宮商道：“其他母枝沒什麽問題，确實只有那一處出了問題。”

大光頭沉思片刻：“我想問題很可能出在她的身上。”

顧小羽正安靜的吃着芹菜塊，突然被點名，莫名的看了眼大光頭。

大光頭道：“我不能肯定她是加在哪一邊的權重，就目前來看，似乎對我們不利。”

顧小羽聽懂了他話裏的意思，放下手裏的芹菜塊就道：“我全身上下加起來只有38kg！”

兩人都轉向她，顧小羽不自覺咽了咽口水，聲音小了點兒：“這幾天都沒好好吃飯，肯定還餓瘦了。”

宮商問她：“那天發生了什麽？”

顧小羽回憶了一下，斟酌着說：“我掉到那個坑裏的時候受了傷，流了點血。”

宮商道：“恩。”

顧小羽心不在焉的又撿起一塊植物咬了口，見兩人都不再說話，她眼珠子不安分的轉了轉，突然把手裏的東西一扔，摟住宮商的脖子就開始哭：“我就是一個嬌氣還嬌貴的人類，肩不能抗手不能提，打不過僵屍鬥不過植物，吃的也不多，兩位大人行行好，給我條活路！”

大光頭突然嘿嘿笑了一聲，顧小羽抽着鼻子看過去。

大光頭呲着一口尖牙：“就你身上那點血，還想毀滅世界，別不要臉了。”

顧小羽眨巴下眼，睫毛上還沾了一點淚水：“那你一本正經跟我說權重。”

大光頭轉了轉玻璃球，坦然自若：“不吓吓你怎麽讓你看清自己的處境，身為人類你怎麽一點沒有自知之明，丢你們人類的臉。”

顧小羽轉向宮商：“我撒嬌管用嗎？”

宮商：“嗯？”

顧小羽咬牙切齒：“我想打他！”

顧小羽最後如願打到了大光頭，她憋足了力氣在大光頭的光腦袋上重重錘了一下，把自己疼的龇牙咧嘴。

這個問題就這樣不了了之，顧小羽沒受到任何處理，依然活蹦亂跳的，每天跟着一群歡樂多多的僵屍研究菜譜，雖然成菜的差別只在多切了幾刀。

僵屍大娘梆梆敲着桌子：“瞧瞧老娘這手藝，牛|逼的我都不好意思了！”

顧小羽看着那個被剁得滾圓的植物球，微笑：“好意思好意思，看看這完美的一個圓，再厲害的大廚都切不成您這樣！再看這兩個別致的小孔，一定是怕我不好拿特意給留的，真是太有先見之明了！”顧小羽天花亂墜的胡謅一通，總結成詞，“是我們人類輸了！”

僵屍大娘高興的收下了她的贊美，把腦袋大的植物球往顧小羽懷裏一塞，又興致高昂的剁其他植物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力氣太大撞到了顧小羽的肚子，顧小羽感覺肚子莫名疼了一下。她捧着植物球，正圓的一時不知如何下嘴，卻忽然感到下身一暖，流出了一點溫熱的液體。

顧小羽表情一頓，僵屍們比她反應還快：“什麽味道？”

僵屍本身是沒有嗅覺的，但感知人類的味道就像是存在潛意識中的一種本能，它們一下都把頭齊齊轉向了顧小羽。

顧小羽不知所措的在原地站了會，捂着肚子蹲了下去。

僵屍們立刻扔下手裏的植物圍攏過來，七嘴八舌的吵鬧起來。

“她怎麽了？”

“她是不是要死了？”

“智者說人類是很脆弱的。”

“哦你把她碰死了，你完了，王會殺了你的。”

“是你把她喂死的！”

“是你把她看死的！你一直偷看她！”

僵屍們三言兩語間顧小羽就死了好幾回，說的她都不好意思喘氣了。

她抱着肚子哆哆嗦嗦抖成一團，不知道要如何跨種族解釋她大姨媽來了，還因為着涼大姨媽疼。

她已經好久沒吃過熱的東西了，唯一的溫暖源就是自己，還要被宮商分去大部分溫度，她每天從他懷裏醒過來時四肢都是冰冷的。

僵屍們吵了一陣嘴，看顧小羽還沒咽氣，又都齊齊住了嘴，最後還是僵屍大娘有魄力：“去把智者請來！”

立刻有僵屍搖搖擺擺去了，顧小羽忍着陣痛欣慰的看了那只僵屍一眼，然後她腦袋也開始疼了。

——去的是半張腦袋，閃電同志。

估摸着等他把消息傳遞給大光頭，她都疼過頭了。

僵屍們安靜了沒一會，又開始叽叽咕咕的小聲議論上了。

空氣中一直有一股淺淡的血腥氣，僵屍們雖然不像植物一樣會被這股味道蠱惑，卻對這氣味一樣敏感，這是他們曾今最熟悉的，活人的味道。

他們鬧半天也沒議論出個頭緒，一只眼大着膽子碰雷一樣飛快碰了一下顧小羽，咋呼道：“熱、還熱着。”

顧小羽吸了口痛不欲生的氣：“廢話！我還喘着氣呢！”

不知誰喊了一聲：“王來了！”

衆僵屍立刻自覺往旁邊讓出一條道，宮商轉眼就到了顧小羽身邊，他一把摟起蜷縮成一團的顧小羽，顧小羽卻被他身上冷冰冰的溫度凍的瑟縮了一下，感覺肚子疼的愈發厲害。

“受傷了？”宮商拇指擦過她疼到失色的嘴唇。顧小羽膚色偏白，襯得她平時嘴唇的顏色十分鮮活，這時候幾乎跟臉色一樣慘白起來，整張臉上只剩一雙烏溜溜的黑眼珠子異常的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