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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我來說, 爹以後見到娘自己看不是更好?”顧暖暖露出一個略帶惡劣的笑容, “再說我眼裏的是娘, 你眼裏是妻子, 一個人有那麽多面, 我眼裏的娘可能你一輩子都不會看到,也說不定, 爹, 你覺得呢?”
“……你只是不願意告訴我?”顧泯沒想到自己閨女這麽皮, 嘴皮子得吧得吧, 說出來的理由居然聽着挺像那麽回事兒的。
“爹啊, 你怎麽那麽想我呢?”顧暖暖擡手拍了拍顧泯的手臂,“娘對您說可是最重要的寶貝,您看命運安排您相隔十年再次和她相見, 這可是沖破了生與死的界限, 娘對于您來說難道不已經是上天給你的最珍貴的禮物?”
“嗯……你說的對。”顧泯覺得閨女就像是茶樓說書的,一言一語很是會感染人,從他閨女嘴裏說出來的這些, 他都覺得自己像是活在話本子裏。
“那,最珍貴的禮物,難道不是應該自己親手拆開才對麽?”顧暖暖雙手一攤,“從別人口中說出來, 還有什麽可驚喜的?只有什麽都不知道才可以盡情的期待相見時該是一副什麽模樣。”
“……你說的對。”顧泯無力反駁。
顧暖暖揚起眉臉上漾出笑容:“所以啊爹,你與其在這裏思考這些以後的事情,不如想想你這破屋子怎麽折騰才好意思給你閨女我住?”
顧泯回頭一看自家三間不大的茅草屋眉頭也皺了起來, 原本他帶着白米和花米是正好的,他住一屋,白米和花米睡一屋,後來來了紅米……來了昭王,昭王就和他睡一屋。
但是現在又多了兩個,那個小子倒是可以塞進白米和花米屋子裏,但是他閨女總不能和他們擠一屋啊。
而且按照往年的汛期,青蛇洞完全退水到能走人最少還要半個月,這可不是将就就行了的。
要不然現搭兩間茅屋出來?
要是人多倒也是很快,只是這山路難走搬運東西就是一樁難事,顧泯琢磨了一番:“要不我還是送你們去鎮上客棧住?”
“我走不動了,我可是一大早起來趕路的。”顧暖暖拒絕,“就算坐車我也不願意,什麽破路,不幹!”她絕對不要再深一腳淺一腳折騰了!
沒爹沒未婚夫的時候,自然是什麽苦什麽累都咬牙自己忍住,但是現在有爹有未婚夫,顧暖暖堅決不委屈自己:“我現在想吃飯,想睡覺!”
“白米快做飯!”顧泯喊了一聲白米,聽到應答又轉向顧暖暖,“可是一屋子五個爺們也睡不下啊,要不然爹背你去鎮上?”
“怎麽是五個?”顧暖暖一雙眼睛布靈布靈,“只要四個就行了,殿下和我睡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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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啥?”顧泯表情一片空白,伸手扶住旁邊的籬笆,“誰和你一起睡?”
“哎呀,爹,別大驚小怪的,我和殿下是聖旨賜婚,板上釘釘的婚事。”顧暖暖完全把前聖旨賜婚的二皇子扔在了犄角裏,拍了拍顧泯理所當然地道,“要是婚前不試試,萬一成了婚守活寡算誰的?”
“……”這,這就是他閨女?
“雖然有試婚丫頭,但是爹你難道不覺得像昭王殿下這樣的,要是給別人睡了,你女兒我不是血虧?”顧暖暖朝着顧泯擠了擠眼睛,一副同道中人的樣子。
“……”這怕其實是他兒子吧!他閨女是這麽混不吝的?!
但是吧……最恐怖的是,他居然覺得他閨女說的挺對!
“不行。”盡管他覺得閨女說得好像是對的,也不管之前閨女到底和昭王怎麽樣,但是在他眼皮子底下,還沒有成婚的閨女和女婿睡一起是絕對不行的,就算女婿現在這個樣子估計只能蓋着被子純聊天也一樣。
“可爹,我晚上怕冷。”顧暖暖原本是給她爹打個預防針,畢竟估計一路回去包括回去後他們都要一起一個屋檐下的,她不可能和宮珩守那些亂七八糟的規矩,她爹也不是木頭,怕是早早就會察覺。但是現在她就有些想逗逗她爹了!
你把媳婦兒放第一位做閨女的沒意見,因為大家都一樣。
“多蓋一床被子。”
“太重了,再說你還有多一床被子麽?”那麽窮!
“燒火盆。”
“太嗆,我會咳嗽的。”
“你看着沒那麽嬌貴啊!”這麽一路都過來了。
“爹的意思是我長得糙?!”顧暖暖兩條眉毛都豎起來了。
“沒,你嬌貴,你最嬌貴!”顧泯立刻改口,挺糾結得道,“你讓我想想。”
“行,爹你慢慢想,我要去和殿下說話了。”顧暖暖一轉身就朝着屋裏獨自一人的宮珩奔了過去,诠釋了什麽叫有男人沒爹。
顧泯:這肯定是親生的。
堂屋裏宮珩一個人坐着,七寶已經被他遣去和花米一起收拾牛車和上面的東西了。
就剛才那麽一會兒他想了很多,先不說七寶口中那奇異的冰橋,就說勇國公顧泯居然還活着就夠讓他頭疼了。
倒不是他不希望顧泯活着,畢竟對于他的暖暖來說,一個能力出色并且戰功赫赫的父親死而複生是好事,但是對于剛剛把兵權收攏的皇兄卻不是好事,對于剛剛接手的東川王府也不是什麽好事兒。
實在是兩代勇國公名頭太過響亮,整個大啓都知道顧家軍所向披靡,朝中不少老将都是老顧國公的袍澤,而門外這位和新一輩也基本都有情分。
而且他這位岳父當初雖然戰死,但卻是打下了最決定性的一戰,功不可沒,又因為他當初身死,所以他皇兄毫不吝啬功勞往他身上堆,還親自書寫悼文。
當初這一舉動讓多少武将感動,現在人死而複活了,朝廷要是閑置不用,這不是自己打自己嘴巴子?
但這要是用了也不能用虛職打發,但實權職位一貫是一個蘿蔔一個坑,要空出一個位置不容易,就算真的空出了一個武将職位,他皇兄又怎麽敢把人放回去?
宮珩唯一想到的就是讓死而複活的岳父效仿永王府,但這也只是他的想法,就是不知道這位岳父心裏會是一個什麽想法。
對于宮珩來說,一邊是兄長皇權,一邊是岳父妻族,無論哪一方有損傷,他都不願意看到,而且這天下又哪裏真的有誰争得過皇權,要是最後實在無法避免,他能做的估計也只是盡力保全妻族的性命。
“殿下,宮珩,我來了。”顧暖暖彎着嘴角進屋,很自然的膩到了宮珩邊上,雙手抱上他沒有受傷的左手,“我可想你了,你想我麽?”
宮珩彎起嘴角點了點頭湊過去用自己額頭碰了碰顧暖暖的額頭。
顧暖暖低頭挨着宮珩的手臂,低聲道:“真好,你還活着真好。”
宮珩這一次也是深有感觸,彎起手臂攤開手掌,顧暖暖很自覺的将自己的一只手塞進宮珩的手裏,兩人十指相扣,就這樣什麽都不說什麽都不做,就已經很好了。
“吃飯了!”白米今日得了顧暖暖和七寶帶來的米面布匹,再加上知道了他家師傅似乎很了不得的身份,做菜的時候下手就重了一些,一桌子菜倒是不會再顯得很寡淡了。
原本三個人坐有些寬大的小木桌,這會兒六個人就有些擠,不過這都不是大問題,大問題是:“ 師傅,師妹來了,家裏晚上怎麽睡?”
白米把香噴噴的米飯整桶端上來後就開口詢問顧泯,畢竟家裏的內務都是他在弄的,師傅要是有什麽安排,下午他正好收拾收拾,雖然他覺得怎麽都不好睡。
“……下午我去村長那兒走一趟。”顧泯想了想開口道,“把村南邊的院子租下來。”
“黃家的那個院子?”白米立刻接口,“那可要不少錢呢!”
“租給你們主仆的。”顧泯朝着宮珩擡了擡下巴,宮珩微笑點了點頭看向七寶,七寶立刻從懷裏摸出一疊銀票,然後直接分了一半,“顧大爺這是殿下孝敬您的。”
顧暖暖也摸出一疊遞給顧泯:“這是我從爹你那兒繼承的遺産,全給爹,我只望着未來能繼承更多的遺産。”
顧泯沒有客氣把兩疊銀票全拿了,還不忘朝着宮珩點點頭,然後給了閨女兩白眼,再然後他閨女回了他兩個白眼。
四個觀衆:血緣真是一個神奇的東西。
要說葫蘆村最好的院子,不是村長家的瓦房,也不是祠堂的青磚房,而是村南邊的紅磚琉璃瓦大院子。
兩進的院子在葫蘆村裏那就是大戶人家了,事實上也是,原來葫蘆村裏的大片土地都是這座院子的主人家的。
只是後來院子的主人家搬到了鎮上,這裏就空置了下來,不過也沒有荒廢,每年都會請村民修繕,後來更是在院子中間封了一道門,把第一進院子免費給了村子裏做學堂。
十多年前院子的主人還每年都回來住一段時間,清明,中秋,過年這些大節日也會從鎮上回來。
後來這家主人的獨女嫁了出去,兩夫妻倆就舉家搬到了外面去了,直到他們家女兒扶靈回鄉。
開頭幾年那閨女還會帶着兒子女兒每年來祭拜,後來那閨女丈夫在京都做了官,就托付族裏祭拜照顧,為此把村子裏土地的出息都給了村子裏,用來修繕祠堂,自助出息或者孤寡的族人。
吃過午飯顧泯帶着七寶一起去了一趟村長家,村長對于租房這件事是不發表意見的,只為他們牽了線,找到了黃氏的族長和幾位族老。
按道理這位故去的黃善人的院子是不出租的,但是顧泯有銀票開路自然就沒有問題了,先不說大家和顧泯都認識,就說這住半個月就能得到一筆錢也是合算的。
這些錢也能算在黃善人這些財産的出息裏,按照和黃家閨女的約定,這些出息都是歸族裏處置的,族長和族老商量了一下就同意了。
原本聽說事情的婦人們一看到剃了胡子的顧泯就都呆了,回過神後都忍不住哎喲哎喲的感嘆,然後也不知道是誰說了一句【俺們幫你去收拾收拾】族裏的婦人們立刻表示要一起去,保證晚上就能住進去。
至于一路上自然是正大光明圍觀顧泯了,就是長得頗為俊秀的七寶也得到了大嬸大娘們的格外關愛。
族長跟在顧泯和七寶後面也去了院子,前面的學堂裏還有朗朗的讀書聲,族長站在院子裏感慨了一句:“一轉眼都已經三十多年了。”原本圍着的婦人們一聽這口氣立馬散了。
顧泯到沒有注意,踏進後院擡頭就看見一串銅鈴挂在廊檐上,随着風搖晃發出叮叮咚咚的響聲。
“這銅鈴倒是擦得幹淨。”族長眯着眼睛,蒼白的鬓角都是歲月的痕跡,這會兒看着銅鈴臉上露出追憶,“這還是老頭子年輕的時候外出買的,正好一對,就給了兩個小侄女……可惜現在只有這一串了。”
“我跟你說啊,我四哥家的兩個小侄女,那真是沒得說……”族長正式開始了他的憶往昔。
已經散開的黃家大小媳婦都低頭偷笑着忙碌起來,別說看顧泯了,連路過都是腳步匆匆拐着彎了。
顧泯沒有回應族長,他對別人家的事情,別人的回憶興趣缺缺,他連自己的回憶都沒找到呢,誰耐煩聽別人的回憶。
但是吧,這院子才剛租到,總不能直接過河拆橋。
早聽說黃家的族長喜歡逮個人就唠叨以前怎麽樣怎麽樣,今天還是第一次見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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