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下了朝，慕珺璇回東宮，伸了個懶腰，左右看了一圈，沒看見碧荷。叫了兩聲，也沒回應。倒是叫來了另一個宮女雙兒，“回太子殿下，碧荷被蘇側妃叫走了。”

慕珺璇一下子站了起來，“你說什麽？”

聽說碧荷被蘇青伊帶走後，慕珺璇火急火燎的趕過去，可惜碧荷已經被折磨的不成人樣了。

而且奄奄一息的。

慕珺璇将碧荷抱緊懷裏，碧荷努力的湊近她的耳邊，說了一句，慕珺璇忽然哭了。

碧荷說，“小姐，奴婢什麽都沒說。”

碧荷死了，可是她卻不能懲罰那個兇手，不能替她報仇。唯一能做的，就是将蘇青伊禁足。

對他們來說，一個奴婢的命不算什麽。可對她來說，碧荷是她來到這個世上第一個認識的人。

她很聰明，或許猜到了什麽，可是這難道就是她該死的理由嗎？可恨她的無能。

韓煜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了她面前。

慕珺璇閉上眼睛，“滾。”

“這件事情……”

“這件事情，我會記得。你不讓我動她……”

“我會給你一個交代的，但是現在不是動手的時候，皇後在謀劃什麽，我們并不知道。動了蘇青伊，皇後必定有所警覺。若碧荷知道，定也不願意你冒險。她至死都在護你。”

慕珺璇咬着下唇，忍着不落淚。

……

皇後壽宴，為了給皇後面子自然是要大辦的。文武百官也一家帶口的，也是為了自己的前程。

慕珺璇看着韓煜，十分不耐煩道，“你這後娘事也忒多了，又不是整壽。”

韓煜摩挲着杯子沒有說話，位置不同，看到的事情也不同，他用了慕珺璇的身體，看清了很多人。

之所以一直沒有動蘇青伊，是他看出了至少她對自己還是有幾分真心的，但到底有幾分，他沒有把握。對此，也只是疏遠了她。

“皇後和右相近來一直在謀劃什麽事，可惜他們太過于謹慎，我有預感，今日他們就會行動。阿璇，你……”

“哎呀，知道了，你煩死了，大不了就是一死嘛，說不定我還能……”

“還能什麽？”

“沒什麽。”

韓煜想問，外面卻來人催他們入席。

帝後的下方就是太子和太子妃。

接着就是瑞王和慧安公主，這夫妻二人看起來，倒也沒什麽不對勁兒。

等人都到齊了，皇後才陪伴着皇帝出場。

衆人起身朝拜，禮管再說一些冗長能讓人睡着的廢話，才落座。

雖然是繼母，也擔着娘的名頭，慕珺璇和太子商量了一下，把禮物定了下來。畢竟，身為太子，肯定是要第一個送禮的。

接着就是皇後的親兒子瑞王和親兒媳婦慧安公主。

其他的皇子公主等送完了，又是一番贊美。

還有各家的小姐們獻藝，熱鬧的不得了。

皇帝酒過三巡後找了個借口走了，身為壽星的皇後當然不能走。好在，皇後比起皇帝，沒那麽嚴肅。

一個舞姬在衆伴舞下脫穎而出，衆人不住的喝彩。許是受到鼓舞，那舞姬轉圈圈，轉着轉着竟然轉到了瑞王殿下面前，執起酒壺将酒倒進了瑞王的杯子裏。衆人看見，也只當不知，當初瑞王妃不就是用這招勾引太子的。

那慧安公主臉色鐵青，卻不言語。

那舞姬見瑞王不動，轉了個圈到了太子面前，如法炮制，慕珺璇亦不動。

誰料，那舞姬那個轉身，不知道從哪裏掏出一把匕首，握在手裏，直直刺向皇後，臉上盡是狠辣，“妖後，去死吧。”

皇後沒有防備，被匕首刺中，底下頓時慌亂了。韓煜離的近，将那女子一腳蹬開。慕珺璇也趕緊上前，扶住皇後。

瑞王夫婦也跑了過來。

那舞姬放聲大笑，“妖後，你不得好死。”說完，便服毒自盡了。

皇後捂住流血的地方，硬撐着，“別慌，本宮沒事。”說完，就暈了。

好在經過太醫的搶救，皇後沒什麽大礙。

慕珺璇戳了戳韓煜，“皇後搞什麽鬼？”

韓煜搖了搖頭，現在他不怎麽确定這是不是皇後的陰謀了。或許……是別人？

國丈和國舅以父親和兄長的身份請求隆慶帝徹查此事。

隆慶帝擡眼看了跪在下方的父子二人，“那便交給你們去查吧。朕倒要看看，是誰，敢在朕的皇宮裏生事。”

慕珺璇又戳了戳韓煜，“我怎麽覺得，是沖你來的。”

韓煜沒說話，牽着她的手回到了東宮。又命令展時秦淮二人盯着國丈等人的一舉一動。

他們确實在查，可查的悄無聲息，連韓煜這邊都得不到什麽消息。

半個月後，國丈進宮，在皇後宮裏待了許久，據說，屏退了左右。後來，皇後和國丈一起去了禦書房。

皇後進去了，國丈一直在外面侯着。

……

蘇皇後跪在下首，行了個大禮，“陛下，妾身所言句句屬實，太子确實非陛下親生，乃是杜皇後與林景昱的孩子。”

“住口。”隆慶帝一掌狠狠地拍在案幾上，任誰聽到自己寵了那麽多年的孩子居然不是自己親生的不生氣。蘇皇後這樣想着。

“陛下。”

“朕讓你住口。”隆慶帝氣的胸口發疼，一下子坐在了椅子上。

“陛下。”蘇皇後連忙上前，隆慶帝擡手制止她，靠在杜全的身上，“滾出去。”

“陛下。”

“滾。”

蘇皇後見目的達到，滿意的退了出去。

“陛下，您順順氣。”

隆慶帝順過氣來，坐在椅子上半天沒有回過神來，許久，才開口，“杜全，你說，太子……真的不是我的孩子嗎？”

杜全愣了一下，然後立馬後退三步，跪在地上，“砰砰砰”磕了三個響頭。

“陛下，老奴有罪。”

隆慶帝眯起眼睛看向杜全，“哦，你有什麽罪？”

“當年老奴受過先皇後的恩惠……”

“這個朕知道，她呀，一向與人為善。是個……善良過頭的傻子。”隆慶帝閉了閉眼，手輕擡了一下，“你接着說。”

“老奴其實……是先皇後派到陛下的身邊的。”

隆慶帝異常的平靜，“她讓你來監視朕？”

“不，不是，先皇後是讓老奴來照顧陛下的。先皇後說，陛下脾氣大，老發怒，容易傷身，讓老奴在陛下身邊多勸着些。”

“呵呵，”隆慶帝忽然笑了起來，“杜全，所以你想說什麽呢？”

“陛下，老奴雖無憑證，但請陛下相信，太子殿下定是陛下親生孩兒。”

“呵，杜全，你真當朕老糊塗了不成，太子是誰的孩子，朕會不知道嗎？你瞧瞧太子的樣貌，覺得他像誰？朕會不知道誰是朕的孩子，誰又不是朕的孩子？蘇妤那個女人，怕是日子過的太過安穩了。”

“陛下。”

隆慶帝擡手，“下去吧。”

杜全退下去後，隆慶帝靠在椅子上，望着房梁發呆，許久，才喃喃出口，“阿嫣啊阿嫣，你口口聲聲說恨我，可又為什麽把杜全派到我身邊呢？為什麽呢？你終究……還是喜歡我的，是嗎？”

……

“妤兒，陛下他，會信嗎？”國丈不是那麽自信。

蘇妤停下腳步，看向前方的景色，“父親，這麽多年了，林景昱這個人，一直是陛下心裏的一根刺。這根刺紮的不夠深，女兒只不過将這根刺往深處紮而已。”

“可是若是讓陛下知道，其實……”

“沒有其實，父親，他就是陛下的孩子，太子才是野種，是杜雪嫣和林景昱的野種。”說完，皇後轉身離去。

國丈看着皇後的背影嘆息，不知道當年那麽做究竟是對是錯。

如今，已然無退路。

宮裏，太子不是陛下的孩子的謠言已然慢慢散開。就是民間也有了傳言。

隆慶帝大怒，把皇後斥責了一頓。蘇皇後不懼天顏，跪在禦書房前請求陛下與太子滴血認親。若太子是陛下的孩子，謠言不攻自破；若不是，也定然不能混淆皇室血脈。

隆慶帝冷笑這看向皇後，“好，驗，朕驗給你們看。”

召集了朝中幾位元老大臣，和太子當衆驗血。

這麽大陣仗，搞得慕珺璇有點緊張。可是韓煜長的和隆慶帝還挺像的，怎麽就不是他兒子了。難道看不出來？

為了公平起見，這碗水由龍圖閣大學士準備的。

杜全把水端到了慕珺璇面前，慕珺璇看了一眼韓煜，拿起銀針，朝手上紮了一下。血滴進了碗裏。

其實吧，她很想告訴他們這種辦法是不科學的，但四周的氣氛實在太過于沉悶，她沒敢說出來。

杜全又把碗端到隆慶帝面前，隆慶帝把血滴到裏面後，目光一點點的沉下去。

慕珺璇暗道不好，結果就見隆慶帝舉起那碗摔了下去，“來人，給朕把這個野種拿下。”

雖然沒看到碗中的情形，看到隆慶帝的表情，慕珺璇也猜到了。

禦林軍很快就把慕珺璇拿下了，身為“太子妃”的韓煜自然躲不過去。

這可是皇家醜聞，皇帝戴了一頂綠帽子啊。不得不感慨一句先皇後真能耐。

不過，也有考慮大局的，就如慕顯，但他現在身份尴尬，不過好在不止他一個人考慮大局，靜安侯上前，“陛下，此事實在不宜張揚，不如就先把……把他們拘禁在東宮。”

靜安侯沒敢說太子，怕惹怒隆慶帝。

隆慶帝目光落在“太子”身上，似乎是在考慮，衆人也不敢吭聲。

杜全早就懵了，這不可能的。

最終，隆慶帝采取了靜安侯的意見，先把他們關在東宮。整個東宮都被禦林軍包圍了。

阿幽擔心的看着吃喝依舊的二人，“究竟發生了什麽事？難道……傳聞是真的？”

“嗯，我們可能很快就沒命了，阿幽，你怎麽不逃命去？”

東宮裏人人自危，有點關系的太監宮女都在想着能不能把自己弄出去。那些昭容采女的就更不用說了，恨不得自己從來沒出現過。

“奴婢的命是殿下給的，奴婢自然是與殿下在一起。”

“啧啧，又輸了，你就不能讓這我點嗎？”對與圍棋一知半解的，平時裏靠耍賴的，可這回韓煜不讓着她了。看得出來，韓煜的心情不是很好。

讓阿幽下去後，慕珺璇抱住韓煜，“你別擔心，這肯定是皇後的陰謀，那看女人多壞啊，什麽事都幹的出來，你爹一定會幫你平反的。”

一場由皇後被刺，然後太子被關禁閉。驗血之事知道的人也就那日在場的幾個人，所以就有人猜測行刺皇後的背後主謀是太子，可太子為什麽要行刺皇後？

這個時候強大的關系網就顯現出來的，什麽七大姑八大姨的，甚至拐了十八彎的沒什麽關系的親戚家的鄰居都成了打聽的對象。

明面上個個勤勞能幹，私底下都聚在一起八卦呢。一個人知道的秘密可能會死，那要是很多人知道呢。更何況還是有心人讓他們知道的。

最後，謠言裏夾雜着真相，據說是因為太子不是陛下親生的孩子的事情被皇後知道了，所以太子才要刺殺皇後。

有人當真，有人當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