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四十七顆糖
畢業典禮在圖書館報告廳舉行, 排練時間太短,節目表演有的甚至不太成型,臺詞沒記娴熟, 亦或者出一點小小的演出事故, 但臺下不減歡呼和掌聲。
韓流參與了小品表演, 下場落座的時候比在臺上還歡脫,勾着神色郁郁擺弄手機的景衍,“我說大哥,咱能不能稍微精神點兒?”
整天頹廢地跟家裏破産了似的,眼下挂倆黑眼圈離八百米都能看見, 他實在看不下去了。
“不就是被甩了嘛, 多大點事兒, 你失去了一棵草, 卻擁有了一整片森林……哎喲卧槽!”
韓流話未說完,小腿肚被狠狠踹了一腳。
景衍漆黑的眸陰沉沉地看着他,警告意味明顯。
“得得得,我錯了, 當我什麽都沒說。”韓流皺巴着臉揉着腿, 給這位爺當兄弟他容易麽。
景衍棱角分明的下颚線繃緊,黑沉的眸仍盯着他, 薄唇抿成一條線, “誰說的?”
韓流啧了一聲,屈起手臂搭在他肩上,“關于景大佬被甩這個振奮人心……哦不, 痛徹心扉的消息,我還是在學校貼吧裏刷到的。”
高考完他閑着沒事幹,除了抽空去排練畢業典禮的小品,其餘時間都在網上沖浪,無意中刷到渺渺妹子跟一哥們抱在一起的照片,而他兄弟景衍就站在兩人幾米後,從照片上看,臉色複雜地一言難盡。
韓流本來當然是不信的,就一背影能說明什麽,他還在底下留言追着樓主罵了三層樓,結果來半山別墅找景衍去喝酒的時候,卻發現渺渺妹子沒在。
他也就随口問了一嘴,景衍眸光冷淡地看了他一眼,涼飕飕地吐出兩個字,“走了。”
啥叫走了?那不就是掰了呗?
再加上景衍頹得球都不打了,這太他媽反常了,綜合種種跡象,韓流終于不得不相信,他兄弟真被甩了。
且受了很嚴重的情傷,畢竟他平日裏可是把時渺渺捧在手心裏寵,把自己整個弄得跟一免費保姆似的,事無巨細照顧地無微不至,生怕他姑娘受一丁點委屈。
一個曾經的性冷淡做到這種地步,可見喜歡到什麽程度了。
韓流嘆了口氣,拍了拍景衍的肩,語重心長道:“不說畢業季就是分手季麽,畢竟即将面臨異地戀啊啥的,這種情況其實挺常見的,不要太難過,錯過你她會後悔的。”
“你他媽給我閉嘴!”
景衍倏然暴躁地低吼了一嗓子,額角青筋突突地跳,惹得周圍的同學膽戰心驚地看過來,方圓幾米安靜如雞。
他煩躁地撸了一把蓬松的短發,倚在座椅裏捏着手機,雁峰山小狼王的對話框裏,最後一條消息還是他傻逼似的跑去書法班接她放學時發的。
你怎麽還不來……
景衍喉結上下滑動,掃了眼屏幕上方的時間。
畢業典禮八點開始,現在已經過去一個半小時了,他的小姑娘仍然沒有出現。
不是說畢業典禮見麽?
景衍閉了閉眼,靜靜地想,也或許,他家崽又賴床了呢。
畢業生代表發言環節本來邀請了兩位品學兼優的學霸,一位是萬年雷打不動的許溫言,另一位是阮伊人,然而許溫言家裏前兩天臨時出了點事,他畢業典禮都沒辦法參加,年級主任最後把這一空缺名額給了景衍。
多麽喪心病狂的決定。
一中打架鬥毆曠課成瘾的年級大佬,一言不合把隔壁班扛把子踹到肋骨粉碎性骨折的校霸,作為優秀畢業生代表上臺發言。
景衍兇名太盛,以致于衆人經常忘記,這個考試永遠在最後一考場,名字都要監考老師收試卷時怕弄錯幫忙填寫的墊底學渣,在高三下半學期學習成績扶搖直上如有神助,誇張地有點傳奇。
他上臺的時候底下掌聲雷動,因為有傳聞大佬被轉學生甩了,此刻仰慕着大佬的女孩們格外興奮,正式畢業也更膽大了,尖叫聲不絕于耳。
景衍面上淡淡的,本來餘靜找到他的時候,他自己都樂了,下意識要推拒,但想到他的小姑娘坐在臺下仰着巴掌大的白嫩小臉兒,微微歪着腦袋認真聽講的模樣,他又鬼使神差的答應了。
然而他的小姑娘沒來。
麥克風和報告廳的音響将他低沉含沙的嗓音無限擴大,景衍眸色帶着微深的陰郁,視線越過滿座的衆人看向圖書館的大門。
他像個小姑娘似的幻想着偶像劇裏的情節,或許某一個瞬間,崽崽會突然推開那扇門……
依然沒有。
景衍心裏下了場雨,你說過的吧,不會不要我的。
時渺渺一屁股坐在長滿青苔的巨大岩石上,摸了摸幹癟癟的小肚子,氣喘籲籲地仰起頭看向顏清。
“發福蝶,你到底要帶我去哪兒?”
逆着光,顏清一半側臉隐匿在陰影裏,看不甚清表情。她穿着黑色長靴,擡腿踩在時渺渺身側,将腰側的水壺取下來喝了一口。
帶着刀疤的頸子繃成一條直線,唇角的一滴水沿着下颌流進黑色衣領裏。
時渺渺砸吧砸吧嘴巴,朝她伸手,“我也要喝水。”
顏清垂眸,小姑娘濕漉漉的大眼睛清澈如一汪湖水,軟糯糯的嗓音棉花糖一樣甜,似乎總是奶聲奶氣的,比她小很多的小手舉起來,眼巴巴地望着她。
“餓嗎?”顏清把水壺遞給她,微沉的嗓音有些粗糙。
時渺渺兩只手抱着水壺咕咚咕咚喝水,抽空點了點頭。
前面有棵蘋果樹,顏清擡手,手指淩空微動,一顆飽滿圓潤的大紅蘋果穩穩握在她掌心。
“哇,膩害!”時渺渺捧場地啪啪鼓掌。
顏清嗤了一聲,拿衣服随便擦了兩下遞給她。
時渺渺有點遲疑地接過來,鼓了鼓嘴巴,沒咬。
以前她摘到果子差不多也是這樣簡單蹭兩下就吃的,可阿衍教她要好好清洗才可以吃。
“啧,這麽嬌氣。”顏清彎腰,水壺裏的泉水所剩不多,她單手搓洗了幾下重新遞給她,“幹淨的,吃吧。”
時渺渺笑嘻嘻地抱着抵她半張臉大的紅蘋果啊嗚啃了一大口,含糊不清地嗚弄道:“謝謝。”
顏清勾了勾唇,伸長将她從岩石上拎下來,“邊走邊吃。”
山路陡峭崎岖,稍有不慎就會墜落谷底,越往前走路越險峻,雁峰山小狼王才發現自己是有點恐高的。
她有點害怕,哎呀了一聲,“要是你能背我飛過去就好了。”
顏清走在後面護着她,聞言沉默了片刻,嗓音透着沁涼的冷意,“你覺得我還能飛麽?”
時渺渺驚覺失言,緊緊地捂住嘴。
她右臂基本廢了,妖身羽翼被穿透,翅面破碎不堪,左半邊翅膀傷得輕一些,但根本無法保持平衡,自己都飛不起來,別說背她了。
後半程一路尴尬的沉寂。
翻過三個山谷,遇到溪流的時候接了一壺水,妖的腳程比尋常人類快一倍不止,即便是在顏清重傷未愈的情況下。
終于停下的時候,時渺渺才知道,顏清帶她來的是陵園。
陰陽蝶一脈所剩族人不過寥寥,顏清僥幸活下來,并在族人的幫助下成功逃脫出那片管轄區,雖然躲過了被奴役□□的命運,但這兩百年來她活得好狼狽。
不是不恨的,可狼族勢大,即便當年蝶族全盛時期與狼族對戰也未必能讨到半點便宜,現如今蝶族凋零,她縱使使勁渾身解數,也不過以卵擊石而已。
她也有懦弱的時候,用冤冤相報何時了來安慰自己,可時溯實在欺人太甚,她但凡還有點血性,這仇就必須得報。
但她做不到濫殺無辜。
她帶時渺渺來陵園,是為了告訴被殘殺的親人們,她不願意傷害像這樣的小姑娘,她複不了仇了。
顏清舔了舔幹澀的唇,嗓音有些沙啞,“小狼崽,你哥那麽疼你,願意以命換命麽?”
時溯趕來的時候,時渺渺躺在一片巨大的芭蕉葉裏,巴掌大的小臉兒睡顏恬靜,纖密的長睫緊緊斂着,臉頰泛着異樣的緋紅。
“渺渺!”時溯将雙眸緊閉的小姑娘攬在懷裏,一只手猛地掐住顏清的脖頸,騰空将她整個人拎起來。
“你對她做了什麽?”時溯眸底淡金色的光大盛,渾身的戾氣震動周遭的草木沙石。
顏清本就不是他對手,根本沒想過掙紮,手中水壺掉落,她艱難又快意地啓唇,“我精心萃取的劇毒磷粉,除了我,沒人能解。”
時溯冷銳的眸帶着深重的殺意,手下越收越緊,顏清覺得下一秒自己的頸骨就要粉碎了。
他寡冷的嗓音極沉,“你想怎樣?”
顏清緩慢地勾起一側唇角,“我以為你會說,她有什麽錯,你難道沒有悲憫之心麽,諸如此類。”
“少廢話。”時溯眉骨下的青筋隐隐浮跳,“解藥。”
顏清喉珠快要碎了,劇烈的痛感刺激着她的神經,她表情微微猙獰,聲音粗嘎難聽,“很簡單,要你的命。”
在她窒息而死之前,時溯将她甩了出去。
顏清脊背重重砸在凸出的山岩上,哇地吐了一口血,緩慢地扶着石壁爬起來,“時溯,你為了你妹妹殘殺了多少妖你自己數得過來麽?你早該給他們陪葬!”
她手背抹掉嘴角的血,琥珀色的眸淬着毒一般,“既然你可以為了你妹妹喪心病狂到這種程度,那拿你的命換她的命,你應該沒問題吧?”
時溯擡臂将時渺渺抱起來,居高臨下地看着她,冷冷地啓唇道:“蝶谷裏還有一百七十八只蝶妖。”
顏清掀眸,艱難地吞咽了一口唾沫,“你什麽意思?”
“喪心病狂”,時溯涼薄的聲線平直,“不止你以為的程度。”
他掀了掀唇,“想看他們陪葬麽?”
顏清死死地咬着牙才能忍住顫抖的身體,眸底滲着血,“時溯,你真是個瘋子。”
時溯眸色淡漠,“解藥。”
他話音剛落,懷裏的小姑娘微微動了一下,似是呼吸不順暢,偏過頭張着嘴巴呼吸,唇齒間彌漫着清冽的淡香,還砸吧了兩下嘴。
時溯斂眉,微覺有異,拇指蹭了一下小姑娘嘴角的口水,狹長的眸瞥了一眼癱在地上的顏清。
她傷得實在太重了,新傷舊疾日積月累,她早就撐不住了。
顏清面如死灰,琥珀色的眸漸漸積郁着血色,幹裂的唇扯了扯,“蝶谷忘憂泉,醉個十來天就醒了。”
時溯怔了怔,短暫地沉默了片刻,淡淡地嗯了一聲。
他将醉得人事不省的小姑娘抱好,轉身欲走的時候遲疑地頓住了腳步。
“你動手吧。”顏清背倚着冰冷的石壁,虛虛阖着眸。
時溯抿了抿唇,緩慢地啓唇,低沉的嗓音沒有半點情緒,“我會治好你。”
顏清像是聽到了什麽天方夜譚的話,掀眸望了他一眼,突然覺得無比可笑,忍不住嗤笑出聲,“然後呢?你能為我所遭遇的一切負責嗎?”
“你想我怎麽負責?”
時溯喉結滾動,頓了頓,征求意見一般問道,“娶了你?”
顏清猛然梗住了,眸底湧動的血液都凝住了,半晌,咬牙切齒地吐出三個字,“神經病!”
景衍從酒吧裏出來的時候已經後半夜了,他醉得不省人事,韓流跟林越澤兩人一左一右扶着他上車。
這哥們不要命似的拿酒當涼白開灌,開始誰也不敢攔,後面誰也攔不住。
阮伊人跟在後面,她只喝橙汁沒喝酒,柔柔地開口道:“他喝得太多了,你們煮點醒酒湯給他喝吧。”
韓流将死沉的景衍扔進後排躺着,鑽進副駕裏砰地關上車門,“我們倆大老爺們誰會煮那玩意兒啊。”
“我倒是會。”阮伊人搓着衣角小聲道,臉色微紅,“不過我跟去的話是不是有點不合适……”
“知道不合适你就別吱聲了。”韓流不耐地瞥了一眼拿欲語還休眼神看着他的阮伊人,催林越澤道,“快點開車。”
阮伊人:“……”
銀灰色跑車絕塵而去,被噴一臉尾氣的阮伊人憤憤咬牙,氣惱地跺腳。
車廂裏,林越澤想放點歌聽,随手點了一下。
“快樂的一只小跳蛙,李李李李李李撲伐……”
林越澤:“……”
韓流:“……”
日啊,誰能想到狠戾暴躁的校霸車裏循環播放小跳蛙。
躺在後排的景衍聽到熟悉的歡快旋律,眉心擰了擰,單臂撐着柔軟的座椅緩慢起身。
“大哥,您沒事吧?”副駕的韓流扔了手機轉過身來,遞了瓶礦泉水給他,“我跟林越澤正在考慮要不要直接把你拉醫院去。”
景衍嘴唇幹燥,沉默地仰頭灌了半瓶水,黑漆漆的眸虛睜,側頭倚着車窗。
韓流碰了下鼻子,“這他媽是醉了還是醒着啊?”
倏然,倚窗的景衍忽地直起身,擡手開車門,把車上的兩人吓了一跳。
“卧槽,幸虧鎖了,衍哥你他媽太吓人了!”林越澤驚魂未定地吼了一聲。
“停車!”景衍低沉的嗓音啞得厲害,“快停車,崽崽在外面!”
韓流啧了一聲,“衍哥你振作一點好吧,不就是個女人嗎……沃日!崽崽!小雪哈!”
夜幕裏,通體雪白的小白狼以時速六十五公裏的速度追着車跑,但林越澤這個逼開車快到模糊,小白狼很快被遠遠地甩在後面,幾乎隐在道路的盡頭看不見。
景衍心疼死了,不知道她追了多久,“林越澤你他媽給我開回去!”
韓流是真服氣了,景衍醉到走不了路都他媽能認出他家雪哈,之前是怎麽舍得送走的。
時渺渺醒來的時候已經很晚了,她還記得跟景衍約定了畢業典禮見,結果她失約了……
作者有話要說: 啊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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