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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信息時代之後,消息的傳播是非常迅速的。紀安寧回到家,陪紀念、紀禹做完作業,又去了解新拿到的設計稿。因為合作的關系,向凱英送了一部分設計稿過來,得了蕭穆陽的首肯,紀安寧自己留了一份帶回家學習。

不得不說,向凱英雖然驕傲了一些,還有點歧視女性,但天賦确實好,紀安寧研究了很久,覺得自己拍馬也趕不上。紀安寧嘆了口氣,眼看紀念、紀禹有可能快醒來了,收起鋪滿桌子的文件,準備睡覺。

紀安寧洗漱完之後打開幼兒園家長群,驀然發現微信家長群裏炸開了鍋。原來白天的視頻被人發到了微博上。

起初只是蕭穆陽堆積木的手法引起了關注,後來則是蕭穆陽本人被人認了出來。別看蕭穆陽現在低調得很,實際上蕭穆陽前幾年還是歌影雙栖的一線明星,後來他過足了瘾就退了,改為當幕後的制作人。這視頻被蕭穆陽的粉絲們看見後,粉絲們哪裏按捺得住,立刻轉發狂歡起來,竟把蕭穆陽給送上了頭條!

紀安寧看完後目瞪口呆。她沒有這幾年的記憶,對蕭穆陽沒有太深的印象,沒想到蕭穆陽曾經還是個明星。她戳開視頻看完,沒再裏面看見自己,松了口氣。

即使知道傅寒駒不會有空看這種即時刷新的八卦,紀安寧還是隐隐有種強烈的不安——畢竟傅寒駒還沒有回去。

紀安寧放下手機,看着手機屏幕上的光亮一點點暗了下去。她轉了個身,閉上眼睛,腦中又浮起了困擾了她大半天的疑問。

傅寒駒為什麽沒有回去呢?

紀安寧又轉了個身,睜開眼,沒有睡意。她坐了起來,拿起手機,戳開浏覽器,輸入傅寒駒三個字。一串串滿是溢美之詞的報道立刻映入紀安寧眼簾。

五年時間可以改變很多東西。比如傅寒駒,他現在變得更優秀了。以前傅寒駒就是天上遙不可及的星辰,現在的傅寒駒已經變得更加耀眼。紀安寧心髒一顫,放下手機,把它擺得遠遠地,蓋上被子捂住腦袋,感受着自己并不平靜的呼吸。

傅寒駒怎麽樣,和她都沒有關系。

紀安寧合上眼,強迫自己快一些入睡。明天還要早起,給紀念和紀禹做早餐,接着去上班,新設計師到了,新一期節目也快開始錄制了,接下來會更忙碌。她有很多事要做,有很多東西想學,她現在還不能獨立做設計,但是她的未來還很長很長,将來有一天她會買下自己的房子,設計出自己最想要的家。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紀安寧昏昏沉沉地進入夢鄉。也不知是不是太累了,她在夢裏也疲倦得睜不開眼,感覺身體在發燙,喉嚨又幹又渴。她嗚咽了一會兒,止住了聲音,害怕被別人聽到。

別人?紀安寧朦朦胧胧地想着這到底是什麽時候的事,額頭上卻突然覆上了一只寬大的手掌。冰冰涼涼的,真舒服。她忍不住往那只手掌上蹭了蹭,低低地哽咽起來:“……好難受。”

接着她落入了一個陌生的懷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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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安寧努力睜開眼,想要看清抱住自己的是誰,可周圍太亮了,亮得讓她又閉上了眼睛,害怕自己的眼睛會被那光給灼傷。過了好一會兒,身上的熱意漸漸退去,紀安寧挨在對方懷裏沉沉入睡。

後來也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後半夜了,她聽到屋外有啾啾的蟲鳴聲,一時沒了睡意,手腳并用地從床上爬起來。

她赤着腳走到陽臺外,看着天上又大又圓的月亮和周圍明暗錯落的夜色,忽然又想到了和爸爸一起到處旅行的日子。如果是爸爸看見了這樣的月亮,一定會馬上回屋搬出畫紙和畫筆,專心致意地把它給畫下來吧!

好想念爸爸啊!

她正扶着欄杆出神,身後突然傳來一道冰冷的嗓音:“你很喜歡給人增加麻煩?”

她吓了一跳,怯怯地回過頭來,卻見一個少年站在那裏,燈光很亮很亮,照得她看不清對方是誰,她也不敢看,害怕地低着頭,嗫嚅着先道了歉:“對、對不起。”

對方卻伸手把她抱了起來,抱到了床上,手掌挪到她腳下,握住她細細的腳掌。

這樣被對方溫熱的手掌包裹着,她才意識到自己的腳底有多冰涼。她的臉一下子漲紅了:“我……我……”她支吾半天,還是說不出什麽解釋的話來,只能沮喪地重複,“對不起……”

對方冷漠地開口:“生病了就好好睡覺。”

她乖乖聽話,緊緊閉眼,佯作睡覺。等腳掌被松開,那極具壓迫感的少年起身要走,她才悄悄轉了個身,睜開眼睛,安靜地盯着那正在往外走去的背影看。

其實就算看不見他的模樣,她也知道他是誰。

傅寒駒。

紀安寧驀然睜開眼。她摸了摸自己的臉頰,發現上面濡濕一片。夢境殘留的酸澀與悵然還停留在心頭,紀安寧坐起身來,下了床,去洗漱。天還沒完全亮起來,但已經五點多了,接近六點,紀安寧走出房間,輕輕推開隔壁房門。

紀念和紀禹還在熟睡。紀禹睡得香甜,偶爾還咂咂嘴,仿佛夢見了什麽美味的東西。紀念不一樣,紀念輕輕地皺着眉,好像連夢裏都在想着什麽煩惱的事情。

紀安寧坐到床沿,俯身在紀念和紀禹軟軟的臉頰上各親了一下。感受到小孩子溫熱的氣息噴在自己頰邊,紀安寧的心髒一下變得寧定起來。

以前的事早就過去了。

以前的一切她早就忘記了。

傅寒駒嘴巴很毒,看起來很冷酷,實際上沒那麽壞。是她不對,是她不該闖入那個不屬于她的世界。現在一切都回歸原位,她和傅家、她和傅寒駒将會是兩條沒有交集的平行線——傅寒駒一定不會來搶走紀念和紀禹的。

紀安寧自我催眠完,起身去給紀念和紀禹做早餐。當她把粥熬好的時候,朝陽升起來了,暖和的陽光從窗外照進來,照在狹窄卻潔淨的廚房裏,讓鍋裏騰起的白色煙氣都變得朦朦胧胧。

紀安寧目光微微停頓。

“媽媽!”軟乎乎的叫喊從廚房門口轉來。紀安寧轉頭,看見紀禹噠噠噠地朝自己跑來,柔軟的短發有點亂,一撮劉海因為睡姿的關系翹了起來,看着呆呆萌萌。

紀禹跑到她腳邊,兩手一伸,張手抱住紀安寧的腿,亮出一口小小的牙齒:“我刷了牙!我比姐姐早!厲不厲害!”

紀安寧心一下子安定下來,微微地一笑,往紀禹額頭上“吧唧”地親了一口,誇道:“很厲害。”

紀禹高興極了,積極地要幫忙把端碗。

紀念也起來了,見紀禹得意洋洋地把碗擺在桌上,輕哼一聲:“幼稚。”

紀安寧把粥端出來,聽見紀念故作老成的嘀咕,不由莞爾。她抱住繃着小臉的紀念,也往紀念額頭上親了一下。

紀念瞪她。

紀安寧說:“早安。”

對上紀安寧燦若星辰的眼睛,紀念壓在舌頭尖上的“不許亂親我”憋了回去,悶悶地回了一句:“早安。”

紀安寧送兩個小孩上校車,正要去趕地鐵上班,餘光卻瞥見一輛停在不遠處的車子。那車剛才停在校車後面,被高大一些的校車擋住了,所以她才沒注意到。現在校車開走了,紀安寧才看見那輛價值不菲的車。

紀安寧心突突直跳,這兩天一直盤繞在心頭的不祥預感變得更為強烈。她一再告訴自己不會有事的,她拒絕回去之後傅寒駒那麽驕傲的人應該絕不會再看她一眼——可是如果——如果傅寒駒知道了紀念和紀禹的存在呢?

紀安寧有點心慌。

像是要印證她心中的預感一眼,那輛車的車門突然被人從裏面打開了。

紀安寧後退了兩步,轉身想要往回跑——只要跑上樓、關上門,就不會看到從車裏走下來的人!

“紀安寧。”冷冷的聲音從紀安寧身後響起。

紀安寧腳步頓住,僵硬地站在原地。

不管過去多少年,她都不會認錯這聲音。

是傅寒駒來了!

傅寒駒看到她送紀念和紀禹上校車了!

紀安寧手心滲出涔涔冷汗。她僵立原地,聽着身後的腳步聲逐漸邁近。

傅寒駒停在紀安寧身後,注視着紀安寧的後腦勺,冷淡地開口:“轉過來。”

紀安寧眼睫微微一顫,腦中亂作一團,不知該如何應對。如果傅寒駒真的要搶走紀念和紀禹,那她該怎麽辦?她、她搶不贏的。從小她就知道,傅寒駒他們和她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只要是他們想要的,永遠都能輕而易舉地得到。

“紀安寧,”傅寒駒再次開口,“不要讓我說第二遍,你知道我的脾氣。”

她知道傅寒駒的脾氣。傅寒駒脾氣不好,對誰都冷冰冰的,誰的臉面都不給。有人得罪了他,他很早以前就能讓對方卑微得像狗一樣在他面前求饒——到傅寒駒成年之後,再沒有任何人敢在傅寒駒面前說半句他不喜歡聽的話。

紀安寧咬了咬唇,轉過身看向傅寒駒,對上了傅寒駒寒冰一樣的視線。

傅寒駒注視着紀安寧寫滿怯弱的臉龐。怎麽會有人覺得紀安寧膽子小呢?紀安寧膽子怎麽可能小?敢瞞着他懷着他的孩子躲起來,敢瞞着他一個人帶着兩個孩子藏了這麽多年——敢帶着他的孩子依附于別人,而拒絕跟他回去。

傅寒駒心底的暴戾再次湧了上來。

紀安寧想要什麽?是想把孩子養大了,再作為籌碼來和他談判嗎?如果她打的是這樣的主意,他一定會讓她後悔莫及!

傅寒駒心裏閃過種種念頭,面上卻紋絲不露,只開口說:“已經到了家門口,應該請我上樓坐坐吧?”他擡手捏起紀安寧的下巴,逼紀安寧與自己對視,“看到我反而轉身就走,你在害怕什麽?”

紀安寧退了一步,掙開傅寒駒的手,眼睫再一次顫了顫,轉身領傅寒駒上樓。

幸運的是一路上沒有遇到鄰居下樓。

站到家門前,紀安寧在傅寒駒的注視下掏出鑰匙開門,可是不知是不是因為心裏既抗拒又害怕,她的手微微發着抖,怎麽都沒法把鑰匙插-進鑰匙孔裏。

傅寒駒不耐煩地擡手抓住紀安寧的手掌,把鑰匙對準鑰匙孔插了進去,擰動。

紀安寧感覺自己整個人被傅寒駒困在懷裏,心跳幾乎瞬間停滞,手更是僵僵地被傅寒駒握着,不敢有任何動作。

喀拉一聲,門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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