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願望是嫁人

沐世子畢竟是正經的皇室子孫，身份地位擺在那裏，縱然他還只是一個十來歲的孩子，在場的衆人也得恭恭敬敬地上前去迎候。

來京将近一年，清溪已經徹底領悟身份地位意味着什麽，回想自己初來京城時，還曾經因為書院裏的先生給程沐予行禮而憤懑不平過，現在看來倒是自己天真無知了。

在這俯身給自己行禮的衆人當中，程沐予一眼就看到了清溪，他徑直走到正在出神的清溪面前，擡手輕敲了一下她的腦袋，“又在想什麽呢？”

清溪回過神來，瞪着他道：“你這老喜歡敲人腦袋的毛病什麽時候能改？”

其他人見狀心中不由暗驚，這女孩兒對沐世子的态度也太随便了吧？

更讓他們意外的是，程沐予不僅沒有生氣，還安撫似地揉了揉清溪腦袋上自己方才敲過的地方，嘴角噙着笑意道：“一時半刻怕是改不了了。”

這時一旁的江鶴軒開口對程沐予道：“世子裏面請。”

程沐予亦是含笑看向江鶴軒，“打擾了。”說罷，便是拉起清溪的手往裏面去。

江鶴軒看着程沐予拉着清溪離開的背影，不知怎麽地，竟是突然想到了當初的自己和素绮，他心中猛地一震，立時轉頭看向站在自己身旁的宋素绮。

宋素绮被江鶴軒這個樣子吓到，“怎麽了？”

“你有沒有覺得……？”

“什麽？”

江鶴軒卻是搖了搖頭，“沒什麽。”是不是自己多想了？

“到底是什麽？你方才分明有話要跟我說的。”宋素绮的好奇心被挑起，哪那麽容易放棄。

“可能是我想多了，我覺得沐世子對清溪好像……不止是師兄妹那麽簡單。”

宋素绮聞言面上神情一滞，片刻之後才回過神來，道：“應該……不會吧，他們現在都還是孩子而已。”

“沐世子今年有十二歲了吧？我當初發覺自己已經喜歡上你的時候，也差不多是他這個年紀。”

這夫妻兩個彼此對視着愣怔的時候，一旁的管家見他們二人良久不動，不由上前低聲提醒道：“老爺、夫人，是不是該開宴了？”

江鶴軒連忙回過神來，意識到旁邊還有這麽多賓客，當下也就放下這件事暫且不議，繼續招呼賓客去了。

但此時程沐予已經拉着清溪消失在了衆人的視野，兩人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

宋雲柔走到宋雲深的身旁，目光掃過在場的這許多的賓客，語帶涼意道：“哥哥的擔心果然還是多餘了，有這麽多人護着她，她哪裏會受委屈？不過是過一個生辰而已，就弄出這麽大的排場，偏偏祖父祖母還整天擔心她在江家會被欺負。”

宋雲柔的語氣難免有些憤憤不平，她與清溪的生辰不過相差二十多天而已，但受到的待遇卻是如此不同。

只見宋雲深把手放在自己妹妹的肩膀上輕拍了一下，“雲柔，你就是你，不要處處去跟清溪比較，你仔細想想，你擁有的一切比之前少了嗎？可你卻沒有之前那麽快樂了。清溪沒有奪走你的任何東西，父親母親、祖父祖母、還有我，我們都跟以前一樣在乎你，并沒有因為清溪的出現而少半分，只是多付出了一份給清溪，但是這并不影響你，而你卻打從心裏認為是清溪分走了你的一切，對嗎？”

宋雲深的話就像是一記重錘砸在了宋雲柔的心頭，憤怒、難堪、懊惱……種種情緒一起湧上心頭，她狠狠咬着自己的下唇沒有說話。

“雲柔，只跟自己比較，你會過得比較開心一些。”

說完這話，宋雲深便轉身走開了，類似這樣的話別人說再多都沒有用，只有雲柔自己想通才可以。

江府後院的杏樹下，清溪和程沐予兩人在石桌旁落座，遠離了前院的熱鬧，這裏像是另外一個天地。偶爾有經過的下人，見沐世子坐在那裏，也不敢上前去打擾。

“你怎麽會來？之前都沒有告訴我。”

程沐予笑笑，“想給你個驚喜。”

只見清溪朝着程沐予伸出手來，“給我禮物呢？”

“交給江府的管家了。”

“是什麽？”清溪好奇地問道。

“到時候拆開看看不就知道了。”

清溪白了他一眼，“故意賣關子。”

“開心嗎？”

“什麽？”

“過生辰。”

清溪理了理自己的衣袖，“還可以吧。”

“那就是不怎麽開心。”

清溪不置可否。

程沐予頓了一下，開口問道：“清溪，你的願望是什麽？”

清溪聞言認真地想了想，然後道：“嫁人。”

“咳……什麽？”程沐予怎麽都沒有想到清溪給的答案會是這個。

“很沒出息吧？可我就是想快點長大，快點嫁人。”

“為什麽？”

“沒有為什麽，就是想這樣。”

當然是有理由的，可是這個理由她不會跟任何人說。

見程沐予探究地盯着自己看，清溪笑着轉開話鋒，“多謝你今天能來。”他是今天為數不多的，真正為了給自己過生辰才來的客人。

程沐予看着清溪眼底笑意下隐藏的東西，不由有些心疼，他想，這個女孩兒并不如她表面表現出來的那樣快樂。

江子明走過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程沐予認真盯着清溪看的畫面，而清溪正在跟程沐予說着什麽，臉上很有幾分神采，這一刻他忽然停下了腳步，總覺得自己一旦走過去就會打擾了什麽一般。

片刻之後，江子明故意放重了腳步聲，“找了你們半天，原來在這裏啊，要開宴了，趕緊過去前廳吧。”

既然沐世子來了，那肯定是要坐主桌的，而且他是為了清溪而來，自然是跟清溪相鄰而坐，旁邊坐的則是江家和宋家的其他人。

程沐予是個善于表現親和的人，一開始其他人都還有些拘謹，之後見程沐予沒有絲毫架子，也都放松了下來，沒有刻意去招呼程沐予。

席間，程沐予一直在跟清溪二人低聲說話，雖然不知道兩人在說什麽，但是看他們姿态親昵，衆人心中也不由暗生了其他想法。

那章家夫人的外甥也是沐世子的師兄，可從來沒見他們二人怎麽親近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