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李酉酉親自去接李明珠與方忠晨，卻只接到了李明珠一個人。

李酉酉問李明珠：“方忠晨人呢？”

李明珠嘆了口氣，道：“方氏集團內部出了些亂子，忠晨走不開。”

李明珠這話說的隐晦，但李酉酉還是聽懂了。

方氏集團原來的董事長是方忠晨的爺爺，方忠晨的父親去世的早，方氏集團的繼承人就落在了方忠晨和他二叔之間。

從前，老董事長還在，方忠晨與他二叔都不敢有所動作。但去年老董事長病逝，方忠晨與他二叔便開始瓜分方氏集團。如今看來，局面應該是崩不住了。

李酉酉明白方忠晨将李明珠送到她這裏來，大抵也是怕方氏集團的內鬥會影響到李明珠。方忠晨那個二叔不算是個君子，李明珠又是方忠晨的軟肋。估計方忠晨也是害怕他和他二叔鬥到一定程度，他二叔會狗急跳牆将手伸到李明珠母子身上。

李酉酉對李明珠安慰道：“別擔心，你就好好待在我身邊養胎，我相信方忠晨他一定能管理好方氏集團。”

李明珠倒是不以為意，一邊走一邊跟李酉酉吐槽，“哎呀，随他去吧。要我說，方氏集團那個龜殼大的小公司要不要又有什麽關系？我臨來美國時就跟忠晨說了，咱能管就管，不能管就算。大不了就來我們家當上門女婿。”

李酉酉聞言默了默，突然很想知道方忠晨在聽到“上門女婿”四個字時，心理陰影面積是多少。

安排好李明珠住的房間，李酉酉又跟李明珠窩在一起聊了些八卦。什麽誰誰誰又出軌了，誰誰誰又爆了新戀情。話題最後落在馮嘉怡身上，李明珠問李酉酉：“你知道嗎？自從你上次跟盛承光一起登上微博熱搜後，馮嘉怡那邊就爆了一條含沙射影的微博。說是你長得跟她有幾分像，然後她家粉絲就全部一邊倒地說你是馮嘉怡的替代品。我當時氣得不行，立刻就買水軍替你噴了回去！”

李酉酉問：“你怎麽噴回去的？”

李明珠一臉俠義，“我就讓水軍寫：馮嘉怡不要臉！說人家未婚妻是替代品？有本事你讓盛承光娶你啊！”

李酉酉笑笑，“是你的風格。”

李明珠揚眉，“我這對她還算是客氣的！再有下次我非逼盛承光親自站出來打她的臉。”

李酉酉默了默，在心裏估摸着就是馮嘉怡再有下次，李明珠估計也擡不出盛承光。

李明珠道：“對了，上次你在電話裏說有事想跟我商量，是什麽事？你跟盛承光的婚期嗎？”

李酉酉正在喝水，李明珠一句“婚期”差點把李酉酉嗆死。

李明珠嫌棄地遞給李酉酉一張手巾，“姐姐，你都老大不小了，要穩重些。”

李酉酉幹笑兩聲，“承蒙小妹教育。”

李明珠剝了個核桃放進自己嘴裏，邊嚼邊問：“那麽，你到底要跟我商量什麽事？”

李酉酉有些惆悵，許久，才起身從抽屜裏拿出那張她和盛承光的合照遞給李明珠，“你看這個。”

李明珠接過來看了一眼，立刻鄙視地道：“姐姐，你幹嘛把你倆P的這麽年輕？太虛僞了！”

李酉酉：“……”

“李明珠同志，你覺得這張照片是P的嗎？”

李明珠一臉茫然，“不是P的嗎？”

李酉酉：“……”

李明珠裝模作樣地正襟危坐，“好吧，且算它不是P的。那麽，這張照片怎麽了？”

李酉酉微微鎖眉，“你說，我以前是不是跟盛承光認識？”

李明珠一臉問號。

李酉酉道：“你看這張照片，我和他起碼比現在年輕六七歲，可六七年前我怎麽就不記得我認識過他？”

聽李酉酉這麽一說，李明珠也有些疑惑。但李明珠是個天真單純地性子，想事兒一向不怎麽靠譜，“我覺得，六七年前，你也許不認識盛承光。但盛承光不一定不認識你。我覺得，盛承光可能從六七年前就開始暗戀你，然後搜羅你的照片，把你和他P在了一起。”

李酉酉默了默，“盛承光會有這麽無聊？”

李明珠撇撇嘴，“俗話說，人不可貌相。”

李酉酉道：“據我所知，六七年前盛承光正跟小石頭的親媽你侬我侬，估計沒我什麽事兒。”

李明珠突然話題一轉：“你怎麽知道小石頭親媽的事兒？盛承光跟你說的？”

李酉酉點頭，将那日她跟盛承光的對話告訴了李明珠。當然，李酉酉省略了她當年追方忠晨做的那些丢人現眼的往事。

李明珠若有所思，“姐姐，看樣子盛承光到現在還是對小石頭的親媽念念不忘啊！”

李酉酉并不介意，“其實，小石頭的母親也挺悲慘。”

李明珠嚼着核桃興致勃勃地湊上去，八卦臉：“怎麽個悲慘法？”

李酉酉白她一眼，嘆了口氣，将那日女傭說的話告訴了李明珠。

李明珠聽着唏噓兩聲，嘴裏嚼着核桃，“這麽看來，盛承光倒是很适合言情狗血劇的男主。按照一般小說情節來看，我估計小石頭他媽可能沒死，過不了多久就得回來跟你開撕。”

李酉酉雙手投降，“不用撕，我退出。”

李明珠點頭稱是，“一般像姐姐你這種惡毒女配的角色一定不能與女主起正面沖突。姐姐你先行退出倒是有可能絕地反擊。”

李酉酉默了默。惡毒女配？

李明珠依然沉醉在言情小說劇情中，“如果按照小石頭他媽是個殺手的人設，那麽她跟盛承光就是男強女強，姐姐你作為手無縛雞之力的女配極有可能被轟殺至渣。”

李酉酉又默了默，轟殺至渣？

李明珠繼續滔滔不絕，“男主深愛着女主，最後男主為了女主毅然決然抛棄女配，也就是姐姐你。然後，人家一家三口大團圓，結局！”

李酉酉忍無可忍，“李明珠，你到底是不是我親妹妹？你能盼我點好嗎？”

李明珠又砸了顆核桃扔進嘴裏，嚼着嚼着，嘴巴突然一頓，手“啪”地一聲把核桃皮拍在桌子上，“姐姐，咱們上山去看看那幢別墅吧？”

李酉酉“嗯”了一聲，然後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你你你……你說去哪？！！”

李酉酉當然不能讓李明珠去。

莫說小石頭的母親曾經在那裏香消玉殒，就是現在還好端端的活着，李酉酉也是不能去的。

李酉酉跟盛承光是聯姻，原則基礎就是在公司業務發展方向相互扶持，除此之外，李酉酉覺得她實在沒有必要去牽制盛承光的私人感情問題。當然，盛承光也不能約束李酉酉。

在李酉酉看來，他們倆雖是夫妻，但關系上，最好還是以合作夥伴的關系相處更為合适。

否了李明珠，李酉酉心裏卻總覺得有些不踏實。她這個妹妹，從小就被慣壞了，可千萬別在這裏給她捅什麽婁子。

盛承光将牛排一點點切好，然後非常紳士地換給了李酉酉。從剛才開始，盛承光就把李酉酉那一臉擔憂地表情全部看進眼底。“怎麽了？不合口味？”

李酉酉趕緊叉了一塊牛排進嘴裏，含糊地道：“沒有沒有，很好吃。”

盛承光笑笑，繼而伸手拿過她面前的碗給她盛了一碗熱湯，又放回到她的面前，“喝點湯。”

李酉酉輕聲應着，然後将那碗熱湯一點點全部喝掉。

小石頭在一旁嚷嚷：“爸爸，我也要喝！”

盛承光又好脾氣地給小石頭盛了一碗。

盛承光問李酉酉：“李明珠呢？”

李酉酉明顯有點底氣不足，“她說她有點不舒服，晚點再吃。”

盛承光點頭，“一會兒讓廚房再給她做點孕婦吃的飯，給她送到房間裏。”

李酉酉“嗯”了聲，“謝謝”二字還未來得及說出口，小石頭那邊就先嚷嚷道：“不要別人給小姨送，小石頭去給小姨送。”

李酉酉看着小石頭那小細胳膊笑笑，“你端得動那麽多菜嗎？”

小石頭“哼”了一聲，端起一杯牛奶跑了。

李酉酉默了默，扭頭對盛承光問道：“我是不是傷他自尊心了？”

盛承光笑而不語。

一會兒小石頭又殺了個回馬槍，巴巴地跑到李酉酉跟前，小爪子合着奶漬抹了李酉酉一身，“媽媽媽媽，小姨不在房間裏。”

李酉酉心裏猛得“咯噔”一聲，一個念頭突然鑽進她的腦中，不會吧……李明珠！

李酉酉立刻拿起手機，剛要給李明珠打電話，小石頭就揚了揚手裏的手機，道：“小姨沒帶手機，我剛才去她房間發現小姨把手機放在床上了。”

李酉酉頭大了，有一種不太妙地感覺在她心裏迅速蔓延。

盛承光道：“別擔心，我立刻吩咐人去找。”

李酉酉一顆腦袋搖得像撥浪鼓，她真的不擔心，她只害怕李明珠那個好奇害死貓的性子會給她闖禍。

李酉酉回想起李明珠上午跟她說的話，那個表情，那個語氣，寒氣從腳底板上蹭蹭地往上冒。

李酉酉瑟縮地想到一件事——李明珠該不會真的去山上別墅了吧？

李酉酉假裝不經意地瞥了一眼盛承光。此時，盛承光正吩咐保镖全面尋找李明珠。

這時，突然有一個保镖疾步跑進來，先是看了一眼李酉酉，繼而又對盛承光道：“盛總，剛才我們在山下遇到李明珠小姐，她說……她說是您讓她上山去別墅裏拿些東西。李明珠小姐是李小姐的妹妹，所以，我們并沒有阻攔。”

李酉酉抖了抖，一個踉跄，差點沒站穩。

完了完了，李酉酉覺得，盛承光這次鐵定要跟她拼命了。

夜深霜重，盛承光親自開車帶李酉酉上山。臨行前，盛承光還安排了宋宇去通知婦産科專家一起上山。

盛承光此番慷慨仗義，讓李酉酉心裏更加內疚。她看着身邊面色不怎麽好看的盛承光，輕聲道：“對不起啊……我回頭一定好好教訓李明珠。”

盛承光目光複雜地看李酉酉一眼，不說話，那握着方向盤的手卻微微攥緊。

車在別墅前停下，李酉酉一個箭步跳下車，飛一樣的跑了進去。

別墅裏面沒有燈，漆黑一片，李酉酉氣憤地大喊：“李明珠？李明珠你在哪裏？！你快點給我滾出來！！”

沒有人應聲，李酉酉微愣，繼而摸黑前行。難道李明珠已經下山了？

這時，突然有聲音從角落裏傳來，李酉酉飛奔過去，恰好盛承光将別墅的燈打開。

李酉酉瞬間被眼前的一幕吓呆了，李明珠整個人縮在角落裏，身下都是血跡。

李酉酉一個箭步跑過去，連忙扶起李明珠，聲音明顯慌了，“李明珠？明珠？你不要吓我！你醒醒！醒醒！李明珠？”

盛承光也快步走過去，恰好這時宋宇帶着一衆婦産科專家跑了進來。盛承光趕緊示意讓李酉酉将李明珠交給婦産科專家檢查。

李酉酉退後一步，盛承光握着她的手，一衆人形成一個圈，圍着昏迷不醒的李明珠。

在婦産科專家的急救措施下，李明珠微微緩醒，但随即慘白着一張臉痛苦呻/吟，“疼……我……我的肚子……好疼……”

婦産科專家看到李明珠的狀況通通面露難色，李酉酉連忙抓住一個問：“這是怎麽了？我妹妹怎麽會這樣？”

專家嘆了口氣道：“李明珠小姐應該是在黑暗中不慎絆倒，受到驚吓，怕是動了胎氣，要提前生産。”

“什麽？！！”李酉酉徹底慌亂了。

大家都沒想到李明珠會提前生産，一時間都有些手忙腳亂。

李明珠滿臉痛色地躺在床上，手撫着肚子，痛苦地叫起來，“痛，好痛！！忠晨……姐！幫我去找忠晨……”

李明珠疼得哭起來，李酉酉站在原地幹着急。

這事出突然的，讓李酉酉上哪兒給李明珠找方忠晨去？就算現在李酉酉能聯系上方忠晨，方忠晨就是坐火箭也飛不過來啊！

沒辦法，李酉酉只能代替方忠晨去握李明珠的手，“明珠乖，聽話。一會兒就好了，你要堅強一點，姐姐在這裏呢。”

可李明珠哪裏聽得進去？一陣又一陣的腹痛簡直折磨地她生不如死。

李明珠哭得厲害，手緊緊地握住李酉酉，“姐姐，我是不是要死了……”

李酉酉又氣又心疼，“別亂說！你和孩子都要好好的！”

“可是……啊！！！”又一陣腹痛襲來，李明珠痛苦地大喊出聲。她緊緊地握住李酉酉的手，恍惚間，李酉酉的腦海中飛速閃過了一些片段。

李酉酉微怔，被李明珠握住地手不斷吃疼。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太過緊張地緣故，此時眼前李明珠痛苦地面容，居然與李酉酉腦海中一些模糊地畫面一點點重合。

李酉酉其實有些暈血，再加之李明珠不斷痛苦地呻/吟。李酉酉雙腿有些發軟。

“按住她，別讓她亂動！”

“來，吸氣、屏住，一、二、三、用力！”

耳邊的聲音很嘈雜，混亂中，李酉酉聽到一位醫生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李小姐，您是不是有些暈血？您要是暈血的話，您就先出去休息吧。”

李酉酉使勁兒搖了搖頭，眼前的李明珠依舊在痛苦地大喊大叫。李酉酉看着李明珠，從一個人影變成三個，又從三個變成一個。

剛才那個醫生說了什麽？

李酉酉下意識地去看李明珠的衣擺，刺目的鮮血一層層染紅。

李酉酉的腦袋“轟”地一聲鳴響，無數個聲音在耳邊若隐若離地出現。

[是男孩，快，把孩子抱去交給董事長。]

[不……]

[李酉酉……]

[butterfly……]

[把孩子給我……]

[把孩子給我……把孩子還給我……]

[…………]

七年前……